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弦...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为何会...如此变幻莫测？
算了，别想这麽多。
方豫襄坐在一旁，就像小时候那样专注的聆听，彷佛...又回到了那个童年了。
『你继续弹琴，我要听。』
第五章
只不过在弹琴给他听的那天之後，有好几天，方豫襄都和许恩缇一起出去玩。
不论是山上、海边的风景，或是逛街、看看电影...
每当方豫襄回到家时，路之弦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问了他好不好玩、有不有趣。
他也知道往往自己的心情会与方豫襄的大相迳庭，但是方豫襄开心就好了。
方豫襄也总是滔滔不绝的对他述说著经过细节，这种述说他和许恩缇一天的事情，好像也渐渐融入了他们原本的生活。
但是到最後，路之弦却总是以「现在很晚了」或是「我先去洗澡，等一下再聊」，作为结尾方式。
方豫襄终究还是不太明白，路之弦想的到底是什麽！
只是，他看得出来，路之弦似乎是在躲避著什麽。
这天，方豫襄和许恩缇一如往常又出去玩了，当然他们也有邀请路之弦，可是路之弦早已决定要到咖啡厅待上一整天了。
其实他也并非早已决定，只是不想和他们一同罢了，才会直觉的说会到咖啡厅。
方豫襄听到他要去咖啡厅其实也放下心了，他和那儿也混得挺熟的。
＊
「之弦，今天怎麽特别早啊？」「对啊，这麽早就来喝咖啡啦？」还在作准备工作的两人问道。
「嗯...只是不想待在家里罢了。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吧！」路之弦坐到平常能和他们谈话的位置上说著。
「就帮我们想想看怎样才会让这儿的气氛更好吧！」季言晖认为路之弦很有艺术气息，才会这麽问的。
「这里的气氛...」路之弦环顾四周，「很好啊，我并不认为有什麽地方需要的。」话说自己也是爱上了这里的气氛才会天天来这报到的。
「对了，」正在擦著杯子的杜子澄停下了动作，「我记得你会弹琴不是吗？你之前说过。」
「好啊好啊，」季言晖替他回答，「那里那里...」他手长长的指过去。
路之弦顺著季言晖的手望了过去，「钢琴？」路之弦疑惑，因为之前都没看过那里居然会有一架钢琴在那里。
是自己太迟钝现在才发现...还是...
正在思考的时候季言晖又继续说道：
「那架钢琴是昨天晚上才送到的，本来是想放著当装饰就好，结果你会弹嘛...嘻嘻...那就去弹个几首来听听！」
「对啊...钢琴还是要有人弹才好啊！」杜子澄附和著。
「去弹吧，赚点外快也不错。」季言晖开玩笑说著。
「之弦啊...别理言晖，他就是这样...」杜子澄和路之弦一样，嘴边常常会绽出那种迷人又让人温暖的笑容。「不过之弦，你就去试试看吧。」
"其实...好像还不错呢...反正在这里也没什麽事可以作。"路之弦心想。
「那我就试试看吧，弹得不好...别见怪...」路之弦起身，走到钢琴旁。
平常人的开琴动作换成路之弦时，总会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优雅。
而他身上所散发的气质也和那钢琴十分匹配，令人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呢！
「那...我要开始了。」听得出来，路之弦的语气中著实是带些害羞的。因为除了方豫襄和教导老师之外，路之弦不常在他人面前这样弹奏。
两手修长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弹琴的料子...弹起来就是这般优雅迷人。
流畅的琴音，优美的旋律...如果没有看到路之弦的人或许会以为是个有气质的女孩正在弹琴呢！
专注的眼神正盯著键盘上的双手瞧，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弹错...
其实，就算弹错了，听的人也只会被他那俊美斯文的脸庞所吸引，并不会听到错音......
一首曲子演奏完了，在完美的和弦之下。
虽然听众只有两人，他们却从头到尾被他那双专注的眼神给慑服了...
演奏完了之後，他们更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路之弦还是有些害羞，他起身回到方才的位子，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两双眼睛正用沉醉的眼神在看著他。
「之弦，」季言晖拍拍他的肩，「真是太好听了！！等一下就这样上场吧，相信客人也会接受的。」
「嗯！」他点头答应了。
只是眼尖的杜子澄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应该是说，用男人的直觉来判定的吧？
於是，他把路之弦拉到一旁。
「之弦，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路之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句一问，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你的感觉...好像挺悲伤的。」杜子澄虽然心里明白真是如此，言语上还是保持著测度的语气。
路之弦似乎怔了怔，微微的...但他依旧是用著笑容回答他：
「子澄，你想太多了。」只是笑容底下像在隐藏著什麽。
「欢迎光临～」不远处的季言晖礼貌的说著，也打断了原本正在交谈的两人。
「真的没怎样，子澄...有客人了，我去试试看，嗯？」路之弦逃避性的说著。
看著路之弦走到了钢琴前面，杜子澄仍旧站在原地，他可明白呢！
他明白，路之弦一定又是为了方豫襄心痛了，所以才会有如此悲伤的感觉。
「这豫襄似乎真的不了解之弦的意思？」这句话是发自杜子澄心中的疑问。
第六章
场景是台北的街头，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刻，人潮渐渐变多。
「恩缇，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牵我的手？」
走在街上的方豫襄像是忍耐了很久了，对著身旁的许恩缇说著。
可是...小时候我就常常牵著之弦的手到处跑啊...奇怪......方豫襄不禁纳闷著。
「嗄？你不喜欢吗？」许恩缇只好放下手。
「我......」的确是不太喜欢，可是又不好明说...
