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察觉到身边人有动静,"广泰?"他下意识的喊道.
"嗯,空遥,你睡吧!"马广泰温柔的说,"今日有朝会,我去去就来."
"早去早回."
马广泰俯下身在吴刚脸上亲了亲,"你好好休息!"转身出了吴刚的小宫殿.
吴刚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幸福的闭上了眼.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
"空遥,空遥......不要睡了.快起来~"嫦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推着吴刚,想把他弄醒.她刚刚从一个姐妹那里得到消息,玉帝和王母已经知道吴刚和天蓬元帅的事情,大怒,马上就要来抓吴刚了.天蓬元帅已经被扣了.
"小嫦,你干什么呀?"吴刚勉强睁开眼睛.
"玉帝和王母已经知道你和元帅的事情了."嫦娥在吴刚眼睛闭上的前一秒说完了这句话.
"什么?"吴刚立马坐了起来,清醒了不少.
"元帅已经被扣住了.你看怎么办吧?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抓你了."嫦娥忧心的说.
"广泰已经被扣了?不行,我要去找他."吴刚一听说天蓬元帅被扣,顿时乱了心神.
"你去找他不是自投罗网吗?要不先到我那里去躲躲?"嫦娥也急了.
"那会连累你的.而且,只要是在天上,能跑掉吗?"吴刚眼中早已是绝望的神色.
"你说得对.确实跑不掉."来人是二郎神.
"二郎真君,你来做什么?"嫦娥惊问.
"嫦娥仙子,你不是知道吗?我奉了玉帝和王母之命前来捉拿吴刚.不过,现在只怕要加上你了."
"二郎真君,你放过嫦娥仙子.不关她的事,我跟你走."吴刚说道,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马广泰,想知道他好不好.
"吴刚,你也是个男人,怎么就......?"二郎神神情颇为轻蔑,"走吧.不是我不通情理,不带你们回去我没法交代."
"空遥,你不用担心我.我陪你去."嫦娥安慰着吴刚.她知道,吴刚现在是再受不得打击了.
三人走出吴刚的宫殿.
"天蓬,你也是明白的.我可以不说什么.可是,王母已经知道,便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她从来就厌恶这种事情.你却偏偏做了.我能保你,已经是极限!"偏厅里面只有玉帝和天蓬两个,玉帝说话总是淡淡的,"你自己做个决定吧!"
"我不能那么对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对玉帝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你好好想想.等二郎带了他来,你便要做出决定."玉帝说完走了出去,留下矛盾中挣扎的天蓬元帅----马广泰.
玉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要他认错,放弃吴刚,王母也不会为难他.可是,要他怎么放得下?他做了许多年的天蓬元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直到一百年前,他遇到了吴刚,他让他有了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是因为他刚刚成仙的吧,身上还有一些人间的气息.他才明白做人的乐趣,也明白了为什么千百年来,许多神仙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偷偷的下了凡.只因为天上的日子,太无趣,也太无情.
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冲动,当决定和吴刚在一起时,他忘了那些清规教条,忘了伦理,忘了一切.
可是,现在要他怎么办呢?
放下天蓬元帅的身份,和吴刚一起做凡人吗?
放下吴刚,继续做他的天蓬元帅,继续过那种无趣,无情的日子吗?
他选择不了!
第二章
见了玉帝,吴刚和嫦娥拜到在地,王母坐在侧边.
"天蓬,你出来吧."玉帝向偏厅喊道.
吴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马广泰出来的地方,时间仿佛过去了几百年,马广泰低着头走了出来,面色凝重.
"参见玉帝,王母!"马广泰朝上位做了两揖,却不敢看吴刚一眼.
"广泰,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吴刚伤心欲绝,但是却只敢藏在心里.
"启禀玉帝,臣马广泰知错,特来请罪!求玉帝,王母发落."马广泰颤着声音说完这句话,吴刚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他确实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早上那个对他温柔得不像话的情人吗?真的是他的广泰吗?他再也听不见一句话.
"既然如此,罚你思过三年.期间不得离开自己的宫殿,包括朝会.也不许见客."玉帝懒懒的说出对马广泰的所谓惩罚.实在是太轻了,王母想.不过,既然玉帝说出口了,就没有办法改了.
"臣谢玉帝恩典!但求玉帝一事."
"讲."f
"吴刚修仙得道而成仙,实属不易,臣恳求玉帝不要夺他仙籍."
"准了!你下去吧!"玉帝说话看似懒懒的,可是每次都是抢在王母的前面,王母似乎也看出他对天蓬的维护,在人前,也不好多言,只得由了玉帝去,心里却已是波涛汹涌.
"多谢玉帝!"马广泰说完快步走出大殿,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吴刚,你知错了吗?"玉帝转向吴刚.
吴刚尤陷在自己的世界中.
"吴刚,你身为仙人,却与天蓬元帅有了私情,其他的我都不再追究,只说这一点.广寒宫门外有棵桂树,实在是大的不像样子,便罚你自今日起到广寒宫砍树,什么时候砍完,你什么时候就可以回来,继续做神仙."玉帝转向嫦娥,"嫦娥仙子,你今天做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自己好好待在你的广寒宫,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吧."
