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狮(出书版)By 战青
  发于:200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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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惶恐!」木中介宽大的衣袖遮住脸面,拱手敬礼回答:「臣同小女都没想过接近这尊贵的王后位子。」其实他内心喜悦,直呼没白费了他好生对待神国旧臣们。
只是,在上位者的心思难测,过多推诿就显得矫情。这让木中介小心翼翼,更进一步的试探:「小女不懂选妃立后之事,只有几次要臣代为转达对陛下的倾慕之意,想着若有机会能见陛下一面,对陛下在进入安邑之时,没有滥杀无辜,还尽力保护老弱妇孺的安全,做出感谢,小女此生再无憾事!」
「是吗?」昊狮瞅着木中介,笑说:「你这位女儿小小年纪挺懂事啊,有时间,我找一天到你家,去看她!」
昊狮随便说说,哪知木中介当真啦,说择日不如撞日,晚上自家有一赏花宴会,邀请他参加。
他不想去啥宴会,但大臣们七嘴八舌,说他登基之后,一直忙碌政事,没有娱乐,非要他去参加宴会,看一看木香荷......
他对木香荷没意思,也不用娱乐,倒是对能影响许多臣子的木中介,感到有趣,想到他家里,一探究竟。
木中介顺利邀得狮王大驾光临,乐着沾沾自喜,赶紧令人回府通报。
打从木府接到狮王要来参加赏花宴会的那一刻开始,全家上下兴奋不已,木夫人赶紧让厨房多添菜色,使唤奴仆移动刚摆好的坐席、再加长几,忙的不可开交!
特别是木香荷,让娘和丫环们簇拥着重新更衣、梳头打扮。她不识狮王,也没见过他,对他有印象全是从爹那儿听来的,也遵从爹的意思,趁她在等候狮王到来之前,复习并牢记他在狮王面前该讲的话,该有的合宜举止和倾慕表现......
夜晚降临。
木中介领着陛下的车队,以及朝廷大臣前往自己的府第。
木香荷到父亲身边,深褐色美眸从垂帘后面偷偷地窥视高大英挺的男人,刹那间,她伸手按着猛跳的胸口,低呼出声:「那个就是狮王?」
木中介瞧着女儿脸红,满意了笑说:「是啊,那一位充满自信飞扬的年轻男子,就是我们的新君王。乖女儿,今晚你得使出全力,好好表现,让陛下喜爱你,一旦你受封为王后,咱们家就有一辈子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了!」
夜间凉爽,微风吹起。
大家倾听虫鸣蛙叫,在荷花池盼的亭台入席,奴仆们忙进忙出,伺候着各位大人。
一会后,昊狮看见木中介夫妇陪着精心装扮的木香荷走出来......
她容貌娇美,朱砂点唇,身穿绮罗礼服,见了狮王陛下,盈盈的跪地敬拜,黑发上的黄金步摇也发出叮叮悦耳声音。
隐月离开朝会,在廊道柱子下的阶梯坐着,休息了好一会,恢复精神,他再站起来。
此时,才注意戴满首饰、身穿华丽的美貌女子再来搀扶,他很不好意思,「姐姐不用服了,我能自己走,谢谢......」又有些疑惑,女子长的好高啊,差不多与狮王一样高,而自己才到他肩膀!        
