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凉(兄弟)————傅晚照
傅晚照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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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和的眼神明显的呆滞了。

三 情愫

等盛景和从酒吧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
又该守门了吧,盛景和自我嘲笑了一下,却仍是不死心的去推了推门。
然而这一次却和以前都不同,门是虚掩著的,一推便推开了。
"是因为明天要走很长的路,所以要我好好休息麽?你还真是体贴呢。"他不由的这麽想。在走过盛光夕的房间时,他忽的瞥见了从门缝里漏出的微弱的光,淡桔色的,有一种温馨的错觉。
鬼使神差的,他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床头灯调的很暗,微弱的光打在盛光夕睡去的脸上,特别有一种──诱惑。
饱满的天庭,秀气的眉毛,长而卷曲的睫毛,小巧而直挺的鼻梁以及润泽的淡粉的嘴唇。
盛景和隔著一层空气仔细地描绘著盛光夕的脸。熟睡的他的表情是那麽的纯真,没有一层冰冷的面具覆在他脸上。
真好。
这样的哥哥,真好。
哥哥,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麽?
可是,我有多爱你就证明我有多龌龊。呵呵,真是好笑,居然会有人爱上自己的亲哥哥。知道我为什麽总是夜不归宿麽,知道我为什麽有那麽多女友麽,知道我为什麽夜夜睡在门外而不愿进来麽。是因为我怕,我怕我看到你就克制不住我对你的欲望。因为我是如此的怕伤害你。对我来说,你是我唯一的存在。
哥哥,可你却只能是我哥哥啊。

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盛景和急急起身走了出去,关上了虚掩上的门。
他没看到的是,门後忽然睁开的盛光夕的眼睛。

已经很久了,没有在自己的床上从熹微的晨光中醒来。
盛景和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喷薄而出的朝阳。美的惊心动魄。
身上的被子已经掉下了大半,单薄的胸膛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但却不觉得寒冷。他纵身站起,捡起了地上的被子後又伶俐的套上了裤子。轻轻一跃,纵上窗台,侧身观看窗外的风景。
很是有些荒凉的地方,风景却优美异常。不远处河上的波光,如同有生命般的流动。
河水,父亲。
盛景和忽然产生了这样的联想,於是他笑了,那麽灿烂。
於是推门进来的盛光夕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年轻的男孩,以慵懒的姿势斜靠在窗台上,窗外是初升的太阳。橙红的光束射在他半侧的脸庞和裸露的上半身上,仿佛是堕如凡间的神祗。
就那麽电光火石的一瞬,盛光夕被蛊惑了。心中缓缓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素。忽的又想起昨夜的那个湿湿的吻。
呵呵,景和。f
你没想到吧,在你以为你在用那种肮脏的感情亵渎著我的同时,却不知道,其实我──你的哥哥,同样在用那种龌龊的感情,甚至欲望玷污著本该完美无暇的你。
你的堕落源自於我的引诱,那麽,我是有罪的。
对不起,弟弟,对不起......
盛光夕在盛景和的注视中回过神来,对上了他清亮的眼。
如无底深渊般的黑,是诱惑的原罪。
"哥,早。"盛景和懒懒地向盛光夕打著招呼。
"快起来,准备走了。"没有多余的话,盛光夕说完便扭头走了。
你就这麽讨厌我,连和我说话都成为了负担麽?盛景和自嘲地笑了笑,套上衣服同盛光夕下了楼。
这是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但却住著家中其余的所有亲人。这里地处山间,绿树成荫,安静宜人。没错,这里的门牌上写著:静园墓地
在这里安静真的不再是一种奢侈。两兄弟都非常喜欢这里。什麽时候,自己也能住近来呢,那所可爱的用鲜花装饰的小房子。
总有那麽一天的吧。
放下了手中的白菊,兄弟俩十分虔诚的在那块小小的墓碑前默默地念著祷告。
墓碑上用圆润的字体刻著两个名字──盛谦,李若锦。毫不张扬的名字,甚至不能在看过一眼後记住他。
一个是他们共同的父亲,一个是盛光夕的母亲。他们的身份被如此定义著,似乎这才是他们最直接最根本的联系。也许谁也不会知道,许多年前叱吒商界,风头一时无两的盛安企业的总裁,如今正长眠於此。安静的,与世无争的只占据如此小的一块角落。
是什麽原让父亲谁在这里的呢?
盛景和忽然想起了早晨起床时的联想。
河水──父亲。
当那些水吞没父亲时候,他会想些什麽?是心有不甘,还是终於解脱了?无法理解呢。父亲对自己来说,是个宛如神般的存在呢。
那麽母亲呢?
看著对面少年脸上沈静的表情,在看看碑上那张黑白小照中女子温婉的脸。母亲,是怎样的概念?似乎遍寻自己的记忆,也找不出那样的一个人来,温和善良,言笑宴宴。
呵呵,他干笑两声,我是没有母亲的人吧。
对面沈默的少年由於他的这两声笑而脸色开始变得阴郁起来。景和,你这又是在嘲笑自己的母亲麽?
一个死去母亲的人,和一个失去母亲的人,其实能有多大差别。大家都是孤儿吧。但至少自己还有块墓碑可以祭奠,而他,却连她的影子都未曾见过。其实厌恶一个人的极端并不是恨,而是遗忘。
所以,自己是恨哪个女人的吧,哪那个极度清纯又极度妖娆的女人,是如何将自己的父亲拉入深渊,又如何在他受尽痛苦之後抛弃他的。自己的母亲又是如何成天以泪洗面,最终选择自杀来解脱的。什麽都记著呢。
而景和呢?忘了,他将一切都忘了,自从三岁那年被父亲接入家门之後,他将所有关於那女人的一点一滴全都从记忆里生生地抠去了。彻底得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景和,走吧。"沈默持续了一阵之後,盛光夕终於开口道。
"你,先走吧。我还有些别的事。"言辞有些闪躲,盛景和并不抬头看盛光夕。
"那好吧,自己当心。"盛光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但最终对他无可奈何。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次分别将要面对的是什麽。
现实是如此的仁慈而残酷。
他们得到的多少又将失去多少来换呢?

