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意味着兰狄要推翻之前他告诉阿贝尔的所有事情,并把拉瓦介绍给他:"来见见我的孪生兄弟吧,上次就是他想干掉你,我们长得很像是吧,所以关于人格分裂症的说法纯属胡扯。"
想象着阿贝尔错愕的样子,兰狄在心里摇了摇头,绝对行不通。他坚持自己的看法,这系列事件一定要在他不知不觉地情况下落幕。
"好吧。"他揉揉太阳穴,极不情愿的说。
"成交不能反悔。"
"你也不会给我机会。"
"诚然。那么我先告辞了,免得他突然醒过来事情败露。"拍拍兰狄的肩膀,拉瓦站起来,刚走出去没几步,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唔,假设......当时在场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办?"他回过头,看兰狄眯着眼睛想了想。
"杀了他们,全部。"
他的声音冷得彻骨,拉瓦仿佛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围绕着他的戾气。看来他真的挺重视那个青年的,以前他总是理智得像台机器。
"小心接近他的女人。"
留下这句话,拉瓦竖起风衣的领子走掉了。他一定要搞清楚,阿贝尔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是爱他的。
握着阿贝尔细细的手指,兰狄意识到,否则他就不会如此心烦意乱,过去即使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时候,他也从容得像个掌控一切的王者。
是亲人,朋友或者甚至恋人间的爱,他说不清,大概都有吧。看见阿贝尔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唇,就好像有只疯猫在心里乱抓。
这个身体被那群浑蛋玷污了,以最粗野最原始最卑鄙的方式!想到这点兰狄就气得发抖。他们真的应该庆幸当时在现场的不是他,要不然就像他告诉拉瓦的那样,他会杀了他们,一个都不剩,把他们逼进死角,欣赏他们脸上因恐惧而变形的表情......
兰狄的怒点很高,但他们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会就这么算了才怪,他有预感,杰瑞没得到录像带还会有所行动的。
"你想怎么报复他们?"望着那张平静的睡脸,兰狄在阿贝尔的掌心印下一吻,"不回答吗?那我就擅自帮你决定了。"
该是秋后结账的时候了,他起身走了出去。
察觉到身边的温度消失了,阿贝尔不安的皱皱眉头。
杰瑞被铐在自家厨房的暖气片上,惊恐的看着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用手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从刀架上取下一把带锯齿的大剪刀。
死寂和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笼罩着他那幢独门独户的房子。照妮克丝给的地址找到这里的时候,兰狄就觉得很满意,他不想波及到邻居。
"带子也给你了,还想怎么样?"杰瑞颤抖着声音问。兰狄朝他走过来,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阴影投在他冷峻的脸上,湖绿色的双眼散发着幽幽的光,封闭了一切感情,与其说是人的眸子,不如说是野兽。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裹在皮手套里的手把玩着那把剪刀,似乎在试它是不是足够锋利,他在杰瑞对面拉了张圆凳,轻轻地靠坐在边缘。"我有几个问题。"他慢慢的说,捉住囚徒的左手,"谁指使你的。"
"阿贝尔没告诉你吗?我已经......"杰瑞的话被一阵休克般的剧痛打断了,他尖叫起来,惊悚得看见兰狄剪下了他的小指,那截断肢在暖气片上弹了一下,掉在瓷砖地板上,还在微微屈伸。它原来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诡异的缺口,露出模糊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血滞了一下,接着泊泊的从暗红色的疤里涌出。
"啊!啊--!!"痛得令人发疯,他拼命的挣扎着,却无法从那精钢打造的手铐里挣脱。转头看向兰狄,他仍一脸面无表情,似乎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又将几乎没沾上什么痕迹的剪刀伸向杰瑞的无名指。
"是布朗特!布朗特!"他本能的叫道,剪刀停滞了一下,"他吩咐我们干的!阿贝尔碰了他的女人!"
"你说谎。"伴随着兰狄低沉的嗓音,剪刀再次合拢!
"啊啊!!!!"从喉咙深处尖叫了出来,五指极大的张开,杰瑞浑身僵直,似乎灵魂都要被喘不过气来的剧痛压碎。
好像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竖了起来,涌起泪水的眼睛看见剪刀依旧在从容不迫的向前移动,到达了他的中指。
"真的真的!我没骗你!!求求你,放了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他不像是个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兰狄想,但布朗特也不是个会为了女人跟别人结梁子的人。他是本城最大的军火贩子,兰狄的高中同学,兰狄很了解他,而且有个像妮克丝这样的老婆,想搞外遇可不容易。
考虑了一下,兰狄决定不要操之过急,他可不想在打听出所有情报之前这家伙就昏了过去。
"说具体点。"g
杰瑞声音嘶哑的说,"我接到一个人的电话,他自称是布朗特的手下,叫我修理修理阿贝尔......他先打一半的钱到我卡上,我给他录像之后,再付剩下的......"
