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 三(穿越)——深蓝
深蓝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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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等暗卫抬头,却发现方才站在崖边的那白色的人影,已经化作一道蝶影,自断崖掠下。

“门主!”惊呼声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目瞪口呆的暗卫又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这里也太高了吧……就这么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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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浸透了白色的衣衫,一滴滴掉落在褐黄的土地上,溅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执剑的人用手掩了嘴,轻轻咳着,每咳一声,就有血从嘴角渗出来,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莫轻寒,你还不走,再不走,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靠着马车坐着的漠嫣急迫得喊出来。她的伤势不算太重,点了穴道,已经控制住血流。

莫轻寒手中长剑卷出剑花,他不打算给眼前重伤的人任何喘息的余地,“来不及?早就已经来不及了。颜广寒,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语落。激战又起。

我眼前已经阵阵发黑,无法看到他的动作。

但这生死一线间,再也顾不上多想,只能凭着感觉立刻挥剑格挡。

只是一眨眼之间、两人便交换了无数招。

兔起鹄落,我再度挡下他这一次狂风暴雨般的剑势。

我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收住身势,伤口的血在地上划出触目惊心的殷红痕迹。

莫轻寒露出淡淡的微笑,眼中却溢满了残忍的杀意。

“下一次……”

他说。

然后,一声钝钝的闷响。

然后,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莫轻寒有些不可置信低头——森冷的寒剑穿透了他的胸膛,殷红的血滴顺着剑身凝结在剑尖,滴落在他的手上。

那一刻,连我都惊愕得呆在了原地。

秦封雪站在莫轻寒的背后。

没人看清他是怎样在一瞬间出现,一瞬间拔剑,一瞬间在莫轻寒身后让那一剑透胸而过。

他始终都没有看莫轻寒,只是遥遥看着我。

那双如同黑夜般沉寂而深沉的眸子,明明离我那么远,却仿佛近在咫尺,深远而广大,让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一切。

秦封雪慢慢抬起另一只手。

一掌,不轻不重拍在莫轻寒背后。

在那看似无力的一掌下,莫轻寒闷哼了一声,身体向前飞出去。剑被拔出的一霎那,鲜血飞溅。然而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却是一滴也不曾被沾染。

秦封雪垂眼看着在地上微微颤抖着的莫轻寒,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慢慢走过去,手中的长剑,如同他的人一般,不然一缕血迹,却从最深处的内力发出摄人的杀意。

莫轻寒捂着胸口,挣扎着爬起来。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秦封雪,却仿佛丝毫没有惧意,堪堪扯出一抹笑,“秦封雪。我只恨自己竟然没能杀了他。”

“你应该庆幸。”秦封雪手中的剑,剑尖微微一颤,剑锋倏然抵上莫轻寒的脖颈。

“庆幸?的确。”莫轻寒冷冷笑了一声,那双无望的眼睛直直盯着秦封雪的眸子,“庆幸我可以死在你的手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狼藉卧风雨

“等一下!”

压抑的寂静中,忽然有谁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慌响起来。

秦封雪回头,看着那个勉强倚剑站着,一身伤痛,神情却平静的人。

“等一下秦封雪,”我低低重复了一遍,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声说出来,“别杀他。”

支撑着地面的剑,微微晃了一下。我忽然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下去。

身体落进一个怀抱,温柔的,却是微凉的。

衣裳上的血瞬间就把他本一尘不染的白衣沾染得污秽不堪,他却毫不在意一般,只是紧紧抱着我。

“小颜,别说话了。”那人的指尖轻柔拨开我额前的碎发,轻声说。

点穴止血、包扎,秦封雪用极其熟练的手法帮我处理严重的伤势。

“你先听我说完。”我抓住了他的手,倔强看着他。

秦封雪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温柔而宠溺。“好。”

“别杀他了……”我转头看向倒在不远处的莫轻寒,再度轻轻开口,“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他只是要除掉段秋凉,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颜广寒!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莫轻寒恶狠狠瞪着我,大声说。话音还没落,一口血又吐出来。

我看着他,轻声叹气。

“何必呢……活着有什么不好?你都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段秋凉死了,你就自由了。”

“自由?”

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嘲讽和讥诮。

说话的人却不是莫轻寒。

我愕然,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唐羿!

