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泪 中——博研一笑
博研一笑  发于:2011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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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气愤不已的时候,一个电话把我从恍惚中惊醒。车里的乘客都愤愤地看着我,那凌厉的眼光仿佛就是在说,你他MA的上车开着什么手机啊,开手机咋还开什么声音啊,还让不让人安静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没理他们的眼光,看看电话,是白亮打来的。这小子一放暑假就跟康乃文腻到一块儿去了,哪还顾及我的死活啊,如果不是小梅冒死相救的话,我可是只差一点就见不着他了。

我接通电话,本想怒骂他一顿,不料那边传来他惊慌失措的声音:“小韵!小韵,你快来医院,小梅出事了!好多以前玩得好的老同学都到了,就差你了。”

我感到一阵心悸,刚刚还想着她呢,怎么突然之间就听说她出事了,于是我悬着心问道:“小梅她怎么了?”

白亮颤抖着声音:“她快要流产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先来医院就是了,第一人民医院,三楼妇产科!”

我想我要崩溃了。早上她还是好好的,把我从暴牙龙的手里解救出来,送我逃离那个魔窟一般的平房,怎么现在就出事了?

我的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随便到了个站就下车,再打车去第一人民医院。

当我忐忑不安地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一大群护士推着小梅从妇产科手术室出来,又急匆匆地推往抢救室。好多以前的同学都在,个个都焦灼不堪。白亮看到我,就跑了过来,语无伦次地说:“你总算是来了,小梅一直都哭着念叨着你呢……”

我也来不及解释太多,只想立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白亮:“这到底怎么回事?小梅她怎么样了?”

白亮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说:“送她来医院的是两个保镖模样的男子,送来之后就走了,就再没人来管他了,我也是听小梅爸爸说的,小梅爸爸都怄得晕倒了。刚才在产科室里面抢救孩子无效,现在连小梅的生命都有危险……”

我哐当一声软在了走廊的椅子里。同学们都一干围到抢救室外面去了,只有白亮在这边陪着我。我双手抱着脑袋,狠狠地抽泣起来。白亮看我哭得厉害,一个劲地安慰我,我哭诉道:“准是那个暴牙龙害的!他MA的就不是人!是我害了小梅,是我害了小梅!”

白亮也听不懂我说什么,只顾揽着我的肩安慰我。

忽然,一个女护士从抢救室探出脑袋,在走廊上扫视了一眼,喊道:“江韵!谁是江韵?”

我腾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着护士的手问:“我是江韵!请问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女护士看了我一眼,又摇了摇头,说:“你是怎么做人家老公的?怎么能这样殴打孕妇?真是没心没肺,快进去见你老婆最后一面吧!”

我一头扎进抢救室,扑过去跪在病床边,几个护士正在收拾大条大条的染着鲜血的纱布以及一些手术刀、手术钳、消毒水之类的手术用具,唉声叹气地看了小梅一眼,就走出去了。

小梅整个人都浸泡在鲜血里。看着浑身是血的她,我感到一阵惊悸。我紧紧抓住她的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处于弥留状态的小梅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眸已经散焦,她像看不到我似的转动着眼珠,焦灼地在四处寻找着我的影子。我哀泣着将脸凑到她眼前,把她的手放在我脸上,轻轻抽咽着:“小梅……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她的嘴唇一张一翕,想要说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口了。我的眼泪像冲破闸门的洪水,无可阻挡地倾泻下来。

她已经听不到我的呼唤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像搁浅的鱼儿一样张大了嘴巴孱弱地呼吸。突然,咕咚一声,她咽气了,眼睛缓缓闭上,嘴巴也缓缓合上。小梅,她走了。

我紧紧抱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哀嚎,只是不断地打着泪嗝。小梅啊,我的小梅啊!老天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连这样善良无辜的女孩都要夺走!难道真的是人善被天欺吗!

白亮和几个同学看到我极度失态,就过来拖我。他们费力地将我拖开,两个护士便用白色殓布缓缓将小梅的脸盖住,将她推走了。

我瘫倒在地上,像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我眼睁睁看着小梅就这样走了,却无能为力。是我害死了小梅,如果不是她来救我,她就不会被暴牙龙殴打,也就不会流产,更不会失去生命!我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焰子哥哥坐在床前,笑着看我,轻轻地问我:“你醒啦?你这一觉睡得可久啊。”

我看了看从窗外射进来的明晃晃的阳光,仿佛失忆了一般,头脑里是一片空白。我张了张嘴,觉得口渴得紧。体贴的焰子哥哥就像知道我的需要似的,送过一杯白开水,笑道:“喝了吧。你都躺了三天了。”

我吃吃地看着他,问:“我真的睡了有三天?”

