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见姬容出来,慕容非开口唤了一声。
“走吧。”简单的説了一句。
微笑应是,慕容非刚刚跟上姬容,便看见前头转角走出了一个人。
刹那间呆住,慕容非看着那张面对面的脸,那张和他——
“……楚……飞?”姬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他从来不曾听过的,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声音。
慕容非看着,听着,而后,他缓缓微笑,冲着那张……
——一模一样的脸。
第三十六章 开始
若有一日,再次见到那个人……
姬容并非没有想过这种情景。
只是,纵然再次见面,却又能如何?若还是从前,二十年的纠缠,恨也罢爱也罢,总有一些东西留下。然而现今——
现今,除了还留存在他脑海之中的一些记忆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不见过去,亦不会有将来。
姬容的喉咙突然有些难受。他低咳了几声,面上神色转淡,脚步却是不停,甚至懒于听那一声再平板不过的尊称。
而不愿多花心思的姬容当然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楚飞在见到慕容非时那一瞬的错愣和嫌恶。
自然,这一幕,姬容还是没有看见的好。
姬容既没有停下的意思,楚飞当然不会主动开口。
站在原地,待姬容的身影消失在身后的转角时,楚飞才继续向前——前头,有人在等他。
宽敞青石街道的尽头,一位男子正站在朱红的墙下。男子穿着一袭白衫,和朱红的墙壁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他显得更加瘦弱。男子的样貌倒是俊俏,但衬着那白中泛青的脸色,却是没有半分风采了。男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太大,脸上还带着些稚嫩,但就是这张看着还稚嫩的脸,却让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不自觉以为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顾了。
看见男子,楚飞脸色更沉了些:“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説会有事发生,便是这件事?”
男子笑了笑,他开口,语速和赫连皓一样缓慢,但赫连皓的缓慢只是因为声带受损,听久了甚至带些奇特的魅力,而眼下男子的缓慢,却只让人觉得暮色沉沉,有气无力得让人不想多听:“楚大人现在可信了?”
“信了如何,不信如何?”楚飞道,面上依旧有些不虞。
“其实都不如何。”男子轻声説了一句。
楚飞的面上已经有了些恼怒。
男子笑起来,是一个带着疲倦的笑容。他道:“多谢大人带在下一程。作为回报,在下便告诉大人一件事吧——炎国已有异动,边关不日便要打战。这次的战争牵动极广……大人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説罢,男子朝着楚飞一拱手,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楚飞略略抬高了声音。
“边关。”男子道。
“你刚刚才千里迢迢从边关赶来,现在又要立刻回去?”楚飞皱眉问。
男子没有回答。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楚飞最后冲对方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离去的脚步顿了顿,男子开口,声音极低,似乎只是説给自己听:“复姓慕容,双字振庭……慕容振庭。”
离开了楚飞,慕容振庭并没有直接向外城走去——他确实要在今天离开帝都,奔赴边关。但在那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镇远侯府。
坐落在帝都内城西侧的镇远侯府早在数日前的那一夜便被封了起来。侯府内的侍女下人早被遣散了大半,一眼看去只见冷清。门前的两尊石狮子积了灰,沉默着不复往常威武。就连那高挂半空的匾额,也只流露出无声的凄凉。
镇远侯府的周围没什么人。
虽説镇远侯坐实了叛国的罪名,但他的女儿毕竟是姬辉白的正妃,兼之又怀了孩子,故此,羽国皇帝顾全着天家和功臣的面子,也没让人明刀明枪的围着镇远侯府,只私下令了镇远侯在家中‘休息’。
慕容振庭正站在这样的镇远侯府面前。他的脸色较之方才更差了些,似乎真的身染重疾。
站在镇远侯府的正门前,慕容振庭静静的看了好一会,才在引起别人注意之前向旁边走去。他走得并不快,也无法走快。从镇远侯府的正门开始,顺着那一溜朱红的墙壁,慕容振庭没有多久便开始咳嗽,一开始还是低低的,但不多长时间,咳嗽声就渐渐变大,而等好不容易顺着墙壁走过大半个镇远侯府时,他已经弯下腰,开始搜肝抖肺的咳起来了。
兴许是慕容振庭咳得实在太过厉害,不时经过的路人都对他投去诧异同情的一瞥,个别心肠好的,还会上前询问是否要带他去看大夫。
慕容振庭一一拒绝了。
好半晌,终于止了咳的慕容振庭继续往下走——再下边,便是一处不会有人路过的死巷子了。
走到巷子里头,慕容振庭站定。他又看了朱红院墙里头的镇远侯府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几近无声的叹息溢出喉咙,散在空中。
风,在不知何时刮了起来,而慕容振庭的身影,也在这不大的风中逐渐变淡,直至如波纹般无声息的消失。
镇远侯府中,镇远侯正呆在书房看书。
现在这个形式下,镇远侯也明白自己其实不该如此悠闲的看书。可是,现在这个形势下,他不看书,又能做什么?
脚步声突然响起。
镇远侯没有抬头:“谁?”
没有人回答。
镇远侯恼怒的抬起头,却只见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缓缓朝自己走近。
“你——”心中徒然升起紧兆,镇远侯刚刚开口,便突然顿住——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再也説不出话来!
——一根黑色的针,正插在他的眉心之上。
双目兀自圆睁着,镇远侯看着进来的人,满眼的不信——戎马半生的他没有死在战场的刀剑上,没有死在朝堂的阴谋下,最终却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手上,而死之前,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説出口。
慕容振庭走到镇远侯的尸身旁,他伸手抽出镇远侯眉间的那根黑色的细针。
针很长,通体沉黑的,不漏一丝光亮。慕容振庭捏着针的手有些颤抖,他抽得很吃力,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唯一有些血色的嘴唇也开始泛白发青。
慕容振庭终于把针抽了出来,巴掌长短的针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