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涵听着卫生间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舔了舔嘴唇，就翻个身睡了过去。
好像过敏什么的，也不那么难受了。

第 10 章
路遥心烦意乱的揉了揉头发。
仔细想起来，楚之涵又不是伤风发烧必须吃清淡的忌口。为什么他要去煮粥？
还自然而然，心急火燎的去买了一堆酱菜回来。
他就像个没主意的傻瓜一样。
就像那......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去帮他......那个了。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想着，"要让他舒服就好"。迷迷糊糊的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真的做完了，感觉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一直那么诚恳而值得信任的楚之涵吧。默默对自己好了那么久的楚之涵。一想起无论什么时候楚之涵都没有跟他断过联系的嘘寒问暖。就没办法狠下心来抛下他不管。没办法狠下心来真的断绝来往。
并不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不过除了这个不能给。什么两肋插刀的事情他都愿意做。
同性的爱情，实在是太没有保障可言了。
路遥不过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男人。只要有个相爱着的人，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守夜，为他在回家的时候摆好拖鞋，就够了。他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或者与众不同。
他只要一段和别人一样的平凡爱情就好。只要规规矩矩的结婚，生孩子，三代同堂其乐融融，每周日和孩子一起出去打打球踏踏青，和老婆逛逛街看看电影，就已经很幸福。
不论楚之涵能给他的有多少，却永远不能给他这种生活。
看到楚之涵忍着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的样子。路遥急急忙忙的把桌上的酱菜收起来，"你不想吃就算了，我去打电话叫外卖好了。"
楚之涵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打开酱菜瓶子，安安静静的就开始喝粥。
这两天他遭了不少罪，嘴唇有点苍白，精神也不怎么好，脸色却难得的"红润有光泽"，眼睛总是盛满了笑盈盈的神采。
"楚之涵，那个，我自己买了汽车票了。"路遥有点扭捏的说，"我想先去C城姐姐家，再和姐姐一起回去过年。"
楚之涵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有点愕然的样子。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吃，"我知道了，我会在你回家之前走的。"
见他这么一点就通，路遥顿时语塞了。他本来还准备好的一大堆借口都没用了。
无非就是想暂时和他保持距离而已。
他懂，楚之涵也懂。
毕竟两个人这样不上不下的相处着。怎么都很奇怪。何况......还在发生了那档子事情以外。怎么看都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还是不要这样不清不楚的黏在一起比较好。
两天以后楚之涵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也没多说什么。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气氛冰冷而僵硬。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说了"再见，你要保重"这样的话以后就离开了。
楚之涵走后的几天里路遥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天来是不是一个人在做梦。
只是断了楚之涵的问候，才让他肯定了那些都不是幻想。
不过心里却空落落的少了什么一样。
人就是这样吧，但凡形成了习惯，总是不愿意去改变。
而楚之涵之于他，就是那样一个温暖的习惯。

第 11 章
"小遥，吃饭了。"
"嗯，来了。"路遥关了电视，在餐桌旁边坐下，"哟，红烧肉！"伸手就去拿。
路媛"啪"的一下打开路遥的手，"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路遥嬉皮笑脸的拿过筷子，"还不是因为我姐烧的红烧肉好吃呗~"
"这倒是，我老婆烧的红烧肉基本就是天下一绝了~"李涛笑眯眯的搂过路媛，"小遥啊，快多吃点，看你瘦的跟猴似的，失恋了？"
路遥笑了笑，"失个屁，恋都没恋拿什么失啊。"
"以前你发合照来的那个女孩子呢？挺好的怎么了？"路媛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问他。
"没房没车呗。"路遥耸耸肩，"现在的女人不就只看重这个么。"
"谁说的，当年我跟你姐姐好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有。"李涛得意的说。
"哟，那我姐姐是看上您什么呀？"路遥推了推眼镜。
"我英俊呗~哟哟哟哟哟......别掐了疼，疼......"
"不就你这个小样姐夫傻呗，每天一大早买好早饭就送到我宿舍楼下，巴巴的在那等着。我当时怎么着也得有个30多个追求者吧。全让他那傻劲给唬住了。"路媛抬手捏了捏老公的下巴。
"你就吹吧你，不就我和我们宿舍的大傻牛俩人追你么，他还是我花钱雇来给我做绿叶陪衬我的......"
"哟李涛，这件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呐......今晚不许进房间！"
"别别老婆大人我错了还不行么......"
