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再逃了(出书版) by 禾敏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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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仔细打量他。不属于男性的长长睫毛覆盖住他印象中灵活生动的黑眸,根据几次与他交手,只要逗他几句话,那双眸便会绽放光芒,晶亮有神。

近观看他的脸颊,光洁的肌肤看不到一丝毛细孔,看起来像初生婴儿柔嫩的肌肤。

微启的双唇勾勒出菱形的线条,下唇比上唇略厚,带着几分纯真气息,像兔宝宝似的露出上排两颗小巧的贝齿。霍地,季睿宇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响,循声望去,忍不住勾起笑。

就见他在睡梦中一脸不悦地磨着牙,嘴里不知在嘟嘟哝哝着什么。

往一旁看去,黑色的发丝被掩至耳后,几缕调皮的发丝随着他半垂的头落在饱满的双颊上,黑白对映之下,给人一种不同于女性的暧昧遐思。

可爱......是吧?记得他们好像是这么形容他的吧......可,睡着的他,却又散发着一股天真的气息。

"先生,到了。"

司机的大嗓门吵醒了挂在他身上的人。"到家了,回家睡......嗝......"还来不及阻挡,初秋华已经自动自发地打开车门,摇摇晃晃走下车。

给了司机车资后,季睿宇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初秋华,伸手欲将他拉进公寓的大门,他却突然像尾熊似的,紧抱着路灯的柱子不放。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在心里偷笑我?"指控的手指随着身子的摇晃而对不准目标。"就算我长得可爱了些、娃娃脸了些,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边说还挺起了平坦的胸膛。"不信,我给你看证明──"

最后一个字吼完,双手利落地解开第一个钮扣,而第二个钮扣却在突然打结的手指下迟迟未解开。季睿宇忍不住笑嗤了声,赶忙奔上前制止。

"季先生,你朋友?"大门的守卫从警卫室探出头,一脸好奇地询问。

"嗯......"季睿宇敷衍地应了一声,拽住初秋华的手臂,硬是将他拉进大门。

天呀,发酒疯的人力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季睿宇半拖半扛地才将初秋华哄进电梯。

"一个我、两个我、三个我......摇来摇去......怎么看不清楚呢?"初秋华整个脸贴上电梯的反射镜,五官全皱在一起,不满地嘟嚷。

季睿宇失笑地看着他。从没碰过喝醉闹事的人,更不知道自己竟然对眼前不断制造麻烦的人生不起任何气来。

个头虽小、长得又一副可爱到让人不知不觉中同情心泛滥的他,脾气倒是不小,吼起人来中气十足,骂起人来十分流畅,指挥起人来架势十足,脸色可以在三秒钟内变幻多端,鲜明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就是想要逗他生气。

这种恶劣的行为在以前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究竟何时染上了这种恶习?

※ ※ ※

忘了之前还在想要让初秋华睡哪里,季睿宇掏出钥匙开门,穿越客厅,直接走卧房,扯开被子将他放上床铺。

转身从衣柜抽出一条新毛巾,再到浴室将毛巾拧湿,轻轻帮醉倒的他擦了擦有些狼狈的小脸。

床上的人不安分地翻动身子,两手乱挥了几下摸到了枕头,将头靠上去,便发出像是贪了腥的猫餍足之后舔着爪子的轻叹声,舒服地呈大字型睡去。

"睡在别人家的床,还可以睡得那么甜。"季睿宇摇摇头低骂,语气中却带了些自己也有察觉到的无奈和宠溺。

他从衣柜拿出睡衣,走进卧房旁的浴室淋浴。

洗掉身上的臭味,季睿宇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正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喝时,却听到从房间发出奇怪的声音。一手擦着未干的发,一手拿着矿泉水,他缓缓的走进去。

就见原本该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下,像只小狗似的抱着枕头直啃。

"等一下,别咬坏我的枕头。"

季睿宇匆忙从口水泛的初秋华嘴中抢救下他的枕头,却发现左上角已被他咬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面的棉花。

