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呵终于……”

金发的男孩冷冷地擦拭着自己的唇，不带丝毫情感地转身离去。

“记住我说的话，弗朗西斯。”

他最近变得更加不正常。原本以为没多久就会失去对新玩具的兴趣，现在却越发不可收拾。只要那人不在身边，心情就会变得很烦躁。最近又在弄见鬼的400年庆，不想让其它人看到那人，尤其是神纪的家伙。

“HI～好久不见那，亚珀利昂先生。”对面的那人笑得没心没肺。

“欢迎，神纪的车离先生。”该死，怎么是这个家伙。他宁愿是神纪的干魑，那个人虽然冷冷冰冰的一副唯我独尊的鬼样子，但怎么也好过这个纨绔子弟！

“我最近呐见到一个黑色的迷人猫咪～很可爱哦，明明是只小猫，却很成功地装成老虎骗过了很多人。”红发的青年露出一副着迷的表情。“我很后悔那，怎么没有追上去呢。”

“……”男孩一言不发，对于车离无厘头的发言。

“还有，最近真是倒霉。我的戒指好象坏了，老是散发着无意义的光芒。”没有在意男孩沉默的抗议，车离继续自来熟地说着。“上次见到小猫也是，害得我失去了追上去的最佳时机。”

“……到了，车离先生。希望你在这里住的愉快。”他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离去，没有看见那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很生气，也很害怕。对于晚宴上的事。

气那人对那女人的念念不忘，怕那人被神纪的人认出来带走。

气疯了的他对那人做出了那样的事。——也许他一直以来都在期望着，只是不愿承认。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着那个宛如天使般的倒影咧开嘴笑。他大笑着用手撑住额头，笑得流出了眼泪，金色的头发在黑暗中划过魅惑的乱影。

——承认了吧，你早就爱上了他。

他看着咄咄逐渐熄灭的蓝光，异色的眼眸里没有光彩，透着死寂，像是干涸的湖水。他露出空洞的微笑，对上油画上那人怜悯的目光。

呐，安德，也许我明白了你的话。

只是，我的爱就是那么的任性，既然不能得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第 20 章

如果世界都那么完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幸了。

红色头发仿佛要燃烧般，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安详地闭着眼睛的男人，嘴角勾起的确是玩味的笑容。他的手轻轻地伸向男人有些苍白的脸，在碰到脸的前一刻，男人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宛如一汪幽暗的深潭，让人不知不觉沦陷。

车离一点都没有被当场抓获的羞涩，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害躁这一个表情。他毫不介意地在男人的瞪视下慢慢地收回了手，吹了声口哨。

“呦～醒了。”

“……如果我再不醒，车离先生恐怕会由‘视奸’直接上演到‘性骚扰’。”

“被发现了吗。”红发青年似乎很惋惜地撑着下巴。“……难得一次机会没了，下一次在殿的眼皮低下就算给我毁灭宇宙的胆子我也不敢了。”

“……”轩啻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知道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什么？我知道了什么？”车离伸了个懒腰，避开那尖锐的目光。“哦～你难道终于明白我对你的……”

“……”

“……好啦好啦，真是的，父子俩都这么开不起玩笑。”红发青年不满地小声喃喃。他站了起来，纨绔子弟的态度消失。脸上轻浮的笑容褪去，变得认真。车离恭敬地对着轩啻跪下，单膝着地，右手靠在心口，垂下了他那骄傲的头，火红色的头发流泻在脸颊边。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神纪车司二代执手车离，廑殿之父。”（廑XXX：这是星际中表达自己最高礼节的词组，与敬谐音。）

轩啻看着眼前深深埋下头的青年，不知明的滋味在心中蔓延。

神纪……那个人最在乎的神纪……他垂下了眼，将满腔的回忆收起来。

轩啻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跪下的人。

“……你还是用你原来的……”

“哎呀～早说嘛～”车离笑嘻嘻地下一秒变回原型，庄重的气氛一扫而光。他起身倒坐在椅子上，下巴磕在椅子的靠背。动作口气还是依旧轻浮，只是再没拿男人开玩笑。“问吧～哥哥知道你有大把问题要问。”

“……现在是什么情况？”轩啻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弄清楚现况。

“现在我们正被追杀中哦～”金色眸子的主人嘻笑地抓起旁边的果子咬下。“对于你漂亮的逃跑这一件事，联盟的那些家伙恼火的很。我在小树林中救起你后，立即把你带回飞船离开了。联盟的那帮家伙虽然不确定你是否在我这里，但我的离去也带来很大的疑点。——联盟的那些家伙没什么，我用在执行秘密任务打发了他们。因为我是提早离席，所以他们和我耗了没多久就放弃了。关键是那个梅拉尔特家族。”

