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叶 上——风夜昕
风夜昕  发于:2011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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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只要见到你这种表情,就很值得了。”

钱叶睁开眼,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平时不会有的纠结的眼神--四目相对。靳士展先笑了,笑容里夹杂着一丝得意,钱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笑。而此时靳士展拇指按住了他的下嘴唇,轻轻往下一用力,浅色的唇被分开一道细缝,一点点空隙,就让人有机可趁。

钱叶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唇就被堵住了,湿热的舌头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嘴里突然闯进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在靳士展在他口腔里“肆虐”的时候,抬起手,拳头在空中握紧了又放开,最后,抓住了靳士展的后背把他向后扯--抓得手都疼了,身上的还是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当然,动得最厉害的就是舌头了。感觉到舌尖滑过自己嘴里的每一部分,钱叶自己的舌头快被搅得没地方放了。

接吻变成一种“惩罚”,钱叶觉得很疼。

等他已经快要没办法呼吸的时候,靳士展终于放开了他。两人还是贴得很近,鼻间对鼻间的那种,呼出的气体混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钱叶的眼镜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眯了眯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不过他没有把眼镜拿下来擦一擦的意思。

他就是不想看到靳士展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意图,靳士展笑了一声,问:“怎么不反抗?”

床都上过了,反抗还有意义吗?

“反抗你就会放开了?”

摇头,“只会让我更兴奋。”

钱叶面无表情,伸手推了一把挡在自己面前的靳士展,对方却丝毫未动,让他更加痛恨起这个男人的身高和体型--虽然靳士展看起来其实很瘦,但其实绝对是穿上衣服显瘦的类型。

“我发现--”观察了一下钱叶,靳士展很缓慢地说:“你似乎很了解我,钱叶--”

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钱叶不说话。因为凭他对靳士展的了解,现在的他,应该不说话。

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让靳士展觉得不快,反而笑意更深,“我觉得我似乎让‘轻敌’了,你对我的了解可能远远大于我对你的了解--”

“不,”钱叶打断他,缓缓拿掉眼镜,“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除了你叫靳士展我叫钱叶,我们谁对谁都不了解。

靳士展离开的时候,对钱叶说:“跟你接吻比上床更刺激。”

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钱叶说了两个字:变态。

靳士展笑得很开心,让钱叶更加肯定他是个变态。

躺在床上,钱叶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上面的图案已经熟记于心,无法入睡的夜晚,他都是这样打发时间。总觉得鼻间还有烟味,也许是烟味,也许是靳士展的味道,哪一样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他决定去洗个澡,已经是深夜,也许再过不多久天就亮了。腹部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不适中,让钱叶记起来他今天晚上还没有吃饭。不过,他似乎记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没有锁门!

认命地下了楼,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让他发生这种“低级”错误的人,钱叶连灯都懒得开,摸着黑却轻车熟路地下了楼,只是脚刚踏下最后一格台阶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四周一片安静,跟平时并没什么两样,东西也整齐地摆放在原地,门也好好地关着。

钱叶眼珠转了一圈,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平时还能隐约从门外照进来的一点灯光今天也没有亮。也许是自己多心,也许是神经过敏,总之一般这种情况下会有很多理由,但今天,钱叶没办法从这里面给他自己找一个。

确定了什么似得,他微微转了个身,一步步向柜台后面走去,每走一步,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柜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钱叶看着漆黑一团的地方,皱了皱眉。

“下次要偷东西,先把自己留下的痕迹弄干净,我不喜欢擦沾着血的地板。”很平静,生气或者其他的情绪一点也听不出来。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钱叶也没有再说什么,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直到一声笑声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黑暗中缓缓伸出一只手,血淋淋的手,手里握着一个面包。

钱叶认识,那是他今天晚上的晚饭。

手的主人开口了,充满歉意地:“抱歉弄脏了你的地板!不过--”停了一下,“你的面包可不怎么好吃呀!”

杀千刀的路灯突然又亮了,让人措手不及,也让钱叶和“小偷”打了个照面,虽然光线不亮,但已经足够让双方看清对方的大致情况,不过对钱叶来说,他只看到了眼前这个脸上是血、手上是血、浑身是血的家伙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还有那从门口一路延伸到柜台里的血迹,在天亮前他能不能擦干净还是个问题。

“小偷”又开口了,从他露出的牙来看,应该是在笑。他说:“请问--能借我点纱布吗?”

钱叶在心里问: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有纱布?