"荒谬。"布朗特是个信不过别人的家伙,生意上的来往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这是真的......!"杰瑞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绝望。
"你们怎么交易?"
"三天后我们在河滨公园的广场见面......"杰瑞喘息说,"上午十点,我捧一束香水百合,他会认出我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最好是的。"兰狄沉吟片刻说,放下剪刀站起来,似乎不打算再折磨他,他看着金发男人走到通往客厅的门廊那里提起墙上的电话,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警察会在五分钟之内赶到,到时候你就得救了。"
杰瑞大松口气,可马上又被另一阵新的恐惧占据。
兰狄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手指优雅的在上面敲击了两下:"从这个城市消失,懂了吗,永远。"
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兰狄走了出去,脚步轻得像猫。不一会,外面警铃大作。杰瑞看着从照片上向他微笑的妻子和女儿,脸色惨白。
第 13 章
背后掂着厚厚的枕头,阿贝尔卧坐在病床上,一身病号服,头上还缠了几圈绷带,他的表情严峻,看着眼前三根弯曲,七根竖起的十指。
旷工整整三次,加上迟到就已经不是用手指可以简简单单数得出来的了,马上就要到月底了,他这个月薪水的数字有多惨不忍睹可想而知。谁该为此负责?在脑海里悉数了一遍所有认识的人,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罪魁祸首,而且越想越觉得完全是自己自找的。假如他不那么自作聪明,就不会帮菲奥娜强出头,不是那么没出息,就不会认为被她那样的绝代佳人垂青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就不会糊里糊涂的跟人家上了床,就不会发生之后的惨剧。
唉......说来说去,四个字,自作自受。
突然门上传来两声轻叩。
可能是护士,"请进~"条件反射般的,一个笑容在他脸上蔓延开。就像种自我保护措施,他对陌生人微笑的时候总比对熟悉的人要多。
门开了一条窄缝,探进一张女子的娃娃脸,看见阿贝尔,她甜甜的笑了一下,推开门走进来。
是切莉。她仍穿着套蕾丝洋装,只是换成了与医院的气氛相协调的白色,齐肩的头发放下来,随意的披散着,一顶白色的小礼帽歪在右边。与之前粉色系的打扮相比,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清纯。
"嗨~早上好,你感觉怎么样?"将一捧香槟玫瑰插在玻璃花瓶里,她在阿贝尔身边坐下。
"说是刚刚死过一次也不为过。"阿贝尔给她腾出地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看着他皱起眉头,切莉笑了笑,"又在胡思乱想了,大怀疑家?你好几天没回我电话了,我打过来也没人接,就去你们那儿找你,他们告诉我你在这。"
哦了一声。还是有不少人关心我的。阿贝尔心里涌起一丝温暖。他醒过来的时候没见到兰狄,还有点失望,不过总不能要求别人整天围着你转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话说回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切莉小而软的手指滑过阿贝尔缠绕着绷带的额头,关切地问。
"唉,别提了,不知是哪个混蛋偷走了阴沟盖子,我自己走路也不太小心,就这样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就该去买保险。"
"别开玩笑了~"切莉忍不住笑意,"我是认真的。"
"好吧,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过不是很严重。"阿贝尔随口胡编了一个听起来很像真的得理由。不然还能告诉她什么?她的前夫被强暴了,还有全程录像?他丢不起这个人。
"哦......"用一种那一定很痛的同情目光看着他,"你也太不小心了。"切莉善意的责备说。
"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呀。那时我刚看完书--我睡觉前有时喜欢看点书,特别是严肃题材的,有助睡眠,我走出书房,来到楼梯口,像平常一样朝前迈出脚步,步长方向力度都恰到好处,可当接触到下一级台阶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有点不对,来不及调整了,接着脚下鬼使神差的一滑,我滚了下去。"绘声绘色的描述他根本没经历过的事情,阿贝尔这次却没精神赞叹自己借题发挥的天赋,心里泛起一丝苦笑,"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东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改变不了,只能随波逐流。"
切莉没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深意,仍甜甜的微笑着,"兰狄送你来的?"
阿贝尔点点头:"谢天谢地,他家的楼梯不是大理石的。"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在电话里告诉切莉了,当然不是全部,他隐瞒了一些实情,再加上一些颇有创意的胡编乱造,切莉现在理解了兰狄当初为什么拿刀子对着他,并且很乐意的接受了他现在迫于无奈暂时搬进了朋友的房子的事实。
前者解释起来的难度不亚于徒手攀登比利牛斯山脉,但他最终还是勉强自圆其说:"其实这完全是我的错,虽然不知者无罪。问题就在于,我那天千不该万不该穿了他最喜欢的一条泳裤,而他这个人吧,偏偏有点恋物癖,这我能理解,人无完人,总之他知道之后气疯了,虽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对,但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后来他向我忏悔了,我怎么能抛弃我的朋友呢,特别是他看起来如此痛苦?所以我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现在,如你所见,他正在逐渐的走出这个误区。"阿贝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言,尤其是它听起来不见的比人格分裂更高明。好吧,至少它不是事实,又或许兰狄比起疯子更希望自己是个变态(可能性微乎其微)。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会毙了他的,阿贝尔抓紧被单,不由得说出口来。
"知道什么?"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他肩膀一跳,回过神来,兰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外套披在胳膊上,面容看起来有点疲倦,尽管依然镇定如常。
"不不,我只是自言自语。"阿贝尔连忙说,看着兰狄把一个鼓鼓的纸袋放在他面前的架子上,连忙改变了话题,"这是什么?"
