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烟草,满城风絮(穿越)+篇外——怀凌
怀凌  发于:2011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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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转头去看,只见上来的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手拿三尺青芒剑,一身深蓝劲装,墨色瞳孔深不见底,像是能把人生吞活剥。

洛枫聿直觉上非常排斥这人,于是继续闷头吃饭。谁知这人却自己走了过来。

洛枫聿只看到他衣服下摆,然后听他说:“这位必定是江南沈洛中洛府二少爷,江湖人称多情公子的洛枫桥洛公子了?”

三人都是一愣,洛枫聿一边想着二哥的名号真长,一边又想,面前这人的眼睛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识泰山的很——他方才的话是冲着柳廷煜说的。

柳廷煜但笑不语,洛枫桥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那人一见,忙又向洛枫桥抱拳,说:“那么这位就是画叶楼的少主,柳廷煜柳公子了?”

没兴趣提醒他,洛枫聿心下偷笑,咬着筷子,望着洛枫桥,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洛枫桥十分不悦地别开头,拿了酒碗小口啜酒。

那人又看向洛枫聿,皱了皱眉,喃喃道,“早听说画叶楼的小姐年少娇弱……这……难道是令妹……”

洛枫聿咬着的筷子险些戳到喉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对面洛枫桥一口酒没含住,呛到嗓子里,咳得更厉害。

唯一完好的柳廷煜笑着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道:“在下姓杨,单名一个召字。久闻洛公子大名,幸会!”

洛枫桥十分不满地抱拳回道:“幸会!”

杨召一愣,看看洛枫桥看看柳廷煜,柳廷煜笑意更浓,介绍说:“这位是江南沈洛中洛府二少爷,江湖人称多情公子的洛枫桥洛公子。”又摸摸洛枫聿的头,说,“这是洛府三公子。”

杨召呆了呆,转而笑道:“在下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说着,径自拿起柳廷煜面前的半杯酒,敬洛枫桥,“这杯是向洛公子赔罪的,请。”说罢,不等洛枫桥回应,自行先干为敬了。而后对楼下喊道,“小二,上面这三位的饭钱算在我的帐上!”声音浑厚响亮,连外面街道上的人也都纷纷看向这边。

柳廷煜在洛枫聿耳边悄声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高手。”

洛家两兄弟对杨召都没好感, 一听自己饭钱算在他头上,立刻又叫来小二,多点了不少山珍,还要了干粮,把明天上山可能用得到的食物都打包了出来。杨召半句微词没有,只静静地望着三人,目光含霜,表情冷漠。但洛家兄弟都已经认清了这人“眼神代表不了任何事情”的精神实质,打包的十分欢快。

第二天一大早,洛枫聿还在房间里,就听洛枫桥惊讶地声音——“杨召!?”

随后杨召回了句:“洛兄早,又见面了,真是缘分!”

“……是啊,缘分,哈哈……”

听到那带着怨愤地附和,洛枫聿十分肯定自家兄长心中一定在痛骂“分明是孽缘”。

早饭有了杨召作陪,洛家兄弟——特别是洛枫桥,吃的十分不愉快,席间又听上山也有杨召作陪,更是不满指数急速飙升。柳廷煜对杨召倒是一直温和客气,在洛枫桥的陪衬下,把彬彬有礼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于是,洛枫聿更加好奇柳廷煜和洛枫桥初识时到底是因为什么结下梁子,让柳廷煜君子形象尽失的。

四人沿着山路,边走边闲聊。洛枫桥虽是讨厌杨召,聊天时却没怎么为难他,多是顺着柳廷煜的话路,洛枫聿在一旁听久了才发觉,这二人比起闲聊更像在套杨召的话,柳廷煜也不是表面那般温和天真。而杨召的一言一行却是滴水不漏,让人无从猜起他到底是什么人出现又是什么目的,可他越是滴水不漏就越让人疑心重重,到半山腰剑池所在瀑布处,柳廷煜再次嘱咐洛枫聿,务必跟紧,似乎连杨召是人口贩子的打算都做好了。

洛枫聿也是十分好奇,照自家二哥和柳廷煜的说法,这杨召是个高手,就不知高到什么程度,洛枫桥和柳廷煜联手打不打得过他。思及此,恍然想起有人曾对他说:让洛枫桥和柳廷煜他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我对手。

洛枫聿不由自主地皱了眉,恶狠狠地想:裴芷弈,我迟早也要敲你脑袋!看你还嚣张不嚣张!想着想着又转头去看杨召,忽然发现杨召在偷偷看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洛枫聿愣了又愣——二哥?

