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洲(第二部)————落熔璧[上]
落熔璧[上]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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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洲笑道:"好,好,关洲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两人言笑晏晏,看上去极为投缘,惹得周围的侍卫纷纷上来打招呼!关洲乐得眯起眼来笑得欢快。
出了宫门,关洲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小酒馆坐下,招呼小二点了几道小菜,要了两副食具,自己用了一副,就著酒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家小酒馆地处偏僻,规模很小,虽是到了吃饭的时辰,店内除了关洲一位食客都没有。关洲嚼著猪耳朵,喝著小黄酒,一个人不紧不慢吃得美滋滋地。
隔了一会儿,从酒馆里间走出一人,此人身材肥胖,油头大耳,笑起来眼睛眯得几乎看不见,正是这家小酒馆的掌柜。
那掌柜笑得脸上的肉堆成一团,径直走到关洲的桌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客气,提起筷子狼吞虎咽,瞬间桌上的几道小菜一扫而空。
关洲目瞪口呆地望著空空如也的盘子,好奇地问:"你几天没吃东西了?"掌柜招手让小二又添了几道菜,回答:"今天上午没吃!"
关洲继续问:"是早餐?"掌柜翻了个白眼:"你想饿死我啊?是上午的点心!"低下头,继续进攻新上的菜肴。
关洲彻底没话了,提起筷子,赶快夹了两筷子菜放进自己碗里,以防被这个极其能吃的家夥全部吃完。
两个人你来我往,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午餐,那掌柜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隔:"嗯,有点饱了!"
关洲不屑道:"就你这种吃法,十个人都吃饱了!"
掌柜不理他的调侃,拿了根牙签慢慢剔著牙,含糊地问道:"你今天怎麽有空来我这儿?"关洲瞥了他一眼:"我来吃饭!"
那掌柜向天翻了个白眼:"小少爷,你要吃饭用得著到我这小酒馆来?"
关洲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这酒馆小啊?整了二年了居然还是和二年前一样!看看人家万花楼,也是两年前起步,如今可是全京城最最红最大的妓院了!"
掌柜不介意他的势力眼,将手中的牙签摔掉:"话可不能这麽说,辛妈妈身边有个美得冒泡的雪雪姑娘。你看看我......"他看看柜台边正擦著台面的店小二,刚要装模作样的叹气,却被小二一个凌厉的白眼瞪了过来,那口气哽在喉间,愣是没叹得出来。
小二摔了手上的抹布,缓缓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问:"看你什麽?"
肥掌柜陪笑:"看我一身肥肉结不结实?"说完故意抖了两下,直抖得上半身的肉不停地颤动!
关洲"扑哧"笑了出来:"小丁威风不减当年哪!"他望著肥掌柜好奇道:"老楚,你这满身的肥肉,轻功已经荒废了吧?"
老楚笑:"怎麽可能?"话音刚落,关洲面前已不见了人影,正张望著,头顶传来老楚嘻笑的声音:"小少爷,我在这儿!"
关洲抬头一看,老楚肥肥的身体平卧在屋顶的一根横梁上,翘著二郎腿,歪著脑袋得意洋洋地看著他直笑。
小丁吼道:"下来,一身的肥肉,别把梁压断了!"g
老楚好像十分畏惧小丁,乖乖地跳了下来,讨好地问:"我的轻功没有退步吧?"
关洲拍拍手:"不错不错,你虽然长了一身肉,这轻功倒没耽搁了!"
老楚眼睛望著小丁,想从他嘴里得到些夸赞的话。关洲踢了踢小丁的腿,小丁不情不愿地夸奖:"还好,是没退步!"老楚开心得眉开眼笑。
关洲环顾空无一人的店堂,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得把这酒店做大一点!要不,我帮你们去跟辛妈妈她们说说,让雪雪来你这儿弹几天琵琶怎麽样?"
小丁看了看老楚,笑道:"不必,就是这样做事更方便。你放心,该做的事我们一样没落下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纸张递给关洲:"这二年来京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全在上面了!"
关洲瞪著那一叠厚厚的纸张,叹道:"你们不能先过滤一下,找些有用的给我吗?"
小丁白眼一翻:"我们能看出哪个是有用的,我们就能去当王爷了!"
关洲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认命地将一叠纸塞进怀里,想想又问:"缺钱吗?"
小丁一笑:"不缺,别看酒店小,平时生意也不差。今天是这个肥猪不肯下厨,我只好停业了。"他指了指门口一块牌子。
关洲顺著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在门缝处写著四个大字:"今日停业!"笑道:"是我没看到,小看你们了!实在对不起!"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想不到昔日名闻江湖的丁来楚去开起酒馆来也是一把好手啊!"
丁来楚去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那是当然!"关洲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十五章
三人正闲谈著,丁来突然问道:"王爷回京了吗?"
关洲挑眉:"我都来你这儿了,他还能没回京?"
丁来笑道:"隔两天,我们再歇业,你带王爷来尝尝肥猪的手艺!"
关洲点头:"老楚的手艺王爷是赞不绝口啊!不过,王爷这段日子身子不大好,歇好了,我一定和他一起来看你们!"