四 命遇

盛景和回到PUB时,才得知自己因为父亲的忌日而错过了一场帮众火拼。他所在组的老大由於场地纠纷同另一大帮派聚众火拼,双方均伤亡惨重,而更惊人的消息是他们的老大在这场斗争中不知所踪。
盛景和并不是直接跟著老大的,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到那麽位高权重。一个高中生,再能干又能有多大作为呢。而他们的老大却显然与一般人有异,年纪不大,却将自己的势力越做越大,甚至超越了他父亲当年。那是一个不得不让人臣服的家夥。
盛景和的老大名叫海间,名字很是温柔,而人确也长的温柔,盛景和很是对这个大哥佩服,因为没有人看到他第一眼会想到血腥与暴力,而他一身媚骨却将一个狠字发挥的淋漓尽致,手段之毒辣更是让人闻风丧胆。正是凭借著这些,海间成为了老大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
但这次械斗的对象却并不是什麽小角色,对方的一帮人马各个都是狠角色。虽然有老大亲自出马,却仍然伤亡惨重。海间被人枪击中腿部,差点落个半身不遂,而老大更是在争斗中失去踪影。整个组元气大伤。当然,这些代价不是白付的,对方得到了灭组的教训。
在这次斗争中毫发无伤的盛景和义不容辞的担任了照料伤员的任务。在这期间,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家中出现了一个怎样的人物,将会使他的生活发生怎样的变化。

