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楚————裘茵
裘茵  发于:2009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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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雷振聿一声冷哼,使力挣脱受到牵制的手腕,“我该为了感谢罗总对雷家的‘关照’而提醒罗总

近来记忆力减退的问题。怀楚是跟雷家共同生活了十八年而未改姓,但是也想请罗总不要忘记,您也只不

过才与怀楚相识三年而已,区区三年相较于十八年的岁月,对于怀楚来说,您应该是陌生人的吧?”


燕怀楚捂着在雷振聿挣脱牵制的时候同时被放开的手腕,胸口泛滥着酸楚和疼痛,身在唇枪舌剑的两人当

中,他完全没有听见两人说了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地垂着头,然后,他忽然问了一句:“你爱不爱我?”


燕怀楚的声音很轻,几乎轻不可闻,又很柔,而且满是沮丧和哀求的意味,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跟着细

细地颤抖起来。接着,他抬起头,一双比深秋的天空更清澈的眼睛看着雷振聿,目光越过罗严痛苦的神色

,直直的锁在雷振聿的脸上。


他的话虽然很轻,但是争执中的两个主角听得分外的清晰,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此刻罗严心中的不甘已经燃烧到了顶端,他强压着翻腾不息,苦苦折磨了他三年的忌妒,猛地转身狠狠一

拳敲在办公室桌上。胡乱的在上衣和裤子口袋周边摸索了一阵,接着掏出香烟与打火机。打火机在接连三

下打不着的情况下,被狠狠地砸向墙角,粉身碎骨。


燕怀楚一双蓝眸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雷振聿,他静默半晌之后,一咬牙,沉声问道:“你究竟爱不爱我?

爱是不爱?爽快点,给我一个答案就好……”

这是第七次问相同的问题了,每次问到这个问题,那种入了骨髓,刺入心脏的痛,都疼得几乎令他死去。

这一次呢?又将如何?彻底的疼死?

雷振聿回望着燕怀楚,眼中有疼惜也有歉意,他道:“你应该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问了那么多次,尝试过任何可以探知你心思的方式,我得到的却永

远只有不是答案的答案。”燕怀楚仿佛失控般的竭力大喊。


“那是……情非得已。”雷振聿抖着声音回答。

“现在你依然‘情非得已’吗?”

“回去再谈也不迟。”

“有了答案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走与不走。”

“怀楚,我说过别尝试挑拨我的耐性与理性。”

“那我呢?我有等待十六年的耐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等另外一个十六年!”

“……”

“哥,给个答案这么难吗?我不明白。”一旁一直闭口不语的雷振武忍耐不住开口说话。与其说燕怀楚此

刻悲痛的神色令他动容,不如说三年前知道大哥要结婚的时候,燕怀楚绝望的神情令他恐惧。他害怕,很

怕再经历相同的一幕。


雷振聿仿佛要结束这个话题一般,他深深地看了燕怀楚一眼,转身就走。

面对他突然的举动,燕怀楚错愕,然后仿佛明白一切似地垂下了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走到门前,伸手触及把手的时候,罗严凌厉带刺的话在背后响起:“你不爱燕怀楚,你根本不爱他,你也

不配爱他。”

“砰”的一声,雷振聿奋力甩上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四章

三日后,五月二十六日,清晨,七点五十八分。

雷振聿眉心紧缩,焦躁不安地在室内来回踱步,他不时的抬头去看挂在墙壁上依着永远恒一的路径不停走

动的时钟,既安静又嘈杂,仿佛他过去三十三年的生命一般,依照着既定的命运,走着自己不愿走的路。


看着看着,心情越发的烦躁起来,忍无可忍的他,在第六次转身的时候低声咒骂:“可恶!怀楚他究竟上

哪去了?”

从三天前的夜晚开始,不断自问同一个问题“燕怀楚在哪?”,过于冷清的屋子里,理所当然的没人回应

。雷振聿担心之余不免自问这是不是报应到了?老天开始报应他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不断避重就轻甚至回

避燕怀楚的同一个问题,他回避了燕怀楚这个问题十六年,而现在他刚刚开始面对他第三天,不,是只有

短短的十几个小时而已……


想到此,恶劣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沉到了以往的最低点。

走过去,走回来,坐下去,又站起来,来来回回的,想着法子压抑心底随着时间的流走而不断徒增的不祥

预感,越是压抑越是高涨,越是高涨越是难以压抑,这分明是劣性的回圈,就像他和怀楚一样,一个苦苦

地追,一个无奈地躲,追的那个越是期盼明确的答案,躲的那个越是难以启齿,苦闷水涨船高般,几乎令

自己灭顶。


该死的!错了一步以后,难道就没有补救的可能性了吗?想说后悔,可是不能,这是自己选的路,断然不

能回头,也回不了,但是要说不恨,那是自欺欺人,欺骗自己的感情。


翻来覆去的思考着、想着,混乱的思绪连接着茫然看不见曙光的未来,恐惧排山倒海压下来,刺骨的寒意

侵袭全身,宛若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窟。

心悸万分,恐惧不断,心疼不已……滋味混杂。

说不清道不明……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学着怀楚,自己担着,自己忍着,自己受着。

