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夜枯祭
夜枯祭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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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幼犬!
如此恶狠狠地看人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类撕碎似的半长的嘴里可以看得见长成了的犬齿。饶是成世漭见多了凶悍的犬类,也不禁心跳失了速。
鸣籁,我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麽?


15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事情了,还是找老师来吧。"成世漭扶著抽痛不已的太阳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角落里,杨之未睁开了理应闭著的双眼,翻了个身,继续发出了有节奏的"呼噜声"。
"找老师只怕是行不通的。"林悦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上次失踪的,有多少人吗?"
"......"成世漭比了个手势,"不是三个人吗?"
"不是三个人,是两个人。"林悦的语气急了起来,"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不是失踪的!他是──!"
他是怎麽了?成世漭盯著忽然间失去了语言功能的林悦,疑惑地蹙了蹙眉。
"他是我的未婚夫。"维佳面上似是蒙了层霜雪,道,"一周前才被发现,已经死了。"
将已经死亡的人列入失踪人口,再带著厚礼去找他年迈的父母商谈。老实巴交的农夫家何曾见过这种阵势,被唬得一楞一楞之後才发现自己居然签下了莫名其妙的协议。什麽不追究校方责任,什麽替校方保守秘密。厚道的农家人在细细察看了内容後,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上当了。
失去爱子的痛心和被人欺骗的愤怒,化为了行动力。
他们寻到了学校,却入之无门。徘徊许久之後,老两口想起了儿子的女朋友──维佳。
凭著儿子日记里的描述,两位老人经过一番颠簸,总算是找到了维佳的住处。
维佳的家里是当地的望族,父母原本相当地反对女儿和那个穷人家的小孩来往。可在见过了面之後,也不由地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落落大方的风度,即使是大户人家也比不上。再加上对自家女儿的好是如此的一目了然,作父母的也就不好多掺和了。
忽闻噩耗的时候,维佳整个人几乎是傻的。她怎麽也不明白,不过是次农场实习,怎麽会搞到阴阳两隔的呢?
直到和林悦通了次电话,她才意识到,这次农场实习,根本就是次死亡之旅。
两位老人自此便在维佳家里住了下来,认了维佳作干女儿。而他们苍老却依旧挺拔的背影,也让人唏嘘不已。
维佳一番解释,成世漭这才领悟到,原来事情远不止他想象得那麽简单。
原本他只是以为,这里的密林可能是老师中的激进分子用来放养基因动物的场所,却没有想到,即使闹出了人命,学校居然还是试图掩盖真相。
成世漭握紧了拳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查出事实的真相来!
只是他却忘了,人类这种生物,偶尔还是会缺乏面对真相的勇气的。

聂教授笑呵呵地走在寝室里,不时有快迟到、赶不上分组会议的同学向他行礼,他都眯著眼睛愉快地回答了他们。
青春,真是好啊!
聂教授捏著手中的钥匙,大大方方地来到了鸣籁等四人所在的寝室。
喀哒──
门开了。聂昌荣侧著身子,如影子般滑入了房间。
男生的房间几乎都少不了三件东西:A书,A片,臭袜子。即使爱干净如鸣籁,也免不了这个俗套。
聂昌荣小心谨慎地翻开鸣籁的床铺,在床上仔细摸索著。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聂昌荣的额际冒出了些许薄汗,他不耐烦地一把抓过枕头,重重地摔在床上。
忽然,水门汀的地上有什麽吸引了他的目光。
聂昌荣伏下身子,趴在地上细细地看著那东西。雪白色的发丝松散地落在地上,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终於找到了!
聂昌荣不掩心中的喜悦,一把拽过头发塞入口袋。
早在多日之前,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转学生了。怎麽会这麽巧?正好在这节骨眼上有人要转入成世漭的寝室?
而且,成世漭不是很宝贝他的科莫多巨蜥的吗?怎会轻易假手於他人呢?
聂昌荣不相信成世漭将他的蜥蜴送回S城的说辞,也不认为那条狡猾的青龙会就这样放弃。他翻阅了转学生鸣籁的详细资料,终於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鸣籁的登记资料里,记载了他的求医记录。而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他作为白子,有著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过敏记录。
这便是突破口。
聂昌荣诡笑著,捏紧了口袋里的头发。只要化验一下鸣籁的头发,便可以知道这个鸣籁的白子到底是天生的还是人为的了。
哦不,对那条青龙来说,应该说是"神为"的才是。
聂昌荣哼著小曲儿,推开了大门。
"聂教授,我留下的东西可还让你满意?"
聂昌荣咬咬牙,扭曲了半晌面部肌肉方才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道,"原来是鸣籁同学啊!进来坐,我正好有事找你。"
鸣籁微微眯著眼睛,好整以暇地等著教授的下文。

