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路迪安應著，頭垂得低低的。

　　這邊，譚文初和路迪安在一起看電視，那一邊，露薇和華叔在一起談天。

　　「您不擔心？」露薇問道。

　　華叔向著露薇眨眨眼睛，表情趣怪地道：「擔心他？如果他是要出去滑雪、爬山、賽車，

那我這顆老心可是受不了。和小安在一起，少爺不會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了，他現在多了許多

責任感，他不會讓我擔心，只會讓我驕傲。」

　　「這樣……」

　　「我看著少爺長大，他身上細微的變化我也能察覺，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

，自從認識小安之後，少爺成熟、穩重了，我覺得很高興，愛情讓人成熟，我希望這兩個孩子

能在一起成長成熟。」

　　露薇輕歎一聲，「我也這樣希望。」

　　同居之後上班的第一天，譚文初給譚氏集團的首席財政官打電話，提出需要一筆錢。

　　「你要買什麼嗎？」財政官覺得很奇怪，譚家的小少爺如果想添輛車或是買棟別墅，不需

要通過他馬上就可以辦到。

　　「這樣東西很貴，我先要知會你。另外，還請你幫我查查看哪裡的更合適，我讓我的律師

和你聯繫。」

　　「少爺，到底是要買什麼啊？」

　　譚文初把他想要的東西說了出來，財政官在電話那端吸了一口氣，「喲，這個，我可做不

了主，需要和董事長商量。」

　　「我加道，我會和他說。目前我名下的資產加起來也許買下了，我要跟爸爸借錢。」

　　「哈哈，借這麼多錢，你打算怎麼還呢？」財政官開起了玩笑。

　　譚文初也笑了，「怎麼還？替他打一輩子工囉。」為了買下他想要的這樣東西，譚文初決

定就是替公司打一輩子的工也值得。

　　兩週之後，露薇實在放心不下，她選擇在週末的清早和華叔一起去探望譚文初和路迪安。

　　進了兩個人住的老舊大廈的電梯，華叔看一眼略顯緊張的露薇，笑道：「我們攻其不備。

也許那兩個人已經把整齊的新家搞得好像戰場一樣亂七八糟。」

　　露薇心裡一緊，表情更加嚴肅。

　　站在門口，華叔示意露薇不要按門鈴，他先是故意地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然後就取出輸

匙打開門。

　　露薇驚問：「您怎麼有鑰匙？」

　　華叔鬼鬼地一笑，摸了摸下巴上的小鬍子，「突然襲擊就要有突然襲擊的樣子。」

　　進了門，一居室的小房間，一切都一覽無遺。路迪安穿著Ｔ恤和牛仔褲，正在陽臺上澆花

，晨光中他的身影帶著金邊；客廳裡飄散著烤麵包的麥香味，譚文初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餐。露

薇看到譚文初赤裸著上身，只穿一條寬鬆的卡其布褲子，精悍的上半身沒有一點脂肪，迷人的

男性身段充滿魅力。露薇突然臉紅，退後了一步。

　　譚文初一回頭，發現客廳憑空出現了兩個人，他嚇了一跳：「華叔，你又不敲門！」

　　「我敲了，你沒聽見。」

　　「什麼，根本就沒敲，就算敲也是不出聲的那種。」譚文初抱怨道，然後看了一眼露薇，

他尷尬地笑笑，匆匆去取了一件Ｔ恤套上。

　　「你們來了！」路迪安放下噴壺奔出陽台，緊緊擁抱露薇，「我好想妳，露薇。」

　　露薇擁抱過路迪安之後，注意地看了看他，發現路迪安臉色紅潤、神情愉快，她知道這兩

週來路迪安過得很開心，一直懸著的心不由放了下來。

　　譚文初揚著鍋鏟問道：「兩位，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華叔搶著答道：「替我們準備一點。」說著，他向露薇眨眨眼睛，露薇也想知道譚文初的