事实上,钱叶根本没有纱布。

第十一章

最后,钱叶还是去买了纱布。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那个躺在他店里把地上弄得到处都是血的男人给了他去买纱布的理由。也许还得顺便买瓶空气清新剂,去一下满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有那该死的、如影随形的烟味。

房间里有一种声音,像老鼠在啃食东西的时候发出来的。

“喂!能给我来杯水吗?喂?先生?”

思绪被打断,钱叶把视线从自己手里的空气清新剂移开,抬起头看着坐在不远处浑身缠着纱布和绷带的男人,跟刚才浑身是血的样子不同,男人洗了澡换了衣服,穿着钱叶的衬衫和裤子,因为身高关系,钱叶的衣服和裤子对他来说全都小了一号,看上去有些滑稽。

男人正在吃钱叶刚买回来的饼干,而且还是抱着饼干筒吃的,一块接一块。

钱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可以用那个筒装东西了。

见他不说话,男人咧开嘴笑了,原本长得很端正且算英俊的脸多了一丝痞痞的味道,却不让人讨厌,钱叶有一瞬间的惊讶没有表现出来,这个人笑起来的感觉很像自己以前身边的一个人。脸上虽然还带着伤,很难看出来这个男人到底多大了。

“不介意的话能给我杯水吗?”客气又讨好地问了一句,完全没有刚才血淋淋的狼狈样。

钱叶没说话,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高兴,转身下了楼,不到一分钟又上来了,手里多了一瓶水。手一挥,扔给了男人。

男人很熟练地接住,用绷带比较少的那只手。拧开盖子仰头就喝,边喝边嘀咕着:“叫你拿手你就真的给我拿水啊!我更想喝啤酒哦--”

钱叶推了推眼镜,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说是这么说,男人还是没几秒就把一瓶喝掉三分之二。

“哈~!真爽!饿肚子的感觉真不好受!”喝够了,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笑了笑,“没想到那甜甜的完意儿还挺好吃的!

”说完看着钱叶,有点坏地笑着,“比你的面包好吃多了!”

钱叶当作没听见,扬起嘴角问:“吃饱了吗?”

“嗯!”点头,又看了看身上的伤,说:“话说回来你包扎的技术真不错啊!”

“那么你可以离开了。”直接的命令语气,连疑问都没有。当然,对于钱叶来说,一个闯到他家来的人并不需要对他多客气。

似乎是认识到了他就是这样的人,男人没有一丝惊讶和生气,或者说自己才是被救的那个人,本来就他就没有生气的资格吧!虽然他不是入室抢劫犯,不过--“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觉得他不问可能就不会走,钱叶点了一下头。一筒饼干已经被吃了,再回答几个问题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为什么要救我?”有些老套的问题,却也是最想知道的。

“只是不想让你再弄脏我的地板。”钱叶说得一本正经,表情也没什么破绽。

男人摸了摸脸,有些失望地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还比不上地板的干净重要。”又问:“你不害怕我?”

钱叶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也知道会有人害怕。三更半夜,一个陌生人躲在你家的角落里,吃着你的面包,还浑身是血--是人都会害怕吧?不过,钱叶不害怕。

他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是值得害怕的。

扶了一下眼镜,他反问:“你要做什么让我害怕的事吗?”

似乎是什么都被看穿了,男人笑了两声,梳了梳半湿的头发,“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冷静啊!让我都有种不真实感了--”

“那我现在尖叫能让你找回真实感么?”钱叶微微一笑,表情好像在告诉男人如果他说是的话,他也许真的会尖叫的。

“算了!大半夜的我可不想让人觉得发生命案了!”男人举起一只手示意,另一只手又拿了块饼干。

钱叶在心里笑了一声,男人刚开始的样子难道不是发生命案了吗?

“你是这里的老板?”男人突然又问。

“你还要问多少问题?”钱叶反问,走到窗边推开窗,虽然带血的衣服已经被扔掉,但房间里仍然有股血的腥味,只有他自己才能闻到。一转身,男人竟然已经站在钱叶身后,钱叶皱了皱眉,抬起头。

男人笑得很诡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怀好意思。他微微低下头,双手搭在窗台上把钱叶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标准的调戏姿势。

“你,真的不怕我是坏人?”男人的声音故意压低,带着浓浓的鼻音。

坏人?很新鲜的名词哪!

“什么样的坏人?”

“会--”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笑意盈盈地说:“对你做不好的事的坏人!”