他笑着点点头。“是白亮送你回来的,他说你在医院晕倒了。”

之前的记忆便像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一样逐渐清晰。我嘶哑着说:“小梅死了。我的同桌。那次唱《好心分手》的那个女孩。”

焰子哥哥抓着我的手,语气很温和:“别想了。既然她都走了,那就祝她在天堂快乐,能寻觅到真爱吧。”

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我眼角滑下,落到枕头里面。我明白,小梅是为我而死。是她,用两条生命救了我,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一时间我觉得恐慌,这段时间老天像发了疯似的,总有人相继离去。先是吴叔叔吴阿姨,再是小华,再是戚敏,现在又轮到小梅了。我感到一阵后怕,死去的人都是离我越来越亲的人,我真不敢想象会不会再有谁离开我,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了……

焰子哥哥看我胡思乱想,在我额上亲了一下,笑道:“饿不饿?我下去给你拿点吃的。兰姨都担心你好几天了,她知道你是替小梅难过,所以让我劝你。”

我朝他点点头,他便下楼去了。我真的饿了,饿得虚脱。我原以为这场梦魇已经醒了,原来还没有,原来梦境并没有结束,他们都一个个离去。我怎么能忘记那个白雪公主一般的小梅啊!她曾经是我们班里的班花,追求她的男生不计其数,却怎料落得这个下场!一时之间我对那个暴牙龙充满了愤恨,只想杀之而后快。他就是一个杀人犯,难道他不用受法律的制裁吗?

我想,我得替小梅讨个公道,安抚亡灵。

我正想着,焰子哥哥端了碗鸡汤上来,一边呼呼吹着降温,一边冲我莞尔一笑,扶我坐起来,一口一口喂我喝。

我喝了口汤,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劲问:“你会离开我吗?你会离开我吗?”

他顿了一下,依然只是微笑:“傻瓜!你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快把汤喝了,把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韵还给我。”

我把他手里的鸡汤拿过来搁在床头柜上,然后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说:“就这样抱着我,我就想你这样抱着我,不要放开。”

焰子哥哥便顺服地抱着我,用了用力。他的肩膀好宽实,就像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依靠。我焦灼地说:“所有的人都想拆散我们,所有的人。奶奶是,妈妈是,连小卢老师也是!我觉得小卢老师就像一个女巫,特别恐怖!好几次在我梦里,她都变成了一只尖牙利爪的女魔头,张开血盆大口要吸我的血!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他捏了捏我的脸,笑道:“你看你想多了吧。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你心烦意乱。趁这个暑假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倘若哥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坚强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我一怔,从他怀里蹭起来,呆鹅一般望着他,说:“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啊?你说啊……”

焰子哥哥只是冲我微笑,说:“你看你,哥还在这呢,你就这么着急。万一要是哪天哥真不在你身边,那你还不得急得满世界找哥啊?”

我总觉得他话不对劲,我可没那么笨,没那么容易让人唬弄,于是我刨根究底地问:“不行,你得告诉我实话,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我缠着焰子哥哥闹的时候,妈妈端了碗云雾茶进来,她对我说:“好啦好啦,就知道跟你焰子哥哥闹!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丢不丢。”

我气愤地看着妈妈,说:“那封假信的事我还没问你呢!你竟然跟小卢老师合起伙来骗我!你就这么想把我从你身边支开啊!反正我是不会去什么浙大的。”

妈妈却也难得地退步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你先把这碗云雾茶喝了再说。真是的,哪有人像你啊,一睡就是三天。可把妈妈吓死了。”

看到妈妈这样关心我,又想起前段时间她也曾一度往渝香子火锅店跑,去关心姐姐。于是我就问:“对了,姐……她怎么样了啊?”

妈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她没事啊,她很好啊!怎么问起她来了?”

我看着妈妈,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真够绝的。

这几天焰子哥哥老说要回老家去,一是陪干爹,二是移民计划也要动工了,得回去探探情况。妈妈给他买了很多东西,直到他再也拿不动为止。

我们将他送到车站,依依惜别一番,车子就缓缓开动,带着焰子哥哥走了。转身间,我看到妈妈在抹眼泪,于是我安慰她:“好了,你别哭了,焰子哥哥只不过是回去几天罢了,他还要回来的嘛,你怎么搞得比我还舍不得似的。”

妈妈眨了眨眼睛,勉强笑了一个:“没,我哪有,刚才有虫子扎我眼里去了。”

我笑道:“哦,是吗?那为什么虫子不扎我眼里来呀?”

妈妈白了我一眼,嗔骂道:“你这死孩子,就知道跟你妈贫嘴!还不快点回去,茶楼里小灰和小王两个人忙不过来!”

