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无论有多便宜，纪萱都再也不敢要东西了。可是家境并没有随着她的懂事而好转多少，终于在最小的姑姑也虚脱而死之后，他把家里仅余的三个人召集起来，说出了那种话。
“其实，他是不想你跟着受苦吧。”
连夜星摸摸她的发，神色间充满了同情。就算早已猜到他们的生活会很艰辛，但第一次听丫头吐苦水，还是觉得很难过。
“我觉得也是，不过我舍不得嘛。”
纪萱那时候有苦苦求过，不过爷爷就是铁了心，后来再一想能够让他和老爸过点安稳日子，也算是自己唯一的贡献了吧，于是才勉强作罢。哪知道老爸明着答应，暗地里却在当晚偷偷潜入那家将她带走，之后更是开心地刮着她的小脸，将不知从哪里弄到厚厚的一打钞票塞进了她怀里。
爷爷知道了自然大发雷霆，亲自去人家家里道歉赔礼，然后将老爸狠狠揍了一顿。望着父亲先前本就被警卫打伤的手臂上重又皮开肉绽，小小的纪萱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哭个不停。也就在那时，老爸第一次违逆爷爷的决定，抱着自己再不松手。而爷爷也破天荒地冲着孝顺儿子愤怒地吼叫道：“够了，你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犯不着做到这种程度！”
“你要孩子，那就一起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从没想到老爸原来也会偷东西，更没有想到疼爱自己的他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纪萱当时就愣在了那里连哭都忘记了，只怔怔地望着那两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看你，把小萱都吓坏了。
——老头子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当初是你收留我，现在怎么能赶我走。
——而且你觉得，把小萱送进那个阴阳师世家，就能保护得了她吗？说实话，那些名头大却没本事的家伙，我对他们可一点都不信任。
——所以孩子还是留在我身边吧，你放心，就算下次轮到你，以后我也会照顾她的。
——还有啊，小萱是我可爱的女儿，你以后别一发疯就胡说八道，不然就算你是老子我也会生气。
老爸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终于弄得爷爷没了辙，一次次地将那些不知是偷还是骗来的钞票气愤地丢在地上，下一秒钟却总是被捡起来再塞进自己兜里去。再加上大概觉得老爸的话也有道理，而且要是还发生这种事，他们父女两个一定会再跑回来，于是纠缠了许久之后总算气闷地一挥袖子，恨恨地说了句“随你们便”，然后便甩门走人。
——呼，丫头，安全了，开不开心啊？
——来来来，别愣着，快点帮老爸擦药，痛死了。
得逞的男人随即露出胜利的笑容，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纪萱每次回想，都忍不住会很高兴。她可不是受不了穷，总觉得生死都要在一起，那才是一家人嘛。
“不过从那以后，老爸就很少回来了，每次回来不是带钱，就是带些奇怪的东西。我和爷爷其实也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可是没办法，一老一小连想找份工作都没人要，却总得生活下去啊。”
“后来过了好几年，直到爷爷死的时候，我也还是没看见。那时候在念书，回家就什么都收拾妥当了，既然老爸说是营养不良那就差不多是了，我也从来没详细问过他。”
“喂，这么久了，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纪萱疑惑地望着连夜星，怎么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样。
“哎呀，难不成是我老爸在外面……”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要乱猜。”连夜星随即安抚她。
可是话虽如此，心里的担忧却更加强烈。按照这丫头所言及记录来看，每隔五年，那时间不就快到了？
她的父亲迟迟不回来，该不是真有什么不测？
转念一想却又不对，那男人既非纪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很可能不会成为献品，那么下一个目标，不就是对此事一无所知的纪萱？
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查清楚才行。
“对了，天师门有本禁书，在你父亲手里对吧？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它交给我？”
“呃，这个……”
纪萱再度愣了下，犹豫半晌后环视四周，瞄了一眼那些个跟屁虫。“是他们让你来要的？”
“不，是我自己想借用。”
连夜星摇摇头，要想寻找解开法术的方法，自然要先知道那个法术是什么、又是如何发动的。
“你啊，心肠最软了，用不着替他们说好话。那个什么破掌门一天到晚不安好心，又不是第一次了。”她翻个白眼，摆明了不相信。“其实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千万不要交给他们，他们啊，根本就不是好人。”
“纪师妹，太上师祖面前，你可不要乱说话。”身后的几个男子随即怒目而视。
