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男人的瞳孔一瞬间紧缩，对方的叹息通过胸腔的振动一丝不露地传达过来。

“最应该放过你的，是你自己。”

银色的发粘到了脸上，所以脸上才会凉凉的吧。

“所以，你放过你自己之前。这次，换我等你。”

遥远的风呼啸而过，那段遥远的记忆，被风吹去了时间的蒙尘，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那个梦幻般的下午，他对他说。

“等我。”

第 39 章

清晨的阳光并不耀眼，懒懒散散地散在地上。轩啻看着星星点点的阳光跳跃在指尖上，良久。

浑浑噩噩地生活，这不是他的风格。

“车离。”

“到～！”红色头发的青年立即高兴地凑到男人面前。“哥哥终于不用与空气合体了。”随即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在你面前哥哥都开始对自己的魅力和存在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能……跟我说说他的事么？”

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是谁，车离金色的眸子闪过了然。金色眸子的主人双手撑在护栏上，一用力，翻身坐上。

“……我第一次见到那位大人的时候，是在我少年的时候。”轩啻看着车离坐在护栏上的背影，默默聆听。“车司的初代执手，也就是我的前任上司，是我的……母亲。”

在轩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车离就立即笑嘻嘻地带过。

“因为从小就听说那位大人的传奇，听他怎么将大乱的神纪整顿好，怎样竖立自己的势力——啊啊，我那软硬不吃的老妈也被笼络过去。我就很好奇，那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红色头发的青年似乎沉湎在回忆中，他的声音带着对过去的感慨。

“但真正见到后，我整个人都傻掉了——不怕你笑，那时的表情真的是愚蠢透顶，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态呢。”车离似乎在笑。“那时候，我看着被人包围的殿，脑中只能不断重复一句话：怎么可能？这个像水晶做成的纤细少年就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真的哦，那时，殿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的王者，反而像应该被用尽一生来珍藏的完美珍品。他就那么像个易碎的水晶般直直地坐在那里，唯一与纤细不搭边的是，那位大人仿佛与这个世界绝缘的表情——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这个世界没有留念和吸引他的地方的表情。”车离的声音变得低沉。“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位大人明明想要将这个世界抛弃，但又执着地留在这里呢？”

轩啻的呼吸一顿，视线从车离身上转移到远处，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后来，我就一直跟随着这样的殿。看着这个世界越发地在那位大人眼中成为一场儿戏，看着那位大人与这个世界远去，唯一联系殿与这个世界的，只有那一丝追寻吧。在这场追寻中不断失望，不断等待，不断……寂寞。”

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固执地，追寻，只为了那个飘渺的希望。

“干魑，你知道吧，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对那位大人大吼大叫了。”

“‘那个人，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为什么您始终不肯，哪怕只有一点，将目光投在这个世界上呢……’”

车离的声音变得虚渺，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猩红的地毯上，高高在座的王者，仿佛将一切冻结的声音。

“‘如果没有他，那么，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那张精致如木偶的脸上的破碎。

车离回过了头，红艳的发被风吹得张扬，金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有些惨白的脸。

“……这就是他的回答。”

轩啻有些站立不稳地晃了晃，用力闭上眼睛。原以为不会再有感觉的心狠狠地刺痛，撕裂的痛楚从心脏蔓延全身。

他用力地喘气，却依旧感觉到自己如同缺水的鱼般无法从空气中摄取到足够的氧气。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他不值得这样做……

双眼被一双温热的手蒙上，男人愣了愣，却没有拒绝。

“……你们两个，真是……”红发青年最后的话语淹没在叹息中。

银色的月光从落地窗中散落，靛蓝色的天空上的一轮明月银灰得有些耀眼，将另一轮血色的双生星妖异的红光掩盖。

男人睁着眼，视线游离在眼前宛如世界上最精美的瓷器做成的脸上。对方的睫毛长而浓密，微微带着卷，扇子似的的羽睫在银色和血色的光照耀下，在光滑无暇的脸上留下月牙的阴影。对方的表情安详而又宁静，抱着他的手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银色的发在月光的照射下虚幻得象流动的琉璃。

殿，轩然，小然……然。

对方的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化成叹息。

就这样吧……

我会留在你身边，在你不需要我之前……

心中的一块似乎充实起来，轩啻闭上了眼睛，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对方的肩窝里，那里合适得仿佛一直是为男人准备的。

