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泪 中——博研一笑
博研一笑  发于:2011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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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扬怔了怔,笑道:“他叔叔带他出国了。”

我一愣:“出国了?可是真的?”

骆扬疑惑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了?他们是前两天才走的,他叔叔说要让他出国学音乐。”

我追问道:“那你是听谁说的?”

骆扬看了看我,一脸迷惑地回答:“他自己说的啊!他说决定很仓促,也来不及过来跟我们告别,就直接跟他叔叔去了机场。”

我愤愤地说:“这种话你也相信?你是傻了还是咋的?他叔叔是那么好的人么?他爹妈的葬礼都没抛头露面,会那么好心送晓风出国学音乐?”

骆扬显然觉察到什么,不安地问我:“你的意思是……他骗我,他没出国?”

我指着对面的仙池舞厅,恨恨地说:“你去问问你那个狗日的师兄吧!”

骆扬的脸一阵抽搐,回头对大家说:“各位,非常抱歉,现在出了点紧急状况,我得先去处理一下,改天再请各位吃饭赔个不是!现在,就请大家先散去吧!”

大家都很理解,纷纷散去了。骆扬便兀自跑向仙池舞厅。小姑一脸狐疑地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哪个晓风?是吴家那个吗?”

我搪塞道:“不是!是别人。姑,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自己路上小心点。”

小姑便一脸疑惑地跟她的朋友走了。我跑进仙池舞厅,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骆扬的影子。寻了好久,才在T形舞厅边看到他,他正在跟一个保安闹腾。

我好不容易才挤了过去,那边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晓风的一只胳膊被骆扬狠狠拽着,估计那个保安认识骆扬,所以不敢跟他动粗,只是一直耗着不让骆扬带人走,还一直央求道:“骆老板,您就体谅体谅我吧,您要是把人带走了,龙老板他能放过我吗?”

骆扬怒道:“我管你那么多!他把我的两个徒弟硬生生拖走,老子他MA的放过一句话吗?那俩小子不长孝心,走了也就罢了,老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这晓风,他是我亲人,你们他MA谁敢拦我,没好果子吃!”

那保安只是怯生生地挡在路上,依然不肯放人。

正耗着,从T台里面走出一大帮人,为首的那个便是仙池舞厅的老板龙罡了,戴着一副墨镜,挡住了那双一大一小的斗鸡眼,矮墩墩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帮痞子模样的男子,抄着手,穿黑衬衣,个个都不是善类。

霎时间,舞台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暴牙龙慢吞吞地走过来,摘下那副墨镜,便把一双丑陋的斗鸡眼露了出来。他看了看骆扬,闷哼一声,道:“哟嗬,我还以为是何方贵人呢,原来是师弟啊!可是稀客啊!”

然后,暴牙龙转过头去扇了那个跟骆扬耗着的保安一耳光,恶恶地道:“你他MA有眼无珠啊?敢对我师弟无礼!滚去搬椅子去!”

吃了一耳光的保安便点头哈腰地去搬了只椅子过来,请骆扬坐下。骆扬抽了支烟,那挨了打的保安这次学乖了,连忙凑过来替他点火,然后便退到一边去安安静静地站着。

龙罡奸滑地笑了笑,说:“怎么,敢情是跑了俩徒弟心里不顺,就想来拉你师兄的台柱子啦?哎哟,那我可不依,这孩子长得好生俊俏,身段好,模样好,唱腔好,可不仅仅会唱戏,更会做戏呢!台上妖娆,台下风骚,把我的客人伺候得服服贴贴的,你说,师兄怎么舍得让这么一个可人儿给你带走啊?”

骆扬也绝不逊他三分,笑道:“那师兄倒是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给你做这个台柱啊?要是他不愿意,那我可要说你了,不知道是耍了什么阴招将这么单纯一孩子给坑蒙拐骗来啦?”

