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到中间就听见后面桌子时而地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似乎是在翻页,但是频率急促了点,离考试结束还剩20分钟的时候陆之微完成了试卷,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笔从头检查,后面的桌子发出了"吱"的声音,陆之微瘪嘴,这动静也太大了吧,她以为老师是傻子吗?
所谓考场作弊,最忌掩耳盗铃,龚菲菲错就错在明目张胆了点,加上心虚,那整整齐齐写满了的笔记的纸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掉到了过道之上。她紧张地无法动作了,因为监考老师已经走了过来。
陆之微看着考监一步步走过来,站在了他的旁边,捡起了地上的纸。
"这是你的吗?"
"不是。"陆之微坦然道。
那老师没有离开,反而拿起陆之微的试卷,来回地和纸上的字迹对比。
"你看看这上面的字和你的试卷上是不是同样的笔迹?"老师严肃地问。
陆之微这才注意到考监手上的作弊证据,一时间瞠目,下一秒是满腔的愤怒!他狠狠地瞪向坐在后面的龚菲菲,那女的脸上是和上次面对韩絮的质问时一样的无辜,只有眼神里透露着些微的央求。
这是陆之微放在学校抽屉里没有带回家的化学笔记!
第十九章
陆之微陷于学生道德危机的时候,韩絮被上官尧白请到了一栋豪华的别墅里。
"你来了,坐吧!"j
这是韩絮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悠然地靠进那张宽阔柔软有弹性的真皮沙发上,修长有力的手指盘转着一只装着酒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午后强烈的阳光通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屋子里,韩絮一阵晃眼,竟觉得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竟耀眼得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上官秦风,带走母亲的男人,韩絮的亲生父亲,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而这个男人名顺言正的儿子上官尧白则坐在他的旁边,斜着他那双目露精光的丹凤眼,一派看好戏的样子。
韩絮尽量让自己自然放松,但是被上官秦风精锐的视线似不经意地审视着,不由自主地局促起来,他环顾着四周,缓解自己的紧张。
"不用找了,茵不在这里,今天我是以个人身份请你。"男人深沉的声音令韩絮一震。
他定了定神,看了眼上官尧白,然后直视着上官秦风,跟人对话首先不能输了气势。
"有什么事情您直说吧!"
"你应该知道我上官家是个大家族,而公司的总部设在美国,这些年我一直是国内国外来回奔波,现在国内市场基本已经定型,这里的事务就交给尧白,我决定下个月回美国定居,而我准备带你一起过去!"上官秦风并不是询问,而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这样的决定性的语气令韩絮十分不舒服。
"先生,您是不是先该问问我的意见呢?"
"不需要。"韩絮眉毛还没来及皱,就被下一句话打败了。"因为你是我儿子。"
靠!靠!靠!靠!
韩絮的小宇宙在燃烧!
他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这老男人真不要脸!他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压下。
"先生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旁边这位才是您儿子!"
上官秦风不可知否地给了上官尧白一个眼神,上官尧白会意,从包里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到韩絮的手里。上面是一份医疗报告,大多是专业术语和一些数据。
"你可能看不懂这份报告的意思,但是你只要知道这份文件在法律上能够证明我们的血缘关系就行了。"上官秦风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酒。
韩絮心里涌上一分不知名的滋味,原来所谓父亲就是手里的一张纸吗,从小一直跟着妈妈四处迁徙,后来虽然安定了,却生生地离了母亲,所有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是眼前这个自称是父亲的男人造成的!
如今为了自己的私心终于想起他来了,就能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霸道地改变别人原有的生活吗?他凭什么?父亲?狗屁!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跟您走的!"韩絮坚决地说。
上官秦风这才有些差异地正眼看向他,犀利的眸光扫过上官尧白--你不是跟我说这小子很好搞定的吗?
上官尧白狡猾地作无辜状--你儿子我怎么会比你更清楚?
臭小子,回头跟你算账!
"那么如果你妈妈也会和我一起去呢?"上官秦风开始动之以情,"我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这一去,你和你妈妈就会很久都见不着面了,哪里还像现在三天两头见一面?"
韩絮讥讽道:"一年两次原来就叫三天两头,上官先生数学这么差,真不知道公司是怎么经营到今天的!"
"絮!说话注意点!"上官尧白适时地提醒,戏看过头了就糟了。
"哼!我说的又没有错!不要以为每次我妈来看我,你偷偷开着那辆黑色的破宝马在后面跟着我不知道!"韩絮忽然想到什么,挑衅地一笑,"先生,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突然想起我这么个儿子来了,不要是因为我妈根本就不愿意跟你去什么美国吧?"