我便挽着妈妈的手疾步回去。

刚回到茶楼,我就接到一个来自邹哲轩的电话,他说暑假没有回家,就待在北碚打工,在肯德基做服务员。我觉得挺惊讶,便让他有空上我家来玩,他说正有此意呢。

其实我知道大头轩才不是冲我来呢,他要来也是有目的的。但我却隐隐觉得有些悲哀,算起来大头轩也算是个痴情种子了,虽然我姐姐一再拒绝他,可他就是蚍蜉撼树,不肯死心,即使知道她和那个钟老板有某些暧昧不清的关系,他依然不肯放弃。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已经不多了,我巴望不得他做我姐夫呢。

我在磁器口大门口接到大头轩,他还是一头松针般林立的头发,两只棱角分明的菱形眼,硬朗而帅气,眉毛像匕首一样霸气,有股掩盖不住的帝王之相。

他见着我分外开心。他是第一次来磁器口,对这条繁华的古街颇感兴趣,非得拉着我逛了个遍才肯罢休。说实话,我是最讨厌陪人逛磁器口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在这里住了七年,逛得够多了,并且,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我总会莫名地焦虑,或许,我是患有人群恐惧症。

我知道大头轩此行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他买那么多首饰、工艺品等小玩意儿,就知道一定是买来送给我姐的。

中午我们便去了渝香子火锅店,姐姐看到大头轩,颇为尴尬,又不好意思谢客,便硬着头皮招呼我们坐下。

钟魁看到我们,便嘻笑着过来跟我们坐在一起,哈哈笑道:“两个人怎么开锅,来来来,我老钟来凑个数,那个,江媛,你也过来坐。要吃什么只管点就是,今天我请客。”

那天中午,我倒是无所谓,横竖是蹭饭吃,我才心无芥蒂呢,只管敞开肚子吃就是了。倒是邹哲轩,吃了顿闷饭,碍于那姓钟的也在,好多想说的话都没说出来,硬生生给咽回肚子里去了,看脸色都知道他憋屈得慌。

为了安慰他,我请他晚上去剧院看我演出。这下他倒是很来劲:“早就想看你登台表演了!上次一出《游园惊梦》,可是看得我心痒痒的,一点没得到满足。”

晚上退场之后,我们在剧院广场碰到了暴牙龙。他正和一帮人商量着什么,急匆匆的样子,一边往月亮桥那边走去。看到他,我气得咬牙切齿,他害死了小梅,他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怎么却在此逍遥法外呢?

正在我要冲上去的时候,邹哲轩似乎很忧虑的样子拉着我的手,一边快步离去,一边低声说:“快走!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去沾惹他。”

我狐疑地看看大头轩,总觉得情形越来越不对劲了。他为什么会说暴牙龙不是好人?难道他们认识?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问:“你怕他做什么?他是个杀人狂,他杀死了他老婆,却还在这里逍遥法外。他老婆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吗?”

大头轩只顾头也不回地走,闷声道:“你不知道他的势力有多大?就算他杀了他天王老子,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他上头有人罩,为非作歹都没有人敢管!你去找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鸡蛋碰石头?”

大头轩的话令我感到一阵畏惧,好像他比我还了解那个暴牙龙似的。可我就是不信这个邪了,难不成他暴牙龙还有通天的本事啊,杀了人都可以不用抵命?在我印象里,这样的人只在电影里看到过,一般都是些肆无忌惮的黑帮老大,或者黑白通吃的恶霸。但即使是这样,也难逃灭亡的结局的。

晚上,焰子哥哥不在身边,我觉得心都像给人掏走似的,空无一物。寂寞像洪水一样向我涌来,要把我吞噬。我给焰子哥哥打了好几个电话,老是无法接通。我知道青龙湾的卫星信号不好,所以也只好作罢。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大头轩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正想问他做什么,他坐到床沿上,说:“小韵,我睡不着。”

“我也是。”我回应道。

“那我们聊聊吧。”他淡淡地说。

黑暗中,我看不清大头轩的脸,也看不清他那双眼。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好兄弟,所以,我只能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可能会伤到你,但你要相信,我是为你好。你就和邱焰分了吧,中国的情形就是这样,你们是走不下去的。无论你们走到哪里,流言都会像毒箭一样射穿你们的。”

我把脸别向一边,语气坚硬:“你可以来跟我聊姐姐,聊你的家人,聊你的故乡,但这个话题,我不想听。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可说,就回去睡觉吧。”

大头轩扳过我的脸,说:“不谈就可以回避了吗?你也看到了,因为戚敏的自杀事件,小卢老师已经受到了学校严厉的惩戒,她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啊!”

我瞥了他一眼,愤懑地说:“原来你是来替她做说客的。她还真的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啊!那你回去转告她,我江韵的事不用她来管,她有本事就把邱焰从我身边抢走,别老在那里算尽机关太聪明!”

大头轩见我仍是执迷不悟,语气也强硬了:“那你真忍心看着兰姨为你一天一天消瘦下去?她一个人开这个茶楼容易么?你忍心她伤心难过么?人老了,个个都盼望儿孙绕膝,你应该让她享天伦之乐呀!”

我说:“你回去睡吧,我困了,不想再说话了。”

大头轩叹了口气,又替我盖好被单,调了调空调的温度,才带上门出去了。

我的枕套上,已经泪湿了好大的一汪。

…… 第二十九章 追寻到天涯 ……

我已不能停下追寻你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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