丁来眉头一皱:"王爷体内的毒还没去得干净麽?"关洲点头,神情显出几分凝重来。
丁来叹了口气:"苏原这个蒙古大夫!"
关洲忍不住笑道:"我也这麽说,偏偏王爷不许我抵毁苏原!"
楚去点头:"这毒是天下第一剧毒,确实不好解!怪不得苏原。"
丁来冷冷道:"解了三年多了,还没解得好,不是蒙古大夫是什麽?哼哼,天下第一剧毒,你再替那花花公子说话,小心我也让你尝尝毒。"
楚去不敢吱声,拿眼偷偷望了望关洲。
关洲接收到楚去求救的眼神,岔开话题:"小丁,这两年你们可培养了什麽有用的人?你知道,苏平他们......"
丁来打断他的话,不屑道:"苏平那群四肢发达的蠢猪,一个个以为自己能力通天了,笨得是个人都受不了他们!这两年,我和肥猪训练了一批人,人数不多,总共十六个,武功虽然不怎麽好,但脑子好使,比苏平那帮蠢猪有用多了!"
关洲点头:"机灵就行,人不要太多,多了反而容易惹事!"他沈吟片刻又道:"这些人现下安置在什麽地方?"
丁来同意:"他们分布在京中大小衙门,官职不高,不过,都有点小权力。"
关洲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丁来:"这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丁来接过来:"什麽?"
关洲得意地一笑:"是王爷去年自创的剑法,我练过,招式很凌厉。王爷说你是当今武林难得的剑术大家,让你帮著参详参详。"
丁来略翻了几页,叹道:"王爷果然是天纵奇才,这等剑招旁人再也创不出了!"关洲骄傲地一扬头:"那是当然!"
楚去捞不著讲话的份,有点丧气,这时见关洲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揶揄:"这剑法是王爷创出来的,又不是你。得意什麽劲儿啊?"
关洲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度:"王爷和我有区别麽?"
丁来楚去对望一眼,一阵恶寒。楚去夸张地捂著嘴:"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快滚吧,再说下去,我刚吃的午饭要全吐出来了!
关洲愤愤道:"你什麽意思?"他望望丁来,突然又笑道:"小丁没能满足你麽?所以嫉妒我与王爷恩恩爱爱?"
丁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提起一脚,"砰"地一声正巧把他踹出店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滚!"
关洲哈哈大笑,拍拍身上的灰,哼著歌儿得意洋洋地越走越远。
楚去小心翼翼地看著丁来:"小来,你看我们今晚......"
丁来脸上一红,又是一脚,直接将楚去踢飞到房梁上,冷冷道:"今晚你就睡在这上面吧!风凉。"不等楚去反应过来,负著手潇潇洒洒地走进了里间。
楚去挂在梁上,哀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唉!"
关洲回府後照常直往沁兰院冲去,刚到门口,树儿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爷刚刚歇下,小声点!"
关洲放轻脚步,小声问:"王爷今天身体如何?"
树儿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少爷,你好歹忍忍吧!这才几天啊,你就这麽欲求不满?王爷今天早上起身时脸色很难看,精神也差。王爷身体不好,你能不能体贴一点?"
关洲脸一红,心里直喊冤:昨晚不是我想要的,欢那副样子谁能抵抗得了?就是柳下惠也能让他破了身!他肚子里自我排解,却不敢对著树儿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好垂著头听树儿喋喋不休地唠叨。
树儿恨铁不成钢地看著他:"少爷啊,这都过了三年了,王爷亲自教导你,怎地树儿瞧著你半点长劲都没有啊?总是任著性子胡来!上次苏大夫也说了,王爷余毒一直除不净,现下又在冬季,身体太差,凡事都要小心,你却一点都听不进去!我看哪,王爷一直不能痊愈,苏大夫医术不行是一个原因,你老是缠著王爷也是一个原因!"他这话说得刺人了,不仅把关洲数落了,连带著苏原也被小瞧了。
关洲听他扯得没有边际,索性照著老办法,撒腿冲进院子里,将气急败坏的树儿甩在身後不再理睬。
冲到屋门口,关洲放慢了脚步,轻轻推开房门,脚不点地地走了进去。兰若浅眠,稍微一点声响都有可能吵醒他,关洲清楚他这个毛病,他睡著的时候,就开始练习轻功,自已取了个名叫:鞋不沾尘,翩然若仙。
关洲坐到床沿,痴痴地看著睡梦中兰若清雅绝美的脸庞,手指隔著空气慢慢描过。
兰若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呼吸细细,眼窝处一圈淡淡的青灰色,显然是夜里休息得不好所致。
关洲有些心疼,起身走到柜前,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方方的小瓶,回身又坐到床沿边,扭开瓶盖,伸指挖出一点药膏,那药膏呈微粉色,清香扑鼻。关洲小心地伏下身,细细地将药膏涂在兰若青灰色的眼窝上,慢慢揉抚,待那药膏全部渗进肌肤里去,兰若眼眶那抹青灰色也消失了。
关洲满意的笑了笑,歪著头又瞧了一会儿,索性脱了鞋上床,准备陪他好好睡个午觉。
兰若身体微微一动,眯著眼睛道:"回来了?"v
关洲懊恼:"又吵醒你了!别理我,你接著睡,我陪你一起睡!"