轩啻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不做声色地继续听车离讲下去。

“梅拉尔特家族不知道为什么没和联盟一起行动，只是默默地一口咬定我们。现在正在后面狂追不舍。”车离有些郁闷地抱住靠背。“不过幸好他们没有声张……真是奇怪，干什么这样穷追不舍。”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随即仿若无事地继续咬着果子。

似乎触碰了一个禁忌的话题，房间里一下安静了起来。最后，还是男人出声打破了这一沉寂。“……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哦，那个，是在那天演出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样子的时候真是吃惊得把酒杯都打翻了。那可是我第一次在女士面前做出失态的行为。”车离有些哀怨地看过来。“还有，那几天我的‘寻’……”他指了指自己的一个闪着红光的戒指。“……一直亮个不停，本来只有在有殿的血在周围的情况下才会亮。后来看见你的脸后就一切都明了了。哥哥我也是靠它找到你的。”

“你应该庆幸遇见的是我，现在全宇宙知道你的脸的不会超过5个……”因为那一位的全面封锁。车离拨了拨自己那头殷红的头发，没有把下一句说出来。

“……你不担心我的脸是整出来的？”

“嘿～”车离笑得眯了眯眼睛。“就冲着你这句话，哥哥绝对不会认错的。殿更改了人类的基因，人类得以延长了寿命。但殿在更改基因的同时也封锁了脸部基因的修改，所以呢，现在的人类是无法改变面容，最多只能美化。——至少目前其它的人还没有发现保留长寿的同时改变面容的方法。”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轩啻下意识地用手抚上胸口，黑色的铃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红发青年眯着眼地看着铃铛，金色的眸子中倒影着深不见底的黑色，和记忆中的一样。那位大人对于自己脖子上的黑色铃铛有着近乎偏执的宝贝。车离缓缓勾起一丝冷笑，他的前任上司，车司的初代执手，不就是因为自以为是地触碰了那位大人的禁忌而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么。

车离淡淡地将目光转移到别处，真是，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呢。

“还有什么疑问么？”

“……我想知道……”轩啻有些茫然。现在应该叫他什么，小然？那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小孩了。殿？这个称呼又似乎陌生得令人心酸。“……不，没什么。”对上车离有些疑惑的目光，男人所能做的只有苦笑。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车离看向男人的眼光中带上了欣赏。不愧是神纪的前任总裁，足够的冷静和沉着，超强的分析能力。对现在的形势做出了彻底的分析后，把指挥权交给眼下对现况最熟悉的人。

“我们现在和梅拉尔特家的飞船相距大约38光年。不出意料的话，我们绝对会在到达虫洞之前被追上。”

轩啻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星空图，上面有2个小小的光标，分别注明神纪和梅拉尔特家族。

“所以呢，在这之前，哥哥我做了一件事。”车离点了点，几个星球亮了起来，笑得狡猾。“我在这几个星球都着陆一下，分别下了几个伪装是你的人。这样的话可以有效地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在被追上之前一直重复刚刚的动作。”车离的眼睛亮晶晶的。“而你，则是在下下个星球着陆，我的人会带你搭乘其它的飞船。你现在先不去神纪系（神纪所在的星系），殿现在不在那里，而在另一个星球，你先和殿复合。而哥哥我的任务则是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对了，这个给你。”

车离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抛过来。“因为怕被拦截，所以现在殿还不知道这里的事。到了那里的时候，你把这个交给神纪的人。还有，为了减小风险，你的身份也要保密。”

金色眸子的主人一口气说完这些，抓起旁边的水一口喝掉。“哈～渴死哥哥了。”他懒洋洋的生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骨头。“了解了么?”

轩啻默默地点头，将戒指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红发青年在离去前，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容对他说.

