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叶 上——风夜昕
风夜昕  发于:2011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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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很抱歉,我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你。

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大白天的,站在店门前的人愣了一下,隔着一扇门,一道玻璃,他看到了屋里蹲在地上的人。

穿着衬衫的纤瘦身体,背对着他,蹲在玻璃碎片中一动也不动,脚边是碎玻璃和形状扭曲的面包,血的味道,透过门缝都能闻得到。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怀疑钱叶是不是在哭。而一想到钱叶在哭,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觉得有点兴奋。

突然,钱叶微微侧过头,正好让他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以及贴在脸颊上的一块创可贴。

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歪着头的钱叶突然笑了一下,完全真实的笑容,看不到任何无奈的成分。

突然觉得,这是只有钱叶才能有的笑容,觉得很熟悉。

钱叶站起来了,身体有一瞬间轻微的摇晃,他甩了甩头,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转过身,与进来的人的视线碰个正着。

四目相对,此时此刻,像一个诡异的会面。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钱叶似乎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没说话,直直地看着对方,看样子也不像有开口的意思。

应该是习惯了某些时候他冷漠,靳士展倒也没什么不自然,只是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看了他一眼,钱叶垂下眼皮,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人找麻烦。”然后弯腰拿起一边的扫把,继续清扫。

找麻烦?靳士展又看了一眼四周,特别是地上刺眼的血迹,这麻烦还真不小。

“受伤了?”又问。

钱叶没看他,一边扫一边说了句:“没有。”其实,他很想说管你屁事!

“你惹麻烦了?”

“没有。”

“你确定?”

啧!钱叶拧眉,“我、确、定!”

“这血不是你吧?”

不回答。扫地的声音更大了。

靳士展皱了一下眉,有点奇怪,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叫人来砸你的场吧?”

这次,钱叶终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扫把,皱着眉转过身看着他,问:“是又怎么样?”他不在乎!根本就不在乎!

稍稍过激的反应让靳士展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钱叶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他在生气?生谁的气?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更激烈的还在后面。

“你看完了笑话就快滚!我没时间跟你浪费,想找乐子去别的地方!”几乎是咬着牙说着,钱叶拿起地上的蛇皮袋,蹲下去开始把稍大一些的玻璃碎片装进去。需要小心翼翼的工作,他做的却有些粗暴。

玻璃砸玻璃的声音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靳士展觉得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想了想,他走近钱叶,在他身边蹲下,一只手从身后搭在钱叶的肩上,后者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很难应付吧?”靳士展有意地压低声音,然后又像怕钱叶听不清楚一样凑近他耳边。听上去像是安慰的话,也被他搞得有些暧昧。

如果抛开一切不谈,他们这样还真像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讽刺之极的笑话。

钱叶停下来,侧过头毫不介意和靳士展几乎要鼻尖对鼻尖。

“你认为还能有什么是比你更难应付的么?”

靳士展笑出声,同时发现,在钱叶面前他总是想笑。他不得不承认,钱叶让他有一种似是而非的优越感,而且,越来越想得到更多。

“你这样说,是在心虚吗?嗯?”

眨了一下眼,钱叶轻轻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去推眼镜,结果指尖碰到了靳士展的脸,完完全全的不小心。

僵硬--钱叶愣了一下,靳士展眼角含笑地看着他,一时间让他也忘了去考虑是不是要收回手--那样岂不是会真的显得他心虚?

“你知道么--”靳士展缓缓开口,伸手握住了钱叶的那只手,把手放到离自己唇边不远的距离,掌心不平滑的皮肤触感极为不同,“你每次推眼镜都是心情不好或者心虚的时候。”

无语,钱叶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血--”不经意间被划出细细伤口的手指有淡淡的血丝冒出来,缓缓地,一种让人觉得暧昧的速度,靳士展伸出舌尖慢慢舔上了钱叶的指尖,这是个邪恶的动作。而指尖,是个敏感的部位。

湿热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两个人在激情中的体温也是冷的,而现在,靳士展一个只能称得上暧昧的动作,让钱叶觉得心口有些酸。这时候的钱叶,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茫然,甚至是有点无助的。

“你来干什么?”他问靳士展。

靳士展看着他,说:“钱叶,我对你好一点吧--”

似是而非的疑问语气,不知道是在钱叶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钱叶看着靳士展,镜片后的双眼一片清明,他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然后,他扬起嘴角。

“靳士展--我们,要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这样对我--说不定我会爱上你。”

