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恩顾[下]
恩顾[下]  发于:2009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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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城......我还想再看看你!我明明还可以听得到你唤我,为什么却看不到你了......
      "忠善!我有爱你啊!我......"满城哽咽着吐出这句话,却发现忠善的眼睛默默地合了上去。
      "忠善?"满城惊慌失措地搂紧了忠善的脸,一遍一遍抹开落在他脸上的泪水,只觉他的生命就在自己手上,可是任凭自己怎么肝肠寸断也抓不住他的生命!
      忠善......
      我要怎么办才能挽回你啊......
      是什么凶狠的猛兽突地咬住自己的魂魄,毫不留情地将深心里那仅有的指盼抢走,剩下了无穷的空寂苦寒......
      这么多年来,舍命守护自己的人,被自己伤得身心苦痛的人,任自己予取予求的人......
      他的爱如烈酒浓馥,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啊?
      满城死死地搂着他,他的名字在喉间,却一声都不能再发出来。
      方广达与何明培见夏满城竟哭的如此悲怆,不由怔住无言了。广达突然惊觉:这夏满城现在手无寸铁又毫无防备!怎么可以错过这大好良机?于是他举刀要砍,却被何明培拦住。
      何明培长叹一声,怜悯地俯视着满城,道:"当日你中了毒箭,成将军到我营里,意欲归顺于我,我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他只想要你的解药。"
      话入耳里,痛入心里。
      满城颤抖着双唇,却是如何努力都不能再唤出这个自己天天挂在嘴边的名字。
      泪水,永无止境般掏空了整个身子。
      "你走吧......夏满城,我今日不杀你!你栽在我手里三回,我都饶了你。若下回再见,你就必死无疑!"何明培对忠善的死痛惜不已,见满城哭得失了神智,不由心软,"成将军的尸体交给我处理吧,你快快逃命去!"说着走上前来。
      还没等他靠近,满城喝道:"不要碰他!"何明培一惊,却见汹涌地流个不停的泪水冲跨了满城眼里的杀气,他的眼神如遭遇浩劫一般支离破碎,"你不能......带他走......"
      满城万念俱灰,忠善这个名字,痛得不能再念出来!
      何明培只好停住了脚步,怔怔发呆:这夏满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那个在战场上残忍血腥的恶魔,还是现在这个弱不禁风的可怜人?圆辽王为了他宁愿舍弃屏北城,成忠善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何明培实在看不懂,只见满城靠近忠善的耳朵低低细语,何明培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想听,他朝广达使了个眼色,两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里。
      没有人听到满城在说什么,也许,只有忠善才听的到。
      爱情往往在人失去它以后,才让人大彻大悟,悔不该当初。
      那可以抓牢的幸福,似乎就在一秒之前,可是瞬间之后,已是生死天定,阴阳相隔。
      七十七 前因:注定
      雄州军退出汪县,与度东军分道扬镳。度东军只得就地停留,一边招兵买马,一边休养兵力。
      一连几个月,百无聊赖,满城一人四下游荡,居然捡回个土小子。
      彭鸿见这土小子潜力无穷,就将他安排在自己营下。满城十分郁闷,一开口向彭鸿要人,彭鸿就冷笑:"怎么?才刚没有了杨道淳,就又冒出个成忠善?你就这么欲求不满?"
      满城立时住口,不想再与他解释什么,气鼓鼓地钻出帐,跑到步兵营里去找忠善。兵卒见了满城纷纷下跪行礼,他摆摆手说:"滚,滚。"然后径直跑到忠善面前。附近的步兵皆识趣地退开去,忠善优哉游哉地坐在一边啃玉米,见他来了,不下跪,也不行礼,老三老四地点点头,说:"呜?你来了?"
      "你哪偷的玉米?"