“哎呀，我跟连夜星在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插嘴？”
早上的那笔帐还没算，这群臭男人居然又踩到自己头上来了，恶声恶气的态度让本来就很郁闷的纪萱闻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叉腰瞪眼一副泼妇状。
“还有啊，你们叫谁师妹？我跟了连夜星这么久，不算师兄妹也算徒弟了，你们脑子进水了？连辈分都分不清楚？在你们太上师祖面前也敢师妹师妹地乱叫？！”
“可你父亲明明……”
“喂，我老爸是老爸，我是我，再说你们那个掌门早就把我们赶出门去了，什么时候承认过我老爸是他师兄？”
“这……”头脑不灵光的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还真是无言以对。
“这什么？现在我也算你们太上师祖，信不信我把你们师父叫来给我磕头？”一见居然会有效果，纪萱顿时更加狐假虎威起来。
连夜星没辙地浅笑一下，这丫头就是报仇来得快，铁定在外面受了不少气吧。
“好了，别闹了，我跟你说真的。”
他拉着纪萱的手，算是替门下弟子解了围。而纪萱自然得给天师大人几分面子，于是挑衅似地瞪了那些人一眼，重又乖乖地坐回到沙发里。
“连夜星，你信我一回，别再教他们了，他们不过是在利用你。”
这么多天来思前想后，她已经把事情想得很透彻了，当初那个龙凌阡处处输给老爸、心怀不甘，就诬陷老爸心怀不轨而将他们赶了出来，连掌门之位也夺了去。这些年他一直觊觎那本书，害得他们不得不东躲西藏，如今连夜星出现便等于羊入虎口，还不知道对方心里会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知道。”如今连夜星连出入都被人以保护之名处处监视，这么简单的事又怎会看不出来。“可是，我是在还债啊。”
当初怎么说也是自己不对，一声不响就失了踪，丢下那么大个烂摊子。现在将一身所学还给师门，心里才会觉得好过点。
“不说这些了，你再老实回答我，你爷爷和父亲有没有对你提过，当初你们家族修炼书上记载的法术的事情？”
“什么啊，你没头没脑地问这么多。”
“你仔细想清楚，对我来说很重要。”其实，是对丫头你很重要啊。
“这样啊，好像有点印象。”
“哪一年倒是忘记了，不过爷爷说过我们家原本很厉害的，祖辈的时候曾经有一只力量很强的妖怪到处害人，当时我们的祖先也是掌门，就带着门人打了一场，然后一直从中国大陆追到日本来，终于把它封印了。不过从那以后，某些人就忘恩负义，趁着祖先伤势还没恢复，就夺了权利，把我们赶出来喽。”
家中两度遭遇这种事，让纪萱对那些个无能的所谓掌门人半点好感也没有。有困难时无法担当，只知道把心思花在争名夺利上，这种人实在差劲透了。
“哦，那么记不记得是封在哪里？”
“呃，”面对追问，她抓抓头发。“我怎么知道，很久之前了哎，爷爷又没说那么仔细。不过，老爸应该会清楚吧。”
“连夜星，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好奇怪啊。”
“没什么。”看样子，已经无法再从丫头这里问出更加有用的消息了吧。
不过这对连夜星来说也足够了，主要的线索已经差不多，其他的大可以回去问龙凌阡以及翻查那些旧资料。既然那位父亲处处保护女儿，那么他又何必揭穿，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吧。
“对了，把手伸出来，送你样东西。”
“什么啊？”
疑惑之间，纪萱的脸不禁一下子热了起来，因为与其说询问，倒不如说是不由分说地，连夜星径自拉起她的手，指尖光芒闪过，一缕红线就缠在了纪萱的中指上。
另一端则与自己相连，随着他低低咏念，那红色便倏然隐去，再也看不见了。
“喂，你这是……”
她不免又惊又喜，古人说红线姻缘，月老要一对男女在一起，不是都会这样缠住他们？他这么做难不成是想告诉自己……
“你，不声不响就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连带着耳根也热了起来，她低下头，却忍不住偷笑。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
不过是转嫁之法，能够将对她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已。在连夜星尚未解开这个谜团之前，他不想这个丫头再重遭家族的厄运。
如果自己猜的没有错，这是一个多么惨烈的牺牲，面对几百年来的误解与伤害，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了。
希望一切还不太迟，他怜惜地摸摸纪萱的发，就像她父亲那样。
第四卷 第十五章碍事者
龙凌阡非常后悔，自己为何要一时多嘴把纪家的事告诉连夜星，他的本意只是要让连夜星看到箱子里的那些画，以便激发对方的思念之情，让其对他们这些同门晚辈更加怜惜关照。
可是却没想到那个好管闲事的男人居然会查起那些个陈年旧事来，甚至除了早课，其他时间都再看不到人影，严重影响了自己的进度。就算派了弟子在身旁看着，可对方根本不加避讳，一个瞬间移动就消失了，根本让人拦也拦不住。
所以龙凌阡说不出有多气闷。
“来人，去把青澜叫来。”
他冲门外扬声喊道，碍于连夜星在这里，自己有所克制，已经好多天都没找小徒弟来服侍了。既然如今人不在，他索性趁时间乐一乐，泄泄心里的火气。
不多久，少年就低着头，一声不响地走了进来，紧紧绞着双手，看得出有点不安。
但是做师父的却没心思理会，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狠狠地吻下去，另一只手急切地扯开对方腰带，探入双腿之间重重揉捏。
