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虎,夺了情(出书版)+番外 BY 林佩
  发于:2010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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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了椅子过来,要师兄并肩坐一起,厉琥坐下後,师弟刚沐浴过的清香味道就这麽顺势飘进鼻子里。

香味吸引着感官活络,厉琥不由自主检视了师弟裸露在浴巾外的身体;长年练武的习惯让身体的线条柔韧兼具,不过师弟不喜欢在太阳底下练功,皮肤因此维持浅浅的亮色。

在客房特有的昏黄情调灯光里,那样的浅亮肤色被薰染上某种淡淡的色情意味,微湿的发端犹然滴着水,从颈部滑落下肩窝,然後直下……

想叫师弟穿件衣服吧,又怕太着痕迹,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摆明着厉琥从进了这房间开始,就持续怦然心动着。

十几年来如一日,隐瞒的好辛苦,久而久之肩膀上就担了一副重担,如同双肩扛天的巨人,扛久了也就习惯,或者总有一天,他能与这秘密相安共处,然後带进坟墓里。

「师兄?」薛曜晴斜斜丢一眼过来问。

惊醒,带点儿狼狈,就在刚刚的几秒里,他很难得地没控制好自己的心思,这不是平常的厉琥,至少,不是平常冷静沉着的他。

深呼吸,勉强将理智收回,他专心盯起萤幕。

拜现代科技发达的好处,以电脑直接在萤幕上来分析图案,就像是警局鉴识小组直接将采集证据交给科学仪器来分析,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几处影像放大。」指指电脑萤幕几处,厉琥说:「的确是草书,还是狂草,真服了这位毫雕大师,能在如此小范围的玉石之上刻出精细如斯的细节。」

「真的?」薛曜晴哼哼笑着,带点儿你若真懂,就请继续解说下去的意味,别把人的胃口吊得半天高。

师弟心里打什麽主意他会不知道吗?

从小到大就习惯了师弟总是半任性半无赖的要求,当师兄的表面上或许会拒绝,或许训几句话,可到了最後还是会顺着对方心意,为师弟做他开口要求的每件事。

宠溺是习惯,甚至是无药可救的毒,深入骨髓,病人还一点也不想根治,直到病入膏肓,谁该负责任?

所以,算了,计较什麽呢?

「……这里,珞山、瑜水……玉女岩……这个字?应该是燕子的燕、堂前燕……」厉琥一边说,一边就拿出纸笔记下。

「喔喔……嗯,这样啊……」薛曜晴也故作姿态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有没有看懂只有他自己知道。

把所有的字都记在纸上,按照顺序排列组合,厉琥说:「小时候师父非逼着我们用中文交谈,假日上华语学校,还背一堆的古文书籍,我猜,就是用在有朝一日能解读这些东西吧。」

「哈哈!」薛曜晴朗笑起来,他笑得太过开心,眼泪都流出来,直接把背靠在师兄的手臂之上,边笑边说:「老爸真是的,还要我们写毛笔字呢,最讨厌了。」

「你啊,偷懒不写,倒楣的是我,为了不让你挨藤条,又怕被师父认出字迹,我只好用左手偷帮你写。」厉琥想起了往事,叹口气。

「喂,就因为如此,你左右开弓的功夫才能练到出神入化,该感谢我吧?」薛曜晴好强地说。

厉琥手臂一震,抖劲将人给推开,皱眉说:「……别闹了,看看这些字。」

将两尊观音像底座的狂草字体稍稍排列了一下,得出了四句诗:

珞山瑜水玉女岩,低头更有一洞天,

旧时王谢堂前燕,秋夜筑巢水波间。

「什麽意思?」又是趴在师兄手臂上,薛曜晴仰头问。

这样亲密的触碰让他不可能不意马心猿,厉琥呆了一呆,真的蠢蠢欲动,他心中那只欲望的老虎蛰伏了多时,随时随地都可能破壳而出,吞了眼前这人!

