青玉案(男男生子)————★~小步~★
★~小步~★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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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脚,"你受伤了?"
拔拓无弱连忙摇头,"没、没有。"
"我不信。哪里受伤?"
"真的没有......"他伸手制止皇甫聿朝他摸的手掌。
"骗人。"他拨开拔拓无弱的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遭後,没发现到伤处。
"你不用找了,真的没有。"他後退几步,突然低叫了声,松下的眉再次紧蹙。
"是脚?"

青玉案 08〔男男生子,慎〕

他弯身,脱下他的鞋及脚袜,脚踝间发红,肿了一大块,怵目惊心。"既然脚受伤为什麽不说?"
"......因为你要赶路,我想只要忍耐一下便好,所以就......就......"
"你是白痴啊!"他敲了拔拓无弱的头,走到他面前,蹲下,"上来吧。"
"啊?"
"我背你!你的脚都伤成这样了,哪还能走?上来!"
拔拓无弱怔了一下,不敢让他多等,趴上皇甫聿的後背。
"抓好了。"皇甫聿起身,背著他一步步走。
拔拓无弱笑了笑,"皇甫聿,你是一个好人。"
"我才不想当个好人。"他嗤之以鼻。"我立志要当个坏蛋,最好坏到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疑惑,"为什麽?"
人人都爱当英雄、好人,喜欢让人颂扬,可皇甫聿却说他要当个坏人。
好奇怪的人。
"做好人又没好处可拿,既费心又费神,没事当个好人做啥?反倒是坏人,可以不顾道义,想干嘛就干嘛,要杀人、砍人可以不需要理由,救了人还能收取报酬,只要傻子才会当好人。"
拔拓无弱轻笑。这个嘴里说口口声声说要当怀蛋的人,做出来的事却和他的话互为背驰,
"笑什麽?"
他忍住笑意,"没有。"
皇甫聿背著他走了一段路,打绕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出口,天色渐渐暗下,"我看我们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要在这里过夜?"
"嗯,大概。总之现在得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才行。"
又绕了好一会儿,最後发现了个不小的洞穴,在洞穴还有动物的骨头,"这应该是野兽的栖身处,不过灰尘堆了一层,它们大概没住在这儿了。"
他放下拔拓无弱,让他坐在地上,"你在这里待著,我去捡些木头。"
皇甫聿离开洞穴,到附近捡了细小木头,确定足够燃烧一夜後,他回到洞内,又到外头猎捕一只兔子。
确定都弄好後,他拿出怀里的一个木制哨子,放在嘴边一吹,却没有声音发出,他连续吹了半刻钟後,才放下哨子。
魅影应该有听见吧?
皇甫聿在炎夷国暗自训练了几位手下,个个武力都十分高强,平常时躲在暗处保护他,除非他出了哨子,否则他们不得现身。
可离开炎夷国代嫁到玄武国时,他并未跟任何人提起,恐怕连他们现在也找不著皇甫聿。
这哨子吹时无声,可它却发出某种平常人听不见的波动,只有受过特别训练的人才能听见,且这波能可长达几百里外。
他想,这几天他就乖乖待在洞穴内,况且拔拓无弱脚也受伤,没法走远途路,倒不如在洞穴等著魅影他们来寻他。
他打定主意,抓了兔耳,走入洞内,"今晚我们就吃这个吧。"
拔拓无弱抬起头,见著手里抓著的东西後,睁大眼,"要吃兔子?!"
"你不要?兔肉很好吃呢!吃一回就会上瘾。"他用绳子绑起兔子的双脚,丢在地上。
拔拓无弱不忍心,抱起白兔纳入怀内,解开紧缚白兔双脚的草绳,轻柔地摸抚著它,起身跛著脚走出洞外。
"你要干什麽?"
拔拓无弱置若罔闻地走著,弯身,将兔子放在地面。
白兔一获自由,立即跳著离开,转眼的时间,已不见他的踪影。
拔拓无弱微笑地目送。
皇甫聿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把他辛苦抓到的晚餐给放走了?"那是我们的晚餐,你将它放生,我们晚上岂不是要饿著肚子?"
他转回身,回道:"我宁可饿肚子,也不愿杀生。"
"你──"
他气结,真不知该说什麽话,生著闷气地坐在地上。
拔拓无弱望了他一眼,不晓得怎麽安抚他的怒意,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他垂下眼帘,而後抬起头,往洞外走。
皇甫聿懒得理会他,拔拓无弱要死要活都不干他的事了,最好被野兽叼走算了,省得他还带著他逃命,连累自己。
身子一倒,手被枕在脑後,他闭眼。

