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儿+番外(又名:十九岁)————巽九
巽九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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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玄听了,瞳孔收缩一下,突然笑了,"你怎麽跟我幻哥说一样的话。"
幻哥?周歇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章幻,想到那张脸,不由得心里又软了三分,拿起杯子放章玄手里,"来,喝点水,喝完了回家好好睡一觉。以後不管有什麽事,不管再忙再放不下,也得记住了:晚上是属於自己的,拿这个时间好好修复、爱护自己,明白吗?"
章玄愣了一会儿,点点头,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水,放下杯子,笑,"周大哥你是好人。"
周歇莞尔,摸摸他小脑袋瓜,"走,大哥送你回去。"话语中已把自称哥。
章玄笑,"我又多了一哥。"
周歇逗他,"怎麽,嫌我高攀?"
章玄急道,"没有!怎麽会!"
周歇笑翻,又忍不住拍他後颈两下。
这孩子,真惹人喜欢。

送完人回来就看到吧台处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歇一看到他,不禁想拍额头,这可真是──周歇连见鬼这个词都说不上来了。
连翼看他两眼, "恭喜你又多了个弟弟。"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麽味道,周歇!他一眼,那人正似笑非笑,自己倒先笑了,"你这是嫉妒还是羡慕?"
连翼冷哼一声,"有什麽嫉妒羡慕的。你不过是个认的哥哥。"
这话一出,周歇怎麽听怎麽别扭,总觉得有些什麽重要的信息在头顶上飘就是抓不住。
连翼起身走了他都不知道,心头一直盘旋一句话。
不过是个认的哥哥......不过是个认的哥哥......不过是个认的哥哥......
突然间啊一声,恍然大悟。
不过是个认的,就是说他是假的,他是假的,那麽说这话的连翼?
就是──的?
有了这个认知,突然间连翼的想法都连串了起来。原来脱离不了两个俗字:报复。
只是,这样子的报复有意思吗?周歇想起连翼每每提到章玄时的神情、态度和语气语调,不由得冷笑两声:这个连翼,怕也是头被蒙住了眼睛的狮子,瞎闯瞎撞,再不正视心里真正的想法,就等著後悔死吧。
心里却暗暗决定以後得多帮著章玄点。

无独有偶,不知为何,章玄自那天之後,也常常跑到这店子里来,鉴於此本来只是在周二周四周六来的周歇变得每晚都来。这事被风扬知道了,那人笑他一番,知道见面的人不是章幻之後,便越发笑他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才搭上一个,又被另一个勾魂了。
水性杨花,本是形容女人的词,周歇懒得跟他计较,只告诉他不要让章幻知道他还在另外一家店子做事。风扬盯著他笑了许久,终於点头。
周歇知道他心中想什麽,但是懒得解释。
几天下来之後,周歇倒有点佩服章玄这小破孩儿了。看似脆弱不堪一击需要保护,其实韧性十足,认定了便咬死不放,难怪把连翼逼得无奈成那样。
他喜欢连翼,便不管血缘。他知道连翼是为报复而来,竟然还不退缩。连翼说他父亲是混蛋,他不反对,但是仍旧维护自己的父亲;他说他维护父亲时其实带了三分私心,但是在周歇看来,却无伤大雅。
只是个认定了就不放手的孩子而已。e
周歇越了解他,脑海中就越浮现另外一张脸。不是章幻,而是另外一个孩子──林笕。
也不知道原因,只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像。
这晚,刚如往常般送走章玄。
林笕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小林子?"周歇正坐吧台上,看到这家夥吃惊得差点笑翻,最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提谁谁来,想谁谁现。
先问一声,"你来干嘛?"便站起身,照著林笕脑袋狠敲一下。
四个字转自林笕口中呼啸而出:"你干嘛啊?!"
"还说我干嘛?"周歇狠笑,"是哪个白痴他妈的说了等我的却自己一个人溜走的?是哪个白痴窜我上班的地方一整晚灌个不停害我一笔生意都没做成的?又是哪个白痴第二天一天都不见人影的?!你还问我想干嘛!你说我想干嘛?!"

