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再逃了(出书版) by 禾敏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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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心中既惶恐又兴奋,依学姐以往在学校这么照顾他这个学弟看来,想必是什么肥缺。当时他眼前还瞧见蒋公笑眯眯地向他招手,要他把握良机。

谁知......谁知......竟是误入狼窟!

一定有很多人以为学校的工作都是那种钱多事少、兼混水摸鱼的好康工作,还说什么朝夕与高学历、高智慧的教授相处,能收潜移默化之功效,就算本来是混混,假以时日,也会挤入气质人士之列。

错了!完全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对他们来说,工作没有沟通、协调事务这类的字眼,只有教授叫他做什么,他就要像超人一样在第一时间统统将交代的事办好;若办得不好,某种近似于白人的优越情结便会窜出,用着嘲讽的口吻冷淡地数落他。

学校里还有一种人惹不起,就是有点年纪、仗恃自己资历久,总是将系所助理当成自己的下属单位指颐气使的老鸟,他们常常是一张脸对教授笑,转过来,却又一张嘴对助理凶。

你说,这工作哪里好了?不相信的话,可以请你来做做看。

要不是为了缩水的荷包才硬吞下这口怨气,再说,政府不也一直鼓励失业民众,先求有再求好的吗?对于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政府官员,他难得地信了一次。

推开办公室的门,便听到职员中资格最老的陈姐喊道:"小初初,你怎么这么慢?等你这一杯咖啡,等到我都人老珠黄喽。"

"别再叫我小初初了。"初秋华气急败坏地抗议。"我已经二十五了,还被人家这样叫,若传出去会很丢脸的。"

天生长得娃娃脸已经够可怜了,名字又跟可爱沾上边,直让他想用头去撞豆腐了。都怪老妈把他生成这样,从小又不帮他培养男子气概,累得他的绰号从此跟"小"字誓死不离。

什么小秋秋、小华华、小初初,全都是狗屁不通!

哼哼,陈姐你早就人老珠黄没人要了,关我啥屁事......但话他只敢在心底叨念。可别笑他没种,要是胆敢在陈姐面前说,下一刻便可以知道烤人肉串是什么滋味了。

别小看快迈入三十大关却迟迟未嫁的陈姐,她平日的嗜好就是看摔角录像带,研究各摔角姿势;还有,找人试验她新学的摔角动作。

她的偶像就是在日本非常有名、有着长下巴的摔角手--猪木。

附带一提,那个被找来做试验的倒霉鬼就是他。

只要她兴致一来,他就必须披挂上阵,充当她的对手。顿时,办公室成为她个人独秀的摔角场,而他就是那个被她使劲蹂躏的人。

被陈姐从背后抱住双臂紧紧扣住,还被对方的胸部顶住后背的苦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他实在很想问她:你那一身蛮力到底是从哪来的?你究竟有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呀?被你那两个浑圆的面团磨来蹭去的,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要不是他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和宁缺勿滥的高尚情怀,早就......

"为什么?"另一个女职员从桌上抬起头。"很好听呀,跟你的外表相得益彰,而且让人觉得很亲切。反正系所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小初初的大名了,丢人现眼也早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还介意个什么劲,别那长么小鸡小鸡肚的了。"

喝!好狠毒的话!不愧是毒舌派的忠实会员,秉持不吐别人槽毋宁死的原则。朱若薇说的每句话都像带刺似的,扎得他这神经既敏感又纤细的人每每凄惨落败下来。

"对呗,小初初这么可爱,当然要配个可爱的名称。"连资历比他还浅的茶水小妹--艾亭也参一脚,真是......有够xxx的。

男人要可爱有何屁用?可爱能当饭吃吗?可爱能让他免于受她们这些女人的魔掌侵害吗?

"免怨切了,早点习惯不就好了。"陈姐一脸不在乎地安抚。

看吧,人单势薄就是这样,要呛声比不过她们,就连气势也比不过她们,人微言轻,他的话根本没人听。

"谁的咖啡少糖的?"