又来回看了几遍,终于确定杨召的确是在看洛枫桥,时不时的就偷瞄两眼,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只是目光太深,洛枫聿看不懂杨召眼里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不对不对,二哥虽然讨人喜欢,但那是讨十四到三十四之间的少女少妇喜欢,不是讨男人喜欢!洛枫聿用力摇摇头——只因为自己把心思放在了柳廷煜身上,就以为别人也和自己一样了吗?

瀑布里面并没有另一汪池水,所以剑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池,人们称其为剑池,只是为了突出里面剑很多。

多,且杂。

洛枫聿摸了摸生了厚厚一层锈的已经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剑的剑,开始怀疑这剑池是名剑藏身之处还是废剑垃圾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剑中,如果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古剑不久前才放进来,那当是鹤立鸡群才对,早该别人拿走,怎么可能还在? 又或是,这些破铜烂铁都是宝剑?

似是看出洛枫聿的疑惑,柳廷煜拍拍他的肩,柔声说:“都说剑池采天地数百年净化,其中宝剑只跟有缘人,若是无缘怎么都看不到,若是有缘,即便埋于数百柄剑下,也能轻易找出。小聿,既然来了,不妨也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剑。”

洛枫聿四周看了下,柳廷煜温和笑开,又说:“不要钱的。”

没想到被看穿了心思,洛枫聿脸刷地通红,一阵尴尬,连忙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尚未生锈的漏网之鱼。结果漏网的鱼没找到,找到一条穿衣服的。

洛枫聿自几把长剑下翻出一把带鞘的短剑,用力抽了下,没抽出来,大概是锈住了。但心中总想,带鞘的剑里面应该不会锈的很厉害吧?反正不要钱,带走好了。于是兴冲冲地往腰间系,可系了几下都没系上,正恼着,一双手伸过来,拿过短剑,擦了擦,帮他别在了靴子里。

柳廷煜俯身垂首,洛枫聿两手搭在他的肩上,呆呆地盯着他,有些出神。

“等回了家,带到铁铺去,让师傅帮你重新打磨下就可以了。”柳廷煜帮洛枫聿别好了剑,微笑说,“我相信小聿的眼光,拿到的一定是良品。”

洛枫聿点点头,还是一副元神出窍的样子。日后事实证明柳廷煜这话从某种意义上讲,说的一点不错,这是个良品,不过不是把好剑。

四人在洞中转了一个多时辰,谁也没找到传说中的古剑待月,都当是与它无缘,便离开了。下了山杨召就与他们告别,但直到进了未央城的地界,洛枫桥和柳廷煜才真正松了口气。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虚有其表的杨召,总给人以莫名的压力。

第十回

回到未央城洛府,洛枫聿随着几个侍女去沐浴换衣吃饭,都收拾完后,就拿了拣来的短剑去找二哥,一路小跑到了前厅,却见一向开朗的父母端坐于堂前满面愁容,二哥则低着头跪在地上。

洛枫聿看不见洛枫桥的表情,只觉得屋内气氛诡异,于是小心地退了一步,悄悄把短剑别回靴子,躲在门外专心偷听。

不多时,洛夫人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把婚姻当回事,怎么这回如此执拗?那柳家姑娘,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洛枫桥声音隐忍却坚决,答道:“孩儿没喝什么迷魂汤,只是钟情于柳絮,就如爹爹钟情于娘亲,难道有错?”

“没错,但不行!”洛老爷子一掌拍在桌上,震的茶盖滑落。“要怨就怨你自己!没事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谢家堡的大小姐!现在咱们全家命悬一线,你和谢晓棠的婚事,再不愿意也要办!”

