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叶 上——风夜昕
风夜昕  发于:2011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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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他有一丝反常,纪若非上下打量了一下靳士展,问:“怎么精神这么不好?”又看了一眼被扔在旁边的黑色风衣,揶揄地问:

“你昨天也穿这件衣服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在哪个美人家里过夜了?”

靳士展只是微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爱理不理的态度让纪若非很不满。

“喂!你说话呀?一大早的装什么深沉!”吼了一声,伸过手来要夺靳士展手里烟。敢跟靳士展这样说话的,也只是他一个了。

靳士展起身微微闪了一下,一只手握住了纪若非的手腕,另一只手把烟在烟灰缸里弄灭,纪若非笑了起来,顺势坐在了桌子上,这下,两个人都是不文明的姿势了。

“你心情看上去不错?”靳士展眯起眼问,同时打量着眼前衣着光鲜的人,从头到脚都显示着本人良好的品位,连领带都是时下最时髦的打法。

怎么看,都是个养眼的男人。

任由他打量着自己,纪若非微微仰起头,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来,因为他记得靳士展说过,他这个表情非常好看。

“再不错也没有你的好--”扬起嘴角,伸手摸了摸靳士展的嘴角,“偷吃了什么好东西,连嘴也不擦干净?”

靳士展松开了他,笑而不语,拿起桌上的烟轻轻一甩,抽走了最上面的一根,熟练地放进嘴里点燃,几秒钟时间,淡淡的薄荷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你真的很喜欢烟这种东西啊!”纪若非从桌上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

靳士展吐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说:“是啊!味道,还算不错。”

纪若非瞬间皱了一下眉,却又很快松开,很不在意地问了一句:“钱叶吗?”

这回,轮到靳士展皱眉了。

“知道吗?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个性格!”有些粗鲁地把烟掐灭,只燃烧了不到一分钟的烟被折断,靳士展很快又点上一根。

“这难道就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纪若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靳士展摇摇头,终于露出疲惫的表情。

“这不是原因,你知道的--”

六点半,钱叶准时把营业中的牌子挂到了门口。拿着洁白的抹布反复擦了两遍门上的玻璃,他转身走进店里,继续擦拭着其他地方,一下一下,来来回回,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他擦遍了,却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门被推开,有人叫了他一声。

钱叶愣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望向门口,阿强正向他走过来,因为穿着厚厚的滑雪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熊一样,他手里拿着钱叶的外套。

“一大早的你发什么呆啊?”阿强劈头就问。

钱叶笑而不答,把抹布放到一旁。

“怎么这么早?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瞪了他一眼,阿强把手里的外套递给钱叶,“我今天是早班。呐!你的衣服,老郑帮你收着的,应该没人动过。”

昨天晚上才跟他说,今天一大早衣服就拿回来了。钱叶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谢谢!”他接过衣服挂在手臂上。

似乎是习惯了他这种态度,阿强只听他一声“谢谢”就足够了。

“你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没关系,钱包里面也没多少钱。”钱叶笑得很无所谓。

“多少都是钱啊!”阿强轻吼了一声。其实他知道钱叶平时过得是十分节省的。

“知道了!等会儿我就看。”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阿强看着钱叶苍白脸,眼睛下面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钱叶笑得毫无破绽,“没什么。昨天晚上没睡好--你赶时间吧?快走吧!”一笔带过这个话题,他指了指墙上的钟,提醒阿强快七点了。

虽然还有些怀疑,不过时间确实有些来不及了,阿强留下一句“不舒服的话今天就早点关店休息”就匆匆走了。

早点关店?钱叶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从衣服里拿出钱包打开,他并不是为了看里面有没有少钱,而是看着钱包里放着的那张照片。

那是他现在唯一珍贵的东西。

钱包里专门用来放照片的那一层,一张照片对折着放在里面,犹豫了一下,钱叶缓缓抽出照片,展开--照片上,四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一起,最中间的那两个,一个笑得温润如水,一个笑得风清云淡,紧紧靠在一起的肩膀--照片中间,有一条撕开的裂缝,不长。

表情变得有些僵硬,钱叶用力眨了一下眼,把照片重新放回原处,想了想,又拿了出来--再想了想,最后还是放了回去。反反复复的动作,钱叶皱起了眉,连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厌恶。

钱叶,你真是个讨厌的人--中午休息的时候,钱叶拎着两大包垃圾来到后巷的垃圾堆放点,把黑色的垃圾袋放到指定的地方,一上午的工作算是结束了。松了一口气之后,感觉腰部突然又是一阵酸痛,钱叶终于还是忍不住靠在了墙边,支撑着身体,他伸手揉了一下后腰,感觉仍然没有变好,又在几个部位用指力按了几下。

身体--像是被弄坏了。

钱叶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比从前了,哪怕不是因为过激的性爱,他也早就看清楚自己了。现在的他,虽然还不至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连稍微重一点的东西拿起来都很费力,他失去的,已经不仅仅是体力了。

“唔--”直起身体的瞬间,钱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后那个隐秘部位的疼痛感一直没有消失过,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太大感觉,结果后来越来越明显,难道这种事情也会“后反劲”?

