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楚————裘茵
裘茵  发于:2009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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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雷先生您说我猜得对是不对?”


语毕,亚博森走向一旁宽大的沙发。颀长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他优雅地伸长了四肢,笑盈盈地看着

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很佩服您的洞察力,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刻,我想我一定会为您的精彩演说鼓掌叫好,请您原谅的是我

此刻没有这个心情。”雷振聿锐利如刀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仿佛刀刃穿透对方的身体。


男人却不以为然地浅笑。

“亚博森先生,您既然来了,想必条件早就在来时的路上想好了。想您如此聪明之人,绕着弯子打哑语确

实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情,有什么条件就请直说。”雷振聿开门见山地问,只有傻子才会认为这个高深莫测

的男人会好心将这条消息拱手奉献。


万不可能!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

男人大笑着开口:“爽快,和你做生意真的是爽快!但是……”

男人话峰一转,轻狂得令人恨得咬牙的视线却越过雷振聿落在他身后的罗严身上。

“……这笔生意能否成交,全看亲爱的罗的意思了。”

“别在我生气的时候依然尝试挑拨我的耐性,这你是知道的。”

罗严半带威胁,直直看向稳稳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不强求,他耸耸肩,准备起身。

“那好,燕怀楚就只有等死了。哦,对了,他被砍了半截手臂,希望他懂得自救。不然……中国有句话是

怎么说来着?”男人假装思考,然后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模样,“对了,叫做——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了。”


男人死水无澜的眼深沉得教人胆战心惊。

“你!”

罗严盛怒,他扑上去,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口,将他从沙发上提起,怒火将他的双眼染满赤红,高扬拳头,

凶狠地落下,结实地揍在男人醒目的五官上,毫不留情。

“你他妈的说不说?”

男人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他却笑着回头,嘴角荡漾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吐出更加残忍的话语:“亲爱的

罗,你知道威胁向来对我没有用的,你就算打死我,也找不到燕怀楚;就算你找到燕怀楚,也只是一具冰

冷的尸体。尸体不会爱人,更不会爱你,当然,就算是活生生的燕怀楚也不可能回头看你。”


“罗伊·克尔·亚博森!”罗严一声暴喝,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

良久,他抖了一下唇,拳头的骨节被捏得咯吱直响,拳头终究没再落下。

用力甩开亚博森,他用抓狂的眼神凶狠地咬着这个男人。

跌回沙发的亚博森并不介意罗严的粗暴,他幽雅地用手整理凌乱的领口,视而不见罗严的痛苦神色,轻哼

一声后,他轻飘飘地把决定权丢给罗严:“这笔交易做与不做全都在你,燕怀楚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从来

不做亏本的生意,你是知道的。而且,全天下我最讨厌的人就是燕怀楚,这你比谁都清楚。”


罗严沉默,挣扎着、苦闷着、权衡着,抬头,复杂的目光与雷振聿高深莫测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窒息般

的静默凝固在冰冷的空气里,良久,罗严放弃似地叹息了一声,从牙缝里艰难地蹦出一个字:“说……”


妖娆的笑容带着胜利在亚博森的嘴角绽放。

“第一……”

男人用平缓的语调揭开条件的序幕,还未开始就被罗严厉声打断。

“第一?你的条件不只一条?甚至还有该死的第二、第三和第四了?”

“罗,你觉得燕怀楚的命不值我开的条件?”亚博森明知故问。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罗……”

“说……”无奈却无他法。

“第一,你这辈子都不许再爱燕怀楚!”

亚博森的毅然决然令罗严心惊,他是下达命令,而不是讨价还价。

可恶!

“我……答应……”

罗严慢了半拍的回答却爽快直接,亚博森似乎也万完没有料到罗严会这样简单的放手,惊讶之色在他邪魅

的五官上一闪即逝,接着恢复成一贯狂放不羁的笑。

“第二,我要你吻我,而且……现在就吻。”

亚博森说完话的瞬间,人已立在罗严的面前。一双寒冰似雪的冷眸直直瞅进罗严深邃的眼底。

罗严咬牙切齿,粗鲁地再度抓起亚博森的衣领,凶狠地吻下去。

四片唇瓣重重相撞,亚博森的下唇隐隐渗出血丝,他半眯起眸,隐隐透出杀机,那不是针对罗严,而是另

有其人。

罗严顿感不对,他冷声喝道:“就算是你,动怀楚,一样得死。”

雷振聿心悸!看着两人之间暗波汹涌。

手心里已被冷汗浸湿。

亚博森垂头似乎在思考,然后他又抬起头来,仿佛刚刚的一切不复存在,他浅笑着开口:“第三,我要你

……”向前跨了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近到可以嗅进他带着怒火烈焰的气息。


雷振聿听不见他的第三个条件,可罗严铁青的脸说明这已超出他能容忍的范围。

亚博森镇静自若,仿佛已胜券在握,君临天下般的俯瞰一切。

“说,燕怀楚人在哪!”罗严深吼,嘶鸣撕裂了他最后的尊严。

“潮汐街十七号,一一0三房。”