“师父，太上师祖随时会回来，被他看见怕是不太好。”
少年好不容易推开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连夜星为人正直，要是让他知道自家掌门居然喜好男色，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一定会大失所望。
说不定会拂袖而去，再也不传法术给他们了。
“哼，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
龙凌阡狠狠捏起他的下巴，令怀中少年忍受不住地痛呼一声。“你这么积极地帮我找长相漂亮的男人，甚至找连夜星，不就是想要自己脱身？你觉得我有了他们，就不会再把念头放在你身上了，是不是？”
“不是的，师父，弟子绝不敢这么想。”
青澜咬着下唇，赶忙否认。如果只是单纯做爱他勉强还受得了，可是不知师父练的什么功夫，每回欢爱之时居然都会吸取自己的功力，幸好他天资聪颖，灵气较几位师兄都要深厚，否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朝一日会死在师父身下。
但时间一长，他还是好害怕，非常想要逃离。只是这话在师父面前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否则，他的下场一定会跟那些个失踪的师兄师姐们一样。
所以再不多言，而是主动迎合、忍受着，痛苦地任对方长驱直入、予取予求。
也许是徒弟的表现令龙凌阡很满意，带他发泄完毕之后便放开了少年。
“你放心，你这么乖，我怎么会不疼你。等我功夫练成之后，第一个就教给你，让你也尝尝一边欲仙欲死、一边又功力突飞猛进的滋味。”
“多谢师父。”少年四肢无力地倒在床上，虚弱地喘息着。
他的师父随后招进人来，为他整理好衣服抱了出去。临出门时，一个弟子却忍不住发问。
“师父，这功夫叫什么名堂？难不难练？”
在门外也听了有一会儿，他实在是耐不住了，自己同样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嘛，收拾了好几次残局，这小师弟呻吟起来让人热血沸腾，此刻又一身痕迹，样子说不出有多淫靡魅惑，自己那里也不禁开始有了反应。
跟着连夜星辛苦了一星期，简直无聊死了，乍一听闻师父这里还有其他厉害法术，能够既不出力气，又能短时间内就变得非常厉害，于是就很想学。
而龙凌阡的心情已经变得非常不错，因此难得没有斥责。“凭你们的实力还早着呢，还不先去把基本功练好？”
“师父，看在我们守着丹药炉辛苦了几个月的份上，您就教教我们吧。”
“还有啊，我昨天刚弄了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回来，论姿色，哪个也不比小师弟差。”
“师父啊——”
他们拖长了声音，恬着脸哀求着，龙凌阡听到了好处不免在犹豫，半晌终于磨不过他们，点了点头。
刚要应允，却又看见一个弟子惊慌地跑了进来，“师父，太上师祖回来了！”
“我回来，就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
连夜星瞬间移动，速度自然是一眨眼的事。所以他反而抢先赶在了那个通报的弟子前面，倒要看看里面究竟在搞什么玄机，门外弟子见到他居然就像见到了鬼。
刚冷冷地吐出质问，青澜有气无力的模样就映入了眼帘。他不禁愣了下，曾经有过的经历让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禁随即转头瞪向龙凌阡。
“太上师祖您回来的正好，那些个阴阳师前段日子栽在我们手里怀恨在心，今天居然卑劣到暗算青澜、还强暴了他，我正打算带门下弟子上门去讨还公道。”
龙凌阡赶忙说道，其他的徒弟马上低下头，不敢作声，心头却怦怦乱跳。
青澜闭上眼睛，亦是保持沉默，非常害怕连夜星会询问自己。
让人窒息的气氛，一度笼罩在整个仍旧弥漫着异样气息的屋子里。
可是连夜星环视众人，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问。龙凌阡的面容镇定得仿佛就像那么回事，言辞又在情在理，加上连夜星的面皮本来就很薄，当初自己失身于殷风澈之后痛不欲生，又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再去刺激青澜。
所以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慢慢地压了下去，“把他送回房间，好好休息。”
“知道了，太上师祖。”
众弟子如遇大赦，赶紧溜之大吉。
“太上师祖，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不需要劳烦您出马。”
唯恐他会当真，到时候不就漏了底？龙凌阡赶紧主动请缨。
哪知道得到的却又是连夜星更加气愤的回瞪。
“交给你？你不觉得在撒谎之前，还是先把衣服上的东西处理掉比较好？！”
崭新而单薄的长裤上，在胯间的位置，混合着污渍与血渍的颜色清晰可见，只不过某人一时大意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而随着这一声叱喝，龙凌阡低头望去，简直吓坏了。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然后赶紧战战兢兢地为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