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鬼影,夜半鬼声幽幽然————G.落
G.落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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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不在挥舞手臂了,而是最後伸出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接著,没了人影。
  
  我漠意起来,想到,如果我还有肉体心脏,现在一定会抽痛吧?抚摩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跳动。
  
  “可以不死吗?”我自言自语起来。身後没有任何动劲,我以为他又这样就离开了。
  
  他出现在河对岸的时候,我微微呆了一下,光线昏暗,因为连月亮都朦胧的看不见全貌了。他抬手挥动了一下他的镰刀,我看见,空中有一条如银丝般细小的线在月色下闪动了一下,接著,断开。
  
  茫然,他,只是在做他的职责吧?我自我安慰著,忍不住的,是怨恨。
  
  一个放学路过的高个却瘦弱的男孩扔掉自己的自行车,一个猛扎潜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闪闪发亮。我明白,男孩在白费力气了。引魂者已经做了他的职责,那女子,必死无疑了。
  
  不忍看,扭头面向树。他,又站在了那里,好象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但我知道刚才引魂者的确是他,我确定。拧眉,没有好气的低低说道:“做什麽?去完成你接下来的工作吧!”
  
  他没言语,一直这麽冷淡冷漠然後冷酷。似乎是冷眼看著,黑色的斗篷帽盖在头上,让我即使正面面对他都看不到他斗篷下的脸面。他微微歪了一点头,从我肩膀看向我身後。
  
  身後传来水声,哗啦哗啦的,接著,一个低沈的不够厚重的声音焦急的呼喊起来。奇怪他居然此时了,还站在这里,这样漠然的看什麽啊?
  
  再转身时,他来到我身边,犹如刚才那样轻挥动了下他的镰刀,那根本应断了的线,又完好如初的出现在我眼前,一闪消失。呆滞一下才反映过来,那女子,死不了了。
  
  “为什麽?”我本想看著他问,可一调脸,变成了对著空气在说。
  
  男孩已经把女子扶了起来,女子剧烈的咳嗽,却没有吐出多少水。这,是不是再说,她刚才就没有呛入过多的水呢?可是,那麽长时间的淹末.......
  
  死人没有呼吸,也不会吸水入肺。所以,她淹不死……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呢?我不自觉的,嘴角拉起一个苦而干涩的笑。这是我多久以来的第一次笑容?自己也不了解啊!
  
  女子醒了,然後哭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周围慢慢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真是奇怪啊,刚才也没看到有这麽多人啊,从那里冒出来的?
  
  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女人哭喊著扑到女子身上,我敏锐的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唤:妈。年迈的母亲抱著自己的女儿又喊又叫,抱著女子不停的诉说著什麽。那个混身湿漉漉的学生只是避开人群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就离开了。
  
  我叹息,虽然不为自己毁掉所谓的姻缘而自责,但是,被算上害人的命案,不论是做人做鬼,我都不要!
  
  我不自责,因为,先错的是她。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即使让她付出的代价对她来说有多大也不在乎。我自私。
  
  算著日子,是那女子投河又被救起的三天後的黄昏吧?我出现时看到她又在那里了,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她的母亲和应该是她的父亲的男人。
  
  她们一家三口,举著一个牌子,上面写著,感谢见义勇为救命的英雄!希望当面道谢!
  
  我不知道她们在这里是不是站了一天了,但是我知道,自从那男学生救了人後,就再也没出现过。起码,从黄昏算起到清晨,都没见他出现过。
  
  女子似乎是凭著影响来来去去的挡住他认为相似的学生。同一个学校的校服一样到不同的人穿上都有同样的样子。
  
  我正想著,一个高个带著口罩面色发红的男孩子穿著一件风衣蹬著车子从那家人身边过去了,没有人注意到,他,就是救人的那个学生。
  
  “想帮人?”他的声音唐突。
  
  “不…怎麽帮?”本来想下意识的否定,却又好奇。我问,他没回答。
  
  骑车子的男学生身子一晃,跌倒在地,狼狈的爬起後又默默的扶起车子,正准备骑上再继续离开。
  
  女子愣愣的一看,猛然跑上去拉住他的车子,男孩子回头,先是一愣,然後腼腆的一笑,憨厚的说:“你没事了?”
  
