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样子难看吗?”
“不,一点都不难看。”
“又骗我!说真话,我就高兴。”
“真的,只是瘦了一点。”
“那还好看吗?”
“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用脸贴着他的颊,不让他看到我眼角那清冷的两行。
“哪些地方好看?”
“眼睛,眼睛最好看;鼻子,鼻子最直;嘴巴,嘴巴最坏;耳朵,耳朵最软,最不经咬!”
“胡说!”
“真的。”
把头埋在他的颈畔,在他顺从的迎合中,用舌间温暖着他冰冷的耳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安祥、镇静,就像圣子接受圣父的福音引导一样。
“只是耳朵,别咬脖子!别撩头发!”他又轻轻抗议了一声,“别人看了不好。”
我发现自己的两颊变得滚烫起来。
“家伙,下次绝不放过你。”
“云,不要再放开我!”
我开始去吻咬那床上的人,宇用手圈住我脖子,不让我离开一刻。
“玉,大家都看着呢!”我有点不自然的记起身后的影子。
“怕什么,让他们看吧,我们两个最不要脸的了。我就喜欢!”
“我知道,我都知道。”
“笨蛋,你懂什么!”轻轻讥笑着我,这个可爱的宇。
给你一个长而轻的吻,让它说出我对你的爱。
“冤孽!”玉国祥看着眼前一景,拉起身边人抬腿就走。
“风羽、水子……” 海月姐小声示意着,一边去牵着枫儿的手,和海啸一起离开了病床。我知道,现在是时候和宇好好说说话了。
《约定》
王菲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著离开的神态
当天整个城市 那样轻快
沿路一起走半哩长街
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
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忘掉天地,彷佛也想不起自己
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
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明日天地 只恐怕认不出自己,
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 * * * * *
“云,好想马上去云屿,我想看日出。”
“你可以的,等身体好了再说!”
“我想现在就去!”
“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不要再那么任性好不好!”
“我想去……”
“你想到那里,那好!我马上叫直升飞机过来!不过你先告诉我:除了看日出,你要到那里做什么?”
他狡诘地笑着。
“死仔,露出尾巴了吧?快说!不然有你好看,我胳肢你!”说罢,轻轻把手伸到宇被子下面动作着。
“呵呵呵~~~别!我说我说!”
“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愿意。”
……
“怎么了?说啊!还脸红!别笑了,快说!”
“我说不出口。”
“怎么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快说!我来真的了!”
“我要你……”
“你要我什么?”
“……”
“是什么啊?”
“蠢!”
“宇,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要!就今天。”
“宇,不许再说胡话!我要生气了!”什么眼眶湿润了,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人一点也不懂照顾自己!”
“算了,你让我去也去得不安心。云,第一次是你,最后一次我也想给你。”
“又乱说话!你要把我也吓成心脏病是不是?那好,我们一起上路算了。”
“云,不要!”他心疼了,声音都变了。
“你真的不能坐飞机!再说,你家里人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那就在这里!”
“……”
“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吗?”见我没吭声,他轻轻说:“风羽、海海都在外面,应该可以挡住其他人的。”
“我们可以再赌一次!宇,你要等我。”直起身来,出了房门。
我要冷静一下。
……
宇,我回来了,你不冷吗?怎么不盖好被子?
突然发现,房间变得死一样寂静。刚才的仪器声、电波声,现在一点都听不到。
宇斜斜的倚着枕头,手里握着那次我送给他的钥匙。睫毛垂下了,印度人一样的长,少女一样的恬静。
原来关着的窗户打开了,风把微蓝的窗帘吹得四散,不堪看窗外那一片片飞花柳乱。
像有什么在体内开始破碎,我只听见自己心脏一下一下搏击的声音。
不要,不要!!
托起他,却差点失手,他倒在我怀里。钥匙掉到地上。
手好冷。
宇!!
我疯了一样抱他,吻他,叫他。
他没有回答。
宇,你就忍心离开我吗?!
他无垢的脸庞放松着,隐约,眼角泛出泪光。
泪流成河,在午后的阳光下蒸发着。
宇,你又骗我!刚才是你拨掉了心电图的电源!
你闭着眼说:“云,我冷,抱我……”
关好窗,和宇一起去想象海岛上,洞穴里,那段鲜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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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端木烟华
“是我先缠上他,人家又不是心甘情愿,我何苦作出这个样子?”连电梯也没有等,我没有一丝留恋地冲下了楼梯。为什么!既有他,又何必有我!我是活该的,明知云有这样的过去,还自以为可以把他从失落中拉出来。聂正云是一个决断的人没错,可原来那只是工作上的他;情感方面的聂正云,原来也是这么拖拖拉拉!他还是要凌玉宇的,那我现在算什么?