      忠善一笑,小声说:"还能是哪偷的?喏,出了营,西面就有,大家都去拔,我也去了。"
      满城扁嘴道:"怎么不叫我?"说着死盯忠善手里的烤玉米,"你分我一半嘛。"
      "你要?"忠善哑然了。
      满城蹲在地上,不住点头。
      忠善嘲笑他:"我们是吃不饱,你也吃不饱?"
      满城脸色一肃,说:"你不给,我就抢了。"
      忠善啼笑皆非,把玉米递给他。满城抓过来,露出门牙,吭哧吭哧像老鼠一样啃起来。忠善捂着脸笑得前仰后合,好久,才喘过气来,问:"好吃不?"
      满城啃得不亦乐乎,点头"呜呜"两声。没一会儿,他吃完了,将棒子丢地上,问:"还有没有?"
      "没了,明天带你去拔。"
      "好!"满城喜形于色,转而皱眉道:"死彭鸿真是讨厌!我想把你要到我手下,他死活不肯。"
      忠善有些意外,问:"驸马爷这么器重我这个小步兵?"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是因为......"满城突然打住,热了脸。
      "因为什么?"
      "天晓得因为什么,他有毛病!"满城瞥他一眼,说:"你不是说今天有好东西给我看么?快拿出来!"
      忠善左顾右盼,然后神神秘秘地掏出本书来。
      满城登时兴味索然,"嗤"了一声说:"什么狗屁东西!害我白欢喜一场!"
      "你先看在说嘛!"
      满城懒得推脱,接过来随意一翻,才扫了一眼,立刻面红过耳。这页除了有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一幅春宫图。
      又翻了翻,几乎每一页都有一幅描绘入微的春宫图,那里面的男女赤身裸体,姿势也是放浪淫荡。
      满城虽然经验丰富,却从没看过这些东西。忠善见他的脸越来越红,不由好笑。满城抬头与忠善目光交接,不知为什么心慌意乱起来,脸红得都要冒出热气了!
      忠善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小可爱,你脸红什么?怎么?这东西不好?那还我!"
      满城摇摇头又点点头,傻笑几声说:"好东西!嘿嘿......"说着又埋头翻阅里面的图。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图看完了,满城见那上面的字十个有七八个都是不认得的,就指着问忠善,"这上面写什么?"
      忠善吃了一惊,问:"你不认得字?"
      "怎么不认得?"满城皱眉道:"只是认得不多!你念给我听听!"
      忠善坏笑,瞥了眼满城指的那段,照着念出来。满城怎么听过这些下流低俗的淫词秽语?脸上刚刚退下去的潮红又涨了上来。
      忠善住了口,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局促不安的满城。
      满城怒道:"看什么看?"
      忠善嘲讽道:"我不知道我们的夏将军这么害羞呢!"声音逐渐压低下来,带着一丝暧昧的意味,故意问:"你没做过?"
      满城一瞪眼,"怎么没做过!"
      "和谁?"
      满城脑羞成怒,嗔道:"多了!你管的着吗!"说着将书砸在他头上,"收好我的书!以后慢慢念给我听。"
      忠善疑道:"过两天就要打战,我万一死翘翘了,你去哪找这书!"
      "你的尸体总找得到!"
      忠善哑然失笑:"你满战场的找我的尸体,人家问:‘将军,你在找什么?'你说:‘我在找我的春宫图!'哈哈哈,那有趣的很!哈哈哈......你真是可爱啊!"
      满城的眼珠转了转,说:"笑个屁!你要那么容易就死了,我也没办法!这书我带回去肯定要被彭鸿发现,他会骂我的!"
      忠善一想起那个威武潇洒、气度非凡的驸马,心中不由一沉:军中调侃说笑的话题不知有多少是提及满城和雄州太子的事,如今雄州太子回桂都去了,满城又对驸马言听计从,当然也有类似的谣言。忠善想着,不由脱口而出:"满城,你和驸马爷不会有那种暧昧关系吧?"
      满城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跑了出来:"放屁!不是他!"
      两人都是一愣。满城知道被他套出了话,白了的脸又红了。
      忠善露出一脸古怪的笑容,追问一句:"那是谁?"
