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江洲菱茭[下]
江洲菱茭[下]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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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寒气入侵,秦礼言关上窗户,出书房,把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抽出枯萎的樟树枝扔进垃圾桶,到阳台上折了根柳条,凑到鼻端,"也有点淡淡的清香。"进来把花瓶装上水,插上柳条,秦礼言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像观音大士的净瓶。"
转头看看座钟,完全无视指向七点的时针,进厨房热饭菜,边扭微波炉边说:"我在给你省钱,要是吃福利,我能宰你几百块,你要懂得感恩!"
吃完饭,泡了杯碧螺春,特地加了点毛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觑着电话发呆。
时过十一点,茶凉了,秦礼言站起来进厨房,洗好杯子,把楼下所有的灯关掉,上楼睡觉。
第二天星期五了,秦礼言给一个同学打电话,"明天周末,那家电器卖场还要不要发传单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上次有点特殊情况。......这次绝对不会,是是是,我保证,绝不食言!"
吃完早饭,检查了一下电话线,把脏衣服全洗了,垃圾分类打包,拎出去扔进垃圾箱,回来时把酸奶带了进来,五瓶,秦礼言笑着自言自语:"我没兴趣当伟人。"把四瓶奶倒掉,瓶子放出去,慢条斯理地喝当天的。
打开窗户通风,然后进了书房整理书籍,忙了近两个小时,第一个书架终于编排整齐了。
吃完午饭,抗来人字梯,把书搬下来配套归类码整齐,到五点多钟,累得肌肉酸疼腰背发软,出来,没胃口,啃了个苹果喝了罐啤酒。
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什么事也不想做,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秦礼言慢慢坐起来,对着电话微微一笑,"给你十分钟的机会,你要是不响,我明天就到大街上去堕落。"转头对着座钟一秒一秒地数,十分钟早过了,秦礼言捂着脸枕在膝盖上,"再......再给......你十分钟。"
时过十二点,秦礼言拖着脚步上楼睡觉。
第二天周末,秦礼言十一点多钟从被窝里坐起来,头一阵眩晕又倒了下去,索性窝着不起来。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秦礼言立刻爬起来,激动地抓过电话,一看,是发传单的同学,秦礼言躺回去,"喂,我今天不想去......对不起......不是......没人拦着我,呃......确实有人说过,他说不能堕落......对不起!我没说你堕落,我是说劳动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肚子太饿了,爬起来洗漱一番,下楼热了一大桌子菜,只吃了半碗饭喝了几勺香菇排骨汤就没胃口了。
进书房继续整理,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钟,三个书架一律排列整齐。
找到了《鹿鼎记》第三本,秦礼言呵呵呵地笑,"把这么厚的《鹿鼎记》塞在辞海里,亏你怎么想得起来!"
没吃晚饭就累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被冻醒,打了个喷嚏,关上窗户,一摇三晃地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对着电话傻笑,"你真不听话。"
扭头进书房接着干活,错过了午餐,下午两点多钟,书房焕然一新,秦礼言站在门口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微微一笑,"秩序维持着自然规律,维持着社会运行,也维持着书房整洁。多有逻辑啊!"
进自己书房,裁了好些小纸条,写上书籍类别一张张贴到架子上。
窝在书桌旁,看着七台电脑,撇嘴,"整天投机倒把赚舒服钱,你都懒成什么样了?"
秦礼言立刻站起来进画室,铺开宣纸,蘸饱毛笔,悬腕一挥,四个大字--天道酬勤。秦礼言呵呵坏笑,找出双面胶贴到方铮驰书桌的正前方,坐在椅子上,一抬眼就能看见。"不出力真能赚大钱?你只是运气好。"
提到钱,秦礼言神色突然黯淡下来,盯着自己的手指半天不眨眼,头脑里不停地盘旋:我为什么急着还钱?为了早日脱离他的掌控?
苦笑!
