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学弟母亲的眼中透露出近乎质疑的疑惑,让学弟露出自从对话开始後就消失的微笑。
「很奇怪吗?他跟我说......我对家人太严格了。」
自己母亲眼中的惊讶与冲击,让学弟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妈......其实,我们个性算是很像吧,所以过了这麽久,好像还是在原地打转。以往过年的时候你虽然操劳我,但却总是透过弟弟妹妹下达指令,只是我也都没拒绝,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关系才会一直止步不前到今天。」
看母亲定定的看著自己,学弟心里轻轻叹气,安慰自己今天至少没吵架,打算藉由洗纱窗给予母亲一点安静的时间与距离。
「你要去哪?」
才刚转身,就听见母亲威严式的声音从背後响起。
「......去洗纱窗。」不知道为什麽,学弟看著母亲猜不出表情的脸隐隐觉得不妙。
「洗完沙窗然後跑掉就想补偿我门儿都没有,哼!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结头菜胡萝卜给我削皮,该洗该切该泡该拔毛的都给我弄好,纱窗太阳下山前洗完,衣服记得叠好,晚餐就交给你了。记得,我睡醒的时候要弄好。」
「......嗄?」
「哼,我是你妈这是你说的,他们都不在刚好让你一个人做,你很有诚意所以没问题,记得,你自己说的,今天下午到晚上服侍一下老娘我不为过吧儿子?」
听到最後,学弟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是看著母亲渐渐释然的眼神,认命而又心情愉快的,目送母亲上楼的身影。
那句话(12)
外出一行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学弟手边脚边堆满了处理好的、正在处理的、还没处理的食材,说不出是忙碌还是悠閒的在处理,速度称不上很快但也绝对不慢。
「......这一大堆是?」学长看见桌上一个磁甕被学弟铺上最後一层用纸封口,心想学弟该不会是做菜泄愤,怒到想做满汉全席?
「我娘交代的,」学弟边叹气边抬头手上完全没停,看向站在旁边彷佛想到什麽的弟弟妹妹。「还有洗纱窗跟收衣服,回来正好,你们两个一下就做完了。」
「唉呦~~哥~~」当弟弟的小伟三八三八的笑,一边拉著妹妹爸爸还有学长往後退。「妈交给你的工作那~~麽重要,那~~麽神圣,我们怎麽好随便坏你的事呢?我们会在遥远的客厅在心里默默帮你加油打气的啦!」
「这样好吗?」看到小伟有恃无恐的贼笑,学长不确定的确认。
「就是嘛!小哥!哪有这样的!走啦!我收衣服你先去洗纱窗,等我弄完就帮你。」
「老妈存心要整人,你别掺进去!到时我也要跟著倒楣!老妈心情舒爽比较重要!所以,老哥抱歉啦!虽然你是我重要的哥哥,但她是我伟大的娘亲啊!弟弟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也不行?」学长指著自己,再确认一次。i
「拜托!不要,千万不要,同情心会害死人呀,大哥你好不容易进了我家门,我还指望你改造我哥扭曲的个性让我的生活变美好,千万不要想不开!」
听到这种浑话学长忍不住暴青筋,站在一旁当父亲的中年男子直接傻了眼。
「进门?!你又知道是我进门了?!怎麽不说是你哥出阁?!」
小伟想到那种佛曰不可想的画面瞬间脸色发青,恶心感在胃里翻滚。
「唉呀唉呀,是啊是啊,」学弟看到某人发青的脸心情益发的好了,脸上的灿烂笑容,刻意加上存心让人恶心的千娇百媚。「说不定是哥哥我要嫁出去啊......」
想吐的感觉满到喉咙,小伟开始用非常恳切凄惨的表情面对学长。
「你要嫁他我没意见,因为他是我哥所以我得祝他幸福,现在还来得及,千万不要想不开,娶这种看似大赚实则赔到见骨的魔头後悔亿万次都不够,趁我还有良知的时候你快走吧,我实在、呜!婷你干嘛打我!!」
「小哥你在胡说八道什麽啊!!!」生气的妹妹拉起学长的手,「走,我们做也行,小哥你到时候就不要後悔。」
「我能後悔什麽啊......」嘟嘟囔囔,「我说的都是实话......」
学长嘻嘻笑看了眼玩过头的某人跟他生气的妹妹,「小婷别生气,没关系,到时候去荷兰没他的份,大学生九月开学,你可以玩久一点,钱我跟你哥会帮你出,」再瞧瞧脸色换另一种青的小伟,学长的嘻嘻笑变成奸笑。「耍宝过头了?不好意思,我也很记仇,说没有,就没有,我决定的话你哥也不会救你,你就死心到时候一个人留守台湾吧!」
几家欢乐几家愁,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孽不可活......总之晚餐时除了小伟眼巴巴的想开口、周身弥漫可怜兮兮的灰暗气氛,其他人都是一种事情过去了的轻松愉快,学弟跟学长想了想,便趁吃饭的时候把另一件事也说出来。
「嗯?亲家母想约见面?可以啊,什麽时候?」
那句太顺的亲家母让学弟呛到咳出眼泪还停不下来,连学长也非常惊讶,一个下午的时间这转变未免太大了吧......