龙罡只是嘻嘻地笑,一脸乖滑的模样。我捏着一把汗,不安地看着只穿了一条丁字裤的晓风,他一脸复杂的表情,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暴牙龙便把晓风揽到怀里,摸了摸他的下巴,阴阳怪气地说:“我的小可人儿,你给爷说说,你是愿意在爷这里跳舞呢,还是跟眼前这个人走啊?”

当我和骆扬都满怀期待地等着晓风开口的时候,他却说:“谁要跟他走啊!我可不是癞狗的鼻子,哪香蹭哪去!”

暴牙龙听他这样一说,便笑得加恶心了。他捏了捏晓风的屁股,对骆扬说:“师弟,可听见啦?这孩子不愿跟你走呢。你看你是怎么着?留下来陪你师兄跳段舞呢,还是打道回府啊?”

骆扬道:“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配跟我跳舞么?”

我冲台上的晓风喊道:“晓风!你不要糊涂啊,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快跟韵哥哥回去!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爸爸妈妈在天之灵!”

不等晓风开口,暴牙龙便哈哈笑道:“哟,这小子,咱又见面啦!你爷可是对你很上心呢,这些日子想你想得紧,什么时候来爷这里,跟爷爽一回……”

“姓龙的!”骆扬没等他说完,就厉声吼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把人给我放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暴牙龙仍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哟,师弟这是动哪门子的气呢?你师兄不就跟他调调情吗,玩了这么久,你也该玩腻了,就送给你师兄爽一回呗。”

骆扬腾地站起来,我给吓了一跳,原以为他会凑上去揍那暴牙龙一鼻子,但他只是拉着我的手,二话不说就穿过人群,走出舞厅。

…… 第二十六章 入戏 ……

谁是你的虞姬

谁迷恋乌江绵绵细雨

你逢场作戏 我为戏入迷

你看破结局 我身陷囹圄

摘下面具 你不是项羽

骆扬把我拽回他的南山森林别墅,自己便喝起闷酒来。我知道他是恼恨晓风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叨扰他。我只是没有想到,晓风会自甘堕落,竟然不愿意跟我们回家。我知道痛失双亲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他怎么可以在那种淫乱不堪的地方沾染上纸醉金迷的气息呢?

骆扬喝了一杯又一杯,最终我看不过了,便劝他别喝了。他定定地望着我,突然就哭了起来,抽咽着说:“我对不起师傅,我对不起师傅!晓风是师傅唯一的孙子,我却看着他这样堕落下去!”

我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说服晓风,他现在还小,思想没有定性,很容易受到外界诱惑,我们多做思想工作,他就会醒悟的。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个暴牙龙也曾是吴二爷的弟子,他就应该知道晓风是他的孙子,他怎么敢让晓风……”

没等我讲完,骆扬便说:“他很早就背叛师门,那时候还没有晓风。”

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对于今天的所见所闻,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我心里,晓风一直都是个单纯可爱、带着点小任性的乖孩子,吹得一口好笛,又颇具超凡脱俗的气质,有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大好风骨,他怎么可以一时糊涂去酒吧当那种舞男呢?

骆扬顿了顿,淡淡地嗫嚅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晓风已经陷得很深了。小韵,你不知道,暴牙龙那破烂旮旯,表面上是个风风光光的舞厅,实际上就是个淫乱窝,是个糜烂不堪的鸡圈鸭圈。”

我疑惑不解地问:“什么鸡圈鸭圈?”

骆扬冷笑了一声,说:“说白了,就是情色场所,就是妓院,只不过男妓女妓都有罢了。”

我猛然一惊,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那晓风……他岂不是……”

骆扬泪眼婆娑地说:“对。他已经陷入那个圈子里面去了。如果他还残存一点理性的话,必定是人不救我我自救,但现在,他都不愿意跟我们走,看来不只是简单的想跟我们堵气。他已经沾染上了圈子里的风气,他已经被物质利益所诱惑,舍不得割弃了。”

我想我要崩溃了。那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晓风,竟然沦落到那个肮脏龌龊的圈子里面去了,从事着地位卑贱、人人唾弃的男妓职业。

骆扬突然把一只高脚红酒杯狠狠砸到桌子上,杯子就拦腰截断了。骆扬啐了一口,狠狠地说:“我抄他MA龙罡八辈老祖宗!老子不把晓风弄出来就不是人!”