"我真是自找罪受。"季睿宇没好气地址了个苦笑。为了再次避免他的枕头遭受"狼嘴"攻击,转身将它塞进衣柜内。

突地,趴在地板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初秋华竟睁开了眼,仰起了头,定定地看着季睿宇,然后慢慢地转到右边,像发现宝藏似的,双眸顿然发亮。

"我要喝水......好渴......"截然不同于先前踉踉跄跄、走一步退三步的步伐,初秋华动作快速地直往目标扑上。

第二次被人撞倒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背后不是柔软的草坪,而是硬邦邦的木质地板。季睿宇边要护着他,边要保护好手中的矿泉水,不可避免的,后脑勺直接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胸口则是被一个铁头硬生生的撞上。

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季睿宇怀疑自己怎么还能保持绅士风度,而没有将趴在身上的人拎出门外,让他自生自灭。

"咕噜咕噜......"喝醉酒的人动作竟比头脑清楚的人还快,起身跨坐在他大腿上的人已经大口地把水灌他的大嘴了。

"天呀。"哀号一声,季睿宇发现初秋华的上衣弄得一片湿淋淋,下半身也不幸遭了殃,而他还在那继续与矿泉水奋战。

直到整瓶矿泉水在他的朦胧醉眼之下倒不出一滴水,他黑黑的眸像猫儿弯起,唇角也跟着勾起憨憨的傻笑,然后伸出藏在贝齿之后的粉色舌尖,舔了一下唇。

他毫无防备地展露出在男人身上少见的娇媚姿态,又带点青涩纯真的情色意味,瞬间竟让季睿宇口干舌燥、呼吸困难起来。

丢掉手中的瓶子,初秋华转移目标,冷不防地伸出手臂,闻了一下,便张口咬下去。

旋即--"呸呸呸......我的肉软趴趴的、又没啥味道,一点也不好吃。"扁了扁嘴,皱了皱鼻子,放弃了。

初秋华动作缓慢地看了看左右,似乎找不到目标。眼睛眨了眨,突然头往下,直勾勾地盯着季睿宇俊逸的脸猛瞧。"嘿,找到你了。"

找到我?什么意思?他不是早就在这里了吗?季睿宇翻了翻白眼,猜不出接下来他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出来。

"嗯,你闻起来比较香,你就让我咬咬看好不好嘛?"双手支在他的脸颊两侧,俯下身子,初秋华在他颈间嗅了嗅,撒娇地问道。

情况似乎有些怪异,通常这样的场面应该是限于一男一女之间,然后接下来就是进行所的"激烈肉搏战"。而他现在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照理说,就算不讨厌也该没感觉才对。

可,季睿宇却不得不承认,体内有股翻腾的血气在蠢蠢欲动着。

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不可能的事,崭新的观念早已取代传统保守的旧思想,西方的开放观念也渐渐的融入东方国家,同性恋一词虽不至于如国外那样稀松平常,为大众接受,却也不再是一个陌生甚至唾弃的名词。

在他的朋友圈里,他也曾接触过那类人,他们的感情跟其它人没什么两样,他们对感情忠诚,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交往的对象是跟自己同性别的人罢了。

季睿宇想起他交往过的女人在旁人看来根本是无从挑剔,外貌、学历、谈吐、个性都是打着灯笼也很难找得到的优质女,那四个牌搭子就曾不甘地说他是前辈子修来的好运,女朋友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还美。

但,为什么他一直都是匆促的短暂恋情,对方的吸引力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消失无踪,就算美人百般讨好自已,空虚感却始终盘据心头。

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能与自己心灵契合,一分能真正触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情,一个完全为他而打造的人!他的这种想法,在别人的眼中看来,根本就是"挑剔"的同义词。

但他就不懂,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产生呼应,若只有单方面,甚至一方只是想敷衍了事,那还不如决意割舍,而不是拖泥带水,弄得两方痛苦。

他明白,研究室里的四个同学在私底下替他取了个称号,叫"美人杀手"。第一次听到时,他也只能苦笑自嘲,自己原来可以名列杀手级的名单。

或许......谈感情不适合自己......

