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九天 五(穿越)——楚寒衣青
楚寒衣青  发于:2011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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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辉白应了一声,随后淡淡道:“妖言惑众,妄议龙庭,怎么治也不为过。”

为姬辉白偶然流露出的小心眼哑然失笑,姬容道:“确实怎么治也不为过。只是他说的……”姬容微微晃了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只再握了握姬辉白的手,道:“那相士被拿回来后,我还没见过……我想和你一起听听他说的东西。”

姬辉白顿时心下奇怪,还多了些模模糊糊的不好感觉。不过这要求既然是自己皇兄提的,姬辉白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于是只点头:“臣弟听皇兄的。”

姬容点了头,随即扬声让守在外头的慕容非把人带进来。

早前在城门口的少年很快就被带了进来。依旧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和一身整齐干净的衣服,还有眼神间那明晃晃招人的清高孤傲……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对方在这一日之间待的是如何痛快。

姬辉白眼神又冷了几分。侧过头不再看那站在身前的少年,姬辉白仔细的替姬容掖了被角,方才道:“皇兄想让他说什么?”

这话固然是在询问姬容,但另一层却是在威胁那少年了。

明白听出了其间的意思,少年微微冷哼一声,眉间讥削更重。

姬辉白只做未闻。

而姬容,则开口道:“你把早前批过的命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一样,”少年冷冷回答,“须知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姬辉白骤然变色,刚要起身却被姬容拉住。

稳稳抓住了姬辉白的手,姬容神色依旧冷淡:“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好让上天如此待本王?”

少年看了姬容一会。而后,他唇角挑起,似笑非笑:“你当真不知道?天心最慈,草木禽兽得以存活;天心最严,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你逆了这么大的天,改了这许多的命,莫非还想要善终?”

“闭嘴!”一声厉喝,却是出自向来温和淡雅的姬辉白之口。而姬容……

姬容倚着榻,却是怔怔出神。

姬辉白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厉:“当着皇族的面妖言惑众,还妄议天意……你是真的打算斩首街口,顺带诛灭九族了罢?”

“人自赤条条来,而后赤条条去——”少年曼声吟着,眉间只有嘲弄,“你莫不是以为这天下之大,只有你一家懂得测算之数,演推之法罢?”

姬辉白还准备说什么,姬容却已经开了口:“好了。”

姬辉白看向姬容。

“好了,辉白。”重复一遍,姬容让外边的慕容非进来把人带下去后,便沉默起来。

陪着安静坐了一会,姬辉白终于开口:“皇兄……”

姬容笑了笑,他道:“皇弟,想不想听一个梦?”

这么说着,姬容有些晃神,片刻,方才继续轻声说:“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某些时候,回忆比什么都更能让人疲惫。

当姬容对姬辉白说完那本以为再不会细想的故事后,姬容已经疲惫得不想再说一个字了。

姬辉白握着姬容的手在微微颤动。

晃神片刻,姬容反握住了姬辉白的手,这才觉得空荡荡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不由笑了笑,道:“尚幸……尚幸,只是一场梦。”

“皇兄。”姬辉白低唤着,紧紧的握住姬容的手,却再说不出旁的东西了。

房内一片寂静。

终于,姬辉白再次开口,声音干涩:“我不知道……我什么都……”

都……不知道。

姬容倒是笑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知道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只是梦?”姬辉白的声音有些暗哑。

“只是梦。”姬容回道,“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所以,羽国只会越来越强盛,是不是?”

姬辉白忍不住握紧了姬容的手,半天才点头:“是。”

“所以,”姬容淡淡笑着,“你和振羽,都能活着好好的,是不是?”

姬辉白喉咙动了动,说不出话,只能再一次紧紧的、仿佛用全身力气般将对方的手握住。

手被栓得有些痛,姬容却没有制止对方的意思,只等姬辉白稍稍平静之后,方才再次开口:“辉白,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姬辉白的手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从没有哪一时,他像现在一样不想——不敢——回答姬容。

姬容等了一会,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越发柔和:“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喉结上下动了一会,姬辉白终于开口,声音里再听不出半点平日的清越:“我不想……皇兄,我不想答应……就这一次,好不好?”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我不答应,好不好?