"陈姐,那是我的。我最近胖了,最忌吃糖份多的东西。"

真搞不懂女人,明明就已经很瘦了,还要减肥!还是现在正在流行皮包骨?

"那,不加冰的就是若薇的喽?"

"嗯。"朱若薇慢条斯理地伸手接过,动作优雅地小口小口喝着,不像陈姐大口大口地边喝还边发出声音的豪迈架势。

现在正值上课时间,根本不会有学生来,工作又告一段落了,教授也出差去了,家里等于是没大人,那三个女人乐得边喝咖啡边聊是非八卦。

"喂,你们觉不觉得研究所的那个季帅哥跟‘爱情革命'的藤木直人有些像?"陈姐大胆地将腿架上办公桌,一脸暧昧地问道。

"陈姐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有些像。"

"男人呀,就是要像他那样子,有点坏坏的、有些冷酷、有些不甩人,双眼炯炯有神,不时放电电死一大堆人!鼻梁挺直有肉,双唇性感有型,体格又好,真是帅得一塌糊涂。"

看,陈姐又在发花痴了。

突地--"人家好想跟他‘美可拉夫'喔。"艾亭冒出一句话,用两手托着双颊,眼神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

"什么是‘美可拉夫'?"陈姐好奇地放下脚,欺身上前。

新新人类的用语,连他这半旧半新的中间人也听不懂,忍不住侧耳偷听。

"就是做爱呀,英文不是Make love吗?直接中文音译的话不就是美可拉夫吗?"

闻言,三个女人互相对看一眼,随即笑得花枝乱颤,露出大野狼般奸诈的笑容,彷佛还可以看到口水流了满地。

"那用‘翻云覆雨'也是不错的嘛!还有,真想跟他来个‘满清十大酷刑',网络上面不是也有什么一百零八招,招招精采......"

真是的,别当他是隐形人,兴致勃勃谈论性事,污染他纯洁的心灵。

"嗯嗯,我还在杂志上看过什么老汉推车、传教士式、后进式、骑马式......"

"这么夸张!那pose要怎么摆?快教我!"

这三个对性饥渴如豺狼的女人都是外貌协会的,看人只看外表,其余的,等上了床再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何时女人有被虐待的倾向了?

记得在老妹租来的爱情小说里看过作者写的一段话──好男人犹如一杯白开水,对身体有益,喝起来却索然无味;坏男人犹如一杯烈酒,诱人陷溺沉沦,永不学不会浅尝即止!

白开水有什么不好!虽然平淡,却自有一番隽永、耐人寻味的价值;像他这样不赌、不抽烟、不喝酒、不骗人家感情的好男人又有什么不好!

"哎呀,小初初也是不错的啦。"陈姐像是察觉到他的不满,突然转过头来,露出讨好的笑。"人可爱又听话,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弟弟,肯定把他疼入骨子里。"

嘿,要称赞他也就算了,也不必再上后面那几句吧。

"来,弟弟要听姐姐的话,把些数据送到xx楼的文事处。"

就知道,陈姐会对他笑准没好事。

"陈姐,我不知道文事处在哪里?"都怪学校太大,建筑物又太像,让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

"嘴巴是长来干嘛用的?随便抓个人来问不就得了!去去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陈姐将迭得有一个人半身高的文件堆在他手上,粗鲁地将不情愿的他推出办公室。