"是,玉帝!"嫦娥看也不看玉帝一眼,她扶起吴刚,吴刚却突然甩开她,"为什么?我要找他问清楚."
"二郎,你送他去广寒宫吧!"玉帝揉了揉额角,他这个玉帝真是不好做啊!
"二郎真君,不劳你的大驾,我会领他过去的."嫦娥对着跟上来的二郎神冷冷的说道.
"嫦娥,你何必总是对我这样?"二郎神颇为无奈,不过还真的没有跟上去了.
"我敢对真君怎样!"嫦娥拉着失了魂的吴刚离开了.留下二郎神在发呆.
第三章
"空遥,你还好吗?"把吴刚扶到广寒宫门前的桂树下,嫦娥不敢让他进去,只能扶了他在桂树下坐了.
"小嫦,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吴刚缓了缓神,人已经清醒很多,而眼中的绝望与伤心确实在早上的吴刚眼中绝对看不到的.他不能看嫦娥的眼睛,他怕看到同情.他怕,他连那么一点点的自尊都没有了.
"这个就是我要砍的桂树吗?"吴刚看着那棵巨大的树问.
"是的,这棵树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在我住进广寒宫之前.其实它一直都这么大,从来没有变过,仿佛死了,可又还活着."嫦娥想起什么,说话的样子很悲伤.
吴刚抬头望了望那没有边际的树,"它到底有多大啊?"
"据说,方圆五百里."
"玉帝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工作!"吴刚苦笑.
"你现在就要砍了么?"
"嗯,不砍又怎么样呢?可是没有斧头啊!"
总是那么巧,说谁谁到.
"我把东西给你拿来了."又是二郎神.
"我可不记得玉帝有交代真君拿斧头来."嫦娥好像不找二郎神的茬就不能过似的.
"嫦娥,你何苦?"二郎神把斧头递给吴刚,很受伤的说.
"哼!"嫦娥不再理会他.
"砍,砍,砍......"
二人看向已经开始砍树的吴刚,一时无语.
"为什么?"吴刚很快停了下来.
"空遥,怎么了?"嫦娥也觉得不对.
"你看!"嫦娥看向那些砍痕,他们正以一种奇怪的速度愈合.很慢,但能看出来.吴刚总算是明白玉帝为什么要让他来了.只不过是要把他永远囚禁罢了.无所谓了,他的心已经伤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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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日子仿佛经年不变,吴刚再没有见过除了嫦娥以外的任何人,也得不到关于任何人的任何消息.
他竟然还没有疯掉,自己都觉得奇怪.
每日用大半的时间来睡觉,实在睡不着了,就坐在桂树巨大的枝丫上,看广寒宫里面的嫦娥,可是很快就被发现,广寒宫被设了结界,再也看不到了.只能看到那块匾,上面写着广寒宫三个字.广寒宫,名字取得真好.广寒!
真正砍桂树的时间是很少的,无聊的极了,他会拿起斧头,泄气似的朝桂树上砍几下.放下斧头的时候,空虚依旧.
"我再也不砍你了,你也很痛吧."他对着桂树说.唯一能说话的对象,就是这棵桂树.吴刚想着自己在人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好好的看过月亮呢?或许他那时就可以看到,月亮上面有这么一棵树了.
有一天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一个穿褐色衣服的男子,长了一头墨绿色的头发,长长的披在身后.他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就像抚摸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他看到他手上的血管,很绿的颜色,清晰可见.
他醒过来才发现是一个梦,不过那梦好真实,那个男子手上的温度仿佛还留在他的脸上.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梦到那个男子,终于有一天,他看清了那个男子的脸.桂花一般洁白的颜色,桂花一般光滑的感觉.他知道,他是这棵树的精灵.
第四章
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在人间的时候,老人们说,巨大的树木里面都是有精灵的.我是相信的,只是我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算是巨大呢?所以,我没有遇到过精灵.
我看到这棵桂树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一棵树了.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想过树木精灵的问题,一直到我做了那些梦.
"如果,你在里面,请出来见我吧!"吴刚突然对着桂树说.
可是,并不像他期望的那样,桂树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吴刚不愿意相信,如果他的梦都不是真的,那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渴望,有个能和他交流的人呢?
就在他很失望的时候,树干发了光,很柔和的光亮,那个男子在光亮中出现了.仿如神的到来,吴刚忘了,他自己也是一个神.
"你在...呼唤我吗?"那个男子说话了,很生涩的感觉,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是.你真的存在,你真的存在."吴刚太激动,以至于语无伦次.
"我叫做墨."
"吴刚,不过你可以叫我空遥."
"空遥,是你的字吗?为什么不是遥空呢?"
吴刚如遭雷劈,这个字,竟然一下就让墨看穿了.遥空,遥空,遥远的天空,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吧!
我的出生,对族里来说是大事.在我出生以前,这棵树,一直没有灵魂.长老们都说,这是为我准备的.
其实,我很不愿意的,我看上的是一棵小树,真的很小,可是他很漂亮,也很有活力.
