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曜清言 番外合集————落熔璧
落熔璧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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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顾不得杀人,急急半抱起柳言初,左手一挥,一道血圈又渗进全身,那肚皮慢慢平静了下来。柳言初微微睁开双眼,低低地喊了一声:"白玉。"白玉勉强笑著问他:"还疼麽?"柳言初轻轻摇了摇头,复又闭上眼睛。
白玉抚了抚他的胸口道:"你睡吧,待我解决了这两人,就带你回房。"柳言初不知道身边还有旁人,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勉强睁开双眼,问道:"什麽两人?"
白玉用头点了点皇甫肇二人,安抚道:"不用担心,你睡吧!"柳言初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看清了皇甫肇与德王,吃惊道:"肃王爷,您怎会在此?"他提不上气,声音微弱无力。
皇甫肇也不惊慌,冲著柳言初微微一笑道:"又见到你啦,我原以为认错了呢。"德王冷冷一哼,却不插言。
柳言初微微一笑,轻轻道:"王爷怎会到这里来?"皇甫肇道:"我与四弟前些日子救得一女子,奇怪的是她身受重伤,只说凤落山的地气有助於她养伤,求我俩将她送到此处。"柳言初轻轻点头,正想再开口,白玉不耐道:"言初,你别废力说话,这两人多次伤你,留他们不得,待我杀了他们,也好为你出气。"说著一只手已欲挥出。
柳言初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一下用尽了全力,全身不由瘫软下来。白玉急忙输了些许真气给他,柳言初恢复几分气力,轻轻道:"两位王爷也是迫不得已,怨不得他们,你须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为难他们!"
白玉跺脚道:"偏你烂好心,什麽人都想救,他们进了这密处,便不可回转。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日後有不良之人前来扰了我们的清静。"柳言初笑道:"你法力高深,怎会怕了那干宵小?"
白玉哼了两声,见他疲惫已极,却仍硬撑著不肯睡去,心中不忍,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伤他们便是。你先休息一会儿。"柳言初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下去,闭目又睡了过去。

白玉小心地抱起睡得昏沈的柳言初,撤了结界,冷冷地望著皇甫肇道:"言初不许我伤了你们,我总不会违了他的心意。你们既然来了这里,却也不是那麽容易便能走得的,先随我住一段时间吧!"
德王气得张开欲骂,皇甫肇急急拦住他,抱拳道:"多谢。如此,在下兄弟便叨扰先生了!"白玉哼了一声,当先领路朝著家里走去。
到了门口,小寻寻声奔了出来,看到又昏睡过去的柳言初,眉头皱得紧紧地,轻声道:"主人,小寻有事要向你禀告。"白玉斜睨了皇甫肇二人一眼道:"你先安排这两人住下,一会儿来这儿。"
小寻探头一看,主人身後还跟著两个人,瞧著身上散出来的气,竟象是皇室贵族!他皱皱眉,忍耐地走上前去帮著他们安顿下来。
白玉细心地服侍柳言初半躺在床上,盖好被褥,替他擦了擦额际渗出的细汗,这才走到屋外石桌前坐下。
小寻草草安顿完毕,急急赶来,见著他连忙道:"主人,我感觉到万年灵芝就在附近。"药类天生本为一家,互相都能感知得到。白玉一喜:"你再感觉一下,它在哪里?"
小寻默默运功片刻,皱眉道:"就在周围,她似是受了伤。是个......"他又确认了一遍,肯定道:"是个女体。"
白玉大喜:"不管它是男是女,找到就行。"他忽地一皱眉,"蹭"地站了起来,急急对小寻道:"带我去找方才那两人。"小寻不知道为什麽要找那两人,但想主人做事必有原由,也不多问,领著白玉去找皇甫肇兄弟二人。
皇甫肇兄弟二人料不到竟在此处遇见白玉和柳言初,而且柳言初大腹便便,竟似女子有了身孕一般,犹在猜测疑虑。冷不防白玉破门而入,面带焦急之色,眼神渴求地望著他们。
德王怒道:"你进别人房间,不会先敲门麽?"皇甫肇忙阻住他,拱手一揖道:"多谢先生留宿,不知先生找我俩有何事?"
