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初遇艾萨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当艾萨坐在山涧的巨石上、在轻柔的月光下唱那首歌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也许正是因为当时的环境太美了，以至于才会感觉到后面所发生的事情竟是那么的……悲哀。

爱是不会有错的，错得只是他们选择的时机和对象，也直到许多、许多年后，艾萨才明白，就在他以为自己正风轻云淡、静静旁观的时候，他的心已经丢了……

圣历15010年1月27日，艾萨.安格瑞尔.舍迪奥.冰炎一切挣扎与痛苦的开始。

“菲亚斯！菲亚斯！”妖气喘吁吁的冲到菲亚斯的面前，冷风撩起他的黑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阳光穿过发间的空隙微微闪烁，有着别样的晶莹。

“怎么了？”菲亚斯牵了他的手，微笑着问道，他终究还是没有同妖签订契约，不想、也没有必要，毕竟妖族是他的创造物，虽然只是玩具，但自行繁衍了这么多年，总会有些发光的、让他垂青的存在，他不会与他签订契约，同样的，也不会允许其他人与他签订契约。

“慢慢说，别着急。”轩雨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自从上次图书馆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就更少离开菲亚斯身边了，不是他怕菲亚斯出什么事，而是菲亚斯怕他出事，形影不离久了，他们的关系就逐渐公开了，本来他还在担心妖的敌视，毕竟妖和菲亚斯“同居”比他和菲亚斯有“不正当”关系要更早，但结果却是——他完全想多了。

“我没事、那个……”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屋顶、屋顶被砸了个洞！”

菲亚斯愣了一下，他不喜欢闷在房子里，所以才会大冬天的拉着轩雨到湖边吹风，他是没什么感觉，轩雨就权当联系法术了，至于别墅，外面有他设置的结界，可以阻止不想干的人使用魔法和斗气，强行闯入他会有感觉，所以他也很放心让妖一个人呆在家里。

如果是普通的石头之类的，说砸破了窗子也正常，可是这个屋顶……那别墅的质量，应该没这么差吧？！

“走。”菲亚斯拦腰抱起妖，让轩雨拉住自己，一个瞬移就回到了别墅。

妖对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习惯了，至少对象是菲亚斯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自从那天参观了罗琳的社团后，妖就睡得很不踏实，几天之后菲亚斯大约也发现了他的状况，除了去轩雨那里的晚上，都会抱着他一起睡，当然只是单纯的睡觉。

进了屋，菲亚斯总算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砸破了屋顶的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个人，或者说，应该是条龙，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本体，也第一眼就看出了他体内浮动的混沌源力，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他落入的屋子是妖的书房，妖很喜欢院中的荼蘼，对于那些剪下的花枝总是舍不得丢弃，菲亚斯干脆选了间屋子，在屋中布下特殊的魔法阵，即使是剪下的花枝，只要存在于阵中，就不会枯萎，没想到妖越积越多，房门打开竟是铺天盖地的荼蘼，竟给人一种置身花海的错觉。

银发的青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显得有些幽暗，阳关穿过屋顶的破洞落下来，落在他站立的地方，在他转身的刹那像是可以看到时间的轨迹从他的身边划过，他的表情是茫然的、茫然无措，似乎完全不了解自己处境。

菲亚斯忽然笑了，落在青年的眼中，就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让人心中不由的产生保护的欲望，风在他身边欢快的起舞，带起片片洁白的花瓣，将他衬托的无比圣洁，那样的笑容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魔力、风华绝代，对于自己这样卑贱的生物来说，似乎看上一眼，那边是亵渎。

原来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他的美好怎么可能是自己这样低贱的生物可以代替的……“艾萨.安格瑞尔.舍迪奥.冰炎。”有些失落的从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交易的第一项，让他见他一面，让他看看那个他无法代替的存在。

敌人么？菲亚斯静静的看着眼前在第一眼的惊艳后便一直垂头不语的青年，他大概也是知道他被送来的原因，又是债啊！“叫我菲亚斯就可以了，有地方住么？艾萨？”言下之意竟是打算将他留下。

“不行！”妖和轩雨异口同声的反对道。

“他、他弄坏了屋顶，谁知道之后又会弄坏什么？！”妖有些尴尬的说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有人介入他和菲亚斯之间，而且在青年转身的时候，他已经看出了对方非人类的身份——人类是不会有这样的立瞳的。

“他是另一边的！”轩雨的理由还算正当，说“另一边”而不说“敌人”，是因为这里还有个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妖，他就像大部分学生一样单纯的认为排名赛的时候只是一场意外，菲亚斯并不想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是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还有一点，轩雨看不清艾萨的实力，这意味着对方的实力要高出他许多，难道又是天界的什么人？！

