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俩人也已到达热气蒸腾的大浴池室,绿药色池水上头洒着玫瑰花瓣,香气宜人。
俾女前来递上拭身布巾,深知俩人此时不得外人打搅所以快速遣退。
凌容抱着岚莲入了池,盘坐而水位及肩,岚莲继续靠在凌容身上。
岚莲接上方才的话:「这事,我还尚未完全安上心头,皇上没派消息去柳红海,想必还未确定。」
「对你那二弟真这麽有自信?或许早已暗潮汹涌。」
「如你所说,敌不动我不动,但该准备的也妥善了。」
话及此,凌容停下为他擦拭身体的手,突然意味不明的低音淡问:「莲儿……这些事,真是你想做的吗?」
岚莲沉默一会儿,闭着眼。「容,有些事,就别多问了。」
肌肉结实的手臂环上,将王爷紧紧抱住:「我不可能不问不想。」因为他知道,这人是一定会淌这混水了。
顺他心意,他转个问题:「我记得,你们天岭有位盘凛将军,据说那人为你二弟掌控四十万大兵而顺利稳固国家,却神秘的很,另有身分所以不在朝廷官臣之中,见过他的人几乎都被封口。」
拉过布巾,开始自己悠慢的擦着脸:「没错。」他简短的这麽说。
「若真有一番战役,想必是非请他不可了?」
「战场上,必须有人指挥兵队。若再多传说中的江湖高手相助,战胜机率更是能大增。」
「你是说堂衍?」
「堂衍已死,现在只有一个叫唐何书的小官。」岚莲在雾气弥漫中轻道。
「尽管他身受重伤过,内力大减,可在这一年来的调养应该也恢复了六七成。」拉开笑,「瞧现在他幸福得紧,有三位佳人相陪,就怕他太过逍遥使得功力退步。」
洗得差不多了,抱起岚莲起伸出了浴池,随手扯过挂着的中衣给他披上。
好多的王爷让浴池泡得浑身舒畅,可以自己走。合起中衣,甩了甩湿润发丝走出浴池室。
回王爷房里,已穿戴整齐的凌容正半跪着,扣着他的白皙脚踝,揉着摸着好一会儿,王爷笑着任他玩,等男人满足了看他为自己套上白袜。
用完送来的午膳,撤好後俩人一同休憩。
躺在凌容身上的王爷睡意渐来,就着後面人身上的体温缓缓闭上眼,松弛着四肢,让自己引入梦境。
还是梳着爱人的发丝,看着他躺在自己怀里安心的浅眠,端详那沉稳的眼眉、美丽的脸型、散发的贵气。
毫无质疑,他是个王爷,天生命相即是,生来即是,上为皇帝,下为朝中大臣,隔个地位半掌治天下。
绝不能属自己一人……
这世上竟有他轩辕凌容得不到的。
嘴角弯起一个又无奈又有点冷酷的笑。
他这种罪孽深重的人,确实该无福。
隔日正中午。
岚莲在府中亲自派了名暗卫到皇宫里,试看有无皇上暗地里下来的消息,不久後是无功而返,让他心有留意起来。
随之王爷前往岚皓在王爷府暂时住下的阁房,打算谈谈事情。
才走到一半,就听到远处传来声音。
细听立刻知晓是何人,信步的王爷稍微加快了点脚步。
凉亭那儿,一个穿着清凉的少年正揪着一名下人的灰色衣领。
扭着他的俊眉,岚皓摇着那下人吼问:「说!你有没有被迷到!」
「有有有!小王爷!」手里还拿着工作水桶的下人吓得脸色发青脚直打颤,连忙应是。
「可别胡诌我!你确定?」
「是的是的,奴才看得两眼发直!」被瞪的下人真的是吓得两眼发直。
皱一皱脸,放开他:「那就好。」这句话说得没多高兴。
待下人落荒而逃,他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凉椅上躺下,手撑着头的就开始在那儿吹风。