开房门的刹那间,雷振聿屏息不动。

虽有准备,却被眼前的惨烈的景象惊呆!随即他产生了杀人的冲动。

深黑的眸里被触目惊心的猩红染成深红,他踏进来的时候,燕怀楚是清醒着的,他就靠墙而坐,漂亮的脸

蛋看不出完整的形状,眼角和嘴角渗出的血凝结成块状,左边的手臂被齐齐切断,鲜红的肌肉组织裸露在

空气里,以往白皙的皮肤淹没在成片的血海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体无完肤的他在看见雷振聿的瞬间露出虚弱不堪的笑容,然后他微微启口却发不出声音,可雷振聿看得真

切,他的双唇蠕动,“说”了一句:“你来了。”

而后无边的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怀楚!”

雷振聿声嘶力竭地叫着燕怀楚的名字,扑了过去。

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

一波又一波连绵不断的痛在全身蔓延,体温正从身体里逐渐流失。

咬碎一口银牙,铁锈的味道在舌尖上扩散。

怀楚受的苦,他定要那个人千倍、万倍还回来!

他一定要木建成死!

他必死无疑!

雷振武飞奔进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大哥抱着昏迷的怀楚在哭,埋在怀楚颈项里的大哥在无声地痛哭。他不

停地抖着双肩,一声又一声悲痛地呼唤着燕怀楚的名字,声声凄切。


“楚楚,楚楚……”

记忆中的大哥从来未曾如此凄惨地哭泣过,印象中只记得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的深夜,原本兴高釆烈的大哥

不知为何缘故,却在深夜昏暗的灯光下,坐在桌边独自哭泣,那悲痛、愤恨,无奈又无助的哭泣,令自己

听得心惊与慌乱。


总是桀惊自负的大哥,闪耀着光辉的大哥,站在顶端的大哥,却哭泣得如同孩子般的尤助与彷徨,无从安

慰的他只能落荒而逃,却也同时下意识的害怕,不敢去问大哥伤心的原由。


从那天以后,就不曾再见大哥哭过,一次都没有。

再次撞见大哥痛哭的情形,雷振武无措地站在一旁,直到罗严闯了进来,凌厉的声音响彻房间才惊醒过来

“看什么,还不把怀楚送去医院?沈清在等着!”

当怀楚被送往医院的时候,雷振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一路抱着燕怀楚不放,泪流满面的他任谁说都

坚绝不放。

血水与泪水模糊成一团,却把眼睛染成赤红。雷振聿紧紧抱着燕怀楚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呐呐重复着三个

字:“杀了你,杀了你……”

到了医院,他抱着怀楚飞奔进了手术室,一见到沈清,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怀楚死了,这个世界上将

不再有雷振聿。”

沈清并未做任何动作,只是用一双看透一切的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然后一声不响地走进了手术

室。

而后所有的人伫立在手术室门前,久久不语。

沉默久久在四周徘徊,守在手术室门前的三个男人带着不同的思绪却都同样保持着静默。

雷振武看着罗严,罗严看着雷振聿,雷振聿却看着染满深红色液体的手掌。

那是楚楚的血……

那是美丽的,坚强的,可爱的,倔强的,唯一的楚楚的鲜血……

血竟然是冰冷的,起先刚从楚楚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一点点余温的,可很快就变得冰冷刺骨,楚

楚的身体也是冰冷冰冷的,那不带一点体温的身体几乎令他产生即将失去他的错觉。


也许会失去他的想法久久在脑海里回荡,恐惧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如同铁锤一般生生敲在雷振聿的灵魂上。

汹涌澎湃的恐惧,肆意传动的恐慌,紊乱不已的心跳,难以抑制,忐忑不安。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足以将他

杀死。


但是在那之前,怀楚受的罪与苦,他都要那个人还回来。

“罗严,木建成人呢?”

雷振聿握紧了双拳,把一手的血迹收进掌心,他以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调打破了沉默。

平静无波的声调是一片死水无澜,却叫雷振武听得心惊肉跳!

“追捕中。”罗严简单地回答。

“追捕中?也就是说木建成他跑了?”

“……”

“已成穷寇却依然能从你罗严的眼皮底下跑了,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雷振聿声声如刀。

罗严表情严肃,抿嘴不语。

“如果没人给木建成通风报信,他有何能耐能从重重包围中顺利脱身?”

“你怀疑我?”

