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右京
右京  发于:2011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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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的!』
听他一个人叨叨絮絮的自说自话,讲的又是极诙谐有趣,原为了赶人回去而端
着张冷脸的殷珞,倒忍不住噗嗤的轻笑出声。
『嘿!!总算笑了!我就想你这样俊俏水灵的人,笑起来想必好看得紧!我说
嘛,人生在世就要过得开心点,名字叫无心,也不必就真像失了心似的!人要
真没有了心,还怎么活呢?』
『不是没有心,只是心随人去,再不是自己的......啊!公子暂且歇息
!我去...张罗些吃的.....』
『慢走......』
端着水盆步出屋外,殷珞奇怪自己竟在一个陌生孩子面前,险险泄了心事?
轻摇了摇头,只道自己是一时被他的话给牵出了心绪,失了冷静,却没听见屋
里,那声极轻极浅的叹息.......
果能无心.....世上又何来相思断肠?空自惆怅?
(待续)
(十三)
『此地再往前大约二十里,是一大片瘴疠丛聚、蛇虺遍地的沼泽区,即便是土生
土长的本地人,也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依属下愚见,这倒是我军可以好好利用
的一大优势。』
『沼泽?』
军帐里,亦槐对着摊放在桌面上的地图细细推敲,脑中反复思量着任何可能发生
的状况.........
在用兵上,遇沼泽犹如刀之两面!运用得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对手逼入绝
境一举成擒。用得不好....且别说御敌了,只怕整个军队都要进退维谷,平
白葬身在这荒山恶水之中.......
『珞!你的意思呢?』
『将...将军.....』
副将尴尬中略带忧虑的声音,让亦槐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楞楞的顿了顿,忍不住
逸出一丝自嘲似的低叹.......
是啊!
再不能与他秉着烛火、抱着图卷,彼此心领神会的设下最适切完美的计策。
再不能期待着,当思绪陷入焦燥与紊乱时,那泓泉水般清脆澄澈的声音,仍能一
如从前...丝丝缕缕的滑过心底....让自己沉殿下来.......
他的珞....已经离开了!
『将军?』
『抱歉!是我恍神了......目前,派出去的探子可有任何回报?』
『是的,根据我们查探的结果,对方目前共有兵马...分别布署于.......』
部属絮絮解释着敌军的动态,亦槐不自觉轻覆上腰间,那柄用着软布细细包裹,
几乎已等同于护身符的折扇,再次提醒自己该振作些.......
珞要知道他临上阵前,竟还这般胡思乱想的,想必...定要耐着性子,叮嘱些
刀剑无情、不可儿戏的道理吧?
往日有殷珞一同运筹帷幄,他们理所当然是无可匹敌的劲旅!如今没有殷珞,他
们也绝对必须是无敌的!
只因为....他没有资格失败......
人们盛赞他为家、为国,忙不迭的把他像救世主般捧着。只有亦槐自己清楚,这
次是真正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心底....那块空荡荡的缺口........
*        *        *        *
『程先!不对啦!你又不是那个姜什么公的,哪里有人这样钓鱼的?!』
『喂喂~~小鬼!不是讲好了得喊程、大、哥的吗?这样没规没矩的,要被你无
心师傅知道,当心他赏你板子!』
少年心性,再加上天生的明朗随和,程先才来了不过数日,已经和殷珞学堂里的
一班小童成了好哥儿们,小孩儿把他当同伴看,他也乐得和他们猴儿似的成日厮
混在一块玩闹。
像现在!一人一管简单拼凑而成的钓竿,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和着七八个小萝卜
头,就这么排排坐在小溪边,煞有介事的学人钓起鱼来了!
『师傅待我们最好了!才不会胡乱打人咧!』
鱼没钓到几尾,话题却不知怎么的绕到了无心身上。
眼见天色渐暗,恐怕再迟些,孩子的父母要来喊用饭了!程先只得催着还说个
不停的小鬼们收拾妥当,一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往回程走着。
『说起来,你们无心师傅....也是个怪人........』
『师傅哪里怪了?师傅是世上最善良的好人,你才是大怪人呢!哼~~程先是
跛脚大笨蛋!!』
『臭小鬼!你真是活腻了!你可知道我是......算了!大人不跟小人斗!
本宫恕你无罪!』
『我不是小人!师傅说小人是不好的,人家才不要当小人!』
『你那么一丁点的个儿,不是小人是什么?小笨蛋?小乌龟?小土豆?小
矮.......』
『嗯...其实...师傅是很可怜的.....』
正忙着穷搅和,与娃儿们无聊斗着嘴的程先,听到一旁年纪较长的孩子突然冒出
这么一句,一下子倒诱出了他满心的好奇。
这几日相处下来,无心的谈吐举止,自然散发的气度.....实在与这质朴到
带些土气的农村格格不入!之所以说他怪,也正因为他虽身在其中,也融入得极
自然,却总让人感觉他不该是属于这里的。
程先几乎可以确定,骆无心绝非一般布衣。
只是想不透,这样一个品貌隽雅、温文沉静的人,为何会沦落在这乡间野地,一
个人粗陋的过日子.......