从南山回到学校,我累得筋疲力尽。我木讷地坐在沙发里,定定地想着最近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觉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尤其是吴家,真的是祸不单行,一个家庭的崩瓦解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来得这样突然,一点先兆都没有,就像一场暴风骤雨。

想到晓风,想到支离破碎的吴家,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了。每次她电话来我都是在忙,都给挂掉了,她肯定都生我气了。

我给她打过去的时候,她不但没有生我的气,还很关心地对我嘘寒问暖。一时间一股暖流涌到我心间,我想,就算全世界都抛下我,妈妈永远不会抛下我。

终于,在我诚心的祈祷中,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

七月份的重庆燥热难安,让人只想躲在安有空调的公寓里不想出门。焰子哥哥仍然是每个周末都要去医院陪小华。我一直在想,我也该抽个时候去看看他了,似乎都有一个多月没去看他了。黎医生对他的情况既叹惜又称奇,叹的是他一直命悬一线,情况糟糕;奇的是以他目前的生理状况,如果换作别人,早就去了。所以黎医生认为,小华骨子里有着常人没有的超强意志力。

最近文学院和美术学院联合举办了一个文艺节,面对全校征集文学和绘画作品,到处都张贴着他们的宣传海报。白亮得意洋洋地在电话里向我炫耀:“韵公子,你看,这次我和小康算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了吧!真是天意啊,知道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都让我们所在的学院联合起来举办文艺节了。”

我只顾打击他:“我的白娘子你就少臭美啦!有本事你先投一个稿,拿个奖让本公子先瞧瞧再说。”

结果,还真让我给说准了。白亮写了一首以保护鸟类为主题的古体词《明星颂?鸟鸣哀》,一举夺魁,还真是让我瞠目结舌了。不过这首词的确是写得太绝了,令我不得不佩服:

调焦,调焦,调焦,

姿态正摆好!

三秒,两秒,一秒,

咔嚓,芳容恰俏!

先拍南非鹘鹞,再摄雪地冰鸟,

接着小到蜂鸟,然后大至鸵鸟;

鹄鸠鹱鹤鹪,雁莺鹰雀鸨,

一个不能少。

孔雀煽情开屏,卖弄风骚,

八哥巧嘴学舌,嗔嗔娇娇;

仙鹤蹁跹起舞,纤体甚妖!

众鸟各尽其职,任他片酬不高!

欢笑,欢笑,欢笑,

马戏团里星光闪耀。

铁门,铁窗,铁锁,

鸟赴宴肴。

在这次文艺节中,康乃文当然也不示弱,以一幅《梦的羽翼》卫冕。这副作品从表面上看起来,其实是不出众的。甚至在众多精彩的作品中,它倒是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一个翅膀受伤的天使男孩,伏在河里的薄冰上面,双眼垂泪,天空是一望无际的乌云。我想我也不是艺术家,看不出里面蕴藏的深义。但那忧伤的眼神,却如浮光掠影般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参加完文艺作品展回来,接到了一个戚敏的电话,她说中午想请我吃饭,自己做菜。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心血来潮竟然想到要自己做菜请我吃,便一口答应了。

戚敏见到我,情绪十分高亢,也显得十分乖巧。她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浅黄色的蝴蝶衫,天蓝色七分牛仔裤,一双水晶般漂亮的凉鞋。她一见着我便挽着我的手,要我陪她去菜市场买菜。她买了很多菜:一只卢花鸡,一条鲤鱼,二两香菇,一斤芹菜,还有一些其他小菜。我觉得很是惊讶,便问她:“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你买这么多菜做什么啊?”