师弟与天海惠亲嘴的画面蓦地一闪而逝,老虎於是缩退回柙里,他收摄心神,正色解释。

「珞水、瑜山、玉女岩听来是地名,低头更有一洞天嘛……我猜测,那里有个山洞。至於旧时王谢堂前燕……」

薛曜晴突然嘿嘿笑了:「指的是师祖早年奉命埋藏的大批王室珠宝?」

「小声些,防隔墙有耳。」厉琥嘘一声警戒他。

「这饭店的隔音设备很好啦,师兄,真的,你可以放心做任何事。」

薛曜晴的声音比平常的要沙哑些许,加上暗示性的词语,听在有心人的耳里,就像是对方意有所图的暗示着什麽。

可惜的是,厉琥很早就清清楚楚的知道,师弟的心态跟自己是不一样的,爱之深的结果是,他不忍心将对方给染黑,即使这是他隐藏心中多年的愿望。

所以轻咳一声,他应:「这麽说来,杀人放火外头也都听不到了?」

师弟撇了撇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很喜欢看师弟这样小撇嘴的表情,从小就有的小表情,当内心有所求而不得时,不想多说话而闷着生气的怨怪,不合实际年龄的稚气行为,看在师兄眼里只觉得可爱。

很想放任自己痴迷的欣赏下去,可是考虑到自己的身分,维持泱泱大风的长兄态度,他还是板着脸教训。

「就爱闹,不是你吵着想解读线索吗?当年师祖奉太后之命,在英法联军闯入圆明园前夕,秘密运出宫闱珍宝送到指定的地点埋藏後,师祖又奉命杀了所有参与运送的太监,自己则躲到海外,等候太后的命令再运回去……」

薛曜晴不耐烦的清清耳朵,说:「从小听老爸说这故事都听烦了,总之後来神州生变,珍宝也被人遗忘,只有师祖拿着刻有藏宝线索的翡翠观音像,留给我等徒子徒孙……」

「是啊。」厉琥低声说。

薛曜晴又雀跃起来:「这批宝藏名不见经传,江山也早易主,东西注定是我们的,师兄,我们去挖,一起去挖!」

「你现在应该要忙着跟天海惠的婚事吧?这时候出远门,不怕未来的岳父起疑?」厉琥说,表面上很尽兄长谆谆告诫的义务,可说到婚礼那两个字时,心上却被针扎刺一口。

「嗯……」又是一个撇嘴的表情。

「别以玩闹的心看待终身大事,既然叫终身大事,当然要花一辈子来好好经营,妻子儿女才能永远伴在你身边。」

「好啦好啦!」又是不耐烦的甩手,薛曜晴说:「真不知道老爸死前对你说了些什麽,结果师兄变成老妈子,就爱唠唠叨叨念人。」

「师父说你性子刁钻,要我好好照顾你,走歪了就拉回正路,如此而已。」

「所以你在很多事情上都让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哼,这样很伤人的自尊,我情愿跟你好好的比试一下,只有真正赢了你,你才愿意让我在你身边平起平坐。」薛曜晴气乎乎地说。

一愣後,厉琥失笑,然後摸摸师弟的头。

「所以你老爱对我生气?你认为我总是把你当小孩子看?」

「不是吗?」师弟反问。

厉琥答不下去了,感受到对方的体热贴着自己冷冷的手臂,烧灼似的烫。

心中的猛虎於是再度从黑暗的心底仰头往上叫嚣,嘶吼着:告诉他,告诉师弟你真正的想法!

不行,很多事不能说,不能说出他很久以前就把师弟当成……

猛虎说:管那麽多?喜欢他,想永远占有他,那就行动,将他制伏在身下撕扯,吞吃美味的血与肉,将魂魄留在身边,成为被老虎完食後,连意志都不得自由的伥鬼,成为只属於你的伥!

可是,没有自己想法的伥,不是师弟。

猛虎不屑斥责:表面上堂皇有气魄的你,其实内在是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心中的狂野之兽若不释出,你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

野兽啊,想以话来刺激我释放你出来?不、绝不,我不想以利爪跟锐齿伤了师弟。

胆小鬼!