而盛光夕在早上同盛景和分开之後,便如同往常的周日一样,来到长去的便利店打工。没有固定经济来源的兄弟俩,便是靠著各自打工所赚的微薄的薪水过活的。
便利店向来折腾人。当盛光夕收拾完一切终於可以回去时,时针已经走向了数字十。而回去的路,恐怕不止要走两个小时吧。奢靡能够光夕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景和有没有回家了呢?呵,那家夥一定不知又在哪里鬼混呢吧。父亲,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他啊。
午夜的街区十分混乱。盛光夕一边试图绕过那些不时发生的打架斗殴,一边庆幸著自己的男性身份。如果是女生的话,恐怕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了吧。有些阴柔长相的他,已经不知被调戏过多少次了,但在他报出自己性别为男後,那些人便都一脸反感的走了。真是好运气呐。
可是身为男性的自己,又如何会爱上同样是男性的盛景和的呢?
真是不可理喻呢。
盛光夕一边自嘲般地摇头,一边快速地穿越黑暗狭长的小巷。冷不防的,他被一个什麽东西给拌了一下。跌倒在地。
柔软的,有温度的。盛光夕借著月光仔细辨认,才发现拌倒自己的原来是个人,而且,浑身是血。
在思考了良久之後,道德终於战胜了理智。

将男人一把摔在了沙发上之後盛光夕便迅速拿来了急救箱。家里虽然没钱,但这种用来保命的东西还是有的,尤其是有许多次盛景和一身血的倒在门口之後,他更是下足了血本买齐了一套。
擦净了男人身上满身的血污,再消毒,裹上纱布。处理好之後的男人终於显得不那麽阴森恐怖了,反而,他可以称得上是个英俊的家夥。
他不过二十出头,十分的年轻,却透出一股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危险气息。脸部的线条十分流畅,刀刻一般,却凭添了一股邪气与桀傲,只有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才显出那麽一点柔和。身材十分完美,却不是最适合这种身材的古铜色肌肤,而是显出了一种异常的白皙。
总之,盛光夕迅速在心中下好了定义──这是个危险的人,绝不可久留。

一夜未归的盛景和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奇特的男人的存在,而现在,这个男人正独自从盛家的沙发上醒来。
头痛欲裂。如同彻夜醉酒一般。但却很可惜不是。
想要揉一下头,却意外地摸到了稍稍有些粗糙的绷带。这才发现,全身的大伤都被上药包扎好了,小伤也被细心的贴上了创可贴。
被人细心地照顾的感觉总是好的,於是男人轻轻地笑了出来。从沙发上站起身,他开始四处打量这所房子。这也是他多年生活养成的习惯,有些草木皆兵。
房子并不小,装修得也不差,可里面的东西却精简的不像话。似乎整所房子是空的一样。男人轻微的皱了皱好看的眉:"这麽穷,真有些亏待我了。"
客厅的墙上挂著一排照片。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和两个少年。应该是父子的模样。男人的样子有些眼熟,却一时难以想起到底是谁,两个少年一个秀美一个英俊,果真是兄弟的样子。
到底是谁救了我呢?男人伸出手在照片上摸过,一边猜测著人选。原来我还有被别人救的时候啊。我以为我是早就百毒不侵了的阿。男人轻笑了一下,脸上满是讥讽。

当盛光夕回到家时,看到的是斜躺在沙发上睡著了的男人的模样。似乎仍是在昏睡,然而桌子上地上各式的食品包装袋却轻易的推翻了这个论点。
冰箱里一定是惨不忍睹了吧。盛光夕最先想到的却是这个。
"喂,"推了推睡著的男人,盛光夕一心只想将他赶走。危险的男人,留不得。"这位先生,你该起来了吧。"
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少年清凉的瞳。
那是怎样的瞳色,有些绿,却又不是全绿。那是藏在瞳孔最深处的墨绿,在那男人睁开眼的刹那绽出了迷人的光华,似要摄人心魂一般。
盛光夕都有些看呆了。果然是恐怖的男人呢。
"你就是救我的家夥麽,看不出一副女人的样子,胆到还蛮大的麽。"明明不过二十一二岁,语气却老成的可以。
"你没有说我是长得像男人的女人,我已经很感激了。"盛光夕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辞,回答得有些尖刻。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孩子,"男人笑了,嘴角一弯,很是有些风情在里面。"说吧,要我怎麽报答你,我可算欠你一个人情。"
"只求你快点离开就好。"盛光夕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哦?只要这样?"男人有些不可置信。抱著他的裤腿求他的人数不胜数,而这家夥却只是冷静地让他快走。奇特的孩子,他心中暗暗地想,那麽,越是不想求我的人,我就越想看他抱著我的裤腿摇尾乞怜。
骄傲的人是容不下同样骄傲的人的。总会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的。
那就看谁能撑到最後。