站起来上阳台,给吊兰浇了点水,又折了根柳枝换下前天的,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叠好,居然从某条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去的。
提到钱,脑袋嗡嗡直响,思绪不自觉地飘: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还钱?当真为了脱离他?
苦笑!
走上二楼的阳台,居然在角落里发现一架精巧的木梯,爬上去,眼前一片妙曼的景象,小小天台,藤蔓盘艮,累累果实坠坠连连垂于地面,惹来翩翩绵绵蜂围蝶绕,两张藤椅列于藤桌左右,桌上放着围棋盘。
秦礼言走去坐到椅子上,抓起一把黑棋子一颗颗排出掌心,自言自语:"我真是为了两不相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把棋子搅得哗啦哗啦响,微微一笑,"不如说,我更想获得平等的地位。"
双手捂着脸,闷闷地说:"我觉得自己矮他半截。自尊心在作祟!"
不知过了多久,秦礼言摘下一颗果荚,凑到鼻子底下,有些微不可闻的清香,剥开外皮,一颗颗小豆粒圆头圆脑排列整齐,秦礼言失笑,"他会因为我欠钱而看不起我?"
弯起嘴角无声地微笑!
晚风舒畅,天际繁星点点,后山樟树林传来轻柔的唰唰声。秦礼言站起来下楼。
吃过晚饭,懒得收拾,躺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咔嗒"大门轻轻响了一声,秦礼言眼皮颤了一下,"咔嗒"又响了一声,秦礼言立刻坐起来。
大门开处,方铮驰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秦礼言微笑,然后急忙跳起来往书房跑,方铮驰扔下箱子就冲了过去,伸手紧紧抱住,"小言,你不想我吗?我想你!"
秦礼言拼命挣扎,"你放手你放手!"
方铮驰神色颓败,愣了一下,缓缓松开,秦礼言有些意外,干站着呆呆地看着他。
方铮驰无奈一笑,张开手臂,秦礼言并没有躲闪,上前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吻着脸颊,"小言......小言......小言......"
秦礼言迟疑了很久,还是环上了他的腰。
轻抚后背,方铮驰低沉地微笑,"吻我好不好?你从没吻过我。"
秦礼言垂着眼睑思索良久,抬头匆匆一扫,没跑掉,被逮个正着。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秦礼言气喘吁吁,枕在方铮驰肩膀上。方铮驰若有若无地吮吸他的耳垂,呢喃:"同意了好不好?"
"同意什么?"
低沉地轻笑,抱起他,"同意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要我同意什么。"
方铮驰转身往楼上走,亲了亲嘴角,"同意了好不好?"
秦礼言张嘴闭嘴,没说话。
轻轻放在床上,帮他脱掉鞋子,解开衬衫,沿着脖子亲吻下来,"同意了好不好?"
秦礼言取下眼镜,迷茫的眼神落在方铮驰脸上。
方铮驰微笑,摸摸他的脸颊,碎碎亲吻伴着绵绵情话飘在空气中。
还是方先生说的对,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而且两个人一起做,整个过程都在期待都在欣赏!


47
日上三竿,秦礼言的睫毛极其细微地颤了一下,方铮驰轻轻低笑,含住耳垂若即若离地吮吸,诱惑:"我不介意就这样一直......"
"我介意!"语调恶声恶气,脸却通红,眼睛始终没睁开。
方铮驰搂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把眼睛睁开好不好?"
秦礼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旁边歪了歪,表现得一脸困倦。
"其实......"其实了半天,就是不往下说,秦礼言听见他这样说话就紧张,推了他一把,没......没推开。
方铮驰微微一笑,"其实,你没戴眼镜,我也没戴,你看不清我微笑,我更加看不清你害羞!"