白玉不理德王,只问:"你们是否救了一重伤女子?"皇甫肇愣了一愣道:"是。"白玉接著问:"你们将她安置在何处?"皇甫肇见他如此著急,心里奇怪,正欲回答,德王抢先道:"为何要告诉你?"
白玉眼眸一闪,忽地凌厉万分,喝道:"快说。"皇甫肇蹙眉道:"先生如此急迫,可是有什麽要紧的事需要找到她?"
白玉见他临危不惧,温和有礼,心里倒有几分欣赏之意。此时自己有求於他们,不可蛮横行事,遂缓了缓语气道:"确有要紧的事,我需要她来救人。"
皇甫肇脸色一变,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脱口道:"是不是要救柳大人?"白玉眉角微挑,默默点头。德王哼了一声正欲开口,皇甫肇已忙不迭拦住了他的话头道:"她就在竹林外安住,你快去找他。"
白玉得了结果,点头道谢,随即吩咐小寻:"你去照料先生。我去去就回!"两人一前一後双双离开。
德王望望皇甫肇,冷冷道:"你如此关心他,怎麽不去看看?"皇甫肇见他又来胡乱吃醋,苦笑道:"你这性子总是不改,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麽?他两次救我们性命,这份恩情也是得报的。"
德王微微缓了缓神色,慢慢道:"去瞧瞧他吧,否则你怎能安心。"说到最後已有几分调侃之意,当先领路往小寻方才离去的方向行去。皇甫肇摸摸鼻子,苦笑两声,追了上去。
小寻回到白玉与柳言初的卧房,柳言初仍在昏睡。想是睡梦中也不踏实,眉尖微蹙,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寻叹了口气,取了块手帕轻轻替柳言初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心里很是担忧,默默祈祷白玉带著灵芝早点回来。皇甫兄弟二人进屋时,正见著小寻擦拭的动作,不敢出声,站在一旁默默观望。
小寻低声道:"你们与先生认识吗?"皇甫肇点点头,压低声音问:"他怎会病得如此严重?"小寻叹了口气,沈默半晌道:"你看不出麽?先生为主人怀了宝宝。"皇甫肇和德王面面相觑,想不通世上竟有如此奇诡之事。
德王嗤笑道:"这话是骗谁呢?男子岂能怀孕生子?"小寻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不能,先生却能。"德王被他噎得半死,正要发作,小寻已抢先低低喝道:"你们出去,先生体虚,半分惊不得,你们两个气息不稳,不要惊了先生。"德王气结。
皇甫肇一把拉住弟弟,拱手道:"我们到屋外去,小兄弟若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尽管讲来。"小寻哼了一声以示回答,皇甫肇拉著愤愤的德王退出屋外。
兄弟两个坐在石桌前,德王埋怨道:"你总是如此温吞,哪还有半点从前威震四方的霸气?"皇甫肇陪笑道:"保家为国总是尽力为之,却有几人硬生生地搬到生活中来的?难道你喜欢我天天对你发脾气?"