美少年嗓音轻柔有礼,给凤曦良好印象,只不过嘛,「姐姐?」他笑出声:「如果我有女人胸部,才能做你的姐姐喔。」       
对方突然抓起他的手,去摸平坦胸膛,隐月脸红吓一大跳,惊呼:「你、你是男人!?」        
又一个人被他的模样骗到。隐月表情滑稽,凤曦禁不住大笑,边笑还边忍着,放开少年,他介绍自己:「我是相国凤曦,每天早朝我们都会见面的,只是你一直低着头,没注意过我。」
凤曦......相国!竟然是这么大的官来扶住自己,隐月羞惭,全部身心应付昊狮还不够呢,真的没空去注意到旁人。
「隐月,我看你在大殿的时候,脸色难看,很不舒服吧?现在你好些了吗?被剑刺的伤口没事吧?」
隐月好多了,没事,再一次谢谢相国关心。他告诉相国:「我只是很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凤曦猜想隐月身体不舒服,原因应该不止有一个,他没多问,只是陪在隐月身边一起走路,闲聊几句,他老是听到相国什么的,好见外啊,他对隐月说:「这儿不是朝廷,你别再叫我相国了。我记得你十六岁,小我九岁,干脆你叫我一声凤大哥?」
「风大哥?隐月不敢。」
对方表情为难,凤曦继续鼓励:「没关系啊,你叫叫看?隐月,我都直呼你的名字了,为何你不能叫我一声大哥?」
「可你是相国......」
「相国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头衔。」
「可是......」
「别可是啦,快叫风大哥,你再扭扭捏捏的见外,我要生气罗!」
隐月见凤曦愁眉苦脸,模样夸张,真希望他能改口吗?他犹豫,又想凤曦人好且亲切,没摆官架子,还来扶他......不由得,他羞怯出声:「那个......呃......好吧......我叫了......凤大哥!」
「乖隐月,你喊我大哥,这不是挺好的?」凤曦笑呵呵,心情很好。
一声风大哥,隐月再望向和煦笑容,与那凶恶昊狮真有天壤之别。突然间,生疏没啦,隐月认识了凤曦这位新朋友。
凤曦欢喜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要送隐月去北明宫,隐月却步,不肯再走。「怎么啦?」他问隐月。
「我......能不去狮王的宫殿吗?」隐月诚实相告,害怕与那恶人见面,再受压迫。
「你那么不想过去啊......」凤曦瞧着忧郁容颜,颇多同情,怪昊狮怎样折腾人家?他不打算勉强隐月,很快的提议:「既然你不想去,就不要去狮王的宫殿,你去我休憩的地方参观,如何?我那儿环境清幽,挺不错,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隐月愣着,犹豫该不该答应?可眼下能远离北明宫,管他是什么都好!
于是乎,隐月跟着凤曦而行。
相国常为君主处理政务;应付问题;所以王宫特别为相国设一宽敞居所,以方便相国落脚休息,随时能接受君主召见。
凤曦带隐月进来自己的地方,让仆役端出茶水和点心,殷勤招待。
凤曦和善,教隐月整个人放松,坐在长几边。过一会而,凤曦从墙角的大箱子里拿出一物,送给他。
手掌般大的、用松绿石精雕细琢的挽髻女俑,她做侍女打扮,细细的眼睛,峨眉弯弯,模样俏皮可爱,吸引隐月赞叹:「哇,好漂亮的女石俑!」
「你放着她,按这儿,她还会走动喔。」凤曦让隐月找到石俑背后的机关,按下去。
「啊,她真的会动耶,好棒!」隐月惊呼,张大眼睛盯着前行、时而原地打转又后退的石俑,她不小心撞到他胳臂,面朝下跌倒,逗得他咯咯发笑,扶她站好,「这工真细,怎么做出来的?」他好奇,又把她拿起来,仔细端详。
凤曦解释石俑的制作,凝视隐月好认真的在听,多么天真可爱啊,不由得说道:「你的笑容真好看啊,不应该总是皱着眉头。」
隐月一愣,在注目底下,马上面红耳赤。
「我听说,你从不对任何人吐露来历?即便是受陛下威胁强迫,你还是不肯说?」凤曦见隐月沉默又蹙紧眉头,他叹气:「陛下那样对你,你自然会怕他......」颤动的两手紧捏石俑,他能看出隐月紧张,遂出声安抚:「你不用害怕陛下的,别看陛下老是板着脸,一副凶恶样,其实他对人挺好,很容易相处的,重义气又守信用。」
可他对我很不好,粗暴蛮横又霸道,不听他命令,他就凶我,吼得也大声!隐月想这么说,却迟不敢对凤曦倾吐,他疑惑了询问:「凤大哥,你与狮王相熟吗?」
「当然熟啊,我们八年前在沌鹿就认识了,一起组织军队,过来安邑。」凤曦提起同甘共苦的伙伴,有一堆故事讲不完啊。
昊狮的部族,他的双亲如何遇难,他为了报仇,吃过许多苦,也曾经被族人排挤......直到此时,隐月才在凤曦的描述里面,多认识了那个男人。