“不把他留下，难道放他出去祸害么？”菲亚斯语焉不详的暗示道，“这么漂亮的脸，搞不好西维尔要怪我放出个祸水去和他争女人了。”听起来倒是酸味十足。

轩雨想想也是，既然是敌人，还是留在身边比较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倒是妖感到很不平衡，最近家里总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进进出出，而且还都是不走大门的那种，都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要留下来么？艾萨有些犹豫，对于那些不相干的人，他是没什么恶意的，可是他们对他的态度显然不怎么友好……留下来的话，也许可以见到艾芬克尔，终于，他还是点了点头，再见他一面吧，他已经认输了，不会再纠缠他，也不会再天真的说什么“代替”之类的话了。

菲亚斯不再说什么，剩下的事情，妖会打理的很好，并不需要他操心。

艾萨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他终究还是走出了那一步，回想起来，他对艾芬克尔的感情似乎不是那么难分难舍了，是啊，那个人的心里都没有他，他又何必再去执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菲亚斯转身安抚有些闹别扭的妖，在妖被逗得有些面红耳赤的时候，轩雨忽然说道，“菲亚斯，你是不是长高了？”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小小少年才刚刚到他的肩膀，而此刻的身高竟已经超过了他，难怪现在即使是晚上也很少见他恢复银发妖皇的样子了呢。

妖也有些惊奇，也许是因为平日里都住在一起并不觉得，这会而被轩雨点出来才惊觉，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需要仰视他了。

菲亚斯倒是并不太在意，他本就是长个子的年龄，加上他也刻意的用自然之力动了些小手脚，对于他来说，身高一直就是个问题，某些事他只有转化为妖皇状态才能做的顺手，对于他这样的懒人来说是在是很麻烦的，只是一味的长高，体重却没怎么增加，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是越发的纤细，就连艾萨这个“情敌”第一眼看见他，心中都忍不住产生了一股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菲亚斯倒是被两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本来就是在长个子的年纪嘛。”

“老婆！老婆！菲亚斯老婆！”窗外传来西维尔的大叫，他这些天都是住在家里的，不过每天依旧会照例来找菲亚斯，加上放假了，学院里也没什么人了，他更是每天“亲爱的”、“宝贝”、“甜心”……的乱叫一气，有几次甚至连轩雨都忍不住想揍人。

菲亚斯倒是不在意，站在窗口冲着西维尔挥挥手，示意他上来，西维尔不知道干了些什么，模样有些狼狈，头发剪过，可是似乎理发师的水平不咋样，乱糟糟的、看上去像刺猬，还有几缕不太服贴的竖得笔直。

“这是阿雪给你剪的？”轩雨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杰作，就说钟离雪吧，怎么看都是心灵手巧的那种女人，可是实际上呢？轩雨能想到的就是她的极度败家、霸道行事、魔鬼厨艺……说到底，除了职业技能，她根本一无是处。

“是啦！是啦！”西维尔躲开他蹂躏自己脑袋的魔爪，一把将菲亚斯抱进怀里，“亲爱的，你有没有想我？我们已经有超过一整天、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没有见面了！”

“嗯、想的。”菲亚斯由着他抱着，挣脱是很容易的，只是免不了被他继续唠叨。

“真的吗？”西维尔笑得一脸灿烂，虽然明知道菲亚斯不可能真的想他，可是他心里还是很开心，傻笑了片刻，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艾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这么旁若无人的调情，竟然可以将他们无视的那么彻底、那么华丽……

菲亚斯发现西维尔一双紫眸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还以为他又开始犯病了，正想教训他一下，却被他一下拉到身后，只见西维尔指着艾萨，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扑上去的时候，他却忽然说道，“丑八怪！警告你！不准靠近我老婆！”

“……”无言。

不愧是西维尔，总是语出惊人，艾萨的容貌就算是菲亚斯看惯了众妖美貌的眼光也无从挑剔，除了那双身为龙无法改变的竖立眼瞳之外，他的一切都已经很完美了，甚至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他忧郁的气质、纤长的身材、强横的实力，足以让无数女性疯狂尖叫了。

当然菲亚斯不是女性，西维尔也不是，不过即使如此，菲亚斯还是忍不住要怀疑西维尔的审美观是不是有问题。

“那个、艾萨是吧！你跟我来。”最后还是妖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局面，他夹在菲亚斯和西维尔之间，早已经习惯将各种“非常”当作“正常”来看待了，被西维尔说是丑八怪的帅哥，那就一定是丑八怪了，不需要嫉妒，真的不需要嫉妒……

“还是妖美……”“人”还没出口，就有两团火球扑面而来，以西维尔的身手当然是躲得开的，这这种程度的攻击也不可能伤到菲亚斯，即使如此，西维尔依旧提枪挡在了菲亚斯的面前而没有躲闪，举枪化解了两人的攻击，忍不住抱怨道，“你们谋杀啊！”