德王不言语,半晌道:"这个柳言初倒真是奇了,我们只知他辞官归隐,却未料到他竟隐在此处,以男子之身孕育生子。"皇甫肇笑道:"世间之事原本无奇不有,我们见过的奇事还少麽?"德王默默点头。
兄弟俩正聊著,忽然屋中传来小寻惊慌的尖叫声:"先生。"两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冲进屋内。
只见小寻一只手托住柳言初痉挛的身体,另一手抚著他急剧起伏的胸口,神色惊骇,见著两人进来,急道:"快来帮忙。"两人急忙冲了过去。
小寻将柳言初交托到二人手上,旋身一变,身上随即布满了嫩嫩的绿叶,他不及思索,猛地折了两片下来,复又变回人身,将折下来的两片叶子放在掌中揉出汁水,撬开柳言初牙关,将掌中的汁水一股脑儿喂了进去。
柳言初慢慢平息了下来,腹中仍是剧痛难忍,他微微睁开双眼,低低地喊了声:"白玉。"双手无力地移到腹上慢慢揉搓。
小寻拉下他的手,自己轻轻揉抚他的腹部,低声道:"先生,我是小寻,主人马上回来。你觉得怎麽样?"柳言初虚弱地一笑,轻轻道:"还好。"说完,合上双目,默默忍受腹中阵阵剧痛。小寻急得没办法,只能暗暗祈祷白玉快点回来。

白玉找著那灵芝时,宝药化为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正闭目盘膝坐在屋中静静地吸取地气疗伤,她重伤之下,法力不能全部提起来运用,疗得十分辛苦。白玉见她满头大汗,心下不忍,设了结界,施法助她加快疗伤进程。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灵芝方才完毕收功,对著白玉微微一笑,以示谢意。白玉感觉到柳言初情况不妙,忧心如焚,不及通报姓名,直接一揖道:"在下心爱之人现下性命堪忧,还望前辈相救。" 白玉敬她修练万年,虽不能成仙,总也年长於自己,故而口称前辈。
灵芝笑道:"你已是仙体,竟如此敬我,倒是难得,不知道你心爱之人现在何处?"白玉见她态度和蔼,心知她已愿意救人,忙道:"前辈请随我来。"灵芝一笑,站起身跟著白玉往竹林走去。
柳言初只觉腹中疼痛越演越烈,胎儿似也有了反应,开始踢腿伸手,柳言初受不住,渐渐觉得心口窒闷难受,不由自主地张口拼命喘气。小寻急得要哭,不时望著门口,只盼白玉突然出现。皇甫兄弟帮不上忙,也是急得手足无措。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小寻频繁地观望下,白玉携灵芝终於双双出现在门口。小寻哽咽道:"主人。"白玉面色急惶,大步踏进屋内,将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柳言初扶抱在怀里,手中真气流转,缓缓按摩他的心口。
灵芝看了看小寻道:"小首乌,你让开,让我瞧瞧。"小寻乖乖地垂手站到一旁。
灵芝仔细看了看柳言初的气色,皱眉道:"看这样子竟是心脉俱损,这本就不易救治了,怎地又食了蓝蕴草成了这胎?"白玉低声道:"前辈好眼力,他确有严重心疾。蓝蕴草却是误食的!"
灵芝摇摇头道:"小孩子做事没分寸。这种情况就是我老人家也很为难啊!"她相貌十分年轻秀美,却毫不避讳自称老人家,情形著实诡异。若不是眼前情况不妙,小寻已要笑了,此时听灵芝也说难救,眼泪忍不住扑簌簌流了下来。
灵芝叹道:"小首乌,你别哭了,哭得我老人家惭愧得很哪!"f
白玉紧紧搂著柳言初,真气源源不断输进他体内,柳言初方得缓了一缓,无力睁开双眼,只闭著眼睛默默忍受仍未停息的腹痛。
白玉眼睛恳切地望著灵芝,轻轻道:"晚辈只求前辈茎叶一束。"灵芝摇头道:"除非将我老人家整个煮了,再将小首乌也整个熬了,或可救他一命!单凭一束茎叶只怕没什麽用处。"
这话一出,房里的人除了白玉外全都吓了一跳,小寻小脸一昂,大义凛然:"要能救得先生,整个熬了我也不怕!"灵芝轻笑著赞许道:"舍生救人,医家本色,好孩子!"柳言初听得分明,心中大急,勉强睁开双眼,骇然望著白玉,低低喊道:"白玉,不可。"
白玉拢了拢他以示安慰,轻轻道:"你放心,我怎会做这种害人性命之事!"他抬头望著灵芝缓缓道:"晚辈另有方子救他,只不过这方子中有两味关键的药物,便是您与小寻的茎叶一束。"灵芝忽地象是想到了什麽,脸色一变道:"你是白玉精。"白玉微微点头。
灵芝望了望柳言初,又看了看白玉,叹道:"你们一个是仙,一个是人,本是陌路!却不想为了对方竟是什麽都敢做。老人家著实钦佩。也罢,你施了此法必会......"白玉冲她微微摇头,目光注视著柳言初,灵芝干笑道:"我老人家闲来无事,就留在这里助你们一臂之力吧!"白玉喜道:"多谢前辈。"
灵芝又道:"你且别谢我,你自己医术也是不凡。应该知道这味药对胎儿却是不利,药性太强,一个不当会有催产之效,只怕胎儿早产,伤了体魄。若想保得胎儿安健,恐怕得等生产时才能用药。"
白玉沈吟道:"他的身体已等不得到那时候了,我想即刻用药。"灵芝尚未答话,柳言初已急急道:"不可,不要伤了孩子。"他微微喘了几口气缓了缓道:"白玉,相信我,我一定能撑到孩子出生,万万不可伤了孩子!"