显然了解两人的想法,学弟的母亲开始嗤笑这种惊讶的反应。
「哼,也不想想斗了十多年,什麽想通想不通,就是心里有气!要我顿悟是办不到,这点程度还是可以的。」
察觉身边学弟突然暴增又压抑的杀气,学长深刻的明白为什麽这对母子会处不好可是好像感情又不差......一般的坏人多说一句就只能愚蠢的被退场,这对母子却是多说一句让别人气到吐血退场...只是居然有人愿意赌气十多年,就为了等对方服软再洋洋得意也实在是......
太变态了。
难怪小伟说这个家里除了他跟妹妹之外其他都不正常,能娶这种女人的本身也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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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的母亲和学弟的母亲见面,是在那个和平晚餐的四天後,学长知道母亲与哥哥已经跟爷爷奶奶都谈过,就是还没跟父亲说开。
见面的地方是个下午茶店,做儿子的各自介绍自己的母亲後就被打发走,既然被交代说两个小时再回来,学长和学弟自动把时间加上半小时,开始半无奈的站在夏日城市的街头。
那句话(13)
「我本来以为见面的气氛会很尴尬僵硬......」阳光灿烂,由於站在店门口所以吹到冷气不算太热,但学长觉得这样面向街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妈死要面子你妈教养良好,所以见面应该不会太糟,不过......感觉好不真实。」
「那也是因为你爸我爸都没出现,话说回来,」学长看到学弟脸上因回想而恍惚的表情,笑著随便挑了个方向示意学弟移动。「我的建议还不错吧。」
「......不好。」
「哎~~~别这样,大家都很开心,这结果你有什麽不满意的?」
「......连续两天被我老妈剥削,除了我之外的当然都很开心,你们只负责吃。」学弟揉揉额角,陪学长走进咖啡店。
「这麽说就大不对,我们有帮你洗碗耶,不然事情可不只有这样。」
「是是是......不过你想在这里待两个小时?还是想约人出来聚聚?」看学长坐定在位子上一时半刻没离开的打算,学弟自动自发把菜单推到学长前面,自己也随意的拿起另一本翻动。
「是不至於,学弟,结婚的地点决定了...」
「嗯,然後?」
「时间也算是决定了......」
「嗯,大概就那几天里选一天。」
「我们还差什麽事没做?」
「订家人的机票跟旅馆,确实联络订下当地的时间,学姊们的话应该是一定要代订旅馆,可是一群人订机票的话会很便宜,再考虑到护照......」
「後面的问题可以委托旅行社,有个联络人比较方便,反正旅行社也不亏。你想传简讯还是打电话?」
「学姊用电话,其他用简讯。」
「他们应该没想到会是荷兰,你要不要点些什麽?」
「反正细节我们告诉旅行社後,旅行社会跟他们联络,所以等等应该要先决定旅行社。我要潜艇堡和欧雷咖啡。」
「旅行社就以前我常联络的那家就好啦,那个黄先生我家也熟...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喝浓缩咖啡。」
听到浓缩咖啡,学弟的表情彷佛在胃痛,实际上在大鱼大肉後,学弟的胃的确不舒服。
「不,这样就好,所以等等我们就是通知他们地点还有中间联络人?毕竟大致的时间说过了。」
「就是这样,不过呢,学弟,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学长想逛哪?」
「你该不会想穿T恤或polo衫给我站在礼堂上吧?」
学弟心里想著又来了,一边开始进行过去三年来都很难有进展的挣扎......关於衣服。
「当然不是,不过,也不用太大手笔吧?」
「什麽,当然不会,就是去我朋友那里请他订做,这样很不错吧?他就算不送,至少也会打折,就算都没有,朋友做的礼服感觉也不赖,反正花大钱自然也不能省小钱。」学长嘿嘿嘿的贼笑,怎麽想都不觉得送两套礼服太过份。