唐羿被封了全身的穴道,被秦楼月和夙逸押着从马车上下来。

“门主。已经将人拿下了,请您发落。”夙逸面色有一丝苍白,看来也受了不轻的伤。

秦楼月站在一边,神色中透出一抹担忧。

“夙逸,谁让你把人带来的?”秦封雪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夙逸垂首不语。

“你是觉得把人带来这里,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么?”秦封雪慢慢摇了摇头,轻轻笑着说。

“属下不敢。”夙逸直直跪下去,垂着头,单膝点地。

秦封雪冷冷看了他一眼。

事以至此,他也就不想再说多余的话了。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唐羿。头发散乱,衣衫凌乱,哪里还有平日里一点点的风流和倜傥。

“秦封雪,你为何要把他们都赶尽杀绝……”我有些激动得抓住他的手臂。突然又不可抑止咳嗽起来,最后痛苦得弓起腰,一直咳到仿佛要把肺里的血全部咳光。

秦封雪没有回答,只是小心抱着我,托在我背后的手,不断把柔和的内力输送到我体内。

“小颜。我们早就没有自由了,”唐羿看着我,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他沉默了一瞬,又开口,“莫轻寒被秦封雪利用了。血咒根本没办法解开,即使段秋凉死了,它也会烙印在我们身上,直到我们死的那一天,才会随着我们的尸骨而灰飞烟灭。”

我错愕得抬起头,怔怔看着他。

血咒。

无法可解?!

“小颜,你以为我真的是来杀你的么?”唐羿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绝望,那从来没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让我心中微微一颤,“我是来杀死自己的。我想死在这里,因为我出生在这里。所以,我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自愿钻进秦封雪设下的圈套……”

我沉默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相处了半辈子的至交、战友、兄弟。

用一种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神。

然后,我慢慢抬起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用尽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被我扇的狠狠甩向一边,嘴角立刻渗出血来。

“唐羿!那么多年我都没发现,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唐羿慢慢转回头,他没有表情,却暗暗咬紧了牙。

“你给我,给妍蓉,给管秋惹了那么多麻烦,然后就想这样一声不吭,把烂摊子都扔给我们,自己早死早超生?!”我揪起他的衣领,崩溃了一般质问。

唐羿被我抓着,被迫抬头,他又立刻下意识地转过头,几乎是失措地躲避着什么不看我。

“唐羿!你是个男人就该把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都给了结了!是个男人就给我活下去!手刃了那个女人给自己报仇!死?死容易得很!你要死随便找个地方抹脖子好了,别死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别连死都让我觉得痛苦!”

我重重推开他。然后不可抑止又开始咳起来,一声声痛苦咳着,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

唐羿被我推倒在地。他很久都没有再爬起来。他手撑在地上,指尖一点一点扣入泥土。

很久。

我终于平息下来,胸膛急促起伏,短短得喘着气。

我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响起来。

“小颜,你总是这样。把自己逼到无可退却的地步。”

是么。

无可退却吗?

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面前是有路的。我只是,被人一把推下了悬崖,然后,在这个世界里开始了无尽的坠落。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末了。我淡淡开了口。连我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竟是遮掩不住的疲惫沧桑,和坚持。

“没有人想死,”唐羿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也微微笑了一下,神色与我如出一辙。

“只是有时候,活着太难了。”

风,轻轻压弯了树梢,拨开了绿林,舒卷着呼啸而过。

空气中凝着的血腥味,一瞬间,就卷在风里,消失不见。

没有人说话。只有树叶发出海涛般的震响。

夙逸一动不动垂首跪着。

秦楼月抱着漠嫣,立在马车旁。

莫轻寒俯在地上,沉默看着自己胸口的伤,不知在想什么。

“小颜,你该休息了。”

秦封雪抱着我站起来,他清冷若雪的眼中,只有平静和淡然。

“嗯。”我微微笑。顺从得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闭上眼睛,。

秦封雪再没有多说一句,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有些模糊的白色背影。

夙逸有些愕然抬起头。他的目光与秦楼月的在空中相遇。

夙逸微微张了张口。

秦楼月对他点点头,眉梢眼角是温柔的却又苦涩的笑。

我想你知,又何须多言一句。

所谓的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

夙逸慢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师兄,你走吧。”他抬手,解开唐羿身上被封住的十八处大穴。

唐羿也没跟他客气,也没有一丝惊异的表情。他踉跄了一步站起来,沉沉叹了口气。

“败在自己师弟的手里,还真是难看。”

“是师兄承让了,不与我争胜。”

“哼。”懒懒一笑,落拓的人影瞬间隐没进了林间。

秦楼月点了漠嫣的睡穴,把她小心在马车中安顿好,然后坐上驾位。他看了一眼仍旧在原地没动的莫轻寒,轻叹了一声开口,“莫轻寒,你也走吧。好自为之。”