“成亲就罢了,但那女子骄纵霸道,非要我休了已娶妻妾,且从此除她之外不能再娶!凭什么?”洛枫桥抬头看向父亲,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先不说我要不要她,就是要!也决不会让她成为我的妻!更不会为她休了谁!”

“放肆!”洛夫人一怒拂袖,茶杯连带茶水砸了洛枫桥一身。“有你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

门外的洛枫聿从未见过母亲这般模样,吓得一抖,险些跌倒在地。

洛枫聿不敢再探头看,只听到屋内厚重的喘息声,而后是洛夫人一声怒喝:“滚!给我滚!”

洛枫桥起身便走,身后洛夫人冷冷道:“谢家将亲事定在下月初七,到时,你就是死,也给我死回来!”

洛枫聿被洛夫人声音中的寒厉吓得发冷,看着洛枫桥出了屋门怒气冲冲的离开,又听屋中父母皆是叹气。才想悄悄去追兄长,却听洛夫人唤道:“聿儿,让你哥哥去吧。”

洛枫聿还在后怕,此刻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只觉不妙。

洛夫人又说:“聿儿,你进来吧。”

洛枫聿犹豫着蹭进了屋子,看看父亲看看母亲,最后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看地面。

洛夫人站起来,几步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扶着他的双肩,问:“被娘吓到了?”

洛枫聿连忙摇头。

“还说没有,你当娘的眼睛是瞎的?”

洛枫聿生平第一次直接面对如此陌生的洛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愣愣地看着。

洛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他哥哥惹的祸,你跟他较什么劲,不过是个孩子。”

“你教的好孩子。”洛夫人话中温度越来越低,“一个个好事不做,要么去外面招惹一身风流债连累家人,要么就在屋子外面偷听。子不教,父之过。这过,你怎么补?”

总还是有个像样的哥哥的……洛枫聿心下嘀咕:不过不是母亲大人你生的。

“总会有办法的。”洛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说,“眼下,还是先把那个蛮横的谢家解决了吧,我老骨头一把了,禁不起折腾。”

洛夫人压下胸中一口气,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哪个世家门派愿意为一桩亲事得罪那飞扬跋扈的谢家堡?咱么除了接下这桩婚事,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先让孩子回去,你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

洛夫人才缓了口气,柔声道:“……聿儿,你刚回家也累了,去休息吧,晚上想吃什么去厨房让花大妈准备。”

洛枫聿听得云里来雾里去,想问又不敢问,本想安静地听父母继续讨论好听个所以然出来,但父母发话不得不从,只好点头答应,慢腾腾地挪出了屋子。

出门没几步,看到之前气呼呼跑出去的兄长,于是凑上去。

洛枫桥看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管他谢朝阳还是朝阳蟹夕阳蟹,就是千年的螃蟹精,老子也不怕!”

那神情那语气郑重其事的洛枫聿呆了又呆。

洛枫桥看向旁边,紧皱眉头,说:“以前的不算了,但我洛枫桥今生以后,是非柳絮不娶的!”

洛枫聿心下道,这话,你该和柳絮姑娘本人去说。

见洛枫聿没反应,洛枫桥冷哼一声,道:“你懂吗?不懂吧,就知道你不懂,屁大个孩子也敢来教训我……”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洛枫聿望着他的背影,更加困惑并开始愤怒了——装什么洋蒜?我半句话都没说,怎么就教训到你了?

