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亚斯偏了一下头，“然后就是她和茉莉的约定了……”

“她和茉莉的约定？！”布拉德忍不住抬起头，“后来我记得你们几乎是立刻就收拾东西回了学院吧？！她还能和茉莉有什么约定。”

“就在我妖不见了的时候。”菲亚斯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想到夜姬无心和茉莉的约定，心里就会忍不住感到悲哀，那个女人，根本是在一心求死啊！

“她们说了什么？！”不是没觉得怪异，看菲亚斯的神色根本就是完全知道她们算计着什么，那么，为什么不阻止呢？！

“也没什么，他们彼此许了个愿而已……”菲亚斯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粉饰的。

说什么不恨，都是骗人的！

当初他说，他不会变成另一个夜姬无心，可是他却在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报复她，她要他正视她，他却偏偏不看他一眼，她要他杀了她，他却偏偏要借他人之手，甚至借他人的计谋！他总不会让她每次都能得偿所愿的！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气息的转变，在艾芬克尔和布拉德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温雅柔弱的、纯白无暇的妖皇心中，竟然有了如此黑暗如若深渊的感情？！

“那西斯……”布拉德在艾芬克尔诧异的目光中叫出了菲亚斯在天界时，他们给他的昵称，他支起身子，正襟危坐在菲亚斯的身边，那样的正式的态度，让菲亚斯也不得不回以同样的理解，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心疼啊！想妖皇诞生之初是多么的纯净清雅？他和艾芬克尔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爱上了那个小小的存在，他们努力的铲平他道路上的阻碍，把所有丑陋肮脏的事情都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就在他们一点点小小的疏忽的地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人类走进了他的心里，妖皇，空色，是什么时候起，他那双温暖的祖母绿的眼瞳中可以映出人影了？！夜姬无心的复仇只是一个催化剂，是他们没有将他那懵懂的感情之火扑灭在火种的状态，星星之火尚可燎原，又何况是西维尔那么一个大火把呢？

菲亚斯的目光中透着不解，他看不太懂布拉德的做法，那双黑色中带紫的眼瞳中有着太多的感情，不安、焦急、心痛……

“你想怎么做？杀掉夜姬无心？！”布拉德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再大的错，他们也是血亲啊……真的到了不可避免的结局了么？！

菲亚斯的眸色一黯，那是他极力回避的问题，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给出了答案，“她会死。”不是必须死，而是，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又有谁能阻止她去死呢？！如今的固执，也不过是想要选择杀死自己的人而已。

“那么……本源怎么办？”始神的力量控制着世界的本源，虽然夜姬无心的混沌之力并不是支撑世界所必须的，但是，如果放任本源力量流散的话，也是会造成大灾难的，到那时候，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神、魔、妖的生命才能平复。

“不是有安和洛法么？！”又是好久的沉默，菲亚斯抬起头来，平静的神色，平静的眼瞳，没有一丝波澜。

“菲、那西斯……”艾芬克尔已经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神祗的传承和取代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安德里奥和洛法？！以人类的身体承载神祗的力量，不是不肯，只是灵魂会被彻底的打散，原本的意识将永世沉沦，而后，在力量中，新的意识被孕育，也就是说，一旦成为载体，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总是得有人牺牲的不是么？！”菲亚斯轻笑，“比起重要的人，只好选择那些不怎么重要的人了……更何况……”

更何况？！

“更何况既然决定了将站在对立那边的不稳定因素铲除，那么又怎么可以斩草不除根？！”

传言，妖皇是可以比谁都温柔的……

传言，妖皇是可以比谁都残忍的……

原来，那些流传在天界的传言，都是真的。

070. 乘早抽身

拍卖会临近结束，也不见菲亚斯回来，妖估计他若不是还耽搁着，就一定是先回家等他了，所以也不等结束，就借口要回去做饭，先走了一步，轩雨想想菲亚斯不在，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跟着妖后面也走了，不过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先回办公室看看今天有什么紧急的文件。

沙诺魔有些心不在焉，拍卖会上没什么让她感兴趣的，加上上午也搜罗了不少亮晶晶的东西，此刻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早些回去玩赏，而艾萨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下好笑，所以也就提出了告辞。