听到学长的打算,学弟不禁摇头苦笑,平常莫名其妙省小钱的人,难得也有今天果然事出有因。
「上次让他们请一顿还不够?」
「当然,太便宜。」
「不怕他们用礼服把礼金打发掉?」
「放心,他们很清楚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一个下午过去,当两人返回母亲们所在的下午茶店,看到的是两个女人很开心愉快一片祥和,似乎一见如故的那种愉快。
这让两人在门口呆呆站了好久,才确定真的没看错人走错店,如此反应被做母亲的看在眼里,想当然尔又被稍稍作弄,自然,稍稍指的是学长,学弟的母亲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有什麽好客气,让同桌的另外两位窃笑不已。
而从那天之後,两人都在等学长爷爷奶奶的通知电话,他们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位应该告知的对象。然而,等到的电话却是学长的母亲打来,告诉两人那一位说会尽可能的去参加,於是学长与学弟才知道事情已经结束,想了想便又登门拜访。
「没让你们知道,是你妈的主意。」想也知道是什麽事,爷爷看两个晚辈坐下,烟斗指著学长,很自然很直接的说。
「妈?为什麽?」
「你妈觉得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你爸爸也是有拗脾气,人在眼前,变数就多,但他想开了,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我们想想也好,就没叫你们两个。」
「不好意思......让爷爷奶奶费心了。」
「呵呵呵,有这种操心可是老人家的乐趣,你太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不过呢,」奶奶逗趣的说,语风又转,「过了三年,你爸爸的心情是没那麽快就能完全接受的,你们父子见面,他暂时还是别出现的好,你两个哥哥替你订了餐厅,是这礼拜六的晚上,好好的跟你爸爸吃顿饭。」
「我知道了。」
「至於你,」看著学弟,奶奶朝他眨眨眼。「自己看著办,好自为之,可别说奶奶爷爷都不帮你。」
学弟被奶奶顽皮的表情逗笑,点点头答了声明白。
那句话(14)
悠扬的音乐,柔和的灯光,训练有素的侍者和窗边的座位,学长走过去,没忽略父亲只见自己一人时的放松表情。
「...好久不见...工作都还顺利吧?」
「嗯,我升助理教授了,应该很快就能升副教授。」
「我知道,你大哥有说过。」
接下来又是一阵沈默,真的想要说什麽,反倒不知道要说什麽。以前就很少聊天,中间空白的三年有一大半是对方不想知道的部分,等开始上菜,进食反倒成为掩饰沈默的行为,对话断断续续。聊聊风土、市场、工作、最近的新闻,公司的董事会跟学校的董事会,如果是在家用餐一定会被说"怎麽弄得跟在公司一样,但对这对父子来说却很有乐趣,更何况,不聊这些也没有可用的话题,气氛大抵还是平淡愉快。
「你...你跟他...」
桌上的餐盘已被清空,换上咖啡和餐後点心,正在加糖搅动咖啡的学长,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在用餐的最後,主动提起这件事。
「爸,不用勉强,就只是吃饭聚聚,这样就好。您愿意的话,彻底无视或遗忘他的存在也可以,当我在您面前的时候,我只是您最小的儿子,您这样想就好。」
「无所谓?」
「没关系,爸,没关系,就算他在,也会同意我这麽做。」
「......是吗?」
「嗯。」
儿子平稳体贴的表情,让做父亲的男人深深叹息。
「以前就算见面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现在再怎麽努力也还是奇怪。说实话,我还是不懂你爷爷奶奶怎麽会这麽乾脆。」