青玉案 09〔男男生子,慎〕

天暗下,外头漆黑著。
树林内因没有光线,更是乌黑得吓人。
皇甫聿终於受不了,坐起身。
那家伙是怎麽搞得?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捺不住焦急情绪,连忙起身,跑出洞穴查望,"拔拓无弱──拔拓无弱──"他开口喊著,却没听见有人应声。
不会真被野兽叼走了吧?
他方才心里想得那些只是气话,随意说说罢了,可别真的应验。
皇甫聿走出外头,在洞穴附近来回打绕,"拔拓无弱──听到我的声音快回答──"
皇甫聿没赶走得太远,怕得是拔拓无弱回到洞里,没看到他的人,可能会跑出来找他,所以他才在附近喊著,以免两人错过。
"嘶嘶......"e
旁边传来树丛翻弄声,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拔拓无弱窝在树丛间,"你在干麻?听到我的声音怎不回答一声?"
拔拓无弱脸上沾了灰,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等你走之後,再回去,因为你在生气......"
皇甫聿白了他一眼,拉起他,"笨蛋!回去了,看你脏成这副样子。"
"等、等......我可以自己起来。"
他缓缓地起身,两只手捧著衣摆,皇甫聿定眼一瞧,衣摆里头装的是果子,"你出去是为了这些东西?"
不知为什麽,心里头有些怪异,被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著。
拔拓无弱点头,轻笑,"因为你肚子饿啊。"他脸上没有怨尤,还是一贯的笑容,如沐浴在春风般。
皇甫聿敲了他的後脑一记,骂道:"你这白痴!"
这人像是没有脾气般,即使被打了,笑意仍然悬在他的脸上,更别遑论生气。
皇甫聿蹲身,"上来。"
"不了,果子会压坏。"
"别理它们!"
"不行,这是你的晚餐。"
和他闹了很久,这回拔拓无弱非常坚持。皇甫聿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他打横抱起。
"真是麻烦。"他喃喃了句,往洞穴方向走。
拔拓无弱红了双颊,低著头,没再说话。
回到洞里後,拔拓无弱赶紧离开他的怀里,走了几步路,脸色乍变,踉跄了身子,怕压著果子,拔拓无弱侧身倒在地面上,顿时摔得生疼。
他爬起,侧边著地的手肘擦破皮,没稳住身体,又再次倒回地面,他没有喊疼,只是轻皱著眉。
皇甫聿走近,拉起他。"不要紧吧?"
他给了他一抹安抚的浅笑,摇头,"没事。"
皇甫聿蹲下身体,脱下那只扭伤脚踝的袜套,伤势比下午更为严重,肿得更大。"还说没事,老爱逞强的家伙。"
"真的没事,这只是点小伤罢了,等会儿就消肿。"从见面到现在,拔拓无弱的两手一直捧著衣摆,就连方才跌倒也保护著,里头的东西恍如稀世珍宝般。
皇甫聿见他这麽宝贵果子,顿时心里徒生一股气,"把那些果子给扔了,我不想看到它们!"
拔拓无弱摇头後退,牵动受伤部位,让他疼得蹙眉,"不,不行。"
"扔掉!"
"这是你的晚餐,扔掉你要吃什麽?"
皇甫聿气急,一想到拔拓无弱为了这些东西不顾脚伤去采取,心里不免大怒,他口不择言地回道:"谁要吃这酸死人的烂果子!"
闻言,拔拓无弱身体僵住,怔了好些会儿後,笑容才慢慢回到脸上,看似微笑却又非微笑,带点苦涩,"对不起,没顾虑到你的感受,这些东西......我看还是扔了。"
他一跛一跛地走出洞外,将盛装在衣摆里头的果子全数掉落於脏辉的地上,他低头看著沾了沙土的果子。
这可是他忍著脚踝痛楚,一颗一颗摘取,怕果子脏了皇甫聿不愿吃,他还特意用衣服擦拭......
从小到大,拔拓无弱极少落泪,如今碰上这等事,就算他想靠流泪冲释心里头的难受,也仍是哭不出来。
难过感滞留在胸口,闷痛著。