没有等靳士展说话,他抽回手,转头低下,地上的碎片,几乎只剩残渣了。

没过一会儿,钱叶站起来,身边的人也跟着一起。

钱叶脸上突然一疼,刚贴没多久的创可贴被慢慢揭下来了,伤口慢慢暴露在空气中,几乎什么也没想,抬起头。

靳士展里眼神里竟然有一种叫温柔的东西。

“拿下来比较好--伤口贴着这东西好的慢。”

刚闭合没多久的伤口,是淡淡的红色,竟然像一道装饰。

连靳士展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几乎有点变态的念头。

钱叶,已经浑身是伤了。

轻笑出声,钱叶抬起手,靳士展以为他又要去推眼镜,可没想到这次钱叶直接把眼镜拿下来了。闭上眼,揉捏了一下精明穴,这个动作让人看上去有些无奈。

“有点冷--”三字个,却足以结束这次对话。

靳士展笑而不语,某些情况下,有些事,多说无益。

钱叶以前的职业很奇怪,他以前是个警察。

也许对普通人来说警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职业。但对钱叶来说,警察对他来说是个奇怪的职业。

他杀过人,当然,不是为了正义。

枪穿透人的要害,仅仅几秒世界上就又少了一个人呼吸。钱叶却有种窒息的感觉,有时候,他会觉得他比那个被他杀死的人死得更快。

钱叶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警察。他不需要执行法律,不需要保护市民,更不需要伸张正义。他只要呆在一个地方,安静地等待一个人的命令,就可以了。那个人所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法律。而那个人,对钱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等着你来报仇。然后,把他哥哥的尸体给了他。

那几年,钱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了。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是最爱的人,那种爱,钱叶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不想去弄清楚,因为那时候的他,完全没有想过将来的某一天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靳士展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这个男人多说一句,甚至是上床。

钱叶知道两个男人也可以做爱,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跟男人做爱。

一切像是顺其自然。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会死掉,但某一根神经却无比清醒。他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挺好,但是想想又觉得好笑,跟男人在床上做爱的时候死了,会很丢脸吧?

离开的已经回不来,可留下的,还需要他去守护。

他没有办法去恨任何人,钱叶,除了恨他自己。

在窒息的前一秒,他笑出声--“在笑什么?”

闭着眼,动了动嘴角,钱叶不觉得自己在笑。扭动了一下身体,他发现自己以一种蜷缩的姿态躺在某人怀里,狭小的空间、窄小的床,只够一人盖的被子硬是盖在了两人的身体上。被子底下是怎样一副淫糜的景象,他已经不想再去猜测。

光天化日,厮磨了一个下午,靳士展像是要弥补以前在床上给他的“创伤”一样,用尽了各种会让他舒服的手段,总是在他释放没多久又再次在他身上点火。一次又一次的抚摸,一次又一次的进入,直到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让身体运作一般。

好像真的会烧起来一样。

这种堕落和放纵,钱叶从来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他想太久,反而从来没有得到过。

身体被搂住,还没来得及睁睛就被人压在了床上,颈间一种瘙痒,突然就被咬了一口。

“嗯~~”钱叶喘息了一声,一条腿被拉开,感觉到湿滑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了。

“你这里真的太小了--”靳士展在他脖子上轻轻啃咬着,一只手在被子低下用力抚摸着钱叶的大腿,修长匀称,这点很让他满意。

“你,起来--”钱叶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声音也小得像呻吟。

靳士展抬起头,舔了一下嘴唇,低头看着钱叶,“再来一次--”

再来他可能真的会死!

“我胃疼,如果你不想我等会吐到你身上的话最好把你那东西拿开!”钱叶咬了咬牙,被子下面顶着他的东西精神好到他都感觉到了!

这个男人身上果然有牛的血统!

见他脸色确实有些不好,靳士展也没有勉强,翻身下了床。坐在床边,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从里面掏出烟抽出一只放在嘴里,刚想点火,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钱叶,后者仍然蜷缩的姿势,被子缠在身上,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想了想,靳士展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上身向后靠了靠,问:“很疼么?”

不说话。连动都没动。

突然觉得,这样子的钱叶会不会有点像撒娇?

扬起嘴角,靳士展俯下身,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摸到了钱叶的臀部,低头在钱叶耳边轻声问:“还是这里比较疼?”