“闭嘴！”轩雨和妖的脸色都不太好……阿壮美人，那是他们心里永远的痛。

菲亚斯无辜的眨眨眼睛，这可不管他的事，而西维尔则是无言的望着天花板，眼角的余光看到妖带着艾萨下了楼，转过头来对菲亚斯说，“罗琳女王上次给了我点东西，你要不要来分点？！”罗琳的名字被咬得很重，看轩雨不太好看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据说是新产品。”

“好啊！”菲亚斯知道西维尔从罗琳那敲诈了一套荧光签字笔，想到妖上次和他提到记号笔不好用的事情，也就应承了下来，并没有想太多。

“西维尔！你！”轩雨却有些气急败坏，想想罗琳的社团是做什么的，再想想什么新产品，他会想歪也是自然。

“嗯？我怎么了？”西维尔一脸的无辜，似乎完全不知道轩雨为什么忽然点他的名，而菲亚斯则是若有所思的望了轩雨一眼，然后了然的笑了起来。

“没、没什么……”轩雨也不傻，他看菲亚斯露出疑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想歪了。

“那你叫我干嘛？！”西维尔坏坏的笑着，压低了声音道，“你该不会是想到罗琳女王的研究室了吧？放心、放心，如果你看中了什么我一定去替你要来……”

“西、维、尔！”轩雨尴尬的要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紫眸少年的名字，恐怕多说一个字，便又会落入他的文字陷阱，那么聪明的脑袋，却总是用在这方面，真是让人又惋惜、又头痛啊！

“好了！别吵了。”菲亚斯同样很头痛，西维尔和轩雨似乎就是天生的对头，每次两人一见面，西维尔就要调侃上几乎，就“语言艺术”而言，轩雨显然不是西维尔的对手，可是就若是论实力，西维尔却是大大的吃亏，加上两人和他的关系又都比较特别，他还真不知道是帮忙好、还是袖手旁观的好。

“我没跟他吵哦！”西维尔急忙声辩，也不再管轩雨，一把拉了菲亚斯，“走啦！走啦！”

轩雨没跟上去，只是有些疲惫的在楼梯上坐了下来，菲亚斯和西维尔要去的地方不过是对面的别墅，这么点距离对于菲亚斯来说等于不存在，他也不必一直跟着，只是……

想到西维尔对自己日渐敌意的态度，听起来与平常习惯性的调戏没什么差别，可是每次都是在往自己的痛处戳，总是在看似不经意的时候，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捅出来——虽然在菲亚斯的决定上他并没有什么反对的余地，可是用得着每次都用罗琳来刺激他么？！

在排名赛的时候，西维尔是拼命救了自己的，轩雨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朋友，还是因为自己是他母亲的朋友，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是菲亚斯的契约者、情人？所以才不得不救？虽说人都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不过轩雨还是觉得，是最后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居大。

看出西维尔对轩雨态度反常的并不只是轩雨本人，菲亚斯也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些，说不上很明白，只是觉得西维尔最近的恶劣玩笑总是用来打趣轩雨，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些玩笑不适合妖，而此刻放假期间，似乎除了妖和轩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让他玩了。

西维尔推门进屋第一个反应是怪叫了一声——房间里乱得离谱，吃剩的快餐盒子、泡面纸桶被随意的丢在桌上，地上积了不少的灰尘，台子上也只有常用的一块被擦过，几件衣服耷拉在楼梯上，可以想象上面房间的橱柜肯定也是敞着、被翻得一塌糊涂的，活像遭了小偷。

奥都学院对于盗窃的惩罚是极其严格的，初犯的者会被切去左手尾指，复犯的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被判处死刑，再加上学院内有庞大的魔法网络监控，简直可以称得上贼们的地狱，几乎只要是犯了事的，就绝对跑不掉。

排除了外人作案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叶，魔法师是很少注意身处的环境的，不过像叶这般不在意的也着实是少数，菲亚斯去过轩雨那里，虽然谈不上很整齐，但至少干净，打扫卫生这种事情对于叶这样的圣魔导师来说，也不过是风系法术和水系法术的结合运用而已，应该是非常容易的。

“下回一定要让我老妈好好教训他！”西维尔一边捡拾着地上的衣物，一边恶狠狠的抱怨着，话音还未落，已经是一脸谄媚的磨蹭在菲亚斯身边，“亲爱的，帮忙收拾一下吧……！”

菲亚斯好笑的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软软的、手感相当的不错，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西维尔为什么那么喜欢捏自己的脸了，扬手召唤风灵和水灵帮忙，灰尘很快被丢出了院子，脏衣服也被收拾干净、折好塞进了衣橱，垃圾则全部请进了垃圾桶，这些事情全部完成，也不过花了十来分钟。

“魔法还真是方便！”西维尔由衷的赞叹道，这些事让他来做的话，至少得花上一个下午，将从罗琳那里打劫来的荧光签字笔丢到桌上，“这是罗琳家族产业的新品，沙梵耶家制造的文具一向被认为是华沙精品的。”

菲亚斯随手将东西收了，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