林笕装出一脸可怜相:"好哥哥,你饶了我呗,我认错还不成麽我。大不了以後我不找你喝酒了。"
周歇眼一瞪,这小子,装混功力一流,"谁跟你说这个?!"
"是是是,以後我一定记得等你回来送我回家,"混小子继续打诨,"顺便还一定不会忘记把那些个食物残渣啊酒精啊胃液胆汁什麽的全留你身上......"
周歇又敲他脑袋一下。心里却消气不少,没有什麽比看到自己关心的人振作还能使人高兴的事了。"算了,不跟你贫了。"周歇满意地收起手,"你怎麽找到这来的?"
林笕啐他,"切,你还说呢,自己挪地方了都不告诉我一声。你好意思啊你!"
周歇掂巴著嘴角笑,"我本来就没定数,一三五那边,二四六这边,逢上有时闲得慌,白天也出去。不过那家店子──呵,我还真不能告诉你在哪儿了。"
"不问就不问。"就见林笕不甘愿地啐一口,"那你这个店子不会也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在这吧......嘿嘿嘿,这下,连翼可不及我了吧......"说著还忒得意地摇晃几下脑袋,周歇觉得安个尾巴弄在他後脑勺上完全属於浪费。
"得了吧你!"周歇搡他脑门一下,"瞧你那小样,就跟个显摆只有自个儿才有的玩具的小屁孩似的。再说了,也不止你一个人知道啊......"
"不止我一个?"林笕惊讶,"还有谁?"
"连翼那小子早就知道了。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知道啊。"
"谁啊?"
"章家小子呗。"
林笕问,"章幻?"
周歇一听,浑身上下打个哆嗦,心想要是被章幻知道,他可死定了。其实这根本是他自我感觉。"可别,他要一来,我死定了。"想一下,又奸诈地笑,"放心,也不是你家那个~"
林笕笑一声,"章家小白痴还是喜欢逛场子啊?"
周歇摇摇头,"怎麽可能。小破孩逮人呢~逮不到人就只好找别的人了。唉......可怜的小孩啊......"自个儿倒先笑了。
就听得林笕道,"那小白痴也配用可怜这个词麽?"
"怎麽?"周歇微微惊讶,"你很讨厌章玄?"
"哪能啊,"林笕笑,"不过像他那样要啥有啥的,怎麽看也配不上可怜这俩字啊。"
周歇想一下,要什麽有什麽,不代表就不可怜,但是这话跟林笕,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要什麽没什麽。
就见林笕起身,"我该回去了。太晚了宿舍关门就进不去了。"
周歇过去,拍拍他肩膀,"要不要哥哥送你?"
"得......我还认得路。"
这混小子,永远拽得跟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谁是担心你不识路啊,哥哥我是怕你被人给采了去!"
暴怒的猫爪子招呼过来,"去死!"甩头就走。
周歇看著林笕背影,右手托著下巴笑,许久笑开,幸灾乐祸的,"呵呵,有人要遭殃了;连翼啊,这回你肯定逃不掉了。"

第五章
日子如此一天一天。他们考试都已经结束,期末考之後就是寒假,大学的假期总是有些漫长,以往对周歇而言这正好,他有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而不用担心被学校发现。今年他仍旧开心,却是想著也许可以多点时间跟章幻一块。
章幻却仍很少出现,别说找他。周歇无所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谁叫是自己喜欢对方多点。章幻嘛,仍旧冷冷淡淡的,语气不差,脸色也好,该笑的时候会笑。周歇却总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味道,开始他想不到词来形容,直到某天两人一块儿去吃鱼。
冬季吃鱼,最好水煮,暖身而且味浓。店子是M大南墙外的一家,店子不大,味道却不错,很多人慕名而来。幸好因为放假了,学生大减,要不然还得排队等号。
店员用网袋套著一条两斤多的鳜鱼过来,问他们是否满意。
周歇看那鱼尾巴甩动,生气十足,很是满意。问章幻,章幻也点点头。於是鱼被拿下去,过了一阵,再拿上来时,已成为锅子里一块块大大的白嫩的肉。鱼头被翻出来时,周歇看到了鱼的眼睛,大张著,看似活著,却只有灰白色,没了原本晶莹的透明。
章幻发现他捞著鱼头一动不动的样子,"不敢吃吗?那就别吃了。"他见过很多人都怕吃鱼头,因为上头有鱼眼。没想到周歇也是其中之一,不由得好笑。
周歇回过神,"不是怕,只是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事情?"
"嗯。"周歇道,"一直觉得你跟某个东西很像,却总是想不到是什麽,今天终於找到答案了。"
"哦。"不咸不淡的语气和用词,与之相对的是手边不紧不慢的进食动作。
周歇抬高手中的食物,"你的脸,跟它的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章幻这才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慢慢放下纸巾,与周歇对视半晌,突然笑了,夹杂著三分明显的冷漠:"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死鱼?"说完又笑一声,"谢谢抬举,恕不奉陪。"竟就这麽起身离座。
周歇怔了几秒,才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容易引发歧义,立即起身离席跟了上去。到外屋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柜台旁结账,不过看样子马上就要完了。周歇扑过去,扣住他手腕。章幻看都不看他,直接掰开他手指,转身就走。周歇不放弃地跟了上去。
今年的冬天不算暖,章幻走在前头,看似不疾不徐,追在後头的周歇脸上身上却开始感觉有了湿意。
原来他发起脾气来是这个样子。後头的人心中脸上染上一丝苦笑,心中却有三分喜意。不,他不是自虐狂;在某个方面上,他不过是只感觉敏锐的兽类,所以才会觉得章幻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其实是一种疏离。表面的平静,太不安全,就像这平静过头的日子,有些不适合他们的本性。所以干脆看他发怒,看他生气,总好过他千年不变的脸孔。
妈的,什麽时候自己变得这麽贱格,竟然得靠惹人生气来打破距离。
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眼见著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是越来越远,周歇小跑步上去拉住章幻胳膊。在那人开口叫他滚之前开口,"我道歉,不过你得给我几分锺听我说话,成麽?"
章幻扫视他两眼,还是没有吭声。不过这次却没有再甩开他手。周歇松了一口气。