“对了，那目的地你肯定很熟悉。你所要去的星球，名字为——地球。”

第 21 章

未来的人类将不再记得这个他们祖先曾生活的星球。——《基地系列》

未来的人类将会因为污染过分而离开他们的起源之地。——《沙丘 (小说)系列》

人类已经离开地球许久，而地球在其中也被人类赋予了一个名字：“失落的耶路撒冷”。—— 《Xenosaga》

轩啻淡淡地回忆起当初看过的科幻小说里的内容，最初的激动已经逝去，沉淀成深沉的眷念。他将脸贴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那个蓝色的星球在阴冷的宇宙中浅浅地散发着光芒。血液深处在轻轻对着那美丽的星球诉说着：他回来了。

“迟，还好吧。给。”

王泉思将一瓶冰红茶抛给轩啻，自己也打开一瓶抬头灌下。

“谢谢。”看着熟悉的饮料，轩啻的眼中透出怀恋，它的外表包装和过去的一点都没变。

“呃。”看着轩啻迟迟没有打开，以为男人不喜欢，王泉思有点尴尬地咳了咳。“不好意思啦，现在这里只有这种饮料。因为殿很喜欢它，所以现在神纪船里的配置只有这种冰红茶。”

轩啻有些愣住，目光复杂地看向手中的饮料。喜欢这个饮料其实是他吧。在以前，轩啻每次都会买上几十箱存储在家里，在妻子不解的目光中近乎偏执地热爱着这种饮料。

男人默默地打开拉环，抬头饮下。熟悉的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为这再熟悉不过的回忆。

“嘿！”王泉思将饮料放在台上，双手用力一撑，也坐上窗台。黑发的小伙子是这次和轩啻一起行动的人，貌似命运女神终于玩够了，这次的行动出奇的顺利。他们现在正接受地球驻站维护组织的检查，而那美丽的星球，已近在眼前。

“很美丽吧。”王泉思和轩啻一同看向那颗蔚蓝的星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他说。“这就是我们的根源。”

“嗯。”

“我是神纪369年在厄孚星出身的，离这里有29宇宙年哦。但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还是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后来每次看到她都无法自制地激动，身体变得不像自己了。”王泉思似乎很苦恼着寻找着形容词。“怎么说呢，就好像身体中要涌现出什么来似的。”

“我知道。”

“所以每次有空的时候我都想来这里看看，站在这里对自己说：哈～看，这就是我的家，我们最初的家园！”

“……”

“这种感觉就算到了我现在居住的那个星球也从未出现过……这就是埋藏在我们骨肉中回归本源的意识么？”

“她是我们的母亲，仅此而已。”

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轩啻总有种不真切的恍惚。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公园，熟悉的一切。男人呆呆地看着周围和他离去时完全没有改变的景象，好象发生过的事是一场怪异的恶梦一般。

王泉思则是兴高采烈地四处瞅，对着周围的物体好奇不已。

“哇！那就是传说中的公共汽车么，听说还是C4～C12烃的混合体作为燃料的……”

“那是，那是电脑对吧，绝对是！我曾经在博物馆看到过……”

“还有，还有……”

……

兴奋过头的王泉思一把揽住轩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伙计，多亏了你，我才能到传说中400多年前殿下令封锁的城市参观。回去肯定羡慕死那群家伙～”黑发黑眼的小伙子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轩啻。“呐，你究竟是在执行什么任务。车离先生居然把身份的象征当门票给你。”

“……你想知道？”

“……还是不要了。”王泉思怏怏地放开轩啻。“我还年轻，还有200年的时间给我挥霍呢。”

“……你去玩吧，接下来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真的！？那兄弟我就先行离开了——”

尾音还没结束，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轩啻有些无奈的笑笑，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么有活力的人了。他开始顺着记忆沿着街道开始缓步慢行，静静地用自己的双眼打量着这再别的城市。

公园里有老人在散步，妇女三两成群地扯八卦。候车站有个等车的年轻人有些无聊不耐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表，似乎在等待还没出现的女朋友。旁边有个流浪汉用报纸遮着脸呼呼大睡……这是他的城市，他出身长大的城市。

有一群小孩嬉闹地从轩啻身边跑过，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撞到了男人。轩啻刚想蹲下来扶起小孩，小孩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跳起来向自己的伙伴们追去。留下轩啻呆愣地蹲在原地，在刚刚的一瞬间，男人清楚地看见了小孩脖子上的代码——203。

良久，轩啻慢慢站了起来，用手遮着脸开始笑，带着讽刺。夕阳照在那人的轮廓上，带着物是人非的苍凉。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不是么？无论怎么伪装，时间早已在这个城市走过了400多个轮回。

城市中高耸的建筑被斜阳度上了没有温度的橘光，远处的人们依旧热闹着，却是一碰即碎的泡泡。男人离去的影子被拉得斜长，宛如一曲悲凉的悼歌。

400年的光阴并没有为眼前的房子打上痕迹，依旧是仿佛刚上粉般的洁白如新。轩啻站在房子前，带着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