"害羞?"秦礼言立刻睁眼,斜着瞥他,指着自己的脸,"这叫疲惫!我还没睡醒,你离我远点儿。"
方铮驰哈哈一笑,伸手摸摸他的肚子,"你的胃醒了没?这些天没少忽略它的清醒吧。"
"你做的菜太难吃!"秦礼言翻了个身,龇牙咧嘴,方铮驰急忙阻止,秦礼言故意纠结五官,慌手慌脚爬到他身上,身子一栽,猛抽凉气。
方铮驰皱眉,"很高兴你这么热情,但现在热情我并不欣赏。"
秦礼言心说:热情你的大头鬼!纠着脸颊却弯着嘴角说:"我这些天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你猜是什么?"
"哦?是什么?"方铮驰轻抚腰背,"其实,你正在顾左右而言他!"
秦礼言没搭话茬,乐呵呵地说:"我帮你把书房整理好了,任务之繁重堪比三峡工程......我还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了?"方铮驰吻了吻他的脖子,拉被子掖了掖。
秦礼言垂着脑袋,但笑不语,温热的气息在耳旁萦绕,惹得方铮驰阵阵哑笑,又轻轻问了一遍:"发现什么了?"
"呃......你在书签上......写......写......"
方铮驰哈哈大笑,尔后故做懊恼,"唉!我的内心隐秘,最见不得光的阴暗......"
秦礼言立刻抬起头,牵动痛楚,脸色顿时潮红一片。
方铮驰眨眨眼,"要我用语言再表达一遍吗?我可以用磁性的嗓音说得深情款款感天动地!"
"得了得了得了,别肉麻了,"秦礼言掳起睡衣袖子,"瞧瞧这鸡皮疙瘩......啧啧......"
方铮驰抚着他的头压在自己脖子上,低沉地微笑,"口头承诺并不足取,没有对证随时可以出尔反尔。书签上是我的笔迹......"贴上耳廓,哑哑地呢喃:"有法律效应的。"
秦礼言愣了一会儿,突然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起来起来!我饿了。你就知道睡觉!"
方铮驰哈哈大笑,抱着他起床,"好,先洗澡。"
"又洗澡?昨晚不是洗过了吗?我身上就这点油脂,全洗光了我靠什么活着?......啊!~~......疼!疼!"
方铮驰把他抱进浴室,促狭地问:"能告诉我哪儿疼吗......"话没说完,秦礼言恼羞成怒举拳就砸。方铮驰贴上脸颊夸张地亲了个响吻。
在秦礼言极其不配合的情况下,花了半个多小时洗完了澡,光溜溜地被抱出来。方铮驰翻出衣服扔在床上,秦礼言乐呵呵地唱反调:"我不穿这个,我要穿牛仔裤。"
方铮驰头都没回,"可以!"
秦礼言一愣神,完了!又要出花花肠子了!
果然!方先生挑眉,"我从事服务行业落下了职业病,向来奉行‘想顾客之所未想'的经营理念。对你的服务自然要格外精细周到,今天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律牛仔!"取出一条牛仔短裤晃了晃,"就拿这个当内裤。"
秦礼言讪笑。
"你真是不听话。"方铮驰亲亲他的鼻尖,"快中午了,想吃什么?"
秦礼言自动自觉套上T恤,"什么快来什么,我倒是想喝大骨汤,等你熬好了,我也饿死了。"
方铮驰帮他穿好衣服,抱起来下楼,轻轻放在沙发上,进秦礼言的书房取来薄被给他盖上,摸摸头发,"趴着很容易压迫心脏,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秦礼言点了一下头,突然回过神来,推了一把,"知道了知道了。现在不舒服的是胃不是心脏。"
方铮驰微笑,吻上嘴唇,辗转多时,贴着眼睑笑说:"今天新婚第一天......"
话音未落,秦礼言一拳头就揍了过去,"方铮驰!你再说一遍!"
方铮驰急忙闪身,哈哈大笑,进厨房,又探出头来,"新婚第一天,你享受,我劳碌。有我这么体贴的丈夫,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珍惜!"