上官秦风脸色骤然沉下来,眼眸紧紧地凝视着韩絮,客厅的气氛一下低了下来,如冷锋过境。一时间没有人再敢出声。
"呵,呵!不错啊!不愧是我的儿子!你很聪明,一猜就猜到点子上!"上官秦风放下酒杯,唇边带了一丝微笑,整个人不再显得那么凌厉,"其实你又何必这么抵触我,终究是要叫我一声爸爸的!确实,我亏欠了你很多,但是这也是你妈妈的要求,我当初带她走的时候她为了将你留下便跟我说了谎,说你不是我的孩子,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我也就成全了她。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那就是我爱你妈妈,我要她留在我的身边。你说的没错,不过她不是不愿意跟我走,而是舍不得你,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见面。"
"哼!"韩絮不屑地回道,"如果那时候不是我小,一定不会让你把我妈妈带走!说的好听得很,爱她?爱的连名分都吝于给予!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她一定要陪在你身边!腿长在我妈妈身上,不要妄想能利用我束缚她,告诉你,我不去!"
"不知好歹!"上官秦风眉角抽搐,商场上谈笑风云,翻云覆雨的本事在这个半大小子面前竟然半点都使不出来,只能反唇相讥,"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就你这柔柔弱弱的模样竟然会是我的种!"
"放你的......嗷!你干吗掐我!"韩絮怒目转向上官尧白。
呃......"注意文明用语~"上官尧白心里憋笑,与这小子面相相背的双面脾气倒是和老头遗传了十足,没有惹到老虎屁股永远看上去都是一只无害温顺的小绵羊,一旦逼到底线就彻底化身为狼。
上官秦风失笑,眼里满是戏谑:"脾气不小,就是不知道你和哪姓陆的小子究竟是谁比较强势呢?"
汗毛倒竖!这,这男人真的和他有血缘关系吗?
"你不要转移话题,总之我是坚决不会走的!"
上官秦风也不再揪着不放,和一乳臭未干的小子斗嘴有失水准。稍稍妥协道:"好吧,那我们各退一步。听说你和姓陆的小子定了一个约定,那么我们也以此为赌,如果你们真的能同时考上J大同样的专业,我就不再勉强你,你就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去留,但是--"他脸色一转,严肃地不容抗拒,"若是差之毫厘,你们不慎失之交臂,就不要再多做口舌之争,乖乖地听我安排,如何?"
老狐狸!韩絮恨得牙痒!原本他就对自己能考上J大没有什么信心,打算就算失手,也可以选择和陆之微一个城市的其他大学,现在他这个冒出来的老爹逼着他断了后路,只有破釜沉舟努力拼一把,否则......
想着他死死地瞪着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笑得愉悦的上官尧白,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撕烂,他给的手机上居然有通话自动录音功能!(尧白:作者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诺基亚什麽时候先进到这种程度了?九霄:我是作者我说了算,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尧白白眼~~)
"看我是没用的,快点回答老爷子!"
"好!我答应!"韩絮正色,下定决心。陆之微,看看这次考验我们能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那么,一言为定!"原本心有成竹的上官秦风竟也有了一点期待。
"陆之微是吧,你还想狡辩吗?"监考老师最厌恶就是这种心术不正的孩子,她很鄙夷地盯着陆之微。
"老师,我有话要说,但是绝不是狡辩,我有申辩的权利。"陆之微的吃惊仅仅是一瞬间,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隐隐地散发着凌然的气势。
监考老师见他的态度,也不禁疑惑起来,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再次审视了一遍那张写满了化学方程式的笔记,确定绝对是和陆之微试卷上的笔迹一样,才板着脸,说道:"好,你出来,我就听听你怎么解释。"
"等等,老师,最好让这位同学一起出去。"陆之微嘴角挂上一丝冷意,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考监首肯。
龚菲菲故作正定地跟着走出去。
"现在说吧,到底这张纸怎么回事?"
陆之微看了龚菲菲一眼,说:"这是从我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是我总结的所有的化学方程式。但是我一直都把笔记本放在教室的抽屉里,今天是她带进考场的。"
"是吗?"考监严厉的目光扫向龚菲菲,龚菲菲摆出无辜可怜的表情,可是对于一个40几岁的老女人,漂亮的脸孔显然不管用。
"不是的,老师,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笔记本,我复习的时候有自己的笔记,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呢?"龚菲菲推卸的一干二净,合情合理。"陆同学,你自己犯了错误就应该认错,怎么还要诬赖到我身上?"
如果当事人不是陆之微本人的话,他简直要拍手叫绝了,这戏她妈的演得太好了,他终于真正的体会到小絮那次被冤枉的感觉了,陆之微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沉着得很。若不是那时候他自己心理原因,也不会让小絮白白被欺负了去!他的眼瞳微微紧缩,盯得龚菲菲后背生寒。
"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刚刚那份卷子让我和她重做一遍,究竟谁弄虚作假立见分晓。"
龚菲菲差点花容失色。冷汗都要滴下来。
"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自己作弊,凭什么牵连到我这个无辜的人身上。被怀疑的人是你,我没有义务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龚菲菲的焦急反而让她露出了马脚,但是她致意抵赖,你就没有半点证据。
考监也看出了端倪,劝诱道:"我觉得这个男生说的方法可行,你就配合一下为自己解除嫌疑不好吗?"