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初秋华摆出茶壶的姿态,倏地大声道:"我要咬下去--"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已张开他的"狼嘴",准确无误地朝季睿宇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咬下去。

"咦喂,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唔......小力点!你能不能先放开,看清楚我是谁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咬?"他试图让那头还不到月圆之夜就变身的"狼"冷静下来。

跟醉酒的人讲道理根本是毫无用处而且有可能火上加油的惨剧,在臂上的痛觉愈来愈加深之际,季睿宇深刻了解到这项教训。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拿十字架打回他的原形,他又突然放嘴,歪着头盯着自己,彷若在计算着什么。此刻,季睿宇觉得自己真的是揽上了个天大的麻烦。

"你那里看起来也满好咬的样子,我也来试试看好了......"初秋华外表看起来好像是清醒了,口齿也清晰多了,其实他根本还在发酒疯当中。

那里是哪里?试试看?拿他做实验吗?季睿宇还没反应过来,再次被"狼"袭击,而目标则是--他的双唇!

"你在啃玉米吗?"季睿宇勉强地将初秋华推开。

"我还要!"中气十足的吼声几乎震破人的耳膜,初秋华一张脸皱得有如沙皮狗,摆明了若不顺他的意,大有下一秒整个人就扑上去的决心。

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了,季睿宇搔了搔半湿的发,起身转而将他压在下面。"这样咬很痛,我来教你另外一种方法......"

抬起他的下巴,季睿宇俯身吻上飘散出淡淡酒味的唇,攫住他略丰的下唇,辗转吸吮。

"嗯......"细细的呻吟从喉咙吐出,欲迎还拒的唇毫无闪躲的空间,初秋华的手不自禁地环上他的背,让两人的身子更贴近。

季睿宇头一次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将唇比喻成棉花糖的原因了;含一口棉花糖,甜蜜的滋味迅速在口内蔓延,柔软到唇舌轻舔,便融化在湿热的口中,令人忍不住想让它在自己嘴中再多待几分钟。

不满足只品尝他的唇,季睿宇禁不住地伸出舌,探入他的口中,需索更柔软更火热的感觉。刷过他的贝齿,偶尔滑过他湿润的唇腔,不意外地尝到了清酒的味道。

"呼......呼......呼......"体内的欲火正慢慢被撩拨起,不期然却听到异声。

季睿宇恋恋不舍地一点点退出他的口,却看到肇事者一副事不关己地与周公下棋去也,有规律的打鼾声一下一下地随着胸膛的起伏从大张的唇发出。

看到他孩子气的睡相,季睿宇不知该摇醒他还是掐死他,才能让自己心情舒服点。

"真是......拿你没办法!别随便挑逗人之后就自个儿睡着了,我可没那个自信能当得起柳下惠呀!"低哑的嗓音里隐约有压抑的情欲。

将那可恶的人打横抱起,轻轻的放上床铺,看了一眼他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季睿宇反身找出一套自己的睡衣帮他换上。

"看样子今晚只有睡沙发的命了。"季睿宇起身关掉房问的电灯,轻轻的拢上房门。

不知道明天一早醒来的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是生气、是懊恼、还是红着脸发窘?边想着,唇角忍不住勾起了淡淡的笑,目光也不经意地望向那静静沉睡的人。

或许,自己不适合谈恋爱是因为尚未找到适合的对象罢了;更或许,对象已出现在他面前了......他的眸光倏地转沉,细长的眼眸底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兴味。

第四章

脑袋里像是有只大象在奔跑,一动震惊山河,一跺山河变色,痛得初秋华龇牙咧嘴,再加上有股怪异的感觉从腹部缓缓爬升上来,随着脑袋传来的阵阵抽痛越加剧烈。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双眼还是不愿意张开。