姬容有些出神。然后,他笑了笑,道:“辉白,振羽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将军了。可惜到底行差走错……是我没有注意。过一段,我会向父皇提起这件事,到时候如果父皇震怒,你就多劝劝他,让他别气坏了身子。以后得了空,愿意的话,也替振羽随意说两句吧,日子久了,说不得父皇就愿意见见他了。”

姬辉白的心不住的往下沉。片刻,他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皇兄,你莫非以为羽国的这许多祭司是做摆设的?何况就算祭司院不行,羽国民间也总有好些隐藏起来的奇人异士;哪怕就算再找不到,方才那个相士既知道你身体的问题,总也能解决的……”

姬辉白再说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他懂得,姬容也懂得——天心最严,寻常些奇人异士——一如羽国祭司院里的那些祭司——便是为一人改命也小心翼翼,又何况偌大江山的直接颠倒?而若要挽救,依着眼前的情况,也唯有将这天命重新导回正轨。

只是……

“辉白。”姬容突然开口。

整个人都有了些恍惚,姬辉白看了姬容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皇兄?”

“还记得那一夜你同我说的话么?”姬容说着,而后淡淡笑起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姬辉白想了起来——那是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夜,最美好的一夜。可惜此时的姬辉白实在笑不出来,所以,他只好扯了扯嘴角,算作一个笑容:“臣弟当然记得,那是……那是臣弟的肺腑之言。”

“恩。”姬容轻轻应了一声,“还记得我的回答么?”

“皇兄说‘我知道’。”姬辉白低声道。

“是啊,我知道。”姬容微笑着,“现在想来,我倒有些后悔了。”

没有精力再辨别姬容话中的意思,姬辉白只勉强笑着:“是么?臣弟倒是不后悔……不论怎样,都不后悔。”

姬容静了一会。而后,他低叹了一声:“我有些后悔,竟然还漏了一句……漏了一句‘我也是’。”

“我知道,我也是……”姬容微微闭了眼,“辉白,答应我一件事吧。活下去,当上羽国的下任帝王,然后……”

姬容沉默,继而淡淡一笑:

“然后,再找一个人喜欢罢。”

某些时候,回忆比什么都更能让人疲惫。

当姬容对姬辉白说完那本以为再不会细想的故事后,姬容已经疲惫得不想再说一个字了。

姬辉白握着姬容的手在微微颤动。

晃神片刻,姬容反握住了姬辉白的手,这才觉得空荡荡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不由笑了笑,道:“尚幸……尚幸,只是一场梦。”

“皇兄。”姬辉白低唤着,紧紧的握住姬容的手,却再说不出旁的东西了。

第一三九章 去留

河洛乃距离羽国帝都最近的一座城池,纵马而行只消三日便到,繁华锦绣自是不提。城中更有一栋四海出名的‘等闲楼’,风景独好,是日日高朋满座。

而离开了帝都的姬振羽此时,便在这等闲楼中。

等闲楼上的风景确实不错。远的山青,近的水绿,斜阳还染红了晚归的孤雁独舟,端的是一派悠然之意,叫人见之望俗。

姬振羽慢慢喝着自己点的茶,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敲着桌面,只等着另一个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

那人并未让姬振羽等太久。

在一壶茶被喝了大半之后,赫连皓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环视一眼周围,赫连皓很快就看见了临窗而坐的姬振羽,顿时便向对方走去。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姬振羽回头一看,道:“打听好了?”

走到姬振羽对面坐下,赫连皓解了腰间佩剑,并未立刻回答姬振羽的话,而是看了一眼姬振羽端着的茶,下意识的问:“怎么喝起茶来了?”

姬振羽心说我倒是想喝酒。可再喝……再喝……

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离开帝都的前一夜,姬振羽打了个寒噤,自觉对酒已经有了些微的阴影。当然为了两人的兄弟之情,这感觉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的,于是他干笑了一声,道:“这里的茶出名。”

对这些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方才下意识问了那一句之后,赫连皓已经有了些后悔,此时当然不会再多说,只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方才我用长皇子给的牌子去那里探了一探,听到了些传言。”

姬振羽应了一声,只等对方继续往下说。至于赫连皓方才所说的牌子,却是从姬容临别时给的紫檀木盒子中取出的。那盒子分三层,也只放了三类东西。第一层是五张千两银票和五十章百两银票——足够中等富裕人家一生花费了;第三层则是码得密密麻麻的各种疗伤解毒圣品,随便一样也是千金难求;而中间那一层,除了给两人办好的路引外,还有两块牌子——就是赫连皓方才说的——两块隶属羽国秘密情报机构的,位阶不低的身份牌子。

这是一份真正的大礼。有了这样的东西,姬振羽和赫连皓在羽国行走几乎可以说是再没有危险了——只是那人的干系,也担得越发大了。

想及此节,姬振羽心头愧疚,故而半天才察觉出赫连皓话里的不对:“等等,什么时候,那个地方也有‘传言’了?”