"鸣籁同学你知道吗?学校对学生的福利当中,有专门为特殊学生设计的部分哦。"聂昌荣不动声色地在桌子边上坐下,仍旧维持著好好教授的模样。
鸣籁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有在校医那里做过体检。"
聂昌荣笑笑,确实,光看那份体检报告是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的。可是,我的手上有决定性的证据,能证明你不是人类。
该怎麽送出去呢?聂昌荣转了转眼珠,露出了蛇类动物特有的瞳孔。
鸣籁忽的扑哧一笑,道,"教授,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这里,你是出不去的。"
我等你好久了,怎会让你逃脱呢?鸣籁老神在在地想著。
自上次交锋之後,不仅聂昌荣在寻找青龙的弱点,鸣籁也在努力思考对策。
思考的大前提则是,绝对不能让聂昌荣寻上小漭。
成世漭不久前才中了这条蚺精的毒,体质下降了许多。往後别说是应对这个老妖了,只怕些许的毒雾都可以迷倒他。所以,要将这个老妖的全部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才行。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困难,只需要在校园里招摇几番,便自有眼线将这个转学生的异状传递给聂昌荣。
再来,就是陷阱的设计了。
鸣籁思前想後,将各种情况反复推演了好几遍,这才信心满满地布下了陷阱等著他上钩。
聂昌荣却是悠哉游哉极了,根本不去看青龙布下的结界,径直走到门边,喀哒──一声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怎麽会?!我不是布下了整个房间的结界吗?!
鸣籁虽是吃了一惊,反应却是非常迅速。他伸手摸出床板底下的刀具,反手挥了出去。
刀具刷──地戳入聂昌荣耳边的墙壁,发出嗡嗡的声响,颤动不已。
聂昌荣慢慢转过身来,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青龙啊青龙,你到底还是出手了。
"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青龙。"聂昌荣锁上门,脸色逐渐转为了淡淡的青绿色,"你该不是以为,被天宫改造过的仙兽,只有你们而已?"
嗖──地一声,聂昌荣放弃了人形,硕大的青绿色水蚺急速地钻出了人类男子的衣物。
原来,原来不和谐的地方在这里!
鸣籁一直都很在意第一次对阵时的不和谐感,直到他才恍然大悟。
这条蚺精不合常理的地方有两处。
水蚺没有毒,它是怎麽毒倒小漭的?更重要的是,水蚺生活在热带雨林,有夏眠的习性,它怎麽可能在寒冷的冬季行动自如呢?
被改造过的仙兽吗?鸣籁苦笑,原来在天宫的眼中,我们四方神不过是这样的存在罢了。