青玉案 10〔男男生子,慎〕

拔拓无弱没说话,皇甫聿也懒得搭理他。
虽然皇甫聿的心情有些愧疚,可皇甫聿本就好面子,又怎麽可能低声下气地向拔拓无弱道歉?明知是自己的错,可他却没办法拉下脸。
他烧了木材窝在火团边取暖,耳边听著拔拓无弱不断咳嗽的声音,心情有点复杂。
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听拔拓无弱足足咳了半个时辰之久,每听他咳嗽一回,心里便沉重一些。
木材燃烧时发出"霹雳啪啦"声响和拔拓无弱的咳嗽声相互交杂,衬托著洞内的静寂与沉闷。
皇甫聿丢了些木头进火团中,身体温暖著,可心里却有些空洞及冷意,和拔拓无弱闹僵并非他的本意。
说到底,说是生气不过在气自己。
因为他,拔拓无弱不顾脚伤到外头摘果子给他填饱肚子,若是当时他不因拔拓无弱放走兔子而生气的话,拔拓无弱的脚伤也不会因而加剧。
拔拓无弱是他一向最瞧不起的烂好人,为了他人,愿意奉献、牺牲自己,他最讨厌这种人。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他却无法讨厌拔拓无弱。
皇甫聿用木棍拨弄了下火团里的木头,闷闷地开口,"你的脚没事吧?"
八成他又会回答"没事"、"嗯,好多了"之类的话语,明明痛得很,却可以露出笑脸安慰别人。
笨蛋一个。
"不要紧,没事了。"
果然!皇甫聿翻了白眼。
後退几步,坐到他身旁,摸上他的脚踝,根本就没消退,还说什麽"不要紧"。他按揉著,将里头的瘀血推散,他没拿捏好力道,手劲不小地揉著。
拔拓无弱蹙眉,忍受不住剧痛,低声暗喊,"痛......轻些......"
"你啊,活该!"皇甫聿半点也没同情他,加重力道,看拔拓无弱苦著脸的样子,有说不上来的快意。
他只能藉此发泄自己对拔拓无弱主动示弱的不甘心。
"疼......"
快意过後,最终还是不太忍心,放轻力道,"你这家伙就是爱逞强。"
"把你抓到的兔子放走,本来就是我的不是。"
"我不是说这个!"
拔拓无弱偏了头,"啊?"
"说出你的感受很困难吗?既然痛的话老实就说你很痛,不要像个娘们婆婆妈妈、支吾其词!"
拔拓无弱怔住,低下头,"父王从小就教导我要体谅别人,秉持著慈悲的心。我听了父王的话,认为善良而懂得体谅的人,最後一定会有善报。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扮著好人的面孔,或许当我快死的时候,会有奇迹发生。"
头顶被敲了一记,"你是白痴啊!想也知道不可能!"
拔拓无弱揉了揉髪顶,露著温和的浅笑,"我也明白,可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以前我认为这世上没什麽令人期望的,可是──我最近突然燃起想活下去的动力,我不想死......"他垂下眼帘。
"你身体有这麽糟吗?"皇甫聿发现拔拓无弱的脸色不像一开始见面时那麽苍白。
刚见面时的他,带点病态的白皙,有些吓人。现在的拔拓无弱双颊恢复红润,较为健康些。。
"从我出生起,身体就极为虚弱。"
"好不了?"
"这病好不了的,御医开的药帖我早晚都喝,连续喝了十多年,这病情还是不见起色。"
"你怎麽会知道你快死了?"
"父王曾经请算命师为我占卜过,我最多只能活到十八岁生辰那天。距离我十八岁生辰只剩一个多月,加上最近我的身体变得更差,或许......算命师说得没错......"
皇甫聿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伸了手拍拍拔拓无弱的後背,第一次安慰人,有点说不出的别扭,"你......别想太多,也许不是那麽一回事。"
拔拓无弱没说话,曲起双腿,环抱,过了许久後,他浅道:"......皇甫聿,我们这样算是朋友对吧?"
"嗯。"
"那我死了之後,你会来祭拜我吗?"
"现在说这些不吉利了的话干嘛!"
"我一个人会寂寞,你回炎夷国後,若有经过玄武国要记得来看我,我怕太久没看见你,会忘了你的面孔......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青玉案 11〔男男生子,慎〕