兰若夜来没有睡好,午饭後精神更差,这时睡得模模糊糊地也不想起身,索性闭了眼睛继续睡。
关洲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热烘烘地身体抱住兰若,嘴巴不安份地亲了亲他的脸,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也睡著了。

第十六章
关洲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暖日凝花柳,春风散管弦"的美丽扬州城,熟悉的运河,熟悉的雪琼,熟悉的宅园,熟悉的富贵酒楼。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一生的爱恋啊,就在这个酒楼里发生了。
关洲飘飘忽忽,慢慢地走了进去,迎面匆匆忙忙走来了一人,关洲仔细一看,咦?是富贵酒楼以前的主人----张老板!
关洲心里一惊:欢呢?欢应该才是酒楼的老板啊!他急急地飘了过去,挡住张老板的路张口便问:"这酒楼不是给兰老板买下来了吗?"
张老板怪异地看著他:"兰老板?兰老板早死了!"关洲反应不过来:"什麽死了?"
张老板好心地解释:"兰老板死了二、三年了!"
关洲模糊的思绪中想著欢不是刚刚还与我在一起吗?怎麽会死了二三年了?他还要再问,眼前的张老板突然变成了兰若,双眼紧闭,衣袂飘飘,脚不点地地立在半空中,脸上毫无血色。
关洲浑身发抖,慢慢走上前去,伸出两根手指放到他鼻下,一丝气息也无,关洲心脏一阵紧缩,痛喊一声:"欢!"满头大汗,"咕噜"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兰若早已醒了,披衣下床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书,只听关洲大呼一声直直坐了起来,神色哀惧,汗如雨下,心知他肯定又做了噩梦,急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我在这儿,小洲,又做恶梦了?"
关洲目光直直瞪视著他,毫无焦距,愣愣地坐著,兰若轻轻擦拭他满头满脸的汗水,柔声安慰:"小洲,我在这儿,你别害怕!"
关洲缓了半天方才慢慢清醒了过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欢?"
兰若连忙答应:"是我,我在这儿。小洲,你看看我!"
关洲的目光终於完全聚焦到兰若秀雅的脸庞上,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眼中慢慢滑出一行清泪,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兰若:"吓死我了!"
兰若反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後背:"好了,没事了,醒了就好!"
关洲默默抱著他不吱声,兰若问道:"又梦到我......"
关洲低低地"嗯"了一声,头埋进兰若的肩窝里。
兰若渐渐感觉到肩颈处一片濡湿,慢慢将他拉了起来,果然见他泪流满面,抬手用指腹轻轻替他擦拭眼泪:"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关洲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他掌心传来的阵阵温暖:"那一次真是吓死我了!"
兰若微笑道:"快加冠的人了,还哭鼻子,叫树儿看见又要笑话你了!"
关洲撇嘴道:"那个臭小子,谁会故意让他看见?"
兰若捧住他的脸,凑了过去,舌尖微微伸出,舔舐他脸上残存的泪珠。关洲被那个梦的真实感吓得不清,精神萎蘼不振。
兰若掀开被子,拿了床头堆好的衣物,替他穿了起来,低声道:"快到晚膳时辰了,起床吧!一会儿树儿可要来了。"
关洲看了看忙著替他穿衣的兰若,突然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声音微颤:"千万别离开我!千万别离开我......"
兰若伏在他怀里慢慢点头,轻轻拥了拥他的腰:"快穿衣服,小心著凉。"
关洲慢慢放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接过兰若的手里的衣服穿了起来。
兰若收回了手,斜著身子靠在床头的栏柱上,温柔地微笑著,目光缱绻,深情款款地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关洲穿好衣服,就著床边小柜上的一小盆水随便洗漱了一下,走到桌前瞧见了兰若正在翻看的《唐诗》,笑道:"这还是当年我让树儿找来的书,想著一天一首地追求你呢!"
兰若失笑,走了过来:"树儿就去缠著李风。你不知道,我收到纸条时真是骇了一跳!怎麽也想不到当时才只有十六岁的你居然这麽直白!脸皮倒是厚得很哪!"
关洲恢复了常态,嘻皮笑脸,惫懒无比:"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羞答答的,要不然,我如何追上你?"
兰若不屑:"凭那些不伦不类的纸条就能追上我麽?"
关洲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亲亲他的额头:"这不已经追上了麽!"
兰若默然半晌,叹了口气:"那日,我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还能再次醒过来,乃至见到你在马车里,真觉恍如隔世。树儿跟我说,我死了的那段时间,你便如失了神智一般,居然还想著烧纸条来继续追寻未了的情份,我著实感动!"
关洲挑眉:"只是感动而已麽?"
兰若凝视著他年轻俊美的面庞,喟叹道:"你猜猜,我喝下‘勾魂'前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关洲头脑转得快,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难道想的是我麽?"
兰若点点头:"我当时只是在想若有来世,我定会好好爱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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