16

鸣籁小心地挪著步子,悄悄地将自己和聂昌荣拉开点距离。
渐渐西沈的太阳,将它最後的阳光洒入了这件斗室。
蚺精慢悠悠地盘起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吐著信子,"青龙,和我们联手吧。"
鸣籁斜眼看他,道,"你不吃我了?"
墨绿色的蚺精悠哉游哉地用尾巴卷起刀具,呼呼地耍弄起来,"此一时彼一时。"橙黄色的眼中,却还是透著不怀好意的光芒,笔直地投向鸣籁。
也就是说,在这个冰天雪地之区中,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并不是只有这条蚺精而已罗?
鸣籁不自觉地用右手摸著下巴,脑筋飞快地转著。
能不能一网打尽呢?不行,太困难了。如果那只落毛鸡还在的话,和他联手或许还有些胜算。可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要对抗实在是太困难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人类的世界,一个已经忘记了仙兽、不再接受仙兽的存在的世界。
和千年前完全不同啊。
鸣籁眯起了眼睛,似是想起了远古时候和人类并肩作战的日子。
蚺精却失去了耐心,尾巴轻轻一甩,一道银光便擦过了鸣籁的发际。
投向蚺精的刀,以相同的方式被投向了它的主人。
鸣籁抬手将断了的头发从身上清理出来,呼出一团小火球将其燃尽。他冲著渐渐不耐的蚺精一笑,道,"和你联手的话,我又能得到什麽好处呢?"
蚺精道,"我可以给你成世漭的解药。"说著,作势要回到衣物里。
"那个不用你给我也可以得到,换点别的什麽吧。"鸣籁看看天色,王维他们也该回来了,不快点收拾掉蚺精不行啊。
蚺精变回了聂昌荣的模样,阴阴笑道,"哦,是吗?那麽,换成你所有朋友的安全如何?"
说著,聂教授伸手便要推门离开。r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其速度之快已经不是能用肉眼来捕捉的了。
鸣籁迅速地恢复成兽形,直接咬上了聂教授的喉管!
聂昌荣发出了低低的喉音,大力的挣扎间,鸣籁没能完全地贯穿他的喉管,只是挂在他身上而已。
聂昌荣用力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大口地喘著气。他的双手紧紧地掐著青龙的脖子,丝毫不顾及青龙的爪子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
原来从一开始,鸣籁便没有和聂昌荣联手之意。这蚺精能在兽医院里潜伏多年而不被察觉,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和他联手无异於与虎谋皮。到时候,只怕想要脱身都不能。
但是现在的鸣籁又不是这个蚺精的对手,硬碰硬的话绝对是捞不到什麽便宜,所以只有等待能够一击致命的机会。
房间的结界既然对蚺精无效,那就只有撤了。而蛇形的蚺精体型过於巨大,房间又那麽小,显然不适合近身战。唯一的攻击机会,就只有蚺精幻化成人类且失去警惕的时候了。
而要等到那一时刻,就只好说些违心的话了。
鸣籁挥舞著鸟形的爪子,三两下就抠开了聂昌荣的衣服,冰凉的利爪更是直接撕开了他的皮肤。一时间血肉横飞,地上也沾上了点点血迹。
血的味道却激起了蚺精的血性,他竟是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似的,只是更紧地掐著青龙的脖子,再没有别的动作。
鸣籁逐渐觉得头晕了起来,缺氧的症状也缓缓地浮了出来。这该死的蚺精!竟是用的鱼死网破的打法!
在自然界中,成年水蚺和成年巨蜥都可算是各霸一方的霸主,但双方之间王见王的机会却非常地少。有些是刻意的避开,而有些则是下意识的躲让了。因为双方不论是体型还是力量或是捕食的技巧,都不相上下,可谓是在伯仲之间。若是真的抗上了,很难说会鹿死谁手。
蟒蛇的缠绕是一绝,而巨蜥的噬咬也是一绝。两者的较量,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可说是完完全全的肉搏战。
拼上所有体力为之一战的後果,便只有两败俱伤了。
这蚺精不是还有同夥吗?!怎麽这麽不计後果地乱来呢?!鸣籁开始喘不过气来,微微张开的嘴奋力地吸著空气。
蚺精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早就化作了条状物,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身上满布伤口,有些甚至深可见骨。滴下的血水早已湿透了内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呼哧呼哧仿佛拉风箱似的。
双方陷入了胶著。
等待。仿佛永久到不了尽头似的的等待。
青龙身上的汗水顺著皮肤上的棘刺缓缓滴了下来,混入了地上的血水中,溅起小小的涟漪。
蚺精紧紧地合著双眼,不曾松开过它死劲掐著鸣籁脖子的手。努力忽视皮开肉绽所带来的刺痛感,蚺精集中注意力,全力用人类的手对付著鸣籁。
会是哪一方先败下阵来呢?
西沈之日落入地平线的瞬间,房间里传来了物体掉在地上的沈闷声音。
游走於地的水蛇骄傲地昂著脑袋,拖走了失去知觉的猎物。