意识到侧躺的背後有人,他一转头:「大哥?」边喊边坐了起来。
坐上石椅,岚莲问:「没见你来用膳,吃过了吗?」
「喔,早上去外头在馆子吃了。凌容人呢?」在桌上倒了杯热茶推到岚莲面前。
岚莲说:「替我办点事去了。刚刚怎麽看见你在欺负人呢?」
「……不过是询问点意见而已。」岚皓低头,看看自己。「穿这样子,『试探』看看。」
王爷上下打量着岚皓身上的衣裳。
那过薄的青蓝色外衣让里头的白色中衣太过明显,再加上那似乎又是特别材质的衬衣。过低的衣线,足以朦胧窥见那里头的腰身、肌肉的纹理、麦色的胸膛,还有那闯荡江湖不可缺少的道道淡淡疤痕。
「试探?」岚莲清声淡问;岚皓这身不太合衬的穿着,却也说不出不好看,然而却活像花巷馆里的小官。
感觉大哥脸色似乎不甚好,岚皓缩缩脖子,尴尬的拉拉衣领。
岚皓紧接着继续说:「我想用法子试图吸引暗魂哥的注意啊。」瞄了瞄岚莲依如往常宽松的衣服,「……说不定他会喜欢呢。」
王爷放下茶杯摇摇头,表示不予置评,他的弟弟竟然这般傻气。
他们皆是宫廷出身,各种礼节仪式都有受过慎重指导。十五岁已受指派的宫女教导房事。除此之外,岚皓几乎没碰过女子,情字了解得模糊,活脱脱是个懵懂少侠,只熟悉於和他人称兄道弟。
另一原由,也叹暗魂态度不清,总是冰冰冷冷。
「我想不到其他法子了,既然如此就只能试一试,不行就……罢了。」仰躺回去凉椅上,岚皓口吻相当认命。
「既然如此,那大哥就等着看了。」说过绝不插手。
「唔、」什麽嘛……
双手环头的岚皓一脸不服气,喃喃:「真好,真羡慕大哥。」
岚莲听及此话,低着脸轻放下茶杯。「皓儿,你可知道容的过去?」
岚皓就着躺的姿势看着上方好一会儿,若有所思,才开口回答:「知道。」吸一口气,说:「他曾杀过很多人。」
男人阴冷的笑容及回答让他至今还有点寒栗,这也是让他有点不敢靠近那人的原因之一。
「但大哥……还是愿意跟他……」
「所以皓儿,我要你好好想清自己的心思。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了你。」
没有表情的王爷垂眼继续说,语气有丝冷淡:「暗魂跟了他很多年,这句话你可听明白?」
岚皓神色复杂,皱眉抿唇:「我知道。」他努力只看着暗魂吸引他的好,避免去想到真正的事实。那双手……也……
他也不是没杀过人,都属邪魔歪道,虽然是除恶,但一样是杀人。
岚皓说:「大哥,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多好的人,且他们这样选择有各种原因我不知道,总之,那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王爷笑起,退了那冰冷表情白葱般的指抚着杯缘。
生存……之道啊……
为了什麽,每个人所拥有的原因都不同,这是一个很好的说服方法,但对那人偏偏不行。
他霸气十足、戾气过重,他曾试图乱世,只为心中之欲。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出手玩弄天下,只因他是轩辕凌容。
始终无法遮蔽的罪……他暗暗想。
真为孽啊……为孽……
嘴角弯出一个又无奈又冷凉的笑。
他即使是个王爷,仍无法轻巧翻覆命运。
岚莲王爷6
伴随着有些动荡的战争情势,除了朝中官臣,已听得传闻的京城民众更是开始动摇不安。