剩下的只有西维尔、叶和佛罗里格斯。

叶和佛罗里格斯也算是是熟识了，甚至也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所以当叶犹豫的目光扫向他的时候，佛罗里格斯很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小西，你真的是小西？”叶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西维尔疑惑的望着他，“小西当然是小西。”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却仍旧忍不住歪曲，有些话，是不能明着说的，能不能听懂，就看个人的心思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一百年前的西维尔。”叶还是决定挑明，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觉得呢？”西维尔微笑着，将问题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我觉得你是……”叶在西维尔的身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的，也许菲亚斯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连轩也说，安德里奥的身上有着小西的灵魂，可是我从来不觉得他就是你，小西很可爱，小时候肉呼呼的，捏在手里软软的，而安德里奥实在是太瘦弱了，虽然同样会做一些阴险的事情，可是小西给人的感觉总是恶作剧，而安德里奥却总会让我感到阴谋和诡计……”

“我说不出那有什么区别，也许只是感觉吧……不要笑我，或者也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小西死了的事实，所以总是在找茬。”叶说着，笑了起来，“我总是不肯接受事实的，就像当初，腿废了，我却用魔力行走来伪装，在外人看来，好像很正常的一样，可是我心里清楚的，我站不起来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最后倒是因祸得福了。”

所谓的因祸得福，是指他一举突破了圣阶。

“其实也没什么，雪儿也不在了，我以为我能保护的好小西的，可是最后他还是死了，也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一个人一心想死的时候，是谁也拦不住的。”看得出来，这些话，叶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而已。

西维尔没有打断他，只是认真的看着他，静静的听着。

“其实被夜姬无心掳去的时候，我很害怕，”叶说着双手环抱着膝盖，在宽大的沙发上缩成了一团，长发披散下来，像是要把整个人都藏起来，“我不是怕受折磨，想想我的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还会怕痛么？！可是我还是怕，雪儿不在了，要我也不在了，有人了欺负了小西该怎么办？！他总是那么张扬，万一有什么人记仇，而他又无法与之对抗的话该怎么办？！”

西维尔知道，叶是爱屋及乌，他追求他母亲的时候就对自己及其的疼爱，不禁也有些心疼，他也好，母亲也好，当年都是不该被卷进那些事情里的，可是，偏偏是这些无辜的人受了最大的伤害！

伸手想去安慰他，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不可以的，否则就是承认了，他已经不在是那个西维尔了，他……是为了复仇才回来的！！

那个人说了，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永久的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个人也说了，那种方式一旦开始就是不死不休！！那个人还说了，如果菲亚斯不再爱他的话，那等待他的降世无尽的空虚与寂寞，甚至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复仇是因为恨，但他的恨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因为夜姬无心，是因为夜姬无心毁了他的爱！是因为夜姬无心毁了他爱人的心！是因为夜姬无心毁掉了那个纯白无暇的妖皇！！！

“对不起……”叶的声音有点哽咽，“在你面前啰啰嗦嗦的说了那么一大堆。”支撑了那么久，他也是有点儿累了……

“没什么，反正就当故事听听吧。”西维尔别过脸去，故意不看他，万一要看到叶真哭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呢。

叶抬起头，却看见西维尔的目光集中在屏幕上，一时也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东西那么引人注目——虽然西维尔只是为了逃避，但在他看来，好像就是被屏幕上拍卖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风神宝石’？！”一看之下，叶不由的惊呼，虽然屏幕上写着五个大大的字：极品风灵石，但叶确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早年冒险的时候，他曾经获得了一支法杖，法杖的名字叫做“风神的权杖”，平日里都是幻化成臂环戴在手臂上的，被衣服遮住，见过的人也不多。

但是见过的人都知道，臂环上最中心的位置是一个空洞，法杖状态的时候，那里是杖头上镶嵌宝石的地方，而自他得到法杖的那天起，那个位置就一直是空的，虽然也曾实验过用其他的魔晶石代替，但是用不了多久，那些晶石就会失去作用。

叶还为此查阅了很多资料，得知那上面镶嵌的是一颗被称为“风神宝石”的石头，那种石头很像风灵石，但是期间流转的能量并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元素精灵一般的形态，所以此刻，叶可以很肯定，那是风神宝石，而不是风灵石，更重要的是，风神宝石是炼金术的产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颗！！

西维尔一看就知道那是叶想要的东西，所以毫不犹豫的在价码上乘了个二，要知道他加价的时候价格已经是1500万了，他这么一翻，顿时就成了3000万，又一次翻得整个拍卖所里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侍者将“风神宝石”送了进来。