成世漭坐在椅子上,忽然失速的心跳让他皱了皱眉头。如潮水般涌起的不祥感觉一旦升腾起来,就很难被压下来。
是谁出了事?出了什麽事?
难道是鸣籁?不,不会的。鸣籁最会保护自己了,他绝对不会出事的。
明知道只是让自己心安点的借口,却还是非常想信以为真。想要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执念是如此之强,让小漭往往只能苦笑著看著如此丑陋的自己。
明明人类这种丑陋、低贱的生物,是最配不上仙兽的。
"成世漭?成世漭?"维佳摆摆手,唤醒了一瞬间陷入了自我鄙夷境地的成世漭。
"怎麽了?有头绪没有?"林悦也是一脸好奇,擦干了眼泪的女孩子化身为拥有勃勃雄心的女战士,努力地向未知世界进军。
将照片扫入笔电并放大局部的时候,成世漭有了惊人的发现──两张照片上出现的"犬",其嘴部都有明显外露的犬齿痕迹。将之与所有人类已知生物进行比对,最相近的却不是犬科动物。
拥有与之最类似的犬齿的,是一种早已灭绝的猫科动物,剑齿虎。
将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基因融合在一起来产生未知的怪物,人类似乎对这一课题有著浓厚的兴趣。从最早的长著鲫鱼尾巴的金鱼,到後来背上长著人耳的小白鼠,人类为这些许的生物学上的进步欢欣鼓舞著,自以为在基因的花园里采撷到了更多的奇花异卉。
可是,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将原本不会自然生成的物种,借由人类的手来到这个世界上,对这些生命而言,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如果有一天,它们发现了独处於世的寂寞,是否会对自己的主人进行反抗呢?
"怎麽会?剑齿虎的化石都分布在南美洲,我们学校的老师再神通广大,也是......哦,等等!"成世漭似是想起了什麽,快速地打开了J城近年来的展览通知──
"南美洲珍奇化石展"
原来如此,五年前的化石展看来便是这次实验的契机了。
"你们怎麽看?"小漭转头问道,瞥了眼角落里扔在呼呼大睡的柳上恩。
"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什麽也做不了。"维佳将两张照片的比照图放大,耐心地圈出相同点,"除非......"
她停了下来。没有说出口的话,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得很清楚:除非我们捉到一只活体来验证。
"不过,还是先把手上的作业完成吧。"林悦拔高了声线,状似轻松地说道。
成世漭点点头,将照片递还给了她。
林悦却是一笑,道,"这些就交给你了。"她俏皮地眨眨眼,指了指随身携带的小皮包。
原来还有备份!成世漭恍然大悟,开心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17

当成世漭回到寝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如墨般黑压压的天边,点缀著些许的星光,闪烁著仿佛即将被黑夜吞没似的微弱亮光。
都没有回来吗?打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告诉了成世漭,房间里没有人。
因为每一组将要负责的课题的不同,所以会有在农场边上留宿、不回寝室的可能性。可真的面对空荡荡的寝室的时候,心头还是会涌起阵阵失落感。
特别是看著那张鸣籁的床的时候,这种感觉之强烈,甚至让小漭起了"干脆睡在他床上算了"的非常孩子气的念头。
赌气似地将自己埋在鸣籁的被窝里,困顿极了的小漭边闻著被子上鸣籁的味道,边回想起了和鸣籁的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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