“起来啦～”红发的青年斜靠在门口，轩啻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昨天晚上在这里的人早已不见。

“殿去和联邦交涉了。最近联邦那里乱得可以，好象梅拉尔特家族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车离立即转移了话题。“今天还有什么地方想去？是去昨天那个天台呢还是其它地方？又或者……”

车离笑得不怀好意，一副痞子样。“……要不要哥哥带你去一个销～魂的地方～？”

“好。”

“……”似乎没有料到轩啻会答应，红发青年整个人呆滞了。

轩啻从床上下来，越过车离时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弧度。

“不是说要走么？”

说罢，不等车离独自向外走去。

车离很快反应过来，金色的眸子闪过惊喜。他绕了绕那头仿佛快烧起来的红发，向轩啻追去。

“唉唉，哥……我错了还不行，不要去了，殿会干掉我的……等等啊……”

轩啻的脚步带着轻快，他按下了磁浮梯的按钮，红发青年在一旁不停地试图打消男人间接谋杀他的行为。

“滴——”门开了，里面正要向外走的人见到门口轩啻和车离愣了愣，脸上闪过惊喜。

“迟～好久不见了。”

第 40 章

“迟～好久不见了。”

轩啻猝不及防地被来人一把勾住脖子，对方一副熟悉的阳光笑容。

“嘿！伙计，当初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就离开了，真不够哥们。”

轩啻被勾得踉跄了一下，嘴角泛起放松的笑容。

“好久不见，王泉思。”（忘记的人去看第21章，在下都被乃们弄怕了。- -）

“废话，我们可是……”

“王同志，你似乎还遗忘了一个人，你的上司哥哥我噢。”被忽视在一旁的车离笑眯眯地露出白牙。“看来今天晚上哥哥要和你来个亲密的沟通，让你从思想到身体都不会遗忘哥哥哦。”

“哎呀，BOSS。”王同志很讨好地笑了。“我刚刚真是瞎了狗眼，没看见您老。咱一个普通职员，没姿没色没品没味，所以您老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嗯哼，可是哥哥我也很想念你啊，哥哥和你没见的时间比小啻还久呢。”车离邪笑地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眸子若有若无地看向已经冷汗淋淋的某人。“哥哥我可是很想念你的滋味。”

“……”王同志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似乎觉得玩够了，车离吹了个口哨，瞅了瞅王泉思勾住轩啻的手臂。“哥哥给你个忠告，如果你还不放手的话……”他笑嘻嘻地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到时别怪哥哥没有提醒过你哦。”

虽然不明所以，但王同志美好的第六感告诉他他的现任上司并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他很乖很乖地松手，放开了轩啻。

“那么，善解人意的哥哥就不打扰你们的美好重逢了。”生怕男人再叫住他去那个所谓销 魂的地方，红发青年的离去的速度可以和光速媲美，并在飙到远处时不忘回头抛个飞吻。“哥哥祝你们玩得愉快哦～”

“……BOSS他发什么神经啊。”王同志翻了个白眼，随即感叹般地上下打量着轩啻。男人身材因为长久的奔波变得有些纤细，黑色的短发长了许多。唯一没变的，则是那双乌黑透彻的双瞳，里面隐藏着难以言遇的情感与精明。

“九年没见了，你小子变化可……”

九年？！

轩啻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泉思，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棍子。他似乎，似乎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自他醒来后，思维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在他的意识中，他只不过因受伤睡了一觉，为什么醒来后却转眼过了八年？

“……王泉思，今天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被男人急切的表情吓到了，王泉思下意识地回答。

“神、神纪478暗星日9号。”

神纪478暗星日9号……

……欢迎来到神纪478年……

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只要那个人不在了……

“告诉我，那个人，‘皇’，怎么样了？”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救命草，轩啻的声音沙哑而又急切。

“‘皇’？……不太清楚，这几年我一直呆在地球，几乎没有和神纪的人接触。不过自从‘434战争宣言’终止后就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在男人刚想松口气的时候，话锋一转。“……不过，前几年不是闹得很大么？那个时空溯流捕捉仪器失窃的事情……”