方豫襄的确是不喜欢...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他，似乎也有点排斥和女孩手牵手郊游...
甚至走到最後，他们两人的空隙已经大到可以容一个成人通过了。
就这样尴尬的走到了附近的小公园，他们找了个位子坐下。
「你刚才怎麽突然那样说呢？」许恩缇问。
「之前...又没有牵过...而且和你...其实...也没发展到那样的程度不是吗？呃...不好意思，如果有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所以你嫌我太主动啦？」许恩缇半带开玩笑的说著。
「不不...我没有这种意思......」方豫襄赶紧澄清。
之後的两人看著公园里，人们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多说话。这时已经天色接近昏暗。
老爷爷老奶奶下棋的、閒话家常的；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溜著滑梯、荡著秋千......
然後三不五十还有树上的落叶飘下...
许恩缇看著那些小孩一个个从滑梯上溜下，问著身旁的方豫襄：
「之弦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他看了看许恩缇，「你比较喜欢他？」
许恩缇摇摇头，说：
「你们两个，我都很喜欢...所以最近之弦都没有一起出来，我觉得好可惜呢...本来是想把握最後的时间说...结果也都只有跟豫襄你出来玩。」
方豫襄从那句"你们两个我都很喜欢"了解了他的意思──他们充其量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此而已。
而方豫襄心中，似乎也有什麽挂念的事情消失了。
不过，有句话方豫襄不懂，「最後的时间？」他问。
「我一直都没有跟你们说...其实是...我要订婚了。对方是英国人喔，所以之後我也会到英国去。」
许恩缇说著，脸上还洋溢著幸福。
「他对你很好吗？」
「嗯，很好。」
「那就好...」
「那...你现在还有喜欢我吗？」许恩缇像是在试探般的问著。
「我不知道。」不过这时方豫襄的脸似乎不像方才那样紧绷。「我带你去喝咖啡，我朋友开的喔...还有，别再讨论这事情了，嗯？」
他的心情果真比刚才好了呢。
许恩缇跟在方豫襄後方走著，心思却在想著某件事情。
好像每次到他们家找豫襄的时候，之弦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甚至他还会把门重重甩上...好像很不高兴，但是还是撑著微笑见我...
感觉上，之弦对豫襄，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好像...从以前认识他们的时候就有点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再次和他们在一起，
那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竟然增长了许多呢...
到底又是我的错觉？还是...事实就是这样？
「就是这里，进来吧。」方豫襄替许恩缇推开门，他们走进了...路之弦也在的那家咖啡厅。
「欢迎...光临...」季言晖原先热情的招呼声，好像有点沉了下来。
原本正在演奏的路之弦更是停顿了，怔怔的盯著他们两个看。
我应该继续弹著琴，当作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是...
为什麽要在我的面前出现呢？
「咦？怎麽停下...来了呢...」本来正在冲著咖啡的杜子澄听到弹到一半的曲子，不免好奇的问了一下。
眼中所见，是方豫襄和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孩，还有...睁大著眼看著他们的，路之弦。
本来想要继续弹著琴，装作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脑中虽然这麽想，手却抬不起...
而眼中所见的景物，也渐渐模糊掉。
我不该伤心的，为什麽眼中会有泪水？
泪水，渐渐涌上他的眼睛。他已经不想再压抑著自己的情绪了。他想哭。
就算这样很奇怪也好...他已经克制不了想落泪的冲动了。
他从椅上站起，快步走向门外，也故意忽略掉，正在向他打招呼的两人。在他们面前再度甩上门，离去。
唯一值得路之弦庆幸的就是，此时咖啡店并没有任何客人，至少这样...会少一些人知道他的怪异。
第七章
「之弦！！」先喊出口的是方豫襄，但却没有及时追上去...
「还不去追之弦啊？你知不知道......」
「言晖...」杜子澄捂住了季言晖的口，「豫襄，你快去追他回来，好吗？」
相较之下，杜子澄的语气显得和善许多了。
经他们这麽一说，方豫襄才像回过神似的，冲去追著路之弦。
其实也不是犹豫不决，而是方豫襄似乎有点搞清楚了。
刚才呈现的呆滞，只是想要厘清头绪。重重的甩上门、略带忧愁的琴声......加上这次...