廚藝到底如何，就沒有拒絕。

　　路迪安見露薇來，開心極了，他扯著她到陽台來看花。

　　「這麼多！」發現陽臺上多出兩個之前沒有的木架，整齊地擺滿盆花，露薇驚訝，這才兩

週的時間，他們倆居然買了這麼多花，「從哪裡買來的？」

　　「才不是買的，是我們『偷』來的。」路迪安嘻嘻地笑。

　　「偷！」露薇更加驚訝。

　　路迪安擺著手解釋，「不是，不是。其實是我們一起挖來的。文初帶我在這附近散步，有

很多人在小區的空地裡種上了花，我們看到有喜歡的，就去向花主人請求分給我們，人家同意

了，我們就挖來種到盆裡。」

　　「可以嗎？」

　　「當然可以，人家都是愛花人。文初對植物很懂的，看到沒有，這花泥是我們一起從山上

挖來的，文初說這個種花最好。妳看這月季開得多美，這是鳶尾，這一盆是山茶，山茶很難種

的，這是仙客來，馬上就開花了，紫紅色的好漂亮。這一盆是野花，不知道名字，我和文初覺

得它開的紫色小花非常可愛，就挖回來了。」路迪安好像獻寶一樣一一地把花介紹給露薇。露

薇發現，這些花卉既有比較名貴的品種，也有相當普通的，甚至是不知名的野花，他們也挖來

種了，在這一對年輕人眼裡眾花平等。

　　「我們出去玩現在都帶著鏟子和塑膠袋，嘻嘻，回來時就又多了一盆花。看，還有買的空

花盆沒有種呢。這個木架子是文初自己釘的，我們商量說把它擺滿。」路迪安得意地說個不停

。

　　「你和他常常一起出去玩嗎？」露薇問道。

　　「嗯，一起出去散步，他帶我逛夜市，吃路邊攤。啊，今天我們一起去吃夜市吧，有一種

燒蟹，扳開之後沾點薑醋吃，味道棒極了，還有烤蝦、炒蜆，還有一道菜是魚腸做的，都很好

吃，妳一定會喜歡。」路迪安說得眉飛色舞。

　　「出去沒有遇到什麼危險，或是奇怪的人與事吧？」露薇不由問道。

　　路迪安搖頭，「沒有。人家都很友好。」

　　露薇伸手輕輕撫一下路迪安的眉毛，輕聲道：「你這麼英俊……要小心。」

　　「文初更帥。對了，告訴妳，還有人來遞名片說要找他拍廣告哩。」路迪安說著笑了起來

。

　　「來吃早餐吧。」譚文初對陽臺上正聊天的兩個人說。

　　路迪安拉著露薇走進客廳，「來試試文初的手藝，他做菜很好吃，要不留下來吃午飯吧。

」路迪安驕傲地向露薇介紹著譚文初的種種。

　　桌上擺滿豐盛的早餐，並不像大菜那樣難做，但是譚文初願意為愛人下廚，僅就這一點露

薇就覺得應該欣賞他。然後露薇又見譚文初勤洗碗、整理餐桌，路迪安在一旁幫忙，這對戀人

你碰碰我，我撞撞你，其樂融融，露薇和華叔交換了一下放心的目光。

　　路迪安發現家裡水果不多了，他提出去買，露薇跟著他一起去了，在路上，露薇問起譚文

初工作方面的事情，路迪安回答道：「很好啊，一切如常。他天天乘地鐵，還樂在其中，回來