轩啻下意识摸向右腕，记忆中冰凉的金属质感不见了，那里空荡荡的。

“……我认为，额，这只是我的看法啦，能从殿眼皮低下偷到东西的除了‘皇’和梅拉尔特的家主我想不出别人。梅拉尔特家族用不着偷啦，那就只有那个人……迟？迟！……”

王泉思有些惊慌地看着那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神纪3年，殿之父轩啻行踪不明，多次寻迹，未果，神纪公司大乱……

原来……兜兜绕绕，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演变成这样。

他妄想改变历史，却依旧被历史绕进去了。

所以说，人最终还是无法抗衡命运么。

……无所谓了，怎样也无所谓了。

轩啻闭上眼睛又睁开，对上王泉思担心的目光，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了，如果可以，我想先去吃早餐，好么。”

“怎么不早说！”王泉思松了口气，一把抓住轩啻向磁悬梯走去。“来来，今天好不容易再见了，兄弟请客。”

“你当初怎么溜得比撒拉迪还快，就把你可怜的兄弟我，留在地球陪那个可怕的女人，而且一陪就是八年，八年也！直到昨天我才被她当作随身物带了过来。”餐桌上，王泉思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天，我在地球与世绝缘得我怀疑那群死家伙会不会以为我已经光荣就义了！”

“……你一直呆在地球？”

“废话！我快成山顶洞人了！完全！丝毫！没有！与外界联系过！”

“……你有和别人说过我的事情么？”

“说个鸟！我的周围除了机械人机械人还是机械人！唯一不是机械人的只有那个恐怖的女人！”王泉思在愤慨之时，猛地想起了什么。“……她这几年唯一和我说过的话，就是要我不要和别人说起你。嘿～伙计，你又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是么，她是这样说的啊……”

看样子，她将那件事隐藏得很好。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不止是王泉思，还有车离。有点好奇，她是怎样将车离的嘴封住的？

轩啻放下手中的餐具。“这次蔡……夫人来神纪有什么事么？”

“鬼知道！总之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见鬼的城市了！”王泉思双手抚摸着两臂，想抚平因想到那个城市而不舒服的感觉。那个城市，总给他一股压抑的感觉。最初的新鲜感后，则是一直被那个孤寂绝望的城市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很疑惑，当初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那座城市封锁的？

“反、反正昨天我就一头雾水地被顺带过来了，然后是一阵昏天地暗地跑腿。今天我就是被指唤过来拿档案的。”

“档案？”

“呃……”王泉思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脸。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即使不用猜，也知道她会要的档案是关于什么的。

她回来了，怕是听到一点消息了吧。

他很清楚她的做事风格，毕竟他们曾日日夜夜相处了1424个日子。不算多，但也绝对说不上少，足以把一个人的性格摸得清楚。

男人嘴角勾起一丝不是笑容的笑容，他黝黑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王泉思。

“我想见下蔡夫人，可以么？”

是时候，将过去了结了。

第 41 章

金色辉煌的大厅,金色辉煌的酒席,金色辉煌的人群.

她是那无边无际的金色中唯一的黑白。黑色的直发，纤细的脖子上一朵妖艳的黑色雏菊，黑色的晚礼服,黑色的高跟鞋反射着白光，有些苍白的嘴抿成高傲的弧度。

他就是被那尖锐的黑白所吸引，所以才会在她被取笑的时候站在她的前面。他回头看向她，即使他刚刚替她解了围，她依旧像支黑色纹路的白玫瑰，高傲而又拒绝一切。

于是他对她笑了。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空荡荡的大厅，再细小的脚步声在这里也被放大成空寂的回声。轩啻看着眼前繁重的巨门，叹了口气，抬手。旁边的王泉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吱呀——”

门轴转动时发出的老旧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尤其响亮，轩啻看着眼前熟悉的布景，慌了神。

“谁！？”

层层的布帷后面，两个人影有些慌张地分开。

“是我。”

王泉思认命地走向前，听到王泉思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影仿佛松了口气，声音不复刚刚的慌乱，转为严厉。

“怎么不通报一声再进来！”

“那个，”王泉思也觉得很委屈，他刚刚听到男人的话时也被呛得半死，飞讯给上司，上司又是一幅他爱做什么你就得让他做什么，哪怕他去毁灭世界你也得去帮他埋ZCCR弹(现在最强大的武器,相当于过去的原子弹,据说分量足的话可以毁灭一个星系。)的态度。“迟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