方豫襄看到了他的泪水，在脸上...这些，如果方豫襄没有想错，每一件每一件都是为了自己吧？
本来想要去追，脚却不肯听他的使唤，硬是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半晌，才快步的去追赶著他。
在一旁眼看著这些事情经过的许恩缇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感觉比较多吧，他真的觉得自己所想的，并非错觉，而是事实。
爱上一个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感到难过、悲伤...之弦正是如此，是吧？
只不过，许恩缇似乎也并不太惊讶。
他只是突然想起从前的大学生活，路之弦和方豫襄的感情就已经很好、很好了，不论走在校园何处，
总能发现两人在一起的身影......
然後，其实那时的路之弦好像已经很在意方豫襄了...他常常跟自己提过，不论是多小多细微的事情，
只要是有关於方豫襄的，路之弦总能观察的到。
而方豫襄，虽然从未听过他说有关於路之弦的事情，却作了许多为路之弦著想的事儿......
原来，他们早就有对方了，可不是吗？
＊
「欸，豫襄真的不知道吗？」许恩缇迳自走到咖啡店门口，将营业中的牌子给翻过来。
「喂！你在干麻啊？」看到他将牌子翻到休息中的那面，季言晖没好气问。
「如果有损失的话，我赔就是了，」只见许恩缇一脸轻松的走回方才的位子，在他们面前坐下。
杜子澄则轻轻的拉著季言晖的袖子，叫他别生气，又转过身对著许恩缇说：
「言晖就是这样子，你别介意...嗯...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杜子澄...他是季言晖...」
杜子澄有礼貌的说著。
「看起来，你们和他们两个的交情不错罗？」许恩缇问，「豫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想...你说对了。在这之前，豫襄应该什麽也都不知道，也或许他知道，但是...他疑惑著，也说不定吧？」杜子澄淡淡的说，「之弦常常会和我们聊心事...我是这麽想的...」
「如果豫襄知道了，反应哪会是这样啊？」季言晖仍然是那样带些随性的语气说著，「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啊？让之弦难过的主因就是你呀，怎麽还敢来问我们？」
杜子澄再次的用按住他的手以作为暗示，「言晖，叫你讲话别这样子没礼貌了......」
「可是......」季言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尽量有礼貌，好吗？」既然子澄都这麽说了，还是改改我的态度吧......
「那麽...这位小姐，你的名字叫做...？」杜子澄仍保持著有礼的态度问道，轻轻柔柔的总让人感到舒服。
「喔对，我也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许恩缇，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其实，我会从国外回来，是因为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之後应该就会住在国外，所以想说...回来叙叙旧呀...」
许恩缇说著，平淡的语气中，并不像是在欺瞒。
「订婚？」两人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所以你和豫襄......」季言晖继续问著。
「其实和豫襄...我老实说在大学时期的确是交往过，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呀！
就算当初他是在和我交往，但是作什麽事情总把之弦排第一位。当初会忌妒啦，但是现在想想...是很正常的。在我眼里看来，豫襄其实是非常在意之弦的呀，只不过...他并不自知吧？」
而後许恩缇看了看手表，惊呼道：
「已经这麽晚了？不好意思...太晚回去我怕家人担心...就这样子，我先告辞了。」
他有礼貌的鞠躬之後，感觉上像是放下一颗心那样轻轻的走掉了。
「原来...豫襄真的是在意之弦的...是这样？......子澄，你觉得他所说的，和你想的一样吗？」
「嗯......原来...也不只我这样子想呀......」
本来就显得宁静的咖啡厅，只剩下他们两个，更是寂静，只听的到彼此的呼吸声......
「之弦，祝你幸福。」说完，杜子澄嘴边漾起了美丽的微笑...
第八章
路之弦就这麽一路跑到了附近的河堤旁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同时，也才发现原来身後有个一直追著他跑的人......方豫襄。
「之弦......」方豫襄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刚才跟著他一路跑到这儿来的方豫襄，好像真的明白了。
「为什麽你要追过来？为什麽......」转过头的路之弦，泪痕爬满了脸...「你不用为了我跑出来呀...对你来说，我只是从小到大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朋友，对吧......」
好心疼。路之弦流泪著...方豫襄心里好难受。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吗？」
「你觉得我想说什麽？」
「对不起......」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方豫襄很自然的说出了...
「对不起...？你没有作错事情呀......」路之弦口中虽然这麽说著，眼泪却又一滴滴的窜出来...「没有...你......没有作错事情......所以......不需要、不需要向我......道、道歉......」
浓浓的鼻音袭上，方豫襄的心里更是十分难受...紧紧的，就像心里被揪住那样，紧紧的窒息感...
「......对不起...」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条青绿色的手帕，温柔的替他擦去泪水。但是泪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举动，反而流的更多了...一滴滴的流出，也一滴滴的这样...刺进方豫襄的心中...
「我说了......你、不用...不用向我道歉......」
路之弦的话还没说完，方豫襄已经将他搂入了自己的怀里了。
就像反射动作那样，好像在这时就应该温柔的将他搂抱著...但是心中也是十分心疼眼前这人儿的...
路之弦则整个愣在方豫襄的怀抱里...好像是要试探著这温度、这感觉...是否真是方豫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