加上皇上这一月来竟如失踪般的未曾现身,这更是事情重大,所以一方面掩人耳目消息,另一方面急寻这位九五之尊身在何处。
再另一方面,莲府的情形。
穿着花枝招展的青年在莲府守株待兔好些日子,却一直碰不着想见的人,越来越不耐与心急。
为什麽……为什麽……
边走边叨念的岚皓碰巧经过後院,就看到个被修剪枝叶几乎只剩粗大枝干的树,可能心中正低落,他冲过去对那棵光秃树干吼骂:「连你这个东西都来气我,格老子的!看我不收拾你!」
岚皓还是发火了,听到吼叫,下人们连忙小心地躲远。……王爷的花庭啊……
「告诉花匠,希望他明早可以将花庭样子重整回来。」
听着院那儿弟弟练拳修掌的声音,书房里岚莲王爷一派悠闲样貌的品着龙井。
抿起一口,慢慢闭起眼感受那唇间散开些许蕴酿的特殊茶香,岚莲暗自沉思。
虽然,想让弟弟再多磨点,可当下情势已没有时间让他再苦恼着儿女之情。
上斜的黑凤眸微转,问道:「皇上那边如何?」
窗外暗藏的影卫恭敬回告:「启禀主子,目前还未带来任何消息。」
有点困扰的皱下眉,「与他人继续待命。」
「是!」影卫立刻手脚矫健的无声飞离。
几乎没饮上半口的龙井被放下,岚莲俊美的脸在此时旁无他人间,总算显出一直隐藏的阴暗沉忧,绝美的面容上锐利如刃。
如果没猜错,过不了多久天岭必要与齐烺开战,几乎已成定局。他这几月琢磨许久,兵力暗中训练,提升战胜那强大民族的机会筹码。如今的天岭欠缺一个好时段,二弟的皇帝位置还不够稳固,臣心仍在动荡,才会导致这下风局面。
齐烺来势凶猛,绝对是天岭的大劫难…
才刚想到这里,後头一阵劲风,黑影从上空扑袭而上,一只手臂伸来到岚莲的腰际,将整个人环紧捞起,再个旋身,美人手到擒来,悠闲站稳的靠在窗边。
「又在想什麽?」低沉笑问,来人正是凌容。
被搂住的岚莲在刚才被触及的一瞬就知道是他,就任由凌容抱起自己。这人啊,不论几年依旧如此来来去去。
敞开的窗扉吹来阵清爽的风,发丝被牵动的怀里王爷轻轻一笑。
低头藏不住怜爱眼光的看着他,搂住那腰的手又收了收,用只对岚莲一个人才有的温柔语气说:「刚才我接到飞信,重桂的人忽然全部撤回,消失得无影无踪,几日来毫无动静,可能是有其他行动了。」
懒懒转了下身体让凌容从後抱住,自己靠在他胸口,「若不出所料,他们已开始养兵备军。」
「既然如此,为何你二弟却在此时毫无踪影,难道出事了?」
叹道:「怕是如此。」从那天来到府中拜访後,岚永就不再与王府有所联系,杳无音信。岚莲堪虑的说:「我猜他可能身在荒北。」
以下颚蹭蹭那头有着花香的发丝:「别担心,你二弟有武功底子,且他是皇上,从宫中被齐烺无声带走不太可能,自身潜去的可能比较大。」
岚莲点头:「我也如此认为。」
「那你还需要担心麽?」乾脆将人从腰搂上,拖起王爷双腿,整个将他抱起。
双手主动揽上凌容颈脖,贵气的笑看着他,岚莲充满灵智的眸闪着盈盈潋光。
锁定住那美丽眸子的凌容从中似乎看到了什麽,「莲儿。」他不自觉柔声,「别想太多。」
岚莲也深深看着他,想着什麽。「容,你要记住你对我承诺过的一切。」
凌容慢慢拧起一点笑:「只要是为你,我轩辕凌容岂止能毁天灭地。」
岚莲漾起如春风荡漾的笑,献上他的唇。
「我也是。」语气软腻,几乎是蛊惑人心。
他是王爷,要毁天灭地似乎还足矣。
树叶被风以外的物体擦动的声响,接着是双脚的平稳落地声。
「主子。」
柔软的亲吻离开,淡淡的语气问:「有消息了?」
「是的,皇上刚身上带伤秘密回到宫中。」
二弟受伤了?