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钱叶看了一眼不远处他刚扔的垃圾袋,其中一个,里面装得是他的床单。被弄一塌糊涂的床单,连洗得价值也没有。就算洗干净了表面,有些东西却永远都会留在上面。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钱叶知道他没有资格怪靳士展,因为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昨天晚上是,以前--也是。今后--他拒绝去想。

他连下一分钟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过。

晚上五点钟还不到的时候,钱叶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还是决定关店。

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客人,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昨晚的一场雨,宣告冬天的来临,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转换,一时间大街上边走边咳的人多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围巾和羽绒服成了这个季节的标志,而穿裙子的女人仍然没有减少。

同样感受到了寒冷气息的钱叶挂上了结束营业的牌子。看着空空如野的冰箱,他决定去超市一次,冰箱里除了二打鸡蛋几乎就什么也没有了--面粉!还要买面粉!每次订购的面粉都是送货上门的,有时候钱叶会想:是不是应该请个人回来?一个人要照顾一间店的确有些力不从心,阿强很久之前就跟他说过请个店员回来,哪怕是来兼职也好,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能做好生意扩大店面?钱叶没有扩大店面的意思,赚的钱只要够花就好,只要店不倒闭、不亏本就可以了。不过最近一阵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精力应付了。请个人过来帮他,会不会真的好些?不过他付不出太高的工资,甚至可能比平均工资还要低一些,一般来说是没有人愿意来的吧!

找出了自己最厚的衣服,钱叶拿上环保购物袋出了门。从这里到最近的大型超市有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车程,对钱叶来说不算太远,他一直是步行的。

途中要穿过这个城市最热闹的一个街区之一,就是在这里,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靳士展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看到了路边穿着过膝盖的黑色大衣、围着咖啡色围巾、肩上背着红色环保袋的钱叶。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个像家庭主夫的男人是钱叶?那个钱叶?不过几个小时没见,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打开车窗,看到钱叶推了一下眼镜,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大概是有些冷,钱叶把一只手放到嘴边,看样子应该是哈了口热气。路边有一个卖汽球的小贩,各种形状五花八门的汽球手里握了一大串,钱叶路过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停在汽球面前,他捏着下巴轻轻皱着眉,双眼盯着那些汽球,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什么--靳士展想他该不会是要买那些汽球吧?

在小贩的热情推销下,钱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推了一下眼镜走开了。表情,竟然有一点点不舍!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只有几十秒,但靳士展仍然觉得像看了场电影一样,里面的演员就是钱叶。

他竟然觉得这个样子的男人竟然有些可爱!比脱光了躺在床上还要可爱!

嘴角慢慢扬起,目送着钱叶单薄的背影慢慢远去,靳士展眯起眼,一只手捏着下巴靠在车窗上。

他竟然还能起得了床!看来,自己是低估他的体力了。早知道,当时可以再激烈一点的!

恶劣的想法,让靳士展的笑容也变得邪恶起来。此时红灯已经消失,车子再次发动起来的一瞬间,靳士展叫住司机,问:“这附近有超市么?”

“是的,开车过去只要五分钟就到了。您要去?”

靳士展没有回答,在心里想:他要去吗?

他讨厌白费力气的事情,只要有行动,他就一定要得到“回报”。他不知道,钱叶这个男人,还能给他什么“回报”!

远处,站在路边等待绿灯的钱叶突然瑟缩了一下,身上没来由地涌出一阵凉意。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他想--还是想买刚才那个黄色的青蛙汽球--

第十章

钱叶一出超市的大门,一股冰凉的风就迎面吹来,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进超市之前温度还不算低,不过一个多小时,气温竟然下降的这么快,连天都全黑了。

看来,真的已经是冬天了啊--在心里稍稍感叹了一下,钱叶把环保袋挂在肩上,伸出一只手竖起了大衣的领子,另一只手上拎着一大盒子饼干。铁盒子的那种,今天超市的促销品,吃完了饼干盒子还能装个什么东西,挺实惠,对钱叶来说。反正要买,不如买个能“物尽其用”的!