哼,这么急着赶他出去,肯定又要说些更下流的事了。原来不只男人好色,女人也很好色的。

第二章

初秋华抱着沉重的资料,头顶烈阳高照,额上汗如雨下,胸前钱塘江溃堤,背后黄河泛滥,全身上下散逸着一股正港的男人味。

碍于男人的尊严,不到最后他绝不开口向人问路。

"热死人了......"不知是不是地球温室效应的结果,这年的夏季比往年还要热上好几倍。

勉强腾出右手,摸向口袋欲掏出手帕来擦擦汗,可摸了半天,口袋空空!初秋华先是楞了一下,不太相信地将整个口袋掏出来检查,就是不见他心爱的手帕。

"啊!他XX的!"忘了他的凡赛斯手帕了!"Oh!Shit!Shit!"忍不住连声咒骂,心情顿时降到谷底。

凡赛斯限量生产的纪念手帕就这么遗落在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身上,那时手忙脚乱的,居然忘了拿回他的手帕。

真是个大猪头!应该也跟对方拿名片才对。在男人邮寄或打电话来要衣服送洗费用的这段期间,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将他的手帕乱丢?啊!杀千刀的N次方!

迎面而来的学生不知是被他那张牙舞爪的修罗脸吓到,纷纷绕道而行,连一些熟识的人也识趣的放下原本要打招呼的手,摸摸鼻子地笑了一下。

那男人要是胆敢将他的手帕搞丢的话,他会用稻草编个小人,然后在上面贴上他的名字,夜夜钉钉子诅咒他!

初秋华边咬牙切齿地想着各诅咒的方法,边用力找寻xx楼的文事处。

乍然,一抹熟悉的影子窜入初秋华左右两眼各一点零的千里眼,他拔腿奋力追上去;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那个人是这里的学生吗?

"喂......"初秋华大声一叫,所有的人都回头看他,就是那个人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他真不敢相信跑步竟追不上走路的人,莫非是他的脚太短了?天杀的,跟他拼了!使出浑身力量,冲天炮射了!

差一点......再差一点点就可以构到了!他像个濒临垂死边缘的人,伸出了希望的手。

前面的人冷不防地转过身,他的脸在瞬间呈几何图形扭曲,而且还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资料掉了满地,因为加速度原理,即使他已经勉为其难的紧急煞车了,却无可避免地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扑上眼前的人。

脑子里嗡嗡叫,耳朵也因为自己高分贝的尖叫而暂时失聪,牙齿不知为何隐隐作痛,好像......流血了。

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他那迟钝的脑袋瓜终于重新上好发条运作。

嘴中充斥腥甜的鲜血,让他下意识地伸舌舔了舔......咦,怎么有股咖啡独特的浓醇香味,他今天早上连半杯咖啡都没喝到,不是吗?

脑中的警铃适时响起,硬着头皮,初秋华缓缓地、慢慢地仰起了头,一对冷冽的眼睛正狠狠地瞪着他。

"啊......对不起......"他这猪头!笨蛋!竟然忘了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人,那......方才他舌头舔到的......不就是......他、的、唇!

目光不自觉地到飘那个人的唇,上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口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不自觉的,他咽了口口水,像个看见丰盛的美食时,会不自主吞了吞从两颊突然涌上来的唾液的大饿鬼。

"可、以、放、开、了、吗?"男人虽面无表情,但从嗓音里听得出微愠的声调。

在咖啡店时就觉得男人中低音的嗓音很好听,现下再如此近距离听他说话,竟让人起了一阵酥麻。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男人挑起了好看的眉,要笑不笑地勾着嘲讽的唇,指了指下面。

顺着男人的手指,初秋华慢动作地往下看。不看还好,一看,他恨不得这辈子没有从娘胎蹦出来!