原来洛枫桥这次回家,就想与父母商量去柳家提亲下聘,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洛老爷子和洛夫人喝止。说洛家替朝中大员准备的贡品顺天壁途经西河郡时被劫,劫匪身份不明。

顺天壁是朝中某位大员委托洛家寻来晋献给皇帝的。曾有塞外使者朝见皇帝时说起塞外古堡中藏了数百年的一块玉壁,对着阳光可看到玉壁中翩翩起舞的七位飞天,对着月光则玉壁中的七位飞天将起舞于玉壁之上,这块玉壁,就叫顺天壁。皇帝听了甚是好奇,称若是有人能拿将顺天壁找到并拿去给他,是民则封官,是官则连升三级,另赏豪宅一座,良田三万亩。

洛家世代经商,为了让自己商路通畅,不仅与武林各派联系密切,也与朝中大员交好,此次寻找顺天壁,就是受朝中一位大员所托。顺天壁一找到,消息就传回了京城,皇帝日夜期盼,只望能早些看到顺天壁。但顺天壁还在运回京城的途中时,有人散布了关于那位大臣差人寻来的顺天壁是赝品的谣言,且越传越盛,皇帝听多了觉得不耐烦,又下令,若是有人敢拿假的玉壁来骗他,官降民,民降奴。

这事拖的越久越不利。朝中那位大员心急,每天都要到差驻守未央城的下属询问玉壁到了哪里,就在这时,却传来了顺天壁途经西河郡时被劫的消息。

顺天壁被劫,劫匪身份不明,地方官员都称毫无头绪。事出紧急,朝中之人却限洛家务必三天内寻回顺天壁,尽量在约定之日前送到皇宫。

此时丢了顺天壁事小,得罪了朝中大臣事大,到时若对方为了自保给洛家一个私吞玉壁或保护不周的罪名,洛家便有口难言。即便得以保全身家,日后行商将困难重重,不仅与途径西河一带的商家之间交易难再畅行,就是江南数城,得罪了朝中大臣,少了其同党及下属各官府的照应,洛家行商难上加难。

很快有江湖上的朋友透露消息给洛家,西河一带三郡九州中所有山头为王的牛鬼蛇神几乎都是听谢家堡号令行事的,即使不听,也要卖上七分面子给谢家堡主人谢朝阳。若是此事能由谢家堡出面帮忙,势必 能以最快的速度寻到丢失的顺天壁。

洛老爷听了立刻写了封书信,连夜送到谢家堡,谢家堡答应出面帮忙,却提了个条件。

洛家二公子洛枫桥需立刻休了身边所有妻妾,并于下月初七迎娶谢家堡大小姐谢晓棠,且日后身边只得谢晓棠一名女子,洛枫桥此生不得再有其他妻妾。下月初一到初七,洛枫桥要每日斋戒沐浴,一心等待迎娶谢氏长女。

这条件一提出,洛老爷和洛夫人立刻知道,原来都是洛枫桥在外惹的祸。这劫走顺天壁的,就算不是听命于谢家堡,也是被谢家堡教唆。

谢家堡如今的主人叫谢朝阳,他十六岁时继承家业,十几年来向来以行事狠辣扬名于江湖,却唯独疼爱小妹——谢晓棠。谢朝阳断然不会单纯以妹妹的终身幸福为筹码谋取利益,加上他提出的条件,可以看出这次变相逼婚必然是谢晓棠看上了洛枫桥,恐怕还说了类似非洛枫桥不嫁的话,才让谢朝阳不惜得罪武林世家,也要让妹妹不受半分委屈的得偿所愿。

事实上洛家与谢家联姻对双方都有好处,有了谢家维护,洛家可以更加稳固自己在西河一带的商号,并借谢家之名继续扩大自家生意;而洛家是武林七大世家之一,谢家一方面可通过洛家提高谢家堡在武林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能借洛家让谢家堡的势力延伸至西河以外。

但问题是,洛枫桥抵死不从。

洛老爷和洛夫人跟他说要休了其他妾室时,他尚算平静,但说到此生只得谢晓棠一人时就再沉不住气,坚决反对。洛家的两位也知道洛枫桥这一年多来常往柳廷煜那里去是为的谁,洛枫桥从小就是风流惯了的,但从来没为哪朵桃花要死要活,如今却不仅说出非柳絮不娶,连逼急了就殉情之类的话都有。于是顺天壁丢失以来就一直压抑的洛夫人终于爆发了。

洛枫聿充分发挥年纪小的优势,一副天真模样从家中总管问到守门大爷,直问到傍晚,才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个大概,最后心中给洛枫桥下了结论——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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