"我不!"龚菲菲神经紧张地坚决拒绝。"我没有这个义务,有嫌疑的又不是我,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我直接承认就好了,是我作弊行了吧?"
"同学,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考监都有点受不了这女生的胡搅蛮缠了。
一个声音这时候如同陆之微的福音般凉凉的插了进来。
"老师,真正作弊的人不是已经承认吗?"
三个人一起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顾临轩的身上。
顾临轩笑得很不以为然,给了陆之微一个"这点破事都搞不定"的鄙视眼神。
"你的意思是说是这个女生在作弊?"考监反应过来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顾临轩指指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算不算?"
"你胡说!"龚菲菲尖声叫道,脸色已经发白。
"啧啧!我的桌子因为你不停地动来动去,翻来翻去,从考试开始到结束就没有安生过,能安安心心地做完整张试卷,连我都要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你那张烂纸掉到地上的时候,老子正在观察你呢,看你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龚菲菲这下子是面无人色了,嘴里一直重复着三个字"我没有"。
事情到了这份上,瞎子也看出真相来了。考监把龚菲菲带走了,同时把陆之微的名字记录了下来,剩下两个冤家扯着嘴角冷笑着对望。
结果居然是顾临轩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破功,笑得毫不收敛:"哈哈哈哈!没想到无所不能的陆之微陆大帅哥居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可见芙蓉花下想不死都难啊!"
陆之微脸黑了黑说道:"笑够了没有,很可笑吗?难保你哪天也遇上这种事!"
"我?说笑呢,我顾临轩是永远不会遇上的。首先,我不沾桃花,其次,我不惹小人。可没有陆老大您的运气!"顾临轩痞子式地幸灾乐祸。
陆之微喘口气,情绪舒缓了很多,顾临轩一点没变的坏嘴听起来也没那么刺耳了。
他诚心道谢:"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虽然我自己也能解决,毕竟没有你作证的话会麻烦很多。"
"切!少臭屁!我是看韩絮的面子。对了,我马上跟你一道走,好久没看到他了,还真有点......"想他,顾临轩想着想着神色间不自觉地溢出温柔来。
第二十章
陆之微没有忽视他的那一丝温柔,只是他现在没有功夫去吃味,他考虑的是如果让顾临轩知道韩絮被他逼得离家转学,是不是立刻就要剑拔弩张了。
转眼看见顾临轩隐藏不住的喜悦和期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大不了跟他说韩絮去他亲哥哥那里了吧。
穿过巷口,听见顾临轩自言自语道:"这小孩还是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啊!你看他是不是钥匙忘记带了?"
陆之微这才猛地抬起头来,急切地望向前方,果然就看见一身休闲装的小孩徘徊在自家的窗台前,不时地探着头往里看,可惜这个房间自从他离开窗户就锁了起来,拉着的淡蓝色窗帘只留下一条开着的缝。
陆之微的心跳莫名地就酸了起来,他想起来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个孩子经常趴在这个窗台上小心翼翼地伸着小脑袋向里面望。那时候他还很小,被妈妈每天逼着练习写大字,枯燥地一笔一划来来回回,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但是从来也没有打开窗户真正地确认一次,渐渐地,写大字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煎熬了,因为,有了陪伴的感觉。
后来,他拉开了那扇隔着外界的拉窗,他的期待变成了满心的欢喜,他看见了那个天使般的小男生,那个男生现在抿着唇有点羞涩地站在他的面前,水漾着的眼眸是满溢着的情谊和淡淡的不知名的忧愁。
"哥。"他轻声唤道。
"你回来了?"陆之微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仿佛声音大一点眼前的人就像幻影一样消失。
"嗯。"
手不由自主地伸上去,想要捧住那张清瘦白净的脸颊。很快地,韩絮比他更快地伸手握住了他的,笑容绽放,看向陆之微的身后,熟稔地开口:"哎呀,陆之微,你居然和顾临轩相安无事,还把他带回家来玩真是奇迹啊!"
陆之微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电灯泡跟在屁股后面呢,耳根发热,幸好小絮反应快。
他淡淡笑道:"今天考试的时候碰到的,考完以后说想见见你,就跟来了。"
顾临轩把他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也不说破,从前他可能还懵懵懂懂,顶多以为韩絮对陆之微是一般的崇拜,就像王卓君对陆之微那样的追随。
可是偏偏遇见了那个男人,教会他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许并不仅仅是友谊,在友谊之上,也会存在渴求和占有的欲望。
顾临轩给了韩絮一个熟悉的痞子式笑容,增添了几分了然和戏谑。
"韩絮,这么久没见,怎么不给我个拥抱?"
"是~"韩絮含笑走过去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拥抱了这个两年未见的好友。"顾临轩!见到你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