往回走的路上,因为手里的东西,钱叶的速度放慢了许多。路过刚才那个买汽球的小贩站在的地方,左右张望了一下,等绿灯亮了,不紧不慢地穿过了马路--带着些许遗憾。

像逛街一样,走了近半小时,钱叶一路的表情很漠然,一个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有趣的话题让他打发时间,不过在他马上就要到家的时候,路过的一个转角,就在他旁边的一条巷子里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对钱叶来说已经足够了,那是一种他很熟悉的声音--硬物抽打人体。

脚步停了一下,钱叶转过头,推了一下眼镜,巷子里漆黑一片,声音从那团漆黑中传出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钱叶皱眉,殴打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没有停止的时候,他听得出那是足以让骨节断裂的力道--黑暗的巷子里,很快传来血的味道。

身边有行人路过,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离去。除了他,谁都没有发现这时的异样--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血的味道让钱叶别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别人的血的味道了。感觉可不怎么好。

讽刺地扬了扬嘴角,钱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六个打一个--虽然不怎么道义,不过,与他无关。

随后,他也像一个路过的人一样,慢慢离开。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路过的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叫,像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钱叶眉也没皱一下,当然,更加不会回头。

推开了店门,屋里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黑漆漆的房间里,钱叶的脚步声响起,走到墙边伸手按下了开关,墙上的壁灯亮起,房间里瞬间一片昏暗。

走进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冰箱熟练地把买来的东西分类放好,等到环保袋空了的时候,他手里还剩一块巧克力。一边站起来一边用嘴撕开包装,钱叶咬了一口纯黑的巧克力,豪放的吃法,一口下去,本来就不算大的巧克力少了三分之一。

把环保袋挂到墙上,拎着饼干筒走出厨房,嘴里的巧克力已经开始溶化,他很喜欢这种味道,吃巧克力会让人觉得幸福,所以,钱叶常常会感受一下这种“幸福”的感觉,这种简单而又容易得到的--幸福--把剩下的最后一点巧克力放进嘴里,钱叶走到门口准备锁门,手刚伸到门把手上,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力道之大让他手都来不及收回来,重重地被划了一下,手掌心一片灼热,钱叶很想骂人。

“对不起!本店已经--”忍住许久未有的冲动,抬起头看到门外站的人的时候,钱叶把“打烊”两个字吞了回去。因为对那个人来说,这两个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也许只要他高兴,连总统府都得为他“开张”!

靳士展看着面无表情地的钱叶,一身黑衣,从头黑到脚,再加上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站在门口的威慑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怎么?有客人上门不高兴?”微笑着问。

钱叶眉宇间露出一丝难以发觉的厌恶,冷冷地问了一句:“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笑话!

“没事就请出去,别挡着我的门。我要关门了--”还没说话,靳士展已经绕过他径直进到屋里了。

钱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关上了门,认命地转过身,面对着屋里那个“不速之客”。

“你这里真是冷--”站在柜台前的靳士展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转过身靠着柜台,从口袋里掏出烟,自己抽出一支之后,冲钱叶扬了扬手里的烟,问:“要不要?”

钱叶没说话,站在原地跟靳士展保持着一段距离。

见他没有回应,也不介意,靳士展自己点上了烟,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他喜欢的烟草气味。

这种味道,恰恰是钱叶最讨厌的。

“你--要干什么?”考虑再三,他还是把“他妈的”三个字给去掉了。

靳士展微微抬起头,眯起眼透过烟雾看着钱叶,笑了笑说:“印象中,你似乎问了我很多次这个问题了。”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回答过。”

“真是固执。”吸了两口烟,靳士展站直身体,慢慢向钱叶走去,等站在钱叶面前的时候,拿掉了嘴里的烟,一只手抬起了钱叶的下巴,整个人俯下身凑近后者耳边,暧昧地问:“不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问‘要干什么’这种问题太生疏了么?”

他们的关系--这句话,怎么听都是一种变相的讽刺。钱叶冷笑一声,因为除了笑,他几乎已经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靳士展,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钱叶了。床也跟你上了,如果你想玩,我想我是拿不出什么东西跟你玩了,我现在连拿起一包面粉的力气都没有--”举起右手,手心的伤疤任何时候看都只能用狰狞来形容。

靳士展看着那条伤疤,他知道--并且肯定,那是钱叶自己弄的。

“这样的我,你觉得在我身上花时间还值得么?我很想知道,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抱着这样的身体都不会觉得恶心?”说到最后,钱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靳士展看得很不舒服。钱叶看穿了某些东西,让他有种轻微的失败感,但是他并没有失败。

“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算。”

钱叶发出一声嗤笑,别过头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靳士展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了回来,算是半强迫地让钱叶与自己面对面。钱叶微微仰着头,前额的发丝垂到了眼角上,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同一时间,他听到靳士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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