第二天,当盛光夕回到家之後,发现那男人已经走了,虽然仍有那麽重的伤,却仍是走得潇洒。桌子上一张纸条,上面写著潦草却不失苍劲的两个字──洛徊。
洛徊,奇特的名字呢,一样是被别人遗落了回不到家了吗。那麽我们可算是同病相怜呢,盛光夕暗暗想。

5

几日未露面的盛景和,终於在月末的这一天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而迎接他的则是许多道疑惑的询问的目光。
"我有什麽好看的,即未头上多长一只角,也未变成骇人的绿眼珠啊。"盛景和不著痕迹地避过那些目光,有些怨气地对著纪苍说道。
"呵呵,他们也是关心你吧,毕竟你也几天没来了。说起来,你到底是干什麽去了,害我担心了半天。"纪苍说的轻松,神色却是掩不住的关切。
"没什麽大事,就是几个老朋友病了,帮忙去照料了几日。"盛景和淡淡的敷衍了几句。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说谎。
"倒是看不出阿,你还挺有爱心的麽。"纪苍也不多问,就著他的话开起玩笑来。
和纪苍在一起,总能找到最和谐的气氛,盛景和不由得这样想。
那麽盛光夕呢?除了沈默还是沈默。连争吵也好过沈默吧。,至少还能面对面的与他说话。盛光夕,他是彻底地忽视我的存在呢。父亲与害死父亲的狐狸精所生的孩子,怎麽能不恨呢?可悲的是自己却爱上了这个最恨自己的人,莫名其妙地,无法自拔地。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人,自己是永远也追不上的吧。他拥有如此洁白的羽翼,飞得那麽高,那麽远,而自己却沦陷在这肮脏的泥沼里,怎麽也无法挣脱。
陷入冥想的盛景和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多麽绝望的表情,这神情却感染了在一旁看著他的纪苍。眼睛里盛满的化不开的悲伤,让纪苍的心也忍不住跟著悲伤起来。好想将景和抱住,对他说,不要紧的,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呢。纪苍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怎麽会这麽想呢?纪苍忽的又摇摇头,似乎想把这种想法驱逐出脑内,景和知道了,非宰了我。
※※※f※※r※※e※※e※※※
中午吃饭的时候,盛景和躲开了众人,独自来到了整个学校最偏僻的一片小树林里。这里是他常去的地方,每当他想抽烟或是很烦躁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里。安静的无人区,真好。
正当他抽出一支烟要点上的时候,却忽的听到林中有人声传来。
这时这里怎麽会有人呢?盛景和不由奇怪,於是便轻轻的走近察看。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女生背对著他,而男生的身影则大半被女人所遮掩了,女生很高,而且似乎穿了高跟鞋,因此将男生的头挡住了,看不清楚面容。
对话远远的传来,听不真切。说是对话,到不如说是女生在唱独角戏。
"你为什麽不喜欢我,我都追了你这麽久了,你好歹有点表示吧......"
"......"
"追我的人那麽多,我却独独只喜欢你,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
"和我在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可以叫我爸把你保送到最好的学校......"
"......"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倒是说啊......"话到最後,声音竟带了哭腔。
呵,究竟会是怎样优秀的男生,能让这女生死缠烂打到这地步,盛景和不由好奇,可男生只是沈默不说话。
过了半晌,女生终於耐不住,想要伸手去拉男生,男生轻轻一挡,说:"你回去吧,以後不要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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