"你喜欢的。"
轻轻一拨,圆圆黄黄的杏子滚了出来,啊的叫了一声,好像暂时把其他事情抛到了脑后,阿贝尔大吃起来,只有眼睛还在两个探病者之间观望着。
"你好,兰狄,还记得我么?"切莉友善的向金发男人伸出手,对方只是斜斜的扫了她一眼。只有一个人会穿那种夸张的服饰--毒樱桃切莉,业界的新人,记得兰狄退隐的时候她才刚崭露头角。她在这干嘛?
傻子都能察觉出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阿贝尔好奇,他不是已经向切莉解释过了么,还是他们以前有什么过节......?
"看来你似乎不太乐意看到我在这里呢~"在男人冷漠的注视下悻悻的收回胳膊,切莉吐吐舌头,"那就是记得咯~"
"有事?"兰狄一针见血的说,挑起眉头。
"和你一样,来看看朋友。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来探病的吧?"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按兵不动,但切莉仍怀疑他是曼里斯派来的杀手,毕竟要曼里斯放弃复仇,这简直不可能。
不明白她在影射些什么,就权当是讽刺了,兰狄懒得再搭理她,向阿贝尔问:"好些了吗?"
咀嚼着酸甜的果肉,阿贝尔点点头。
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兰狄的眼神柔和下来,几乎要露出一个微笑。
"好好休息,我帮你请了假。"
"多久?"
"一周。"
"什么?!"阿贝尔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工资!"不行!我必须上班!"
"想都别想。"兰狄嗤之以鼻。
"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道这个月我的出勤率已经够低了,我可不像你一点都不求上进,也自信没那种好运,可以一直不被扫地出门!"他叉起双臂,一脸赌气。
伤疤都还没好就忘了痛,完全不知道吸取教训,简直是乱来,兰狄想,表面上只是心平气和淡淡的说,"这是医生建议的。"
"医生可不会帮你赚钱。"阿贝尔愤世嫉俗的说。
"好吧,这事以后再谈。你想什么时候出院?"
"当然是越快越好!"
难得他们的看法一致,虽然是出于两个完全不同的原因考虑。医院不安全,拉瓦随时都可能潜进来,兰狄可不认为他准备转性做正人君子。而阿贝尔在想医疗费很昂贵,况且自己并无生命危险(大错特错)。
"那好,我去办手续。"兰狄说着,最后防备的看了切莉一眼,走了出去。
"你们认识?他以前到底是干嘛的?"等门合上,阿贝尔总算问出压抑已久的问题。
兰狄看着他钻进车里。
"我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现在终于醒了过来。"阿贝尔说,后视镜中,他仿佛很陶醉得深吸口气。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还没结束。兰狄松开刹车,银天使在医院门前的空地转了一圈,向前驶去。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一般人遭遇过性侵犯都会多少留下心理阴影的吧,兰狄想,可事情发生在昨天,阿贝尔今天看起来就已经像没事人一样精神饱满,他有点担心他只是伪装的。
"别提那破事了,"阿贝尔烦不胜烦的摆摆手,"发生的不能挽回,我还能怎么样?既然录像没落到他们手上就该感谢上帝了。做人不能老停留在昨天。"
"你说的对。"兰狄不禁有点佩服他的承受能力。或许换个角度来看,注意力容易被别的东西分散也未尝是个坏性格。至少不会像某些受害者一样一遍遍的在脑海中重演那恐怖的经历,对生活失去信心。要是阿贝尔变成那样,他会心碎的。
人生不是游戏,不能读取进度重新来过,不管以前受过多少伤,只要活着,就不得不继续前进。
"再说男人的贞操确实也值不了几个钱......"阿贝尔无奈的耸耸肩膀,补充道。
握方向盘的手一抖,兰狄差点就开出黄线以外,车毁人亡。
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反应,阿贝尔似乎有点忧虑:"我这个人是不是很贱?"他觉得自己没出息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对方是拉瓦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随手把他的战利品塞进录像机,他按下快进,前面没什么好看的,鉴于他对SM,特别是男人间的,没有兴趣,但浏览到一半,一个镜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按下播放。
"懂了吗,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一直在旁观的男人走到阿贝尔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按在地面上的他。
阿贝尔颤抖的揪住他的裤管,"求求你,饶了我......"听声音他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