忍住笑出来的冲动,钱叶扬了扬嘴角,做出了一个让男人颇感意外的动作。他低下头,伸出一只手从男人的腰开始缓缓抚摸着,半遮半掩于白色布料下的皮肤,近乎于试探和爱抚之间的动作,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

无声地笑,修长的手指开始慢慢向上移动,尖指像滑过水面一样,缓缓来到对方的胸口,在没有纱布包裹的地方,停住。

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你--”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疑问。

钱叶慢慢抬起头,用食指点了点男人的胸口,有点恶劣地笑着说:“在你做不好的事之前,我想先说一句,你这里面可能有内出血,还是快点去医院的好。”说到最后,钱叶眼角都弯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钱叶刚说完,男人就觉得自己有点血气上涌。至于到底是往哪里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该死!”这是诅咒么?男人皱眉,低声骂了一句。

终于,钱叶笑出声,带了点得逞的味道,同时也带着一丝轻视,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知道男人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做什么不好的事了,不吐血身亡就不错了。越想越好笑,大概是很久没碰到这么好笑的事了,他伸手拿掉了眼镜擦了一下眼角,然后再把眼镜带回去,用中指和食指推了一下,嘴角一直淡淡地微笑着。

熟门熟路的动作,却让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一时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眼镜片后面的双眼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

这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一个人?”男人一开口就问了这句话,然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明其妙。

钱叶双后环胸,好笑地问:“怎么?想报答我?还是觉得我一个人比较好下手?”

男人叹息,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纱布散开了,于是像找到了台阶一样,举起手对着钱叶,笑逐颜开问:

“能帮我再包一下吗?”

钱叶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双,突然猛地一只手被抓住,再抬头,只看到男人看好戏的笑脸。

手腕被紧紧握住,虽然不疼却也无法挣脱。钱叶想了想,用自由的那只手拿起了散开了纱布一端,然后缓缓低下头,张开嘴咬住了松开的另一端,这个动作,看上去有点危险--男人感觉到了,但却没有动,只是几秒钟,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紧接着,就是一股巨痛!

钱叶嘴上和手上同时用力,狠狠一拉,把松开的结重新系紧,只是用的力气可谓非同小可。

“唔~!”闷哼一声,男人把叫喊咽回肚子里,同时也松开了握着钱叶的手,完全是下意识地。

钱叶松开嘴,舔了一下嘴唇,脸上的一抹得意好像是吸了男人的血一样。

“你真是--”痛得冷汗都流下来的人哑着嗓子开口,他不知道这男人哪来这么大气力的,活生生差点把他的手勒断,感觉伤口裂开的肉都挤到一起了。

钱叶不紧不慢地把纱布重新包好。

男人活动了一下手臂,包扎的恰到好处。只是--“你的技术真不错!可以的话,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他的确是想报答钱叶,或者说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地离开。

突然觉得很冷,钱叶转过身慢慢把窗关上,再转身,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男人看着他,还在等着答案。

安静的四周,先是一声轻叹,然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钱叶。”

“你真的不怕我对你做不好的事?”男人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口,中途又转过头问身后的人。

钱叶背靠在柜台前,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对同性下得了手的。”同性恋泛滥成灾的年代,似乎还没到吧?

男人笑了笑,“万一我就是那为数不多的能对同性下得了手的人之一呢?”

钱叶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但我不是。”

男人挑了一下眉,又耸了耸肩,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转过头对钱叶扬了扬手,朝夜色中走去。

临走的时候,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但钱叶没听见,或者说,是根本没记住。

空荡荡的四周,还充斥着血的味道。

有些疲惫,钱叶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四周有些暗,也看不清到底是几点了。反正,再过不多久就要天亮了吧?

看着满地的血,钱叶叹了口气,心想能不能在天亮开店之前把这些血清理干净,不然明天一早他这里就要变成杀人现场了。

蹲在地上开始擦地板的时候,地上有一个烟头,钱叶伸手把烟头从血迹捡起来,举到眼前看了看,烟的尽头,依稀能看到淡淡的齿痕。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良久,钱叶一个用力把烟头捏在手里--狠狠地。

第十二章

“小叶--”

熟悉又温柔的语调,让钱叶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到柜台外面三个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是他店里的常客。

“小叶你在想什么啊?”其中一个女生问,另外两个直直地盯着他,在等答案。

钱叶笑了笑,他又走神了,事实上可能他自己都不记得他刚才在想什么了吧?

“没什么。昨天晚上没睡好--”事实上是几乎没睡吧!类似于敷衍的解释之后,他继续手里的工作,把面包装进纸袋子里递出去。

“你都有黑眼圈了哦!”问他问题的女孩子似乎很担心。

钱叶笑着低下头,推了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心想带着眼镜都遮不住,难道要他买副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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