凤曦继续说:「我本是买卖珠宝的商人,我记得与狮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我的店铺里,那家伙没看货,老是盯着我,我以为他是故意来骚扰的恶霸,正要赶他出去......」
没想到那家伙会直接对我说:「你是凤曦吧?我听许多人谈过你,说你很会做生意,店铺一间一间的开张,赚钱快的像水流。但是我想,你该是有野心报复的人,不会要过这种整天只是数钱,平淡无奇的人生?现在,你可以改写一成不变的生活,闯出一番更大的事业,你能拿出全部财产,资助我,跟我一起离开沌鹿。我向你保证,你不会白花钱和时间的,因为我会招兵买马,攻进神国,杀了朱启,我会成为新君主,你就做我的相国,你的投资不仅能连本带利赚回来,还能名扬天下,你将要为我的国家规划生财,使她富足强大。」
隐月睁大双眼,头一回听见这样的狮王。
凤曦也永远记得头一次遇见昊狮的景象,「那家伙跟我第一次见面,就要我拿出全部财产借给他!简直太狂妄自大!」可是,我也奇怪,竟然就这么甘心了,把全部的钱拿去给他组织军队。」他做买卖以来,没见过昊狮这样的人,一脸自信,雄心壮志,开口讲话,领袖魅力足以吸引所有人,从一开始的几十人,几百人,到成千上万人,它们都愿意拿着武器,跟随昊狮远征。
包括自己,从没后悔离开沌鹿,参加昊狮的军队。凤曦想这征战的一路上,果然每天都过得不无聊啊?他唇角扬起:「虽然我等待八年之久,才能来这王宫,可狮王最终是没让我失望的。」他看向听着入神的少年,「我对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狮王陛下的为人。所以,你可以表明自己的一切,不用非要隐忍,你遇上任何困难,陛下定会帮你解决的。」
隐月也想坦白,也不想回去有鬼的穴窟,可破坏了约定,不能见到父亲啊!这些事,旁人不懂,如何能说?忧愁浮现脸上,他终究是选择什么都不可以透露,只能回应一句:「凤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今,辟幽何在?躲在穴窟吗?还会来找他吗?抑或是,被雨焰剑赶跑了?
凤曦无法敲开紧闭的心扉,只见隐月逃避问题,惶惶然站起来。
隐月不能面对探索着什么似的灰蓝眸子,只好张望室内......
相国的居所,与许多简册,整齐堆放在案上,至于那贴墙而立、做出小格的架柜,摆放各式各样的,他没见过的珍奇古玩,还在另一面墙壁发现挂有一张琴,引起他注意,「凤大哥,你弹琴吗?」
凤曦摇头说不会弹琴,起身走到隐月旁边,手指向乐器,「我见这张古琴生得美,纯粹是拿来装饰墙面的。」
琴身以桐木做面,梓木做底,七弦,又有标示音位的十三徽,琴上黑漆裂纹密布,好似蛇腹......隐月瞧着,晓得这张琴非常名贵,只拿来装饰墙面,开可惜了。
「你会弹吧?」凤曦见隐月很喜欢的样,遂摘下墙上的古琴。
隐月接受古琴,摆到长几上,他端坐着,挽起袖子,纤长十指在弦上轻拢慢捻。
琴音优雅而深邃,有时飘逸,有时空灵,仿佛天声,忽地转为柔润掺着忧愁,好似人在吟唱,诉说心事......凤曦惊讶,一听入迷,从不知道一张琴能让隐月操弄出这样美声,这样多种的情绪。
乐音成了涟漪,散到室外,凡人瞧不见的震动,波及被封闭的穴窟,撩乱鬼魅!
「隐月......"鬼魅辟幽低喃名字,被剑气伤到的部分已然恢复,他轻易出入法师布下的可笑符咒,决定要带回属于他的人。
同一时刻,凤曦坐在隐月身边,聆赏弹琴,即使拨弄弦的双手停止,美妙琴音还缭绕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大力的拍手声让隐月脸红。
「真好听啊!」凤曦不断鼓掌,询问:「这是什么曲子,真是太好听了!」
「这曲子叫做『高山流水』。」隐月回答,觉得弹琴很平常啊,哪有凤曦讲得那么好?倒是这琴,音色极佳,比他以前弹过的好太多了,他伸手抚弄着弦。凤曦竟然要把琴给他?他吓到,不相信,「这个......你也要送给我?」
「是给你啊。」凤曦笑说。可隐月不接收,表明琴太昂贵,他不能随便收下。凤曦阻止隐月把琴再挂回墙上,还硬塞给隐月,「你收下吧,甭客气,反正放在我这儿没用处,不如送给知音人。」
隐月比不过凤曦坚持,加上他实在喜爱这一张琴,最后还是忍不住接受了。
凤曦高兴了问道:「以后你能再弹琴给我听吗?」
隐月点头微笑「凤大哥喜欢听,以后我再弹奏其他曲子。」收下这么名贵的礼物,又有石俑,他没回礼给相国,太不好意思了。
烛火下的容貌秀丽,白玉般的肤色染上羞红,笑颜浅浅,教凤曦胸中一动不禁伸臂将伊人搂进怀中,赞叹:「隐月,你真是一位可爱之人。」
「凤大哥......?」隐月吓到,本能的出手抵挡,让女人装扮似的美男子抱住,感觉好奇怪!