猛虎终於又退回到心底的深深处。

一番天人交战後,厉琥又重又深的叹一口气,疲累,却绝不任欲令智昏。

薛曜晴听见了叹息,耸肩起身,说:「师兄好像很累……我倒杯水给你喝。」

从小冰箱里又拿出了一瓶气泡矿泉水,倒在杯子里递给他。

的确渴,焦渴,厉琥一口饮尽,让冰冷的水浇凉不安分的、急欲出柙的老虎。

喝完後,瞧见师弟又是调皮的笑,是孩童恶作剧後畅快的笑,那种表情厉琥同样不陌生,是师弟每次算计自己且确定得逞後必有的笑容,他暗道糟糕,看着空空的玻璃水杯。

「你给我喝了什麽?」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微微愠怒。

「没啦,师兄,这药不伤身的,你好好睡一觉喔。」师弟笑得纯真。

「你不会是想……不行,我说过了,你独自一人去挖宝,不但困难,还容易引起注意……」

「你总是把我当小孩。」笑容骤敛,薛曜晴说:「师兄何时才能把我当成大人?你总是不懂我……」

我不懂你?你懂我吗?厉琥心中苦笑,眼中景象开始变得扭曲,头晕眼也花,就连近在眼前师弟的脸也模糊起来,手脚更是渐渐无力。

「不、不行……别冲动……不许去……」拼出残馀的力气,厉琥想抓住师弟,手指刚碰上对方身体,就被轻轻挡开。

「你是老虎,没听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薛曜晴轻声低笑着说:「你就是这样优柔寡断,所以,永远只能追着我跑……」

「你……为什麽……这样对我……」

为了那一堆身外之物?对於已经无法再深入思考的脑袋而言,厉琥无奈的承认,师弟以药物牵制他的行为,让人心底悲凉。

「师兄啊,我要永远都跑在你前面,让你怎麽追、也追不上。」师弟说,语气揶揄,音量逐渐变小:「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厉琥闭上眼睛,他想动,却连挪一根指头都不能,隐约觉得师弟将自己扶上柔软的床铺,还盖上了被褥。

「别……」师弟,别一个人。

恍惚中,又听见薛曜晴在耳边嘲弄似地说了句话。

「……才不让你追上呢……」

一片黑暗。

第三章

据说老虎是一种孤独的动物,它跟野蛮人有个共同的要求,就是要霸占森林,独享自己的领地。

厉琥的心也就像一片森林,里头居住着一只欲望的老虎,总在暗夜中悄悄的踱步出森林,想要找回它从多年前就觊觎至今的猎物。

猎物是一只有着漂亮皮毛的狐狸,优雅任性还带了点狡诈,以它那样的聪明,很容易就能躲避来自黑暗中的虎视眈眈,可狐狸恶作剧上了瘾,喜欢待在上风处,给予猎食者若有似无的讯息。

狐狸毫不在乎的,总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老虎一直为欲望所苦,低匍着、屏气凝神,它要冲出森林,到草原上捕捉那只漂亮优雅的小东西,它饿了,啖噬狐狸成了此生中唯一的愿望。

低伏、潜进、跃出,它似乎看见了狐狸眼里奸诈的一抹笑意,还来不及解读笑容里头真正的含意,虎爪就已经将狐狸小小的身躯给推撞倒地,森白犬齿由虎口突出,深深刺入柔嫩的咽喉里,阻挡掉被猎者所有的哀鸣泣音。

「……师兄,天气真好呢……」狐狸以昏昏欲睡的嗓音说。

毫无芥蒂的慵懒嗓音就像是猎人的子弹一般,划破臆想的天空,同时将正欲进食的老虎给催逼回森林里,身为人的那部分猛然惊醒,重新掌控住身体的意识。

厉琥细看身旁发声的人,师弟回复了少年时的清爽模样,时间是傍晚,两人躺在旧道馆的後院中,身上都打着赤膊满是汗水,显然是刚进行过拳脚的实际对战。

凉风习习,吹在刚运动完的身体之上,让人格外放松,难怪师弟闭着眼睛想睡。

习武是一项艰苦的运动,除了身体的持续重度操练,连心性都必须被锻链的坚强,能持之以恒的人是少之又少,厉琥虽然累,却从未有怨言,他被师父从贫民窟捡回来养之後,几乎算是新生了,练武的艰苦跟过往的日子比起来,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他天性善於忍耐,就算是疲劳大量来袭,他也能忍,不像师弟总爱偷懒。