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雷振聿轻轻地摇头,叹息着。第十次转身的时候,客厅的大门大开,雷振武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雷振聿连忙问。

“没人,怀楚没去公司。”雷振武摇头。

雷振聿无法掩饰眼底的失望和惊慌,他赶忙又问:“高特助怎么说?”

“他一无所知。怀楚接连三天不见踪影,没有任何资讯,连一通留言都没有,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要说我们了,连高特助都觉得事情不妙了。”

“可恶!如果怀楚出事,我该如何向爸妈解释?”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冷汗从掌心里细细渗出,雷振聿

想起临行前与爸妈的一通电话,心下一阵慌乱。

雷振武低声劝说道:“哥,别急,已经派人去找了,陈叶刚才打了电活过来,他的人也都派出去了,这个

时候把找人的事情交给警察比我们自己找更容易。”

“早知道那天说什么也要把地带回家!就算用硬拖的也要把他拖回来。”雷振聿懊恼万分,“怀楚他这一

次是真的不见了,什么资讯都没留下,想找都无从找起。已经三天没去公司,自从那天从……罗严的办公

室离开以后,我就没见过他。放着昨天那么重要的董事会议不参加,放着今天下季度的投资意向会议不参

加,放着所有的工作不做,然后悄然无声的不见踪影?怀楚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他对我失望,我伤了

他的心,但是怀楚不是那种会丢下雷家的事情不管的人!现在,我、你、高特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在

哪,就连那个罗严也说不知道他在哪!我希望罗严是在骗我,但是不是。如果怀楚在他那三天不归,他绝

对不会隐瞒,相反的,他一定会借机向我挑衅,他恨不能昭告天下,怀楚是他的人!”心中涌起不祥的预

感。


知道大哥所言不假,雷振武蹙紧的眉心又收了几分,更加忧心忡忡起来。左思又想之后,明知道大哥也许

不满自己的提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去找罗严,让他派人去找,凭他的势力,想找一个人

易如反掌,如果他肯帮忙,绝对不成问题,更何况是怀楚的事情。”


“……”雷振聿沉默,他知道此刻弟弟的建议无疑是最好的。他们是生意人,有些时候有钱做不到事情,

罗严完全可以办到,如果他出马,很多事情可以迎刃而解,但是……为什么非得是他?想着三天前初次见

面的情形,那双满是嘲讽与挑衅的眼神,雷振聿就浑身不舒服,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想找到怀楚,但是又不想借助那个人的势力。

不借助那个人的力量,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怀楚。

怀楚已经失踪三天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雷振聿急急打住胡思乱想,不敢继续妄加猜想。抬起头看着等待答复的雷振武,他刚想开口说话,门外又

是一阵急急的敲门声传来。不等两人的回应,高特助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一步跨了进来。


“对不起,失礼了,门开着,所以我直接进来了。”高特助边进门边道歉。

“怎么了?”高特助不是一个卤莽的人,他心思细腻,做事沉稳,像此时慌了手脚般的闯了进来是头一遭

。难道说……

雷振武心下一片慌乱!

“刚刚收到一样东西,快递公司几分钟前送到的,收件人是燕总,但是来历不明,没有发件人,没有位址

,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所以我擅自打开了包裹,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枚戒指。”边说话,高特助边打

开手心,一枚银色戒指安静地躺在掌心里。


戒指是银色的,色泽有些黯淡,四周有些磨损,完全没有全新银戒的光泽与圆润,上面绑着一根已经断成

两截褪色的红绳。

雷振武接过这枚戒指,举到眼前,记忆里对这个戒指完全没有印象,他疑惑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开口

欲问,却见大哥瞠着眼睛,紧盯着他手中戒指,抖着双唇说:“那是怀楚的。”


“你怎么知道?”雷振武不解地问。

“那是……怀楚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从没见怀楚戴过……嗯?他有戴,不是戴在手指上,却是挂在胸前。”手指碾着褪色的红绳,雷振武确

定道。

“上面有字。”雷振武把戒指举到眼前仔细察看,一排细小的文字,他喃喃的念出声:“给唯一的楚楚。

对,那是给楚楚的,给唯一的楚楚,他的楚楚……

心爱又心疼的楚楚……

而现在,楚楚肯定出事了……

“除了戒指,还有其他的物品吗?”雷振聿双唇颤抖的问。

“有个号码,写在送来的包装外面。”高特助把手中的外包装递了过去。

陌生的号码,雷振聿不知。

“嗯?”雷振武却诧异万分。“这个是罗严的号码!怎么会?”