“不是你,而是他!”雷振聿眼神阴暗,用沾着鲜血的手指指向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亚博森。

冷漠无情的眸,热烈如火的发,桀惊轻狂的笑,此刻他悠闲得比一只雍容华贵的豹更令人生厌,冷漠地观

望世局,不动声色。

“凭什么说是我?”亚博森将身体从冰冷的墙面上提起,耸耸肩,无所谓地问。

“你花钱买了怀楚人在何处的消息,已成穷寇的木建成只能把怀楚圈在身边当作最后的赌注,现在他人凭

空不见了,从罗严的眼皮底下溜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罗严放走了人。罗严的自尊不会允许一个试

图挑衅他权威的人这么做,更何况是木建成这样的死对头。唯一的解释全都指向你这个唯一知道木建成行

踪的人。”


“知道木建成的行踪又能怎样?”

“哼哼……知道木建成的行踪不能怎样,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希望燕怀楚死。”雷振武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

亚博森。

“哼!”亚博森对于雷振聿揭开的事实不以为然,他轻哼一声,高挑的身体与冰冷的墙壁拉开距离。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雷振聿一口银牙磨得咯吱直响,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一般。

“是我放了木建成如何?”亚博森冷笑,森冷的笑容透着不寒而栗的残忍。

“你找死。”

话音落地的同时,雷振聿一跃而起,电闪雷鸣间迅猛的拳头从高空落下,“砰”的一声巨响,受到巨大力

量的抨击,毫无顶警,更无预兆,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亚博森生生吃下这力道巨大的一拳。


接连退了几步,用力撑了一下脚尖,停住摇晃的身体,亚博森猛地转头,冷冽的嘴角溢出猩红的液体,炫

目的红发随着转头的动作,激荡起一片烈炎。

“不愧是雷家的长子,深藏不露呀,调查的报告中并没有关于你的技击报告,在我看来,你可谓是此中高

手,拳头的力量凶猛而刚劲。想来燕怀楚理应不差,但,怎么听……木建成的形容,燕怀楚以一对五稍显

吃力呢?听说吃了很多苦头?”


亚博森又是一阵冷笑,轻轻挑开额前落下的发,他仿佛蓄意挑拨对方沸腾的怒火,直接落井下石。“燕怀

楚没死掉还真是可惜呀,啧啧!”

云淡风轻的话充满挑衅,比洪潮更凶猛的怒气勃然问迸发,雷振聿捏着发出清脆声响的拳头,箭步冲到亚

博森的面前……

望着雷振聿生猛的拳头被罗严阻止在半空,短暂的惊诧从亚博森眼底闪过。两张铁青的面孔,两双包含不

同深意的眸,一双赤红恨不能杀了自己,另一双同样是恨,却有许多无奈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亚博森露出得意的笑容。

“罗伊,不许胡说!”

“哥!”

两声暴喝同时在头顶炸开。

“罗严,别逼我。”雷振聿看了一眼被紧抓不放的手腕,抽回视线,狠狠瞪向罗严。

“他是我找来的人。”罗严不着痕迹的将亚博森挡在身后,收进保护的范围内。

“就算是你找来的人,并不等于我同样需要容忍他的放肆和奚落。”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动他。”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毕竟没有他我们找不回怀楚。”

“没有他,木建成也跑不掉。”

“我们不欠你雷家,不欠你雷振聿。”

“这是你亏欠怀楚的!”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动他。”停顿了一下,罗严依然坚决。

“……”

“我会把木建成交出来。”

“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姓罗,是我罗家的人!”

雷振武吃惊于罗严给的答案,雷振聿却看向罗严身后的那人。

亚博森露出狡猾的笑,边从罗严身后走出来边说:“哦!忘了做自我介绍,我的全名叫罗伊·克尔·亚博

森·罗。这个‘罗’当然是罗严的罗。相信,我最亲爱的罗严哥哥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你说是

不是,亲爱的哥——哥?”


“你给我闭嘴,罗伊。别企图利用雷振聿来试探我的心思,这对你没好处。”罗严发出警告。

亚博森的眸绿光闪烁,他一挑眉,视线的余光飘向雷振聿,他居然爽快地放弃:“虽然我讨厌燕怀楚,但

他毕竟是罗要救的人。中国人有句话‘胳膊肘总是向里拐的’,木建成人是放了,因为我不能失信于他。

放归放了,但是并不代表我不能把消息再卖出去。更何况他招惹的是罗家的人,那他就该死。途中,我已

经让司徒去等人了,半个钟头内木建成定被送到你们的面前。”话到一半,亚博森的视线重新定在罗严的

身上,狠狠地丢下一句:“罗,记住,这是你欠我的。很快我就会向你索要利息!”


在那透彻寒冷的清冷绿眸里,罗严看见了一团熊熊烈焰从眼底扩散,与他红火的发相映成景。

罗严心头……徒然一震。

亚博森丢下誓言般的承诺后,轻笑着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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