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终于决定要搞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于是套上了衣服,第一次独自一个人按了萧路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萧妈妈,看到席遥的时候一阵惊讶,然后是一脸有点心虚的表情,急忙拉着席遥进了房间。
"小遥啊,你看哦,最近啊每天晚上啊隔壁的隔壁的住宅小区里面啊,就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活动呢,我以前都没有见过。"
"啊,那就去看看啊,晚上活动活动也很好啊。"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席遥很奇怪,萧妈妈要去其他住宅小区玩这种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你看,你也这么认为是不是,我就说吗,可是那个小区啊,离这里有点远,所以啊,我前几天都是出去吃了晚饭之后直接到那里去了,回来的时候啊,也都已经快10点了,所以啊,都忘了叫你来家里吃饭的事情了,你没饿肚子吧?"
"............"
就算没来这里他也有地方吃饭,还不到饿肚子的地步。
"小遥啊,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不会是真的饿肚子饿了很多天吧,哎呀,不行不行,我赶快给你弄点吃的去。"
"那个 ......不用了............我不是来..................吃饭的........................"
显然席遥的声音已经被屏蔽了,等到萧妈妈愿意听听他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迫吃了很多的东西了。
"我只是想问问萧路最近干什么了去,都没看到他的人。"
"啊!他没告诉你吗?他去出差了。他走之前有叫我晚上拉你过来吃晚饭的,说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就不好好吃饭。不过小遥啊,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小路说我忘了叫你的事情啊,你也知道老人家总是有点 记忆退化的。"
席遥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怎么也不象个老人家的老人家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显然当萧妈妈把精神专著到一件事情上面之后,就会忘记其他的事情。
"哦 我不会跟他说的,不过他有没有讲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啊,不太清楚,他每次出差都是能拖多久就是多久,最好不用回来面对我和他爸爸。"
不能不说教育失败啊,萧妈妈很感叹当初自己怎么就没能生个可爱的女儿呢?
席遥没有注意萧妈妈的感叹,只是心里一下子有点闷,还要多久才回来啊?出去那么久也不告诉他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萧路出差也没必要告诉他。自己顶多也就只是他的前任房东而已,最多他们可以算是还不错的朋友,但是也就比普通朋友稍微好那么一点。
席遥不知道自己摆了张闷脸,出了萧路家的门,又不愿意就这么回家,又不知道可以那里,于是只好去了上次萧路带他去的酒吧, 坐在巴台附近的桌子旁边,没一会老板娘就注意到他了,于是走来招呼。
席遥想点上次喝的那种酒,可是老板娘摇摇头拒绝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能买那个酒给你喝了。"
"啊?为什么?"
"上次 和你一起来的朋友说如果你一个人来的话,就只能给你喝茶。"
席遥发誓,他在老板娘的招牌笑脸上看到了戏谑,顿时脸变的通红,想到了自己上次确实醉的不成样子。
"来壶铁观音吧,我今天刚进的,很不错。"
"哦 好吧。"
在酒吧里喝茶虽然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席遥不得不说,茶还是比那些调酒更对他的胃口,尤其老板娘本身似乎是个懂茶的人随便摆出来的茶具都是有模有样的。泡茶时的规矩顺序也都依了个足,着实让席遥看了下眼界。
"老板娘,凭你这个手艺,开个茶社也不成问题啊。"
"我倒是开过,可是现在茶社啊,怎么也拼不过酒吧。"
"也是,现在的人,什么都好酒,心情好了要喝,不好也要喝,工作要喝,闲了也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半夜上一路出去都是喝的东倒西歪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还不如茶呢。"
"呵呵,也不是都象你说的那样,酒这个东西啊,有的时候只是一个让人发泄的借口,真正当他是一种享受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享受?
席遥捧着茶杯,觉得这真是一个奢侈的字眼,生活对于一般人来说也只是生活,所谓的享受很多时候并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触碰的。
这时来了其他的客人,老板娘跟席遥说了声抱歉,起身去招呼。
席遥一个人看着酒吧里各式各样的人,放空了自己的脑袋,什么都不要去想,只是在酒香环绕的地方喝着自己手里的茶,一种被隔绝的感觉,不能融入的感觉。然后放下了茶杯。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果然跑到这里来了,半夜不回家睡觉,总是到处跑什么啊,让人担心。"
"............"
这个声音,萧路的没错,不过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看什么看,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多少人找你知道吗?"