但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一开始,我就和这棵老树绑在了一起,慢慢的,我也忘了我的小树,有时也会想起,心会痛,可是终究是想起的时间少了.
我依然很寂寞,没有边际,找不到不寂寞的理由.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太久远了,我都忘了.反正我就来了广寒宫,我喜欢这里,它和我的心情很像,我也喜欢它的名字.
有一天,我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了"砍,砍,砍......"的声音.这声音对我来说,就好像天籁一样,我醒了,但是没有动,睡得太久,已经不想动咯.
然后,我每天都看着你,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睡觉.
你真好,天天都陪着我.从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离开过.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心不在这里,但是很快又回来了,然后你就很伤心.和我一样,你会伤心.
第五章
伤心吗?
吴刚听了墨的话,陷入了迷惘.
许是累了,许是习惯,吴刚睡着了.
墨抚摸着他的脸,想着自己最开始看上的那棵树,他们,其实好像.
从现在起,就是两个人了.不会再孤独了吧,不会再寂寞了吧,不会再空虚了吧.什么都不会了.
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门下的洞里跑了出来,直接撞进了墨的怀里.墨拎起它的耳朵,原来是嫦娥的玉兔.墨眼尖的看到玉兔的脖子上挂了一个锦囊.难道是给吴刚的?墨没有多想,取下锦囊,打了开来.
"空遥亲鉴:天蓬已于昨日被贬下凡. 小嫦"
天蓬?小嫦?墨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却是给吴刚的.吴刚和他不同,他和外界完全没有联系,可是吴刚有.吴刚在这个广寒宫之外,还有在乎的人,可是他却没有,他没有.
吴刚醒过来的时候,墨已经不在身边了.吴刚很是懊恼,自己竟然睡着了,是因为自己睡着了墨才会不见了吧.
"墨,你出来好吗?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吴刚对着桂树解释.
可是这次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反应,难道出了什么事?是被发现了?他们把墨怎么样了?
吴刚几乎不敢想,"墨,你在吗?我求你快出来,这么多年,我见到的人就是你一个,你千万不能有事呀."
"不要找了,我在这里."墨实在是看不下去,还是从树里面出来了.
"为什么走了?"吴刚的语气里面加上了质问.
"我们毕竟不同,不能在一起."墨低着头,吴刚看不到他说话的表情.吴刚刚要说什么,墨拿出了那个锦囊,"是一个叫小嫦的人给你的,绑在兔子的脖子上."
吴刚接过了锦囊,看完以后,心突然很痛.原来,他还是忘不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只是这么几个字,就让他想起一切,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好像昨天才结束.
小嫦,你这是为什么呢?只要不告诉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墨,对不起,我不知道.其实你错了,我们是一样的,虽然我还有人挂念,可是她毕竟不能明白,我心中的寂寞.因为她和我的寂寞不同.我们的却是相同的."吴刚说完这一通话,拿起地上的斧头,用了他从来没有用过的神力,将斧头化做了灰烬.
"你做什么?你不想离开了吗?"墨惊道.
"墨,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去哪里?"r
"回人间去,回到我的地方去.你愿意吗?"
"好,我跟你走.而且我会带走我的树.这样,就没有人会来砍它了."
"这么大?"
"你放心,我是它的灵魂呀."墨笑了,吴刚迷失在这笑里.
第六章
"小嫦,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你要保重!"
嫦娥睡着的时候梦到了吴刚,吴刚对她说了这句话就不见了.她在梦中流下泪来,她知道,吴刚走了,从此以后,广寒宫只有她和玉兔.有时她抱着玉兔的时候会说:"小兔儿,只有你还陪着我了.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玉兔纵使再有灵气,也只会在她的怀里动动脑袋.
嫦娥寂寞的慌.她本来也是一个人,她也没有修道的心,却因为吃了仙草成了仙,她真的不愿的.什么时候,她才能离开呢?
今天是人间的八月十五,家家户户都在赏月,一个很突然的瞬间,有个孩子说了句:"娘,你看,月亮变暗了."
"啊,真的.莫不是遇着天狗食月了吧?"孩子的娘惊道.
"不是,你看,还是圆的."孩子的爷爷说,"没什么,继续吧.宝宝来,爷爷给你讲讲月亮的事情......."
"好,宝宝要听!"孩子爬上爷爷的腿,听爷爷讲故事去了,再也没有人发现,月亮上发生的事情.那终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迷!
吴刚站在一边,看着墨的举动.墨对着那棵桂树念着奇怪的咒语,那棵桂树好像突然回复了生机,竟然开了满满的一树桂花,然后,开始变小,最后,进了墨的袖子.
吴刚却不能从桂花的幽香中缓过神来,现在这香,已经完全是从墨身上传出来的了.
"走吧!"墨唤回吴刚的心神,心里却有些迷茫了.
"啊.哦."吴刚应了声,回了神,丢了心.
两个人坐在西河最高的树上,看着现在的西河.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可以变成这样."吴刚看了一会,心中有些感慨.毕竟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墨自从到了人间以后,开始变得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