白玉深深凝视著他,沈默不语。柳言初见他不肯答应自己,心里更是焦急,腹中的胎儿似是感受到母体的不安,翻腾得厉害起来,拼命往上挤,直抵得柳言初的五脏六腑象是压缩了起来一般,十分难受,心口的疼痛慢慢牵扯了起来。他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抓住白玉抚著他胸口的手,眼睛焦灼地直直望著白玉,只望他快快答应自己。
白玉见他面现痛苦之色,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想是疼到了极处,却硬撑著保持清醒,心里痛到了极点。不忍心再坚持己见,终於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柳言初松了口气,嘴边慢慢露出一丝微笑,腹中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再也忍不得,低低呻吟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白玉死死搂住他,眼泪控制不住,滴滴垂落下来,他修练千年,性情坚韧,非是真正伤心之事绝不轻易落泪,为著柳言初却不知掉了多少次眼泪了。小寻早已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皇甫兄弟亦感十分凄然!
灵芝看著这情形,双眼微湿,嘟嘟喃喃道:"小孩子就是容易激动,我老人家还没说话呢!"她从怀中掏出一大摞瓶瓶罐罐,左挑挑右拣拣,忽地笑道:"就是它了。"拈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瓶子递给白玉道:"这是我成精万年时做的芝丸,虽不能救得他命,保他一时半刻当是无防。他若犯了心疾之症,喂下一颗即可。"
白玉看著手中的玉瓶,见那小小的瓶子中芝丸不下百粒,心里一喜,当即收入怀中,谢过灵芝。小寻抽泣著拉住灵芝细嫩的纤手道:"前辈,您的心肠真好。小寻代先生谢过您啦。"
灵芝乐滋滋地看著小寻,拍拍他的脑袋道:"小首乌,你真可爱,若是奶奶知道你在这里,应该早就来了。"小寻道:"那奶奶就留在这里吧,以後都不要走了。"他打蛇上棍,立刻就改了称呼。想著这个奶奶医术似乎比主人还高一点,把她留下来,若是先生生了宝宝後有什麽後遗症也不怕了。
灵芝哪看得透他的小心思,只道小首乌与她投缘,高兴得眉开眼笑。

有了芝丸和白玉的精心守护,柳言初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一个多月。一个月後,白玉替他把脉,知道他随时有可能生产,更是形影不离。
小寻和灵芝也忙活起来,准备各种生产要用到的东西。灵芝从未接生过小宝宝,极为兴奋,大展手艺,小孩衣服做了一套又一套。皇甫兄弟见此处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也不想走了,索性留了下来,日常帮著搭手干些锁事。
柳言初身子沈重,又十分虚弱,根本下不得床,吃饭漱洗全在床上,白玉精心伺候,颇觉其乐融融!
这日,白玉正喂著柳言初喝药,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柳言初忽然微微颤抖,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双手捂住肚腹。
白玉一看,只见他的肚皮起伏不停,胎儿燥动异常,心知有异。伸手搭住他腕脉,微一沈吟,双手一挥,一圈血光隐隐渗进柳言初体内,弃了碗,掏出一粒芝丸喂进他嘴里,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轻声道:"不要怕,孩子要出来了。"声音不自觉微微颤抖。
柳言初疼得满头大汗,心跳受不住疼痛的压力,渐渐慢了下来,喘著气道:"我不怕,你也不要担心!"白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运起隔空传音之法将灵芝等人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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