灯笼悬挂在长廊上,为夜晚增添色彩。
昊狮早早离开了木家,直奔北明宫,在里头只看到格窗边的百花儿盆栽,却不见花的主人?要婢女告诉他,才知道凤曦带走隐月,根本没有回来。他气冲冲赶往凤曦居所,循着优美琴声走到门边,就撞见隐月笑容,还被凤曦抱在怀中!
死家伙竟敢把嘴凑近隐月,令昊狮火冒三丈吼出声:「凤曦你在干什么?」
听见咆哮,少年僵住,凤曦也被伊人用力推开,无法亲嘴,不高兴了回头望着,「陛下?」他离开坐垫,疑问出声,「你不是去了司徒公的家中赏花,怎么又跑来这儿?」
「我去过,又回来了,不行吗?」隐月与凤曦靠近,昊狮气炸了,「我要你带隐月去北明宫,为什么他又在你这里?」
凤曦兴味盎然瞧着昊狮控制不住脾气,想要捉弄,火上加油,「因为隐月不想过去北明宫,所以臣才让他来此休息,我们弹琴聊天,很开心啊,陛下何必来打扰?真是扫兴,哎!」
昊狮凶恶,握拳的两手浮出青筋,隐月很害怕,躲到凤曦背后。
隐月举动令昊狮更加气愤!
正在此时,门外有阉人来报告狮王陛下:司徒公木大人深恐他和小女香荷招待陛下不周全,致使陛下提早离开宴会,他特地恰没来宫内求见谢罪。
隐月暗自松一口气,以为狮王很快就离开,却没有,反而要凤曦代替他,去接见木中介!
凤曦听见,觉得莫名其妙,「木中介要见的是陛下,为何要臣过去?」
「少废话,我叫你去就去,立刻就去!还是你要吃我的拳头?」昊狮命令凤曦,目的只要躲在凤曦后头的隐月,才不管啥木中介、木香荷。
凤曦诧异,没见过昊狮曾经有这样的神情,活像跌入恋爱的傻小子。原来只会带兵打仗的铁汉,也会谈情说爱呀......他笑呵呵说着:「去就去嘛,陛下何必发火?可别真的一拳挥过来了,打坏我这张英俊的脸。」
你快滚吧!昊狮压住出拳的冲动,已经用眼神把嬉嬉皮笑脸打到满地找牙。
凤曦差点笑出来,就爱作弄昊狮,也想着,就这么把隐月交给昊狮,没问题吧?他必须提醒:「你不要给隐月太多压迫,否则对他身心健康很不好,还会出现像今天早朝那样的......」
此刻,隐月听不见凤曦对昊狮说完,又对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凤曦撇下他,离开了。
没有安全屏障,他被迫与昊狮面对面,呼吸急促,两手抓琴,真个人僵直竟是不能移动。
昊狮拖着呆住的人上轿子,离开凤曦的地方,回去北明宫。
他进入住处,瞪着一张惊吓的脸蛋,想自己真有那么凶恶吗?为何隐月那么怕他?他强忍脾气,让隐月坐下,再问:「吃过晚饭吗?」
隐月一愣,没想过昊狮会问这个,他摇头,来不及讲出不饿,昊狮已经命令奴婢去准备膳食。
不用多久,面脆油香的胡麻饼、包的小巧玲珑的金菇鲍鱼饺、发芙猪肉饺子、核仁饺子,还有青菜和豆干......一道接一道的可口菜肴让婢女端上案,隐月却无食欲,只能回答催促:「我不饿,我在凤大哥那儿,用过一些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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