戚敏只是甜甜地笑着,一对柳叶眉弯弯的,漂亮极了。然后,她羞涩地说:“今天是咱们认识三百天纪念日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她连这个都算得这么清楚。我们回到她在天生街租的宿舍,她便一头扎进厨房里面忙活,也不肯让我帮忙,连菜都不要我洗,叫我只管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等着吃好吃的就可以了。

我便蜷在沙发里看电视,不断地换台换节目。系着一只青色围裙的戚敏偶尔会在客厅里四处跑来跑去拿东西,冲我淡淡笑一个,就跑回厨房继续忙活。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才从厨房里面钻出脑袋来,调皮地冲我笑了一个,说:“我做好啦!快来上菜啦!”

我便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里,细细看了一眼,灶台上竟然摆放着好几道令人垂涎三尺的好菜。我便隔着抹布,把那几道烫手的菜都搬到桌子上。然后一看,有香菇炖鸡、红烧锦鲤、糟糠里脊、素炒青江菜、凉伴芹菜、糖酥茄子,竟是一桌好菜。

戚敏挽着我的手坐下,给我盛了碗饭,又给我递上筷子,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我这才发现戚敏不但心灵手巧,更重要的是骨子里的那股温贤。我想,要是以后谁真娶了她,一定会很幸福。

我首先尝试香菇炖鸡,便被那美味给怔住了。不错的口感、绝妙的调料、适宜的火候,都让我称绝,鸡肉入口即化却不如琼脂般腻滑,颇有嚼头。

再试试红烧锦鲤,甜而不腻,酥而不脆,丝毫没有鱼肉腥臭,更绝的是鱼肉竟然有瓜子般的五香味,真不知道戚敏是怎么样调出这样绝美的味道来的,莫非是用了云南厨房偏方?

接下来的那几道菜也都相当不错,我这才发现,戚敏的厨艺相当不错,丝毫不比酒店那些大厨逊色。于是我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她不断给我夹菜,吃得我直打饱嗝,她还一直要求我多吃点。

我再也吃不下了,用手抚摸着给那一桌好菜撑得浑圆的肚子,瘫在椅子里都站不起来了。

戚敏伸过手来摸我的肚子,笑了笑,才说:“韵哥哥,我抓住你了。”

我一愣,便问她:“你抓住我什么了?”

她只是一个劲摸我吃撑了的肚子,在上面划着圆圈,像个调皮的小孩。然后她说:“我抓住你的心了啊。”

我被她说得莫棱两可,只顾拿着牙签掏牙缝的肉沫星子。

戚敏的摸得够了,便站起来,说:“该你了。”说着,她走到沙发边上。

我迷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我立刻就傻眼了,因为我看到她正站在沙发边上,一件一件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错愕地问她:“戚敏……你……你做什么?”

她也不回答,只顾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服褪去,最后剩下两件单薄的蕾丝花边的白色内衣。

我转过身去,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虽然我闭上眼睛尽量不要去想刚才眼前的一幕,可戚敏那性感美丽的胴体却像一件彩釉的陶瓷艺术品一样深深定格在我心里。我实在不理解戚敏的离奇行为,看来小卢老师说得没错,她真的是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于是我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突然戚敏在身后哭闹道:“张爱铃说了,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先通过他的胃;而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必先通过她的阴道。我都抓住你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抓住我?你来抓住我啊!”

我想戚敏是疯了,或者是看小说看得太入迷,导致神智不清了。我摔门而去,留下戚敏在身后厉声谩骂:“为什么女人的阴道都包容得了男人的阴茎,而男人的心却包容不了女人的心呢?臭男人!都是臭男人!滚!都他MA给我滚……”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或许本不是这个世界疯狂,而是我自己总以为自己能处变不惊,却不料自己早已经落伍了,虽然不停地向前奔跑,但我终究是落在了后面,被生活彻底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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