「我没有办法。」学长的父亲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直视自己的儿子,眼神微微一暗又释然。「你觉得我需要去参加婚礼,那我会去,要我原谅、或者是接受,不可能。」
「没关系,爸,谢谢您,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您这样告诉我。」
这样被道谢似乎让学长的父亲很不习惯,掩饰性的咳了几声,拿出信用卡伸手招来侍者结帐。
「......你也喝了酒,叫车回去吧。」一边签著侍者送回来的帐单,收起信用卡,一边叮咛。
「不,他会来接我。」
学长微微一笑,父亲站起来的动作顿了顿,点点头,然後两个人都发现那站在门口微笑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爸,我先走了。」
学长的父亲不知不觉越走越慢,看自己的儿子走过去,小声却愉快的略微交谈,而那个人在听了之後,朝自己深深的鞠躬。
学长的父亲不自觉的在距离外停下脚步,看著那平稳的微笑跟自己的儿子一同转身,走进电梯,消失在电梯里。
「......先生?」
「我没事。」侍者的声音拉回学长父亲的注意力,苦笑著回应,打电话给司机,一边心情复杂的想著臭小子还挺厉害的,经由适合方式表现的真诚,比什麽都容易在人心里留下印象。
在回去的路上,学长并没有报告晚餐究竟发生了什麽,仅告诉学弟最後来自父亲的回答,学弟也没多问,只是笑笑的跟他说辛苦了,到家之後帮他洗头又洗了个按摩浴,让他不动一根手指头的就能倒在床上。
「......你搞什麽鬼?」
「慰劳你辛苦了一个晚上啊,不舒服吗?」学弟一边说,一边拿吹风机轻轻吹乾学长的头发。
可是好累......你东摸西摸什麽都没做比什麽都做了还累......
「你的慰劳好没诚意。」
「可是啊,这位大爷,我人跟心都是你的,实在不知道还可以拿什麽出来,您说怎麽办?」
呆。
「啊哈哈哈哈哈哈~~~~~~~!学弟!你、你不适合啦~~~!这台词不适合你啦~~~~~~!」
「没礼貌。」
「拜托,全世界笑得出来的只有我好不好,你那些学姐朋友听到一定背脊发凉闪远远。」见学弟收起吹风机,学长换上有些装模作样的表情。「好啦,大爷我头发也吹乾了,没你的事就下去吧。」
「你还当真啊学长?!」
「你就不会配合一下喔,真是太没默契了。」
「要也是我当大爷你说不要不要之类的。」
「申请驳回,学弟你的想法好老套,什麽时候了还玩这种把戏。」
「不满的话学长交个企画书给我啊。」
「......当我没说。」
「...我也这麽觉得,还满蠢的。」
※※z※※y※※b※※g※※
第二天是在猛烈的敲门声、门铃声、以及手机铃声中清醒的,这种想都没想过的疯狂情况,让两人在呆滞许久後才非常怀疑的去开门。
那句话(15)
我到家了!!XDDD
明天再把点播文贴上来。话说回来,都又要满千了,前一次还有两个人没给条件啊.....
(真难得有急著要还债的作者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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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满满的人,学长学弟开门之後更呆,一方面清楚知道这是现实,一方面觉得自己果然还没醒。
「呦!快中午了耶,你们两个还在睡?」
「...小汪......你背後那一大片妖魔鬼怪你哥没要你除掉?」学长揉按著太阳穴,觉得头隐隐作痛。
「什麽妖魔鬼怪,他们可是你多年来的重要友人!你跟我一样看不到,所以你能看到就一定不是飘!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