"啊?很多人找我吗?我只是无聊出来晃晃而已。"
"我妈跟我说你走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这种时间不回家还在街上晃,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关新闻什么事情,我家又没电视。"
一时忘了席遥家没电视,心里有点呕,萧路觉得自己有成为有史以来最鸡婆朋友的潜质。
"晚上还是别出来跑了,最挤不太安全,附近发生过几次抢劫,还有一次被抢的人被砍伤了。"
"这样啊,那一定是那些被抢的人不懂抢劫的人的心里。"
挑挑眼眉,萧路脱下回家还来不及换的外套放在一边,准备洗耳恭听席遥的歪理。
"当你被抢劫的时候,最好不要和抢匪争执,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好了,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不能让他们感到‘我不在乎那点钱,就当给你们小费了'这种感觉,最好表现的畏缩一点,害怕一点,这样身为抢匪很有面子,也就不会跟你计较其他的了,通常会抢了就走,不会对人身有什么伤害了。"
"倒是挺有研究,被抢过几次总结的啊?"
"............我没被抢过。"
"那就是空有理论,没实践了。"
"这种事情,不实践也罢。"
茶有点凉了,喝起来有点涩涩的味道,可是席遥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味道,多喝了几口。
"你不是出差去了?"
"恩,做完事情就回来了。"
"我以为会很久。"
"本来要两天的,结果临时又给我出状况,搞到早上才弄完。回到家我妈说你已经走了,我到你家去你又不在,打电话问钱明也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就只好出来四处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半夜不睡觉出来压马路。"
"你回来不在家休息,跑出来找我干吗?"
萧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丢给席遥。
席遥用有点胡疑的表情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个很精致的翡翠挂件,看起来很质地很好,水头十足圆润饱满。
"给我的?"
"恩,卖这个的人说这是辟邪的玉件,看你满身鬼气的样子,适合带这个。"
席遥盯着萧路看了很久,一直看到萧路的脖子都有点发红,然后点了点头。
"不错啊,看起来应该不便宜吧。"
"也没多少钱......"
"好了,喝完茶了,回家了。"
很爽快的付了钱,席遥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萧路当然也跟了出来。
"我回家走这边,你回家要走那边,跟着我做什么?"
"我得保证你到家了。"
萧路说的理直气壮,但是看着一直盯着他的席遥,突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奇怪在哪里也说不上来。
而席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应该就是这个人了,潜意识里一直冒出这句话,就是这个人了,这个人吗?
没注意自己脸上的笑意有多明显,席遥走到萧路的面前,微扬着头,用平和的语气丢下了一个炸弹,让萧路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这么关心我,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萧路觉得自己很蠢,就因为人家一句话,搞的自己不敢回家,这是什么了,席遥那个家伙的脑袋被硫酸洗过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么关心我,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爱上你个大头鬼,萧路在心里狂喊着,可是也只能在心里喊,他萧路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被别人一句话搞的坐立不安。可是自从那个晚上之后,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想到席遥问他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一种......怎么说呢?一种豁然开朗,从中又透着狡诈的笑容。
这怎么可能是席遥该有的表情呢?
却让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想起的表情。
放下手里的盒饭仰躺在办公室的靠背椅上,窝在这里四天没回家了,主要原因是不想看到席遥,生平第一次有种迷茫的感觉,怎么说呢?似乎是一种立场颠倒的感觉,第一次看到席遥的时候,这只是个平常人,接着的相处发现这是个平常小气的人,再接下来,又发现他是个平常小气倒霉的人,而最后发现他还是个超级无敌闷骚内向倔强外加白痴的小气倒霉人。
面对这样的人,他萧路除了有点自然而然散发的优越感之外,还有些探究的欲望,而探究的欲望渐渐的变成了了解进而想要改变的欲望,然而在他也许成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时候,面对对方的改变,竟然觉得自己有种完全不适应的感觉,尤其是再次想到席遥的那个笑容,和以前完全不可能问出来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种无力招架的感觉。
萧路想不明白,也没什么胃口,看看饭盒里油腻腻的东西,还是决定不虐待自己的胃了,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去转转,顺顺心,结果还没到门口,就有访客到了。
萧路实在不是很欢迎这个访客,尤其看到对方一脸的戏谑的时候,尤其自己现在比较心烦的时候,不想应付谁,却不得不应付他。
"有何贵干?"
"不错,好久不见,中文程度见长啊。"
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看着自顾自的坐进沙发上的彦翼,萧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似乎,自己的中文程度是见长呢。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来这里只要是代替萧伯母来看看你,她说你很久没有回家了。"
"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了,用不着你来。"
"我也是顺便的,主要还是为了拿这个给你。"
彦翼摇摇手上的邀请卡。
"什么东西?"