  那母亲和父亲双双热泪盈眶的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拉住他的手,哭诉著说著感谢的话语。害羞的男孩子只是傻傻的笑,红著脸,显得那麽不好意思。
  
  回头,盯著他的侧面,“你怎麽做到的?”确实奇怪,这麽的不著痕迹。
  
  “什麽也没做”他说,身形朝河中间飘了飘,然後消失。
  
  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但是,随即想到,自己还没跟他道谢後,又不觉得不满了。这件事情,就这麽来的突然过的也快速。
  
  又是寂寞又无聊的时候,日子过的平淡的比清水流动都快速。
  
  对了,这里的河上,有一座没有见过任何人或鬼过去的桥。每天只在黄昏的最後,太阳的光的最後一缕消失後,出现那麽半分锺。架空一样飘荡的连接上了河的两岸,空洞且毫无生机,虽虚幻却也不虚假。
  
  真的很奇怪啊。如昙花一显般,悄然出现,然後静静消失,我从来没见过有任何人或鬼过去那座桥。刚开始的时候,把它当作了我无聊时产生的幻觉。但是,它每天都会在夕阳消失後出现半分锺,次数多了,我就确信,它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今天也是,看著那桥出现,突然就想到,我能不能去过那桥呢?只是,还没决定去试,桥就消失了。
  
  它消失的时候,我就决定,明天它出现的那刻,我要去试试过桥!接下来又考虑了,半分锺时间,我能不能来的急过去呢?
  
  唉,真是,我是鬼嘛,就算过了一半桥就消失了,我也不会摔下来更不会被摔死…或者摔活回去。哈哈。我有些傻傻的想,平时越无聊,傻想的就越多起来。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活的都说摔死吓死气死一类的话,那我们这样已经死了的,是不是就要说些摔活吓活气活的话了?真是有意思呢。
  
  第二天,它又如期出现了,我有些期待的开始靠近它,可是,我刚飘到离它不远的地方,他又出现了。
  
  只是伸出一条胳膊,黑色的斗篷袖摆拖拉出来,像个黑幕似的。
  
  “你做什麽?”我有些懊恼的问他。
  
  没有动作,还是挡著。虽然我也能无视掉他自顾的过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桥消失了,我竟然不自觉的带著有些不死心的想法盯著它出现的地方看个不停,他这时才说话了。
  
  他说:“别看了,桥一直在那里,只是,你每次只能看到半分锺而已。别靠近”
  
  说完,他就不见了。
  
  他走後,我回味著他的话,又想起以前有人说过的。那桥,不会是奈何桥吧?但是,如果是奈何桥,孟婆又在那里?桥上可什麽都没有啊!而且,桥边的望乡台呢?也没见到。
  
  否定,自己怎麽会往那麽奇怪的方向想去呢?真是,无聊……
  
  日出日落,日子过的让我快发了狂!实在是太太太无聊了啊!
  
  低头,下面的人都欢歌笑语的,似乎是在过什麽节日,但是我这麽无聊,居然悲从心来,觉得,那麽悲凉那麽悲哀。可是,为什麽这样的感觉这麽熟悉?
  
  闭眼,回想,怎麽也想不到为什麽。於是,更加伤感。
  
  无意识的盯著河远处的拐弯地方,盯著看,感觉就是不能移开目光,也完全的移不开目光。隐隐的,感觉,自己,也许,是在等,等待什麽人吗?为什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傻傻的等,一种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那麽熟悉也那麽陌生……脑海中闪过一个人跳河的场景,不是我见的那个女人,而是……我自己。想哭,可是,失去实体的我,连哭泣来发泄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哭都无法哭的出来……好难受……呜。
  
  “你还在想他,还要等”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的语句,带著凄凉的味道。他的声音有些硬板,让我一痛。
  
  不回头,是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他没有再出任何声息,但我知道,他还在,一直都在。等我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在难过或伤感了,叹息,又是这样,莫名的悲伤後,又莫名的平息。为什麽我始终想不起来为什麽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在等谁”我淡淡的开口,居然有些嘶哑。怎麽会呢?没有身体没有喉咙,即使出声也不应该有这种只有人类的肉体才能反应出来的效果啊!
  
  “时间过的太久了”他也是淡淡的说,刚才的生硬话语,让人觉得不像他说出的。
  
  “太久了?到底多久了呢?”又叹息。下面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夜也深了。
  
  “即使过的久的你都记不起来有多久了,你却还在等他。”他说,没有离去,而是到了我面前。
  
  微呆滞下,漠然。我不再说话,他也沈默不语。这样的平静本来稀疏平常了,起码对於我与他来说,如此平常了。
  
  有些尴尬,来的异常。
  
  “你…”最後一个人也远离了,夜半的风吹起,才记起入秋时节早都过去了。不知道想说什麽却觉得这麽不说话实在感觉很不好,怪异。於是,准备没话找话,心里居然落寞的想:平时希望他在的时候,神出鬼没的,说走就走了。这会,不希望他就这样漠意的待著了,他倒反而不走了。
  
  “什麽?”他轻声的语调,让我都差点没听清楚。
  
  “我是想说……恩,那个,那里的桥是奈何桥吗?”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连我自己都觉得傻的可笑了。
  