然后,温润如玉的男子执上缰绳,手腕轻甩,枣红骏马发出一丝清冽嘶鸣,扬蹄奔出。

“夙逸,上车。”秦楼月招呼了一声。后者顺势抓住车栏,坐上秦楼月身边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沉君自来

秦楼月载着漠嫣和夙逸,驾马车一路狂奔回了浣剑门。

他在浣剑门前停下,立刻有侍从替他牵马。

“快去请萧大夫去漠嫣小姐那儿。”秦楼月吩咐了一句,然后转身小心翼翼把漠嫣从马车里抱出来。

夙逸懒懒靠着马车站着,冷眼看着眼前忙成一团的侍卫们,目光始终没去看秦楼月。

其实,他之所以反应冷淡,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吃醋,谁规定花花公子就不能吃醋了?秦楼月至今都没有问过一句有关他伤势的事,连一句“痛吗”都没有,他的全部注意力全放在了漠嫣身上;第二,他是的确没有力气再去因吃醋而“争风”了。与唐羿一战其实他伤的很重,后背被唐羿的铁扇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重伤。只因为他服了独门的凝血丸,让整个后背的血液都处于凝固状态,才没有出现血崩的恐怖场面。也是因此,连秦楼月都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经过这一路从青城山到城西再回到浣剑门的奔驰,夙逸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

“夙逸,你也一起来吧,请萧大夫诊治一下。”秦楼月几乎都要迈进大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夙逸说。

终于想起我了么……

夙逸微微撇嘴,露出一抹疲惫的笑。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了。我回府。”然后他重新坐上马车,对着门口的一个侍卫说,“替我驾车。”

侍卫愣了愣,立刻受宠若惊似的跑过来,“是,是!”

秦楼月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慢慢蹙起眉来,眼神中也流露出一抹疑惑。

夙逸……怎么会随随便便请别人替他驾车?

“秦殿主?”侍从试探着唤了一声。

秦楼月这才回神,想起怀里还抱着漠嫣。他不再有一刻的耽搁,转身进了背后的深宅大院。

漠嫣的伤并不太重,确定她安然无恙了,又哄她服药睡下。秦楼月便不再多留,告辞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夙逸离开,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确实在意,那个人离开时眉宇间落寞的皱痕;总是在想,他离开时那显露出不自然苍白的脸色。

我果然是忽略了什么吗……

不多时,秦楼月没有惊动任何人,出现在了唐府内。

侍女碧儿点着灯自无人的廊上经过,忽然看见卧房门口的台阶下,站着一个白衣委地的男子。

月亮如同银粉一般的清辉落在那人的肩头,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天界的哪位仙人乘了一缕青烟私访人间。

碧儿微微一惊,这不是……

“秦殿主?

秦楼月闻声,回首看过去,对碧儿温和笑笑。

“亲殿主是来找公子的吧?”

“嗯。他……睡下了么?”

碧儿看了看房间内仍亮着的光,有些犹疑,低声说,“公子一回来就进房休息了,只让我们备了几桶热水给他送进去,连晚膳也没有用。”

秦楼月听到这里,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就一紧。

他果然受伤了。我竟然没有发觉。

“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吧。”碧儿想了想时辰,最后得出结论。

“谁说我睡下了?!”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随着开门声响起来。

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半,穿着单衣且衣衫不整,胸膛半敞的男子手扶门框站在门里。

碧儿看见这个造型的自家公子,不由愣了愣。然后因为不明不白被吼,很委屈得说,“公子你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我还以为……”

“好了,好了,没关系。你先下去吧。”秦楼月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碧儿退下后,只剩下秦楼月和夙逸。

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隔一院星辉月华,沉默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夙逸终于让步,叹了口气,“进来吧。”

秦楼月迈进屋子,忽然就不动了。他一动不动看着一屋子狼藉不堪的景象,眼神由惊愕到不可置信到心痛最后到愤怒。

被血浸透了的止血用的绷带丢了满地,各种各样的药瓶七横八竖堆满了桌子,屋角木桶里的水,也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夙逸坐在床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劈头盖脸一顿骂是少不了了吧?

他闷闷得想。

秦楼月的确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极度的生气。但是偏偏他又是个非常懂得怎样控制情绪的人。

你还要不要命了!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你还是小孩子吗,整天就会胡闹!

责备的话一瞬间全涌上了喉咙,却被他狠狠咽下去。

他不想让他更加难受,夙逸现在需要的不是责备,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秦楼月踩着一地狼藉走过去,在那人的身边蹲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夙逸因为低着头而隐没在阴影中的眼睛。

“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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