"我一个人会寂寞,你回炎夷国後,若有经过玄武国要记得来看我,我怕太久没看见你,会忘了你的面孔......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低头,眼眶发红,湿润。
"皇甫聿,不要忘了我......"
见他这样子,皇甫聿心里头也有点酸楚,他把拔拓无弱拥入怀里,"谁说你会死!不会的,我会把你救活的!"
拔拓无弱靠在他胸膛间露出笑意,可笑容却有些飘邈,捉摸不定,"谢谢你......谢谢。"
皇甫聿拥著他,轻拍著他的後背,浑然不知自己脸上的神情竟变得有些温柔。
两人没开口说话,静静享受这份难得的寂静,皇甫聿抬头,外头几颗星子点缀於墨黑的天空上。
很漂亮。
他在宫里,因太多事情忙著,根本没有閒情逸致欣赏星空。小时候虽曾和红儿无聊到数著天上的星子,可渐渐长大,学得东西多了,被太多事物萦绕著,这份閒情开始少了起来。
"拔拓无弱,你知道星星是怎麽来的吗?"
他摇头。
"我死去的母后曾告诉我,每个人死後,三魂七魄会有一魂升上天空,变成其中一颗星子,照亮著你想保护的那个人。"
拔拓无弱听著听著,浅笑,"那我死後,会守在天上照亮你、保护你的。"
"笨蛋,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只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就行。"
"我想保护你。"
"有太多人想保护我,你还得排队呢!"
"没关系,对我而言,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拔拓无弱静静地说著,带些执著。
"唯一?"皇甫聿狐疑。
"嗯,唯一。仅有的朋友。"
□□□自□由□自□在□□□
在洞穴里待了三天,魅影还是没出现。
由於拔拓无弱坚持不肯吃肉食,双颊渐渐凹陷,明明该是虚弱的,可他的气色却比前几天红润许多,连咳嗽次数也变少了。
苍白褪下,虽他脸色还是白皙,却非病态的白。
"你确定你病入膏肓?"不知道这是第几回,皇甫聿再次问道。
拔拓无弱依旧不解地点头。"怎麽了吗?"
"一点也不像啊!你这样子......"他上下打量拔拓无弱,"健康得很。"
他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的确,不仅咳嗽,就连胸口间闷痛次数这一两天少了许多,身体好转起来,有些莫名奇妙。
皇甫聿沉吟了一下,"我记得你说你早晚都会喝碗药汤对吧?你喝下後,身体有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
他思索,"胸口间会稍微作疼,可之後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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