"我妈的生日宴会,到时赏光啊。"
接过邀请卡,看了看,不像假的。
"知道了,没事滚吧。"
"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啊,本来听小韩说你最近怎么怎么了,我还想过来看看能不能给点意见帮助什么的呢。"
"哼,你能给什么意见什么帮助,添乱你最会了。"
"这样啊,不想听那算了,我也要回去了,不过小遥让我给你带个话,晚上的时候去趟酒吧,他等你。"
说完就起身准备朝门口走了,可是又被萧路拦下了。
"他干嘛找你传话?你跟他很熟吗?"
"哎呀,我们也就是聊的比较投机,楠挺喜欢他的,没事我们就常去他家里坐坐什么的,说起来小遥做的冰糖梨还真是让人想念啊。"
"啊,还有,小遥最近似乎开始学泡茶了,听说你介绍他去的那家酒吧的老板娘目前是他的师傅。"
"后天楠约了小遥一起去钓鱼,当然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来的。"
"那个,伯母说你也几天都没回去了,让你有空回家看看看。"
"............"
"你一直不说话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彦翼没发现自己后退了几步,被萧路皱着眉头盯着的感觉很诡异。就算是他自认很会猜测别人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萧路的大饼脸真的很倒胃口,但是不管怎么说,能让萧路出现状况外的举动也算是此行目的达到,关于和楠的赌注问题,已经毫无悬念了,所以。
"算了,反正也弄不懂你,我话都带到了,你记得回家啊。"
拉开门的时候仿佛又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小心躲久了人就跑了。"
彦翼离开之后,萧路独自一个离开办公室,在街上逛了很久,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才走到了酒吧门口,一路上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很多纷乱的思绪让他摸不着头绪,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就是抓不住,然而当他终于放弃折磨自己的脑袋推门进去进而看到坐在巴台前面的席遥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距离果然可以让人看清很多的东西,从门口到巴台的距离,可以让萧路看到席遥柔软的头发,闪亮的眼睛,有点懒懒的笑容,和手上不合时宜的茶杯。四天没有见面的距离,让萧路看清自己或许一直都在自寻烦恼。
"这么关心我,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算你聪明了一次,被你猜中了。"
"把这里当茶室?喝上瘾了?"
萧路坐到席遥旁边的空位置,嘴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迅速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老板娘看到他们快被喝空的茶水,笑了笑,很自觉的加了水。
"你好忙啊最近,都看不到人。"
"没什么可忙的,天天都在发呆。"
出乎意料的回答,着实让席遥愣了一下,想象萧路发呆的样子,就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甚至好几天不见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天知道他积攒了多少勇气才决定约萧路出来,本以为会紧张不已,却没想到是现在这种淡淡的温馨气息。于是轻轻笑了出来。
"你算是罪魁祸首,竟然还敢笑!"
"哦, 你发呆,我倒是罪魁祸首,真是稀奇啊。"
萧路斜着眼睛看席遥,觉得他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穷还是一样的穷,吝啬的气味倒是淡了不少,反而是现在穿着休闲坐在酒吧里喝茶的骚包样子挺有点雅痞的味道,典型的装蒜。可是就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怎么都比几个月之前的骷髅样好,本来张的就挺大众的了,硬是弄个骷髅脸,也赶不上前卫的潮流。
"消遣人的功力倒是长进不少,一句话,害我快郁闷了一个礼拜。"
"我说了什么深奥的哲学理论让你思考这么久?"
萧路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不会自己烦恼了这么久,这个家伙干脆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吧。
"你问我,这么关心你,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哦,那你思考的结论呢?"
从新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水,顺便抽出点纸巾,擦掉刚才不小心撒出来的液体。
"虽然有违我的审美品味,不过我确实是喜欢你。"
"哦"
"彦翼他妈的生日你会去吗?"
"恩应该会去,毕竟他送了请帖给我。"
"那好,到时候我来接你,一起去选礼物。"
"好,后天我还约了彦翼他们一起钓鱼,你要去吗?"
"钓鱼?老头子的游戏你也喜欢,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了。"
"这叫修身养性,你才应该对去钓鱼陶冶下情操。"
"拿着竿子在水边傻坐一天,我没觉得有什么情操可言。"
"那是因为你没有情操这种东西。"
"你最近真的很有让人敲两下的欲望啊。"
"我又不是木鱼,你也不是和尚。"
"是啊,我不是和尚,所以有些事情和尚不能做,我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