後會告訴我乘地鐵時遇到的有趣的事情。文初天性樂觀，烏雲在他眼裡都有金邊，你不要擔心

他會不習慣現在的生活。文初家是有錢，可是他絕對不是那種嬌生慣養、什麼都不會的公子哥

。」

　　在市場裡，路迪安熟稔地和水果小販打招呼、挑水果，看著這樣的路迪安，露薇幾乎要重

新認識他。

　　「你適應的這麼好。」提著水果往回走的時候，露薇歎道。

　　「因為我年輕嘛。」路迪安一揚臉，笑道，生動的笑容叫人著迷。

　　「是因為他對你的影響吧。」

　　「嗯。」

　　發現路迪安已經開始融入這個社會，路薇覺得欣慰。以前，她為了他的安全而將他「鎖」

在深海，也許，他真的適合留在陸地上。

　　譚文初去洗水果了，同時在廚房準備午餐的材科，華叔坐在沙發裡喝茶看報紙，路迪安又

去陽台看花，露薇發現原來她的小安這麼喜歡花卉。

　　「文初家裡花更多，他說將來可以在後院多加一個大花圃，我想種些鬱金香、水仙還有康

乃馨和風信子，就是花朵顏色很多的那種花，一定很漂亮。」路迪安談著將來，一直在微笑。

　　「你們還有其他打算嗎？」

　　「啊，露薇，我，我去上學了。文初替我報名了補習班，我在學習高中的課程，很難，真

的。一星期只有四節課，文初會接我送我，班上的同學都很好，還有人問我是不是混血兒。」

路迪安說著，原本的笑容變成了氣惱的表情，「我發現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笨。文初晚上替

我補習初中的一些功課，如果我想趕上進度還需要一段時間。唉，坐在教室裡覺得好丟臉。」

路迪安說著看了一眼露薇，扁嘴，然後他又急著補充道：「我報名的是夜校，晚上文初會送我

去上課，然後接我回家，不用擔心。白天我在家看書、做習題或是利用網路學習，我也沒有亂

跑亂走，文初很緊張我的，他把我保護的很好。」

　　伸手摸摸路迪安的黑髮，露薇溫柔地說道：「我明白，我相信你說的。」

　　「他真的很好。」

　　「我看得出來。」

　　「請妳也喜歡他好不好？」路迪安看著露薇，大眼睛裡滿是期盼。

　　「我當然喜歡他。」

　　路迪安突然臉一紅，笑著垂下頭，「還有，我們，只有一間臥室，我們……」

　　露薇想到剛來時見到譚文初半裸的身體，性感誘人的男性身材，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吸引

力，露薇別過臉，輕聲說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路迪安極力挽留露薇和華叔留下來，他希望他們晚上一起去逛夜市，路薇和華叔卻一致在