“什么?”雷振聿叫出声。

“确定?”

“非常确定!虽然没有打过几次,但是我确定这个号码一定属于罗严。”

“这……”

事情隐约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钤铃钤……”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雷振聿打了个哆嗦,猛然从思绪里被拉回现实。

每次手机钤响都没有好事!雷振聿看着沙发上的手机,来电显示的萤幕闪烁个不停,心底的警钟莫名的再

度发出警告。

看着萤幕上显示的号码,虽然陌生,但是他知道是谁,一天前从美国传真来的报告上,最后一页特别写着

这组号码。

“说!”按下接通键,他很干脆的送上一个字。

“我是罗严。”

“知道。”

“怀楚出事了。”对方的声音虽冷,但是有些颤抖。

“……”

“……三分钟前,我收到一截……手臂,那是怀楚的左手臂。”

“什么?”

罗严的声音抖得厉害,雷振聿不知道他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生气,或者两者皆有,此刻的他,只觉得天昏

地暗,一阵眩晕后,几乎跌倒,前后摇晃了几下,才算勉强支撑住。


“这个电话安全吗?”雷振聿问。

“安全,百分之百的安全。一知道怀楚出事,马上做了处理。你放心,现在我们的谈话是在绝对保密的范

围内,没人偷听得到。”

“几分钟前,我们也收到怀楚的贴身物晶。”暂时放下彼此的对立,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救

怀楚出来。

“我的人全部都派了出去,而你要做的是立刻给名满天下的外科手术第一人沈清打电话,全世界只有你才

请得动他。怀楚的手臂我已经请全城最好的大夫做了适当的处理,如果在六个小时内把怀楚找回来,由沈

清主刀,那么他的手臂复植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个不用你说,我会立刻安排,但是六个小时太久,这段时间内会发生很多事情,很多我们无法预料的

事情,我们等不起六个小时!怀楚更等不起六个小时!”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沉默了几秒,罗严沉声道。

“等?你等得起,我等不起。”

“人都派出去了,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有消息,任何消息。”

“如果没有呢?那该怎么办?如果带回来的是你我都承受不起的消息呢?又该如何是好?”雷振聿一阵咆

哮。

“你冷静一点。”

“冷静?此时此刻我还冷静得下来吗?怀楚从小就学武术和防身术,这是身为雷家一份子必须学习的课程

,对他来讲,徒手对付两三个人绰绰有余。但是,现在他凭空不见了,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那是专

家的手法,难道你罗严不知道?三天了,没有任何消息,如果是要钱的绑匪,早就该打电话给雷氏或者给

你罗总要钱了。”


“我明白,你说得我都明白,我也担心,甚至是惊慌,怀楚出了事,心如刀割的人不只你一个!”

“什么心如刀割?你别装蒜了,其实,你应该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怀楚,你没有做出全面的反击,是因为

你还有所顾忌!顾忌对方与你势均力敌的力量。”

“……”

“你曾经发过狠话‘谁动雷家的燕怀楚谁就得死’,可现在有人动了,而且还送来怀楚的手臂,这是在挑

衅,是在报复。你罗严是什么人?你罗严是地下世界的霸主,掌控黑暗的地下世界,凡是要命的人,谁敢

动怀楚?现在有人动了,不是冲着你来的,冲着谁来的?”


“你调查我?”仅仅一句话,罗严知道他一定调查了自己的底细,震怒的同时,也惊讶于雷振聿不容轻视

的实力,看样子短短两天他已经对自己做了全面的调查,而且远比以往任何一个对手知道得都多。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怀楚的身家性命,不是你罗总被调查的事。等怀楚被救出来以后,我们多的是时间清

算彼此的旧帐。”

“……”罗严隐忍着一腔的怒火。

“你收到怀楚的手臂,我收到怀楚的贴身物品,事情再明白不过了,那是给你罗严、给我雷家的警告,如

果只是要打击你罗严,完全不用理会我雷家,但是现在雷家同样处于被动的局面,被警告了,没有要赎金

,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对方不是要钱,而是要命。我能想到的除了你和怀楚联手收拾过一个大人物以外,

没有其他的答案!”


但从这些线索看来,明摆着燕怀楚的失踪和罗严脱不了关系,虽然不是他所为,但是间接地由他造成,而

且怀楚一定也参与了某件事情,不然东西不会被送给雷家。


而且,如此的明目张胆。

如此的嚣张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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