秦礼言在心里翻大白眼,抓起一只抱枕塞在下巴底下,闭目养神,明白跟他斗嘴只有自讨苦吃的份。
二十分钟后,方铮驰端出一碟西红柿炒鸡蛋放在茶几上,夹起一片西红柿送到他唇边,"试试,可能有些淡了。"
秦礼言进嘴嚼了嚼,半天没吭声,咽下去之后,举目望天花板,又咂咂嘴,"这也叫淡?"一脸痛苦表情,转头瞪方铮驰,"还~~挺好吃......哈哈......唔!"又被塞了一片。
方铮驰在他脸颊上拧了一把,站起来转进厨房,边走边问:"猪肝跟洋葱炒还是荸荠?要是荸荠,时间可能......"
"我不吃猪肝!木渣渣的!"
"哦?是吗?"方铮驰往门框上一靠,笑眯眯地说:"猪肝补血,我个人认为,你现在最需要!"
秦礼言连脖子带耳朵通红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难为情的,抓起报纸就扔了过去,"我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吃!"
方铮驰极其认同地点点头,"嗯!可以理解。相思成疾,茶饭无心!为我消得人憔悴!你现在的样子何止是衣带渐宽?我心中感动莫名!谁叫我是你的精神食粮?一会儿我吃的时候,你看着。"
秦礼言的鼻子歪了,这是什么人啊~这是什么人啊~这是什么人啊~
方铮驰走过来,夹了一筷子鸡蛋塞进他嘴里,秦礼言含着没嚼。方铮驰微笑,"你正在无理取闹!骄纵得不像话!"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轻问:"直接拿猪肝下面条好不好?"
秦礼言没理他,使劲咬鸡蛋。
"同意了?"碰了碰嘴角,接着进厨房。
十几分钟后,方铮驰端着面条出来,拿两个碗分了分。
秦礼言看着猪肝眼角直抽搐。
"这样好了......"方先生微笑,秦礼言掀起眼皮,方铮驰侧头,"我帮你吃猪肝......"秦礼言"哦?"了一声,等着下文,"你帮我吃面条。"
这好办!我早饿了!秦礼言欣然同意。
秦礼言趴在沙发上,一手端碗一手拿筷,还要卷起面条往嘴里送,动作难度之高不亚于空中旋体三周半。
方铮驰失笑,"逞能!倔强得不是时候。"接过碗筷,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秦礼言乐得不劳动吃干饭。
猪肝一点没吃,两碗面条半碟西红柿炒鸡蛋倒是进了肚,秦礼言舒坦了,趴在沙发上眼皮直打架。方铮驰探出身子笑说:"别睡,吃完就睡,你说你快成什么了?"
"不睡觉我干什么......"秦礼言眼珠一转,满脸坏笑,急忙埋进抱枕里,极力沉着声音说:"唱歌唱歌,听觉一刺激我就不想睡了。"
厨房里半天没动静,秦礼言抬起头,"喂!别装蒜,我知道你会唱流行歌。"
厨房里唱:"狼牙月,伊人憔悴......"
"得了得了,"秦礼言立刻打断他,"你在刷碗,就唱《嘻唰唰》。"
"嗯?这是什么歌?"
秦礼言撇嘴,"你跟社会严重脱节。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预备......唱!"
方铮驰擦干手似笑非笑地站在餐桌边。
秦礼言长长叹了口气,悲苦无比,"这就是新婚第一天,我这一辈子啊......唉!"
方铮驰弯着嘴角,过了好半晌,低声地唱:"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
秦礼言哈哈大笑,牵动疼处,"哎吆"一声,愁眉苦脸,心说:明明调子歌词都对,从他嘴里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别扭?但嘴上却不怀好意地唱:"......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方铮驰惊愕之极,"这是歌词?你自己编的吧。"
"孤陋寡闻!!预备......唱。"
方铮驰但笑不语,转身,打开冰箱取出草莓进厨房清洗。
"唉......"秦礼言这口气叹得,天地为之动容!"体贴!这就是所谓的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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