吃過午餐之後就離開了，華叔嘻嘻地笑，「二人世界，加了我們兩個長輩，可就不好囉。」

　　露薇向譚文初道別，發現她改用讚許的目光看他，路迪安明白，露薇已經接受了譚文初。

　　坐在回去的車上，華叔試探著詢問露薇，「我想……用不著一個月的時間吧，再說，小安

老是待在那種三教九流複雜的地區，遇到危險的可能性比較大，妳看呢？」

　　露薇點點頭，「你說的是，讓他們搬回來吧，我看出來了，不管生活在哪裡對他們來說都

一樣。」

　　華叔笑道：「不是我誇我們少爺，譚家家教嚴，他從小嚴格遵守各種禮儀，十三歲被送到

紐約獨自讀書，十五歲後就出門賺錢養自己，送外賣發傳單等等，賺他的學費生活費還有假期

回香島的路費。男孩子要窮養，以此培養吃苦耐勞堅韌清醒的品格，少爺的父親就是這種說法

最忠實的擁護者，少爺現在有的很多東西都是他自己賺回來的。要說短處，他也有，這孩子太

愛冒險，喜歡賽車，年輕，有點沉不住氣。我想和小安在一起之後他會比以前更注意安全，他

的肩上多了一份責任啊。」

　　送走了華叔和露薇，譚文初攬著路迪安在沙發上看電視。發現路迪安不時偷瞄他，譚文初

笑問道：「怎麼了？有事要說？」

　　路迪安揚起下巴，抿了抿嘴唇，笑道：「露薇今天來，我告訴她，我們……」

　　「什麼？吵架？沒有哇，你可不能這樣，我不希望露薇誤會我，小安。」譚文初忙道。

　　「才不是，我是說，我，我暗示她我們用一間臥室。」路迪安低下頭掩飾他的神情。

　　「呀，沒有。糟，露薇要是以為我是色狼怎麼辦？」譚文初皺起眉頭，他非常希望能在露

薇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和記錄。

　　「她才不會，她又不是小孩，她才沒那麼幼稚。」

　　「這和年紀無關，可惜，我白擔了虛名。」想到還沒有既成的事實，譚文初心有不甘。

　　「不如……」路迪安嘻嘻地笑起來，譚文初用食指在他臉頰上劃了一下，「小傢夥，你還

真是……」譚文初攬緊了路迪安，頭靠上他的頭，親呢地蹭了蹭。

　　同居已有一段時間，路迪安和譚文初都在適應著對方，原本的羞澀感漸漸褪去，現在的他

們完全習慣了有對方的日子。

　　到了晚上，路迪安纏著譚文初要一起逛夜市，知道路迪安是想吃夜市上的各式小吃，譚文

初笑他，「過不了幾天，你就變成一條胖魚了。」

　　「你管我，怎麼，胖魚就不喜歡了？」路迪安朝譚文初做鬼臉，率先蹦跳著出了門，譚文

初跟在他身後出來。

　　「胖魚我也喜歡。來，讓我試試，現在抱得動嗎？」譚文初說著伸手作勢要去抱路迪安，

後者笑著跑到前面。

　　開開心心逛過夜市，兩個人手牽著手散步回家。路過一間麵包店，被濃濃的烤麵包香吸引

，路迪安站在櫥窗外歪著頭看。

　　「怎麼，還想吃？」譚文初在路迪安身後打趣道。

　　「買一些回去當早飯好不？」路迪安提議，回身來拉譚文初的手，想要帶他進店，就在回

頭的時候，路迪安的眼光瞥到身後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是個看起來和路迪安年紀差不多的男

生，燈光只照亮了他一半身子，看不清穿的什麼，路迪安注意到男生閃閃發亮的眼睛也在看著

麵包店，然後用手捂了一下腹部。

　　他餓了。

　　譚文初順著路迪安的目光看過去，然後他露出一抹微笑，伸手拉起路迪安走進了麵包店。

　　「你拉我幹什麼？」進了店，站在櫃檯前挑選麵包的時候，路迪安還在想著門外的男生，

他莫名地對那個男生有好感，並且對於他那樣站在麵包店外看感覺到難過。沒有錢買嗎？為什

麼呢？是不是肚子很餓？越想，路迪安心裡越不是滋味。

　　譚文初低著頭看櫃檯，輕聲說道：「你那麼盯著他看不禮貌。」

　　路迪安恍然明瞭，他囁嚅道：「我關心他。」

　　「認識嗎？」

　　「不認識，可是就是覺得看到他那樣站在那裡心裡不好受。我也餓過肚子，我知道那滋味

。」

　　看了一眼臉帶委屈表情的路迪安，譚文初衝他微笑，「不要同情。」

　　「我知道。」

　　買好了麵包，兩個人結帳出來，路迪安斜眼看過去，那個男生還在。就正路迪安還在猶豫

要不要做點什麼的時候，譚文初已經大步地走了過去，路迪安急忙拔腳跟在譚文初身後。

　　把手中獨立包裝的一大塊葡萄麵包遞到陌生男生的胸前，譚文初看著他微笑，男生訝異地

抬起頭。譚文初什麼也沒有說，他的笑容親切而又溫暖，絲毫沒有讓人感覺到同情或是憐憫，

相反，倒像是個相識很久的老友在說「嗨」。男生略微躊躇了一下，伸出手接下了麵包，也接

住了譚文初善意的關心。

　　路迪安站在一旁看著譚文初微笑的側臉，他突然很想很想吻他。

　　男兒沒有道謝，只是用感激的目光看著譚文初和路迪安，然後垂下頭轉身，不一會他的身

影就消失在夜色裡。望著男生身影消失的方向，路迪安開心之餘又有一絲惆悵，發出一聲歎息

。

　　「怎麼，歎什麼氣？」牽起路迪安的手往回走，譚文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