  “不是”简练的回答。
  
  “那为什麽我只能看到半分锺?”又问,就想顺著这个话题说下去。“真的不是奈何桥啊”这个,是对自己的说的。这样,感觉更傻了,怎麽会问了那个问题。
  
  “阳光消失的哪个瞬间是你阴灵气最强的时候,也只维持半分锺而已。”淡淡的没有起伏的语调。我却从他的两次回答中觉察出他现在似乎很好,所以,也愿意多说点呢。
  
  “奈何桥只是人类想象的,并非不存在,只是不一样”他又补充完。我们就又陷入沈默。
  
  “对,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叫什麽名字呢?”不想在安静的尴尬,随口,真的只是随口问出来,甚至做好了以他的性情会回答我引魂者没有具体且单独的名字这一类的话了。
  
  他,似乎在思考什麽,又不想,只是没有说话。保持著从刚开始就一如既往的姿势。
  
  突然就好奇了,突然就非常想知道了。突然的,让我都有些诧异。自己居然这麽想知道吗?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又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我……”他幽幽的开口,我有些没想到,刚才以为他不回答了呢。“我以为你知道”
  
  “啊?”我确实惊异了“你从来没有说过啊,我怎麽知道……”尾音低了下去,消失在我最边,猛的有些心虚,想,也许是他说过?但是太久了我就忘了?
  
  偷看他,他似乎没什麽反应。
  
  “不知道吗?”他在问自己一样,我没搭话。他显得落寞的伤感,淡然的说出口。
  
  他说:“我叫落”
  
  我愣,感觉这个名字那麽熟悉。还没再思考,却整个人呆住。电光石火间,居然就明了。痛惜,却不敢相信。
  
  “落.....”声音带著颤抖,几次想开口再问些什麽,好多想问的,却是每个问题都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问不出来。
  
  他身影动了动。
  
  “别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以为他会无视,却见他动了动,没离开。
  
  “为什麽?你……”
  
  “没什麽”轻轻的打断我的话。风出过的时候,他的斗篷第一次随风轻轻的飘动起来。以前,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是那麽死气沈沈,现在是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落就有些生动起来?
  
  “只是没有救下你,对不起”悲哀的语调,似乎憋在心里很多年的,今天终於能说出的感觉。
  
  “什麽?”我糊涂了,完全没想到他会道歉。为什麽道歉?
  
  “本来,我可以,让你起死回生的。但是,我,失误,没成功”
  
  “落,说清楚一点”我认识的落,是个不容许被忽视的人,落他总是很嘈杂,为了引起关注。况且他的嘈杂从来不惹人讨厌就是了。他如何变的现在这麽寡言少语了呢?真的想象不到啊。
  
  他微微的偏了偏头,第一次,月光下看到他的侧面,嘴角挂著一个枯涩而又无奈的笑。始终,看不全的的正脸,实在是,和我认识的落差异太大,大的,甚至被死神的形象掩盖了。
  
  “那日,你投河,我赶到时救你出水,你……当时的引魂者来收你的婚,为了能看到他,我扣出左眼睛以我阴阳眼的血,显了他的形……”停顿,无言。我震惊。
  
  “但是,我没太专注和他抗争,虽然……最後以夺取他的符牌为代价留下了你的魂,你的肉体却……又被河水冲走了。我……当时还无法碰触实体,就……”说不下去了,叹息,第一次见到他叹息,真的,不管是以前的落还是现在的落,都是第一次。
  
  “你不用自责啊,我本就想死”安慰,回忆起以往的事情,确实为自己暗暗悲鸣。
  
  “他,本来确实表面上在准备结婚,但是,他…”深吸气,如此人性话。“他只是在争取时间和凑集资金,他,想在那天,没有人脱的开身的时候带你走”
  
  我叹息,心如止水的说道:“现在还说这些作什麽呢。那天我明明告诉他了,不来,一切都结束,可是,他没来。算了吧……只是还爱著他而已。忘了他,却还爱著他。”
  
  落没在说话,长年寡言少语似乎已经是他的习惯了。始终,只是能看到他的半边脸。
  
  “我只是不想你死”他不只为何强调的又说了一遍。
  
  我笑,很温柔的展现我最美的笑容。
  
  “我爱他,即使这麽多年了,一切都不可能了;即使这麽长久後会将他以往。我心依旧。”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看他默然的落寞,我有些坏心眼的又笑的说:“可惜,我现在是个连心脏都没有的非人类喽”
  
  以为他会变的心情舒悦些,即使知道我开玩笑的意味大些。可是他没有,冷静的几乎让我觉得我从开始就想错了。
  
  “我了解你”他说,身形动了动,又想离开。
  
  “不许走”我霸道的喝住他。责问起来“那你什麽意思?你想就这样?维持现状?!”
  
  “一切随你”居然有是这麽淡然,刚才的对话都像风吹云一样消散了似的。
  
  “不好!要是随我,干吗不带我走!做你这个引魂者该做的事情!”我有些动怒,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
  
  “不,不想带你走,你会变的不是你”他的样子有些受了打击一样,有些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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