睡眠严重不足可以导致二十几岁的肌肤看来像三十几岁的肌肤,外加从北京直接空运来的猫熊眼一对,任谁看到了,绝对会被吓得马上倒弹三尺。

所以他的至理名言是--没睡饱,毋宁死;若有人来吵,一脚踢死他。

初秋华微蹙着眉,顺手拉上被子,将自己更往里头埋去,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反正周休二日,就算睡一整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早午餐一起吃,刚好替他省了一笔钱。

偏偏有人看他不顺眼似的,故意让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直流,边发出舀水泼脸的声音,吵得人想睡又睡不着

都怪这里的墙壁跟纸一样薄,不论隔壁的人是吵架、洗衣服、洗澡、煮饭,甚至做爱,统统听得一清二楚,窃听器在这里跟废物没两样。等他有钱了,绝对要搬去有隔音设备的房子。

可他一再忍受退让,只为了能图个清静,对方却不识好歹,开始给他洗衣服,洗衣机转动的马达声配合着太阳穴的抽痛,两者就像在跳探戈。

挣扎了许久,初秋华勉为其难地将眼睛微微睁开一个小缝,却因为右眼被眼屎堵塞,只能用左眼瞄着手表。去死,才八点半而已。

"你他XX的,一大早就在那里吵死人,工人盖房子也没你吵,你要是不想我上警察局告你扰乱安宁,就给我他XX的安静!"口气恶劣地朝墙壁大吼,一吼完,立即又倒大睡特睡。

对方似乎是跟他杠上了,没多久,除了洗衣机的声音,更加上了果汁机榨汁的嘈杂声。

"好,你他XX的给老子等着,好胆你就不要落跑,老子要带着菜刀去按你家的门铃。"初秋华刷地从被窝一跃而起,顶着一头杂草丛生的乱发,准备杀到厨房抄起家伙。"咦,门怎么不能开?门把呢?"这时候他眼睛还是闭着。

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开门的门把,初秋华气愤地试图用肩膀撞开门,却反被坚固的门顶开,狼狈地跌坐在地。

唔,屁股痛死了!"你别想跑,给老子我等着。"他隔门叫嚣,千万不能让人家以为个子小就没胆量。

此刻,他才慢慢睁开有如水泥般沉重的眼皮,找寻那个神秘失踪的门把。

一睁开眼,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左右摇晃。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将眼睛睁大到再也撑不开的地步,没想到那道身影确却实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小偷!"初秋华指控的语气和眼神,就像面前站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怎么会在我家?还偷穿我的围裙!偷用我的果汁机!偷用我的--"

他气急败坏地尖着嗓子嘶吼。这家伙太无耻了,竟然偷东西偷到他家来了!

"你他XX的最好先把你的眼屎挑干净,睁大你的牛眼,动动你的豆腐脑,再决定要不要拿‘我的'电话筒来按‘我家的'门铃。"季睿宇一副笑里藏刀地用十分轻柔斯文的气对着他说。

电话筒?难怪他觉得什么时候菜刀变那么重了......不对!这里"好像"不是他那个脏乱无比的猪窝,而且那家伙穿的围裙"好像"也不是他的......

还有,他用的果汁机"好像"也不是自己那台阿婆年代的果汁机--

"怎么?醒过来了吗?"

似笑非笑的俊脸在初秋华的面前突然扩大,他被吓得神智完全清醒,还领悟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你绑架我!"他高声的指控,只不过在下一秒突然转换成一声声的干呕。"咳......咳......呕......呕......呕......"

随着刚刚那一吼,宿醉引起脆弱的胃强烈搅动,涨到喉头的全是昨晚塞进肚子的东西。初秋华反射性地捂着嘴,转身投向厕所的怀抱。

扭开水龙头,冲去从嘴里吐出来的秽物,难闻的气味直冲鼻端,刺激他那快虚脱的胃,接着不客气的又呕了一大堆,直到胃中再无东西可以让他吐,他才撑着洗脸台稍稍喘口气。

"漱一下口吧。"身旁递来一杯电视广告上正强力播放的薄荷漱口水,还有一条沾湿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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