『听娘说,师傅刚到村子里的时候,每天不吃、不喝,不跟人说话也不会笑,只
是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学堂后那个土坟边儿跪着。要不是,后来邻近的大叔大婶们
看不下去了,硬将只剩下半条性命的师傅半扶半扛的拉进屋里,他还不知要在那
儿跪到几时呢!』
『那么....你们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啰?』
一群孩子面面相的看了看,一个个搏浪鼓似的摇着头。
『村里没人懂医理,只能各式偏方草汁胡乱乱的灌,不知怎的就把他灌活了!师
傅醒过来后,渐渐的开始和人说话,偶尔也会笑了....后来,就这么在这村
子里待了下来........』
原来竟有这样的事?程先楞楞的想着.....
诚如他第一眼所觉,这个骆无心当真人如其名、无心无念。然而,那样的空灵并
非勘破红尘的清心寡欲,却像是一种弃世远遁、旦夕可死的绝望..........
一个长自己不过几岁的人,怎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除了面对塾里孩子或村民时的浅笑,独处时的无心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
尊冰雪雕成的娃娃,美丽、清冷,却担心随时会消溶在空气里..........
想着想着,才走近篱笆,忽听得屋里一阵铿铃匡啷的撞击声。程先与孩子们先是
一楞,赶忙急火火的冲进门内。
一进去,只见还冒着白烟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无心月白色的身影软软的倒在地
上,清瘦的身子,直抖得像风雨中将落的叶,整个人不住的喘着。
『无心!!』
『小虎、四儿,快来帮忙!!快!!』
一阵手忙脚乱,待得将无心扶躺至床榻,盖上被子、敷上手巾,再将一班子哇哇
大哭大嚷的小鬼赶回家,程先已经累得瘫在床边。
『对不起....晚饭......』
『你就安心歇着吧!身子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晚饭?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再不济
也凑和得出什么填填肚子的!倒是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真的不用找大夫来
看看?』
『不用了...我躺一会儿便没事....这是...打娘胎带下来的痼疾...
医不好的....』
看他明明烧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却还直道着没事,程先不由得有些生气。
已听说他底子不好,之前也轻微的喘过几次,但今日伸手扶他,才发现比自己高
出一个头的身长,竟单薄得没有几两肉。
眼见发病的态势一次比一次来得凶猛,偏偏无心又总一付自生自灭、生死由天的
消极样儿,程先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觉得不值。
『世上还有那么多可看可玩的啊!我这被拋弃的都活得好好的了,究竟是怎样的
境遇,让你得将自己迫到这样的地步.......』
不曾经历过什么委屈风浪,程先只当被最最喜欢的人拒绝,便已是世上极端悲惨
的事了。却哪里明白两心相系而不得不分开时,那样撕心扯肺,一辈子深埋在心
底的痛呢?
聪颖如他,只清楚无心看似空灵的外表下,应该埋着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
苦......
可莲心藏苦,那滋味又岂是旁观的外人....能够体会?
(待续)
(十四)
月,曳落一室清冷。
半卧在榻上的人儿脸朝窗外,交握的双手,不住摩娑着那只被牢牢圈在掌心的
温润瓷瓶。
一踏进房内,眼前就是这样一幅静谧中带着几许沉郁的景像,程先楞楞的呆了
好一阵子,才猛然警醒似的踏进房内,将盛着一只粗碗、一碟蒸蛋的食盘轻轻
搁上了榻旁的矮几。
『这些东西.......』
『病人就该安心的吃饭,乖乖的休息,别老是烦恼些有的没有的!真要讲究起
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唉~~~巧妇难为啊!枉费了我一身的好功
夫.......』
原想大显身手,弄些营养的东西给无心补补身子,无奈这屋里当真是家徒四壁,
除了稀薄到数得出米粒的清粥酱菜,竟还是只有清粥酱菜.......
想程先出身优渥,这些个粗食平日用来填填肠胃勉强可以,但要让病着的人吃
这个......
可这村里偏就是贫瘠荒僻,除了拿来生蛋杀不得的母鸡、母鸭之外,就只剩群
还不足巴掌大的小鸡小鸭,任凭程先一身的绫罗锦缎、腰缠万贯,却还当真就
买不到什么东西!