路遥看着这夫妻俩热闹非凡的猴戏。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点苦涩。
过了年就快30了。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
但是，曾经也有人，愿意每天早上买好早饭等着他的。
也曾经，是有的。
路遥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年前了。看着妈妈不知怎么的觉得眼镜有点酸涩。
好像不久前，妈妈还高了他一个头，拿着板尺满院子的追着他跑，就因为他偷偷摸了隔壁邻居家的鸡蛋。一个人做几个壮汉做的工也没问题，足以一个人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拉扯大。
现在妈妈已经佝偻着背，眼角眉梢多了不少的皱纹，看他的时候也要微微眯起眼睛。每回去一次，路遥就觉得妈妈又多了好多白头发。
路遥背过身去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当然不可以在妈妈面前流眼泪。
"妈，你看，我给你买了按摩器了。以后要是腰腿疼了你就用。"路遥从行李里挑出一堆东西来，"还有这些，是给你买的补品，你看这个钙片，上次给你买的吃完了没有？还有复合维生素，这个不贵的，你别老不舍得吃。"
"傻孩子，你回来了妈妈比什么都高兴啊。"妈妈摸着路遥的脸喃喃着，"按摩器你不是让小涵带回来过一个么？这么浪费干什么，我又没长几副胳膊腿，一会给你舅舅送过去吧。他年纪大了，也总归用的着的......"
"妈，什么按摩器啊？我什么时候让人给你带这个了？"
"不就是小涵前几天来的时候拿来的么？他说你很快就回来了，这个是你让他先拿过来的......"妈妈喜滋滋的拿出来给路遥献宝，"妈妈用过了，效果很好呢，你有空要记得谢谢小涵啊，老老远的......"
"我知道了妈。"
路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那个人，不是打算要从他的生活里，完全消失了吗？

第 12 章
"楚之涵，谢谢你给我妈买的按摩器，但是无功不受禄，我妈要用我会给她买，我想你还是拿回去吧。"
"楚之涵，我妈很喜欢你买的按摩器，你看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吃个饭谢谢你啊？"
"楚之涵，你给我妈买了按摩器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看看多少钱我还你？"
这样酝酿了大概有十分钟。路遥也没能想好该怎么说，说什么。
捏在手心里的手机都被他的手汗弄湿了，电话都仍然没能打出去。
光是看到楚之涵三个字，他就没什么主意。
连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楚之涵他都不知道。
这样折腾了大半天，他放弃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电话却让他不小心拨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按掉。就听见男人一贯沉稳的声音："喂？"
好像时间被无穷的等分成很多很多个世纪。路遥想连忙把电话挂掉。却又迟迟没摁下挂机键。
大概这次以后。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去和楚之涵产生什么交集了。
"喂？路遥？有事吗？"
"楚、楚之涵啊......"
"嗯。"f
"那个......你给我妈买的按摩器，我妈很喜欢，谢谢你啊。"
"你有空吗？"
"哎？"一下子被对方抢了台词，路遥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见个面吧。"
"啊......好。"
坐在对面的男人今天穿得很休闲。T恤，牛仔裤，双层的毛绒外套，毛线帽。看起来好像20出头的小青年。举止优雅的端着咖啡杯的样子却很白领。
"怎么了？"楚之涵看路遥有点愣愣的，淡淡的扬了扬眉毛，"小姐，麻烦你拿三包糖两包奶过来。"
他总是记得很清楚。自己的每个细微的习惯。连喝咖啡的口味都很了解。
这种感觉......虽然会感动。但也有点说不出来的无奈。
"找我有事么？"路遥撕开糖包奶包，开始低下头拼命的搅面前的咖啡。
"是这样。我这边有点资料需要帮忙翻译。因为时间很紧张。所以一时找不到别人。但是待遇的话会很优厚。你要不要考虑看看？"楚之涵递过一大个文件袋过来。
路遥接过文件袋，抽出文件却是德文的。他的德文水平并没有非常之好。何况里面建筑术语一大堆，光是看着他就头疼。
但是他刚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就看见楚之涵微微皱起的眉毛。
好像......是紧急的不的了的事情。本来嘛，大过年的，凭空出现了这样的东西需要解决，是个人都会急得团团转。
"好啊......但是我要去网上查查专业术语什么的。可能......"路遥掂量了一下手里近200页的资料，"五天？"
楚之涵又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三天，三天就可以了。"路遥连忙改口到。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的话，应该可以做的完。
楚之涵总算是舒了口气一般的，"那就麻烦你了。"说罢拿出了信封出来，"这是一半的酬劳，剩下的一半在做完之后就会给你。辛苦了。"然后挥了挥手，"小姐，买单。"
公事公办的口气让路遥有点吃惊。他本以为无论如何，楚之涵找他都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在。
"那三天以后我们还是在这里碰头好了。"楚之涵在店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要去......"