被子底下传来一阵嘀咕声,很不清楚,所以靳士展不知道钱叶说了什么,但意外地他却觉得心情非常好,所以笑了出来,刚想把钱叶从被子里扒出来,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是他的手机。

钱叶也听到了,然后是靳士展从床上站起来的声音,然后是靳士展冷清地、褪去了欲望的声音。

这种声音,才是钱叶熟悉的。

因为真实。

很累,疲惫渐渐席卷全身,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身体得到满足,心却更加空起来,远远超过之前,像慢慢堆积起来一般。

钱叶觉得自己很卑鄙,却没有罪恶感,因为那个男人是靳士展。

第十四章

睡意渐浓,朦胧之间,钱叶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不想去深究那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那是靳士展,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然后就是无止尽的黑暗,耳边的一切声音渐渐消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钱叶知道自己要睡着了,这时候的感觉很舒服,能睡着,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靳士展说过的那句话,说要对他好一点--听上去似乎不错,只是--蜷缩起身体,钱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扬了一下嘴角。

他不稀罕。

等钱叶睡醒的时候,天已黑了。

从床上坐起来,钱叶闭上眼抓了抓头发,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已经完全清醒,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却抓了个空。愣了一下,他想了想,眼镜好像放在楼下了。

叹息。看了看四周,除了有点凌乱的被子,一切都很整齐,连原本扔在地上的衣服也被挂在椅背上,钱叶静静看了一会儿,起来走进了浴室。

意外地,竟然睡了个好觉。

洗完澡后,钱叶穿着运动裤和长袖T恤把毛巾盖在头上一边擦一边下了楼,楼梯走到一半时候他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切菜的声音,整齐而有规律,到了楼下的时候,没有意外地发现满地的玻璃已经打扫干净了,污渍和血迹也打干净了。

微微笑了笑,钱叶把毛巾挂到脖子上,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边上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身影。

切菜的人把蔬菜放进灶台上的炖锅里,拿汤匙不停地搅拌着,一股肉汤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香浓却不油腻。

钱叶不记得自己有那只锅噢--“哇!你醒了?”突然转过身的人看到钱叶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钱叶笑出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阿强?”

阿强放下手里的汤匙拿过一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走近钱叶,说:“五点多的时候吧!今天一下班就听说你这里出事了,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结果一进屋满地的血和玻璃,吓了我一跳!你又不在,还以为你进医院了呢!后来冲上楼才发现你在睡觉--你小子,出了这种事还能睡得这么熟,连门都不锁!”语气里有止不住的责怪。

钱叶低头笑了笑,“抱歉!麻烦你了!我睡太死了--”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被玻璃划破的。”

“不小心不小心!你几岁的人了还是不小心!”阿强烦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到底是谁把你这里弄成这个样子的?”

淡淡一笑,钱叶小声说了句:“有小流氓来找麻烦而已。”

阿强眼睛一瞪,“什么叫小流氓来找麻烦而已!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两次,如果处理的不好这次他们走了下次还会来找你麻烦的!”

想起了那个差不多死了一半的小流氓,钱叶耸了耸肩,认为短时间内应该是再见不到他了。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阿强的气更大了,“你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啊?开店不是只要买进卖出就可以的!”

“是是!我知道!下次他们来我一定马上报警行了吧?”明明是有些敷衍的话,钱叶说出来却好像只是安抚一样。

阿强重重叹了一口气,问:“他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唔--收保护费吧!”兴趣缺缺地说,钱叶眼睛往厨房里瞄。汤很香啊!

“什么?收保护费?干吗偏偏找你收啊?”阿强似乎要把这个话题进行到底。

钱叶无力地挑了一下眉,“因为我看上去好欺侮吧--你看到我的眼镜了没有?”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阿强下意识地就回答:“啊?在楼梯旁边的矮柜上--不对!你怎么这么会转移话题啊?”

不是他转移话题,因为现在对他来说还是眼镜比较重要。带上眼镜后,钱叶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已经没有玻璃的柜台,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

“我明天找个朋友来帮你修一下吧?他正好是干这个的。”阿强站在他旁边说,满有的可惜,还有同情。

沉默了一会儿,钱叶轻声说:“再等几天吧!不急--”

“哎?不做生意了?”

想了想,说:“也不是,只是--想停几天。”他想好好想一想,趁这个机会。

钱叶的表情也是有些茫然,阿强没再多问,只是视线定在钱叶身上,后者双手环在胸前半靠在墙边,下巴微微扬起,脖子的线条,非常精美,沐浴后没多久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好像散发出柔和的光一样。

“小叶--”

“嗯?”钱叶侧过头,用眼神询问。

在他的注视下,阿强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有些为难地指了指钱叶的脖子和V字领里露出来皮肤,“你--脖子上的--那个--”脸都红了。

钱叶眨了眨眼,看阿强一脸的“羞涩”,然后不用低头看就知道自己脖子上有什么了。

该死的靳士展!身上不仅有牛的血统,还有狗的!呃--虽然自己也咬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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