“小西，这……”叶有些犹豫，这份礼实在太贵重了，更3000万他不是拿不出来，虽然已经相当于他一半的财产了，但最大的问题是……西维尔好像是慷的菲亚斯的慨……

“菲菲不会介意的，我们要的东西，他什么时候说舍不得过？！”西维尔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别说轩雨把自己的钱财都交公了，单单苍月家每月拨给他的款项，划个零头也够买这些东西了。”一句话，菲亚斯恨死富人，而且是世界首富。

“谢谢。”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谢谁呢？谢西维尔？他是慷了他人之慨，不心疼，谢菲亚斯？！人家连这事都不知道，他还谢什么谢？！

“拿着吧！”西维尔一把将石头拿过来塞到他的手心里，“算是分别前的一点儿小心意吧。”

“分别？！”叶忽然捕捉到了一点儿特殊的东西，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我是西维尔.克莱德斯，在塞尔城长大，”西维尔眨了眨眼睛，“我母亲是雪.克莱德斯，明白了么？！”

叶愣了愣，脑袋里那两个名字却不住的旋绕，绕的他头昏脑胀。

——我是西维尔.克莱德斯，我母亲是雪.克莱德斯。

那句话的事实是——他是西维尔，他母亲是雪？！

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表现出震惊，还是狂喜，所以最后就是那么傻傻的愣在了那儿：雪.克莱德斯，雪儿？！是要分别了，不过走的不是西维尔，而是他，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到塞尔城去看看那个女子是不是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人了！

但是，如果她不是她怎么办？！这么想着又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了，叶毕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了，他很快把心中忐忑、欣喜、不安都压了下来，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走了之，他好歹还在学院任教，必须给轩雨一个交代，还有其他人，至少也该大声招呼。

西维尔看着叶变幻莫测的神色，微微一笑，转身除了包厢，是该让叶离开了，这种危险的事情，无论是他，还是自己的母亲，都该趁早抽身了……

西维尔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艾萨被艾芬克尔拎进房间私聊去了，而摆弄着手里零零碎碎小玩意的沙诺魔却是毫无所觉，心下里不由的对艾萨多了几分同情，找了这么个神经大条的女人，后面的日子有的苦了……

菲亚斯正坐在饭桌边，大概是因为人多，妖倒是尽情的展示了自己的手艺，所以即便是菲亚斯这样对吃不怎么感情兴趣的家伙，也期待起晚餐来了。

西维尔在菲亚斯的身边坐下，不客气的占据了妖的位置，半赖皮的靠在菲亚斯的身上，小声的问道，“艾芬克尔有什么打算？！”

菲亚斯看看他一眼，似乎是有些奇怪，西维尔虽然好偷听别人的八卦，但是那只是偷听，而不是打听，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原因，弯着眼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希望他别在搅和进来罢了。”

这是艾芬克尔在问过了他的而决定之后而做出的决定，既然菲亚斯已经决定要那么做，作为他最亲密的朋友，艾芬克尔和布拉德是不可能阻止的，为了避免再向上次一样，所以特别决定一定要让不相干的人离开——轩雨和妖是躲不掉了，西维尔怎么说也是主角，至于佛罗里格斯、艾萨、叶这些人，还是尽早支开的比较好。

虽然艾芬克尔和布拉德说起来也算是局外人，不过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尽些力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拖后退。

菲亚斯看了看西维尔，忽然说道，“叫价叫的爽吧？！”

“呃……？！”西维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好吧，他是承认菲亚斯神通广大的，连他最后那种花钱法都知道，“还、还好吧！”不得不说，还是有一点儿心虚的，毕竟那是3000万金币，不是300万。

“哼，叶怎么说？！”菲亚斯到不是有意偷窥的，只是接到报信说夜姬无心出现在学院附近，所以才会留下风灵以备不测，没想到却恰好听到了西维尔的那番话，说起来，也就是承认他便是本人了吧？！

至于叶，到也算是省了他一桩事情，毕竟再也没有比雪.克莱德斯更好的理由了。

“大概马上就会向轩雨提出‘辞职’吧。”西维尔不在意的笑着，笑容中忽然有种说不清的味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是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把那层沙捅破呢？！”似乎像是……厌烦？！

菲亚斯有些惊奇的看着他，印象中，即便是对着特别厌恶的人，他也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

“咯哒——”大门手把轻微的旋转声被淹没在微微有些吵闹的客厅里，叶走进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他习惯性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

菲亚斯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又看了看边上偷笑的西维尔，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心下有些小小的埋怨西维尔倒着这种时候，还这么折腾人，倒不是同情或者什么的，只是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不碍事的，”西维尔握了握菲亚斯的手，“而且，自己做决定总比别人帮着做决定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