"好吧。那我先走了。真是太感谢你了。那就都拜托你了。"楚之涵稍稍客套几句，"那么，再见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路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第 13 章
临近年末的这几天里路遥过的十分之凄惨。
几乎是不吃不睡的泡在网上和字典里。
但是想起来或许可以帮上楚之涵一点忙。他就整个振奋起来。
也许是抱着"虽然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但是作为朋友的话也可以为他做很多"这样的念头吧。
等到终于翻完全部。他已经整整72小时没有合眼了。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
直到妈妈在门外"小遥小遥"的拼命擂门，他才发现和与楚之涵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3，4个小时。拿起手机一看有无数个楚之涵的未接来电。自己居然睡的雷打不动。
他收起桌子上散乱的文件，胡乱套上外套开门出去，"妈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先吃晚饭不用等......"
才发现楚之涵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家茶几旁边。
看到路遥一副胡子没刮，眼镜歪斜，顶着一个鸟窝头，黑眼圈重的像只国宝的样子，楚之涵只是站起身来微微点点头，"打了你那么多电话都没接，就过来看看。"
路遥把文件袋递给他，"做完了就睡着了，就没听见声音，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还跑一趟。"
楚之涵也不多做什么客套，连文件袋都没有打开，就又掏出个信封来给他，"辛苦你了。"
路遥倒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你不看看么？"
楚之涵笑了笑，"别人信不过，你我还信不过么？"说罢对着路遥妈妈点点头，"伯母，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路遥妈妈倒是有点沮丧的："你这孩子啊，每次留你吃饭你都不肯，你就这么不相信阿姨的手艺么？"
"真的有点急事，是我没口福才对，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来吃伯母做的家常菜。"楚之涵微微笑着，"路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有空再联系。"
"好。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你陪伯母吧。"
路遥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只觉得比上次的厚了不少，不只事先约好的那"后一半"。
路遥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他跟楚之涵，现在就好像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罢了。
但是这不就是......他希望的结果么？
"小涵这孩子真是不错，"妈妈喜滋滋的说到，"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有？"
路遥推了推妈妈，"你又想给人家当媒婆了吧~有好的怎么不先给你儿子介绍？"
"我是在想你那个小表妹啊......"
"妈，人家才16岁呢。"
"没关系啊，女孩子到了18就差不多可以谈婚论嫁了嘛~你看小涵，心地这么好，长得又好，要是我有个女儿嫁给他，不知道有多好~"
路遥"哈哈"了几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晚上的时候，手机响的时候路遥正要进浴室洗澡。听见铃声的时候穿着三角裤就冲出来接电话。
"喂？"
"路老师啊~"
来电话的是周小朵，聊了点猪肉又贵了食油又涨价某某牌子的眼影效果很不错这样的话题之后，路遥才疲惫的挂了电话。然后疲惫的进浴室洗澡。
正洗着就听见外面的手机又在响。路遥心想着这周小姐不能给她惯着。也就慢条斯理的搓澡，洗头。
等洗完了拿起手机，却发现来电的是楚之涵。
等他回拨过去，对方却一直是占线。
路遥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躺了一会。
这时候倒有点期待男人隔三差五的来电话，耐心的听他说说工作，人际关系，调皮的女学生，甚至是和女朋友的私房事。
有这样一个朋友，其实他一直是悄悄的得意着的。

第 14 章
到了快9点的时候，路遥被手机铃声惊醒。迷迷糊糊的"喂"着。
"睡了吗？"
"嗯......"
"那我明天再打来吧。"
"嗯......楚之涵？"
"嗯。"
路遥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啊，我想问问你第三页上那几条具体的意思，还有第二十七页上有几个小问题......"
"要不我明天过去好了。"路遥揉了揉眼睛，"电话里说也说不清楚。"
"那样的话再好不过了。"楚之涵停顿了一下，"明天早上我过去接你。"
"嗯，也好。"
"那早上八点吧。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路遥才想起来，明天，好像是除夕夜吧。
早上7点就被妈妈从床上拖起来的路遥机械的刷着牙，他这几天来的总睡眠不超过10个小时。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没一点点力气。
妈妈一边给路遥递上绞好的毛巾一边不停的叮嘱："见了人家爸爸妈妈要叫人，给你带了点水果送去，早点回来,晚上一起吃团圆饭。"
"我知道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路遥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色，觉得自己像刚从活死人墓里面跑出来，新鲜出炉的路牌僵尸。
7点55的时候楚之涵来了。带着平光的黑框眼镜。线帽。白色毛衣。黑色的羽绒外套。还有松垮垮的牛仔裤。蹬着双慢跑鞋。整个打扮就好像刚从哪个大学参加完联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