他的左手竟好死不死地搁在男人制造后代的重要部位!彷若烫手山芋似的,他惊开恐地甩手,连滚带爬地离开男人身上,男人也跟着站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初秋华脸得红跟西红柿一样,舌头也快打结了。

"不是故意,是存心了?"男人讽刺地嗤了一声,明显不悦。

"你什么意思?"初秋华原本因心虚而垂到胸口的头,听到男人的话时,随即火大的抬起。

哇哇!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帅,根本是帅到不行,连身为男人的他也忍不住看呆了。

瞳眸细长有神,微眯的眼虽带着不悦,却无损于眉宇间发散着致命的魅力。唇型像是被画家手中的笔勾勒出最性感的弧度。虽穿着极为普通的白上衣和牛仔裤,反而更加衬托出他修长的身材。整体看来,眼前的男人有一种不同于台湾男人的日本风味。

不知他是不是中日混血儿?现在愈来愈多台湾人和异国人共组家庭,生下来的小孩五官及轮廓比寻常人还要深遂些,容貌也漂亮多了。

像他,也是混血儿,只不是过--混平埔族的。

打量了初秋华一下,男人没有一丝讶异地说道:

"又是你。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冒失的人,难道九年国民教育没有教你学会礼仪,还是我们的教育真的彻底失败了?"男人双手抱着胸,唇角挂着冷笑。

"那你又怎样?难道你也没被教育如何说话这门学问吗?男人说话这么尖酸刻薄,想必心胸也很狭窄,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初秋华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那男人似乎被他的话挑起怒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追着男人跑的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该不会追不到女人,改追起男人来了?不过,依你这样子,追不到女人倒也是情有可原,矮、个、子。"

"谁是矮个子?"初秋华最痛恨有人提到他的身高。长这么矮是他愿意的吗?他也想象大树一样,长得又高又壮呀。

除了一张娃娃脸,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也是让他被女人排除在男朋友人选之外的原因。

不是只有日本女人要求男友必须具备三高,台湾女人也慢慢地跟上她们的脚步。

"别以为你长那么高就有什么好得意、好嚣张的!雷打下来的时候,你这种人一定会先被雷劈到!天塌下来的时候,肯定也是你这种人先被压死!"他已经气得口不择言。

男人没有反应,只是又嗤笑了一声。

初秋华又气又怒地拾起散了满地的数据,而那男人只是好整以暇地冷眼看着狼狈的他,一点也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再待下去的话,他怕他会变成电影"沉默的羔羊"里的杀人魔,然后明日各大报纸的头版就会争相报导:"某某大专院校xxx系的行政助理因不明原因而疯狂杀害一名男子,案子正由警方处理侦办中......"。

恶狠狠地用着他的牛眼瞪了男人好几眼后,转身掉头就走。

"等等......"那男人伸手拦截他的去路,一张纸随即出现在他眼前。"衣服送洗的费用单,请付吧。"

初秋华又恨又火地瞪着上面的金额。坑人呀,洗件衣服就要四百元,请问他的衣服是用什么做的?洗衣店的洗衣粉又是用什么牌子的?

"拿去!"寒着一张脸,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口袋掏出钱来,重重地推到男人胸前。

"还有一件事......"

"干嘛,有屁快放,没屁就赶快滚。"心情真是糟透了,说话就跟着粗鲁起来。

"文事处不是往这边的,你走相反了,小路痴。"男人懒懒地说道,嘴角还挂着那个碍眼的笑,十足嘲讽。

说完,男人就迈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长腿,转身离开。

去死吧!长得好看又怎样!很了不起吗?根本就是屎一堆!他承他只是不太认识路,离路痴还有一段程度,而且,为什么非要加个"小"字?

猛地,初秋华全身僵住,随即用右手大力耙着头发。刚才只顾着发火,竟又忘记讨回他的手帕!

呜呜!他咒他!

※ ※ ※

台湾的交通是世界上最混乱的交通,交通标志乱建一通,马路也乱开一通,没隔几步远就一个红绿灯,常常这边灯绿了,到下一个路口时却是该死的红灯,难怪交通会打结。

挤在有如沙丁鱼般的公车上,初秋华随着公车的节奏有规律地左摇右晃,煞车时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冲到前头的窘况出现,所以他放心的闭上眼补个眠。

天气这么热,光是站着不动就流了满身汗,何况是以汗腺发达而出名的男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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