溢满绿色的走廊,像一出永无尽头的戏。一时间,只觉得到处都不是自己的方向。迎面的每个人都像带着暧昧的假笑指着我:“看!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主动送上门,人家还不要!”急救室传来伤员撕心裂肺的呻吟声,还有家属绝望的哭叫,我没有心思去同情他们。
“让开!让开!”被另外一群推着轮床(上面躺的大概是病危者)的白褂子撞到一角去,我踉跄了几步,几乎一头磕在通道的长凳上。全体家属用狠毒的眼神深深地勾了我一下,又追赶着那具已经魂归天国的躯壳去了。我忽然间很羡慕他们——连日来,或者说,经年累月的精神折磨终于到了尽头了。人一咽气,便散的散、忘的忘,同林养鸟各自飞,再也不用为某个人的生死心悬一线……唯一需做的,只有铭记或者遗忘而已。
“我为什么要看不过去?”脚步变得迟疑起来,扶着墙壁慢慢踱着,“也许,云会有找我的一天!不是吗?只要玉宇他……”
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惊诧于良心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
云永远是玉宇的,无论怎么样,他都应该属于玉宇!
告诉自己没有想过玉宇的死,没有想过枫和锦瑟的牺牲,没有在想云孤单的身影、离婚的尴尬寂寞,没有想自己已经完全把心埋藏在一个人的身上!
我没有!!
我早该退出的。等到人家开口求我才反应过来,我真该死!
走廊尽头又冲过来一个人。一个女子正捂着口向楼梯那个方向奔,另一个女孩子在她身边一边追一边安慰:“瑟,宇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玉宇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看着他们走近,我终于看清楚了一张同聂正云一样郁卒的脸。
眼前这个女子长发披肩,身着紫色连衣裙,蹙眉却无语,显得特别忧郁。女子迎面擦过的一刹那盯着他,眸子闪动着泪光。那种气质……安宁,恬静,宽容,着急,无奈……却充满了疼惜的急切,没有一丝戾气,没有一丝的嫉妒和不甘。
她就是锦瑟?玉宇的妻子?
不,她不能进去!
“你不能去!”想不出任何理由,只是条件反射一样踉跄着转身,扯住了她。
“不行,你不可以进去!他现在……”不敢对她说,强忍着一阵阵晕眩,我怕她会像我一样不能接受那门后的声浪。
“放开我!”紫衣的女子企图挣脱着,满脸憔悴地注视着我。
“你要是真的想玉宇好好过了这一天的话,听我的话,别再让他分心!他现在正和聂正云一起!!”低下头,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钻进了鼻腔,有一股特别刺激辛酸的味道。一个护士擦身而过,脸上是苍白的表情,手里光滑的白盘里,展览着晶亮闪光的手术剪、手术刀。
“你怎么知道?”她似乎愣住了,身旁的女子不知所以地望着我俩,满脸疑团。
“你认为我会有兴致欣赏他们的接吻么!”吸了一下鼻子,想不到自己竟也是如此的经不起冷,春天也是很容易感冒的吧。很干脆地抹了一下脸。看着她——好希望能从她那周正端庄的脸上看到些什么——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豁达、那么宽容?她应该知道玉宇和聂正云的事啊,为什么,她连一丝委屈也感受不到?
“我和宇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他的妻子。”她盯着我冷冷地说。
紫衣锦瑟没有再理睬我,转身向着楼上奔。她身边的女子好像早以知许她的反应,看也没看我一眼,急忙扶着瑟的手肘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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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宇,人生就是要放得开。
——凌海月
振游看着我和风羽问:聂正云进去这么久了,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千万别!就让他们好好相处一下吧。”一向沉默的风羽马上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反对,于是同意。
“风羽哥哥,要把锦瑟嫂子叫来吗?”海儿不安地望着那扇灰白的门,隐隐约约的,她感到有些许不安;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
“当然不!聂正云他交代过……唉!”
振游从长凳上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风羽,你和聂正云都瞒着我们!”
大家一下子围住风羽。
“你一定有瞒着我们的事,风羽!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婆妈个什么!哥他人都……”游看了一眼爸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
妈快要虚脱般扯着风羽,仿佛他欠了一条人命:“你快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你快说,我可是他的妈妈啊!风羽,小宇他和小瑟究竟怎么了?”
“你不说清楚我就打死那个混帐东西!”父亲捏着拳头,冷冽所至,令风羽也不禁打了一个寒蝉。
我们纷纷要求风羽解释,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