逼得程先没法子,只得涎着笑脸,巴巴的向邻家大婶讨来了几个宝贝似的鸡蛋,
给他拌在薄粥里,算是添了点滋补的效果。
看程先一脸壮志难伸的哀怨样,气色尚显得憔悴的殷珞,忍不住淡淡一笑。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原是为了腿伤才留你住下来的,现在...却
反倒得劳你分心照料......』
『是我自己硬赖着不走的,你又何必跟我客气?』一边忙着将清粥细细吹凉,
程先一张嘴犹不住叨叨絮絮的念着。
『我倒还真庆幸我在!无心,不是我多言,既然自知有这样的毛病,就万万
不该一个人,在这样医药不继的地方独居才是啊!亏得这次发现得早,万一还
有下次呢?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一次疏忽就是一条性命啊!』
『不...这儿很好...对于一个只会给人带来灾厄、带来麻烦的祸害而言,
能够有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已经是上天待我...最大的福份
了.......』
虚弱到近乎叹息的声音,程先眉头一皱,不由得放下手边的碗勺,转过身来注
视着身旁的人儿。
『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听着好让人难过.....无心,你委身在这荒郊
野地里,究竟在躲着什么?』
如此的好人要说有仇家,实在让人无法信服!而会让一位芳华正茂的飒爽青年,
情愿孤伶伶的终老于此,除了避仇,恐怕....就只剩无力平复的情殇了?
情殇.....怎样的一段感情,可以让他拖着这样岌岌可危的身子,犹不顾
一切的将痛苦一肩扛起?不明所以的程先,不由得暗自嫉妒起那个家伙的好运
道,被人这样的爱着,为什么不知珍惜?为什么还让他落到这样独自神伤的景
况?
『你问得太多了.....程先,腿伤养好后就回去吧!再也别回来,也不可
跟旁人提起这儿的事。』
掌心里细致光润的瓷瓶弧面,映照出来的是无心平静无波的笑。然而,穿过剔
透的瓶身,程先却彷佛看到一抹吞咽着泪水,蜡炬成灰终不悔的孤傲身影。
也许....无心总因多情起......
因为付出去的情太多、太真,而留给自己的....一无所有?凝视着那只让
无心视若性命的瓷瓶,程先只觉得心里微微的酸楚、微微的犯疼,忍不住一把
扯过那紧握着瓶身的手。
『全是为了给你这个的人?』
无心整个人徒的一震,手中的瓷瓶应声坠落.....
只见他慌忙挣开被抓着的手腕,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赶着在瓷瓶落地
前将它急急捞住,然后紧紧、紧紧的、用纤柔掌心细细包覆,按压在心口。
程先楞楞的瞧着,那一连串的惊惶紧张,竟像是溺水之人抓着他仅有的浮木那
样的依赖与需要。
『喜欢他喜欢到这样的程度吗?那你又何必要躲呢?要我,才不会为了个不爱
我、不珍惜我的家伙弄成这样!那未免太傻气了!』
『是傻气啊........』
真能够不爱,真能够不傻,也就没有这许多问题了吧?殷珞不禁羡慕起程先,
那专属于少年的天真无忧。
如果一切能够控制,他依旧是将军身旁的一个幕僚,一个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义
弟,便可以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身边,看着他结婚生子、儿女成群........
『无心,我不晓得你心底的那人是好到怎样的程度,也不管你们曾有些什么恩
怨,但只要是真心待你好的人,见到你现在这个模样,一定都要心痛死了!你
该为了真心疼惜你的人,多保重自己才是,否则,他一定也不会好过的!』
『......』
每每想到亦槐急着找自己的模样,殷珞就觉得心口一阵的疼.......
选择用撕裂的两颗心,去换取将军府上上下下数十口人性命,亦槐会谅解吧?
至于....自己该怎么再熬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只要这颗,日日夜夜承受着思念凌迟的心终于死了,
那么...应该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吧?
*        *        *        *
越过屋后成排的竹篱,程先瘦小的背影远远的杵在竹林边儿,跟前站着另一位
高大精壮的男子,两个人正面对着面在争执着。
被隐约像是由程先所传来的一阵阵吼声吵醒,殷珞挪着上身朝窗外探去。
那陌生男子原是孩子们领着来的,说是打村子外头,专程来找寻离了家的少爷。
原想让他们当面确认一下也好,岂料这两个人才一见着了面,那大个子便被
程先死拉活拖的闪到了远远的边儿。然后,从起初的窃窃私语,一直到现在只
差没把全村人引来的大嚷大叫.....殷珞不禁苦笑,想是家里人终究找来
了!
程先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殷珞对他的羡慕吧?
再如何任性执拗,如何不理会一切的逃家,家里却还是拼了命的找、苦口婆心
的劝,正常的家庭就该是如此吧?
待那人将来娶了郡主、生了娃娃,也该会有这样一个温暖完整的家。至少,比
和自己这样纠缠不清,看不见未来的厮混在一起,的确是好得多了.....
一思及此,殷珞自嘲的轻摇着头,是病了的关系吧!这几日躺在床上,不知怎
么的总是想起他,越是强迫自己不该想,那高大沉稳的影子却越是在脑海里萦
绕不去........
兀自思索着,一抬头,却见程先一脸的不悦,正气冲冲扯着男子的衣袖朝屋里
走来。
那程先个儿原就不高,男子在他身后,足足高出他两个头有余。然而此刻,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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