      是谁?
      是那个忙得多看我一眼都没有时间的人!是那个任由我和道醇尽情胡来的人!是那个惟恐被别人知道我们之间亲密关系的人!
      满城眼一红。
      忠善却已经猜到了那人是章周。他强压着满腹嫉妒愁肠,嘿嘿笑道:"女人多好,你怎么喜欢男人?"
      "谁说我不喜欢女人了?我......"转而,满城脸现怒容,狠狠道:"我看你是活腻了,再多嘴小心你的头!"
      "好,好......"忠善赔笑着靠近过来,小声道:"过几天打完这场战,我如果没死,就带你去喝花酒。"
      满城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忠善几乎晕倒,干笑几声,说:"小可爱,真是败给你了,以后带你去就知道了!保你玩得舒畅快活。"
      满城连连点头,露出向往的神色,"那你可千万别死了!"
      "行,行!"
      "这一仗别死,下一仗也别死,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看什么灯会吗?"
      "那可要等个好几年,天晓得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怎么不行?老子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满城蛮横地打断他,转而,似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放心,等我把你从死彭鸿手上要过来,我可以保护你。"
      忠善笑得趴在一边不能动了,"好哇......我等你保护我......哈哈......"
      "笑什么笑!"满城恼火地嘀咕了句:"我真的会保护你,不和你开玩笑!"
      忠善笑背过了气。
      满城跳起来一脚踹过去,"别笑了!和我去看看你的马!不对,我的马!"
      忠善抹着泪花问:"它怎么了?"
      "它不太爱吃东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亏你还吹得天花乱坠的!"
      忠善有些不服气,顶撞道:"放屁!是你自己不养好!"话一出口马上后悔,原以为他会大怒,没想到满城一脸委屈地说:"我有好好照顾它啊!所以叫你来看看它是怎么了......"说着拉上忠善的手,"它是不是想你了?"
      忠善正瞅着他微微开合的双唇发痴,恨不得咬上一口,手就被满城牵住了,忠善只觉触电一般,冲动得想立刻剥了他的衣服占有他,可是一瞥见他那宽刀,刹时寒了半截,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找死了!若是触怒他,几个脑袋都不够!
      满城见他傻不可耐地发着呆,唤了声:"忠善,我们去看看你那马啊......"
      忠善心里还不停地要说服自己正经一点别想歪了,耳朵里就传来这声省了姓直呼名,亲切万分的"忠善",登时心醉神迷,点头不止,木讷讷地随满城出帐去。
      两人到了马棚,那黄骠马见到昔日的主人,热情十足地喷着响鼻凑到忠善脸上舔了又舔。满城哼了一声,大有吃醋的意味。
      忠善说:"我看它精神抖擞的嘛!"
      "看来它喜欢你,不喜欢我。"满城酸溜溜地说:"它见到我就垂头丧气的!"
      "它只是不熟悉你罢了!"忠善拍了拍马头,笑道:"我养它那么久,它当然会舍不得我!不过你放心,等它熟悉你了,就会舍命尽忠地爱护你!"
      满城点点头,却瞥见忠善左手腕上一串珠子在月色下泛着幽光,于是好奇心起,忘了再问马的事,一边问:"这是什么?"一边已伸手去抓那串珠子。
      忠善却急忙抽手,说了句:"满城,这不能给你!"就将手背到身后。
      满城一怔,面有怒意,道:"我又没要,看看都不行?"
      "你真的不会要?"
      "说不要就不要,骗你做什么?"
      忠善松了口气,卸下手上的珠子递过去。满城横他一眼抢过来仔细一看,是串紫檀木佛珠,十几个珠子颗颗圆润光滑,每颗珠子上都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罗汉,线条比发丝还细,十几个罗汉形态各异,连各不相同的相貌服装和脸上神情都看得清晰明了。满城喜上眉梢,戴到自己手腕上,嘿嘿一笑,"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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