周歇拖著他往前走,正愁著是把他拖到火星去烧了呢还是搁冥王星上埋了,却见M大校园门敞得跟个大口袋似的,脚一拐就进了去。
M大很小,进了校门绕过正堂,一眼到底,那点小不点跟小孩尿床似的喷泉就搁眼底了。大冬天的自然没人喷水,周歇看中的是他旁边的花圃围栏,不知道什麽石头还是岩做的,相当光滑而且干净,坐那聊天──不用洗裤子。
"你──"周歇憋了半天,挤出一个字,就没了下文,章幻看他两
眼,没有吭声,只是坐著。周歇更是著急。
章幻看著他走来走去的样子,突然笑了,"得了,你坐下吧,晃来晃去的,你不累我还嫌有风吹得我头疼。"
周歇看他一眼,坐下来,"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说你是那个啥?"
章幻道:"那个啥是啥啊?我不记得。"
周歇道:"这个时候你倒装天真了你。"
章幻道:"什麽天真地假的,我不懂。"
周歇告输,"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能不能配合点?"
章幻没接话,只笑,周歇皱眉,"满身的狐味,盖都盖不住。"
章幻吊眉:"又拐著弯儿骂我啥呢?"
周歇做出投降状,"没,这不夸你跟狐狸一样聪明嘛!"
褒义词叫聪明,贬义词就是狡猾。
章幻没好气,"脚给我放平了。"
周歇被这天外来音给弄得反应不过来了,"干嘛?"脚却乖乖照著行动。
刚放平了就见章幻两条腿横过来,膝盖窝直接搁他腿上头,背靠在身後的一个大柏树干上,好不舒服。
周歇无语,"真会享受啊。"
章幻点头,翘翘身下的围栏,"这石头忑凉了,我可受不了,是你把我拉到这里来的,当然要负责保暖。"
操,敢情这当垫子也是他的职责了。周歇看著章幻笑,笑的意味莫名,章幻皱皱眉,"干嘛?没看过还是咋的?"
周歇笑,双手扣上他大腿,"也不是没见过,今天开眼,算是见识到什麽叫任性天成了。"
章幻一手拍他手背上,"丢人不丢人,拐著弯又开始骂我哪?!死鱼、狐狸、这回儿没词了拿小孩顶上,接下来还有什麽词没?有的话赶紧一块儿都出来吧,我正好耳朵痒。"
周歇拍手笑,"还说没记著?"
章幻一愣,敢情转了半天的话题,自个儿还是被绕进去了。算他厉害。
"你不也说了,歉都道了,我不记著不是更好?"
周歇摇摇头,"你要真不记得了,倒好。"
"记得不记得还分真的假的啊,那好,我告诉你,我是真没生气了。"
"原因呢?"b
"原因?什麽原因?"
周歇笑,"刚才那麽生气,现在突然又说不生气了。原因呢?"总不会是脸是人造天吧,说下雨就下雨,要天晴就天晴。
章幻被堵住了,心里怪不舒服的,他看著周歇的爪子放在他大腿两侧,上下抚摸,很单纯的肢体动作,不轻不重,就像现在的话语,却使得他感觉堵得慌,仿佛被勾住皮毛的狐狸,挣开会疼,不挣开又不舒服:上下不得劲。

章幻看著周歇,周歇也在看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间觉得好笑,不就一句话嘛,搞得这麽隆重干嘛,好像多大事似的。不过是玩儿而已。
章幻道,"你要听什麽答案?"
"你心里想的。"
章幻笑,"没什麽想法,不过是个玩儿,多大的事,我不该计较,你也不要较真过头了。"
周歇呼吸浅了些许,一会儿後恢复正常状态,皮笑肉不笑的,"什麽叫玩儿?"
"本来就是玩儿,你不记得了?"眉头开始跳麻花舞。
"什麽叫玩?我什麽时候跟你玩了?"
章幻作势起身,"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些。"
乌龟跟兔子说:我们来赛跑吧。
兔子说:好啊好啊。於是一溜烟窜了出去,跑了老远了,回头看发现乌龟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只是观望,脸上是古怪的笑容。
兔子折回来,问道:你怎麽不跑啊?
乌龟说:我开玩笑的啊,你怎麽都不明白?
兔子说:啊?
而後大怒,摁住乌龟的腿,"你个王八蛋给老子说清楚。"
王八蛋笑得没心没肺,"你脑残了不成?才多久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不是说好了,只是夥伴、sex partner的嘛?!"
"我记得我们没有交易。"周歇摇头。章幻愣一下,"是你自己不要收钱的。"周歇再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我本就没打算跟你做交易。"
章幻道:"敢情你这段时间都在透支?我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你一下?"被狠狠一句"闭嘴"给吓了一跳,周歇脸色铁青,抓住他手握成一团,"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你不是在买我也不是在卖,只是交往,交往你明白麽?"
章幻轻轻自他手里挣脱出来,面无表情,"不要钱,不是交易,那你到底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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