看着师弟睡得香甜,感染了他也想小憩一会,他忖度着,师父正在道馆训练社区里招收来的好动男孩们,他跟师弟在此小睡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又看了眼师弟,淡淡的斜阳打上他的脸,有种柔软的味道,听说师弟的生母同样是华裔黑发大美女,儿子遗传了母亲细细长长的凤眼,以及同样令人惊艳的美貌。

从小跟师弟一起长大,从前也不觉得有什麽,可是最近几年厉琥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处於男孩蜕变为男人的中间过程,正是血气未定、戒之在色的时期,这样的他看着师弟,师弟已经变了质。

学校里的女同学们早已经争先恐後穿起迷你裙紧身衣,露出发育成熟的体态来吸引男孩们的注意,可是比起早熟的少女,他更喜欢看着师弟,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以及身体都对味,还有伶俐调皮的神情早也深深印在心里,怎麽样也不想放开。

或许只是因为两人一起长大,他习惯了跟在师弟的身边吧,很多情绪在年少的他心里,一直无法确定究竟是什麽。

只知道,他的心不安分。

跟自己比起来,师弟的肤色稍微浅了些,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曲肱而枕,躺在阴影遮覆的硬地上,赤裸的上半身无意间演绎了春色,让他的心怦怦跳着。

总是觉得饥渴,少年气盛的厉琥蓦地起了种冲动,想亲吻师弟那两瓣介於粉红与绯色的唇,想印证那样出色的姿态究竟能刺激出何种味觉。

欲望的虎魄一旦出柙,谁也挡不住,他俯身,印上,比体温还高昂的热度从对方的双唇传到自己心里。

原来是火一般的滋味。

身下人动了动,睁开眼,热烫的唇倏地变得冰冷,厉琥一惊,退身,对方那双惊恐的眼神映入自己眼界。

总是淘气却明亮的一双细长眼睛,这时却满布着讶异、忌惮、甚至……惊恐害怕?他第一次看见师弟流露出这样不安又略带愠怨的眼神。

热情骤降,急出一身冷汗,厉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做错事了。

他不该一时糊涂,企图去染脏师弟……

就这样冒着冷汗惊醒,从床上坐起,惊觉刚才是一场梦。

十三年前的那件事,日复一日的成了梦魇,每隔三差五就梦到一次,彷佛提醒着自己,绝不可再重蹈覆辙。

从那时候起就在心里暗暗发过誓,他厉琥可以为师弟两肋插刀,愿意一辈子成为股肱帮助他,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可就是再也不愿意看见师弟眼里又一次的流露出不信任。

纵使这爱意与日俱增,也不能。

头还有点昏,他抹了抹脸,藉此动作来安抚镇定自己情绪,想起入睡前的情景,立刻举目四望,他人正在饭店客房里那张宽大的床上,空气中残留着客房浴室里提供的沐浴乳香味。

苦笑,被师弟摆了一道啊。

看看时间,药力让他昏睡了几乎整整一天,四周静悄悄,那人早已经离开,观音像也不在,却不知道是否有意,手提电脑还留在桌上,电源未关闭。

从小培养的默契让他知道,淘气的人留了讯息给自己。

「老这样玩,不累吗?」他喃喃自语,彷佛恶作剧的人仍然在身边。

起身碰了碰键盘,液晶画面乍然亮起,上头标示出了地图,师弟透过最先进的卫星电子地图搜寻,找出在中国大陆的西方某处,某个原始丛林生态区里,珞山瑜水赫然在目。

考虑师弟捉弄人的个性,这地图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五十,他镇定下来,想着该如何因应这事,几分钟後梳洗完毕,回到铁鸦会,着手远行的准备。

透过可靠的查询,厉琥得知在神州的西边处,中印边界的某处原始森林之中,的确有这麽个契合的地点,师弟没有唬他,真想让自己追过去。

突然间想起昏睡前,吻过的唇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

我要永远都跑在你前面,让你怎麽追、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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