岚莲有点惊讶的锁眉,凌容也一脸肃然。
「王爷——!王爷——!」慌张的叫喊从门外传来。
一位下人连将书房门打开,瘦小带有一身沙尘的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二弟的贴身仆人小远一看到岚莲噗通一声下跪,哭着嗓子说:「恕、恕小远不敬,但、请王爷挪身前往皇宫。」
压在递上的两个拳头其中一个握有张纸条,岚莲叫小远起身,接过那张纸条。
岚莲将纸掀开一看,那是岚永亲手写的密条。
细读完上头内容後,王爷脸上一阵阴霾。
抬起的眼闪着冷森的光,有着王爷最高贵的威严及尊容。
「备马。」
岚皓坐在大厅里等着岚莲回来,焦急的他正不停用拳头敲着茶几。
大哥被宣进皇宫後,他从下人那儿得知已经是两个时辰後的事了,他明白若大哥没叫他与自己一同进宫就代表不得轻举妄动,只能等待消息。
虽然大哥没跟他提,但他也早已察觉,前几日都不见二哥,也没传来消息,想必是发生什麽事了,而且绝对相关重大。
门外传来脚步声,岚皓迅速站起来。
「大哥!」
岚莲带着俊美的脸,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冰冷的情绪里有点沉重的严肃。
他上前,关切道:「如何?二哥发生什麽事了吗?」
岚莲沉默一会儿,淡淡的看着岚皓,随即才开口说:「你二哥没事,虽然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
这话把岚皓的心说得半悬不悬的,他声音哑起来:「那、那是如何?二哥怎麽会受伤了?谁伤了他?」
岚莲沉声:「皓儿,冷静。」
两眼审视着自己的弟弟,等他似乎有稳定,岚莲垂眸冷声开口。
「齐烺那边已传来使者,正式宣布与天岭开一日会战,时间就在近日。」
彷佛一个巨刺扎进心窝,岚皓震惊。
岚莲接着吩咐所有人不得靠近大厅,连管家也退下。先带弟弟坐下,他才继续慢道。
「我们还是太小看影飞翰,对於我们的戒备他早已有所察觉。」停顿一下,「但……齐烺会像天岭开战,另有其他因素。」
岚连的脸完完全全严肃起来,「皓儿,我待会儿所说的事,你绝不能有半点泄漏,知道吗?」
看着大哥不同於以往的凝重神色,岚皓一阵迟疑,但随即仍是重整面色,用力点头答应。
半柱香之後。
岚皓在此谈话当中,情绪在震惊与错愕交杂。
听完岚莲把来龙去脉说完之後,他几乎陷入沉默,眉间透露出他的不感置信。
「这、怎麽会……二哥他……」良久,他才垂首喃喃。
「他到底也是莽撞行事,而增快了齐烺的侵袭。」岚莲低眸沉思,直言道:「这一次,绝对是来势凶猛。」
岚皓咬咬嘴,「现在二哥呢?」
「伤口毕竟拖了好几日才治疗,撑着跟我讲完事情後就昏睡了。我已告知小远,要他在战日那天看住他。」
「大哥,你看二哥他是不……」
岚莲摇头,其中意味模糊。
见岚莲如此反应,岚皓忍不住道:「为、为什麽大哥会不知情呢!您不是…」
知道岚皓的意思,岚莲垂眼,随即慢慢的开口:「命,是会越算越薄的。」安抚语气谨慎,低低淡淡,「卜卦用处绝非在於预知任何人的命运,况且皇帝的命更是不可轻易的卜测。」
岚莲於十五岁时,曾秘密被送出宫中,因受一位闻名天下,自称无相的算命仙看中,而带去学习卜卦星相,成唯一传人。
岚莲叹口气。「但,确实是我太大意了。」
岚永的外表儒雅随和,实际上却是相当好强,会擅自前往齐烺,应该是他早有的想法。然而,丝毫没人察觉。
想到什麽,岚皓急躁的又问:「对了,轩辕凌容他知道事情经过吗?」
「跟二弟谈完话後,我也跟他同说了一遍。现在正在赶去重桂山的路上。」
「齐烺那边的人不都走了?」岚皓疑惑问。
「开战地点,位於重桂山外沙地十哩,到时干戈蔓延,齐烺可能会趁势进入重桂,他们之前曾派人来,说不定已了解地势,要迅速攻陷重桂绝不是难事,所以必须去摆防御阵地。」
「那战日当天大哥你要凌容留在重桂?」
岚莲皱眉,难得的显露情绪,「不,我要他一布好就立刻回到京城。那里,他是留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