酒楼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赫连皓和姬振羽直接找小二要了两间上房,掩了门窗后,方才坐下谈了起来。

“是关于长皇子的。”赫连皓简单的开了头。

姬振羽心中一紧,面上却极力若无其事:“我皇兄怎么了?”

“消息是泄露出来的,说是长皇子身子不大好。”赫连皓道。

姬振羽倒是松了口气——他清楚自己皇兄的武功到了什么境界:“是这样?——那想来真是传言了。”

赫连皓未置可否,只接着说:“还有消息。消息说瑾王近日脾气暴躁,动辄斥骂。”

压根没想到竟听了这么一出,姬振羽呆怔片刻:“瑾王……动辄斥骂?”

言罢,他试着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那种场景,却怎么努力也安不上姬辉白的脸,神色顿时就古怪起来:“这个……是不是弄错了?”

赫连皓还没说话,姬振羽就按了按额角,自顾自的道:“我那位二皇兄,那是打小就一副出尘的模样。遇见看不见的人是连眼角都不会瞥上一眼,怎么可能为一点点事情大动肝火?就算要动,也只可能为——”

姬振羽突然顿住。

而赫连皓,则把对方的话接了下去:“——也只可能为了长皇子,是么?”

姬振羽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只为心中那突然升起的强烈不安之感。

赫连皓仿佛没有看见姬振羽的脸色,只自顾自的往下说:“长皇子身子不好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本用不着特意封锁;但事实却是连羽国最秘密的情报机构都只有‘传言’,再加上连瑾王那样的人都克制不住……”

赫连皓顿了一顿。

姬振羽的脸色已经明明白白的难看起来,他几乎忍不住要叫对方闭嘴了,但赫连皓先一步开了口,声音一如之前般平静:“长皇子的身体,大抵是出了大问题。”

突如其来的恍惚几乎捕获住了姬振羽。怔怔的停了有一会,姬振羽方才回过神来:“我离开之前……”

姬振羽本想说我离开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但真的……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么?

眼前明晃晃的闪过了姬容略显疲惫的表情和苍白的神色,姬振羽嘴唇动了动,却再说不下去。

赫连皓也陪着沉默。好一会后,在估摸着对方已经冷静下来也明白过来后,他方才再次开口:

“殿下……要不要回转?”

要不要回转?

这五个字一进脑海,姬振羽想都不想便拒绝:“我回头做什么?平白给皇兄添麻烦。”

一直平静的赫连皓听见了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微微皱了眉:“殿下到底在避着什么东西?先是几乎连夜离开帝都,再接着甚至不敢回去看看长皇子……那个东西,当真比长皇子的安危重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姬振羽几乎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

——那种东西,当真比长皇子的安危重要?

——那种污秽的、腌臜的念头,已经抵过了两人间清清白白真真切切的兄弟情谊?

或许是姬振羽的脸色实在不好,赫连皓也就没有再继续说这些,只道:“若殿下决定不回去……那我们下一步去祁郡?”

有些晃神,姬振羽张了张嘴,却不知晓自己应了什么,也不知道赫连皓是不是还回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空无一人的上房显得特别的安静。

渐渐回过神来的姬振羽下意识的按了按额角。

姬容的身子出了问题,他想回去——几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就想骑上马往回跑。只是……

只是,他回去做什么呢?

又能做什么呢?

……

……

“哗啦!”蓦的一声,又一册竹简被重重的摔掷于地。

姬辉白脸色铁青的推开案几,无视桌案上山高的竹简纷纷滚落以及一旁下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只径自离开书房,吩咐下人备车去长皇子府。

瑾王府到长皇子府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几乎就在姬辉白刚刚克制了自己翻涌的情绪之后,轱辘辘走着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心知已经到了地点,姬辉白却并不立刻下车,而是伸手揉了揉脸,确定把脸上所有疲惫恼怒都揉去之后,方才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马车进的是长皇子府的后门,最近姬辉白虽因为姬容身体问题而再不顾忌的照三餐的往长皇子府这里跑,却多少还是避讳了人来人往的前门——自然不是指望着瞒过宫中的那位,而只期望宫中的那位能不要反应得太激烈,或者能稍微迟一些反应——只要一些,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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