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烁今·古 下(穿越)+番外——雾容
雾容  发于:2011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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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紫玉被握在粗厚的掌中,手背暴现青筋清晰可见,他已经无法压仰自己,放声狂笑,仿佛天地间已经再没有事情能夺去他的笑声。

“恨不得破天炙地。悔不得剐心断肠。哈哈哈!生无可恋人!知己难再逢……你要绝我路,又有何难,有何难!哈哈哈……”对天狂吼,手中紫玉如电光击中墙壁带起飞溅的粉屑跳跃几下渐渐在地上恢复宁静。

笑声中深重的绝望让难书张嘴无言,像鹰长空这样洒脱的男人面对绝望也只能是这副狂乱模样……他的悲他的伤,自己又能有何言语安慰?

生无可恋人?知已难再逢?

“他不就在碧落黄泉吗?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什么?”不知道,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大概是在教一个人去死吧。

“……”覆额的大掌放下:“怎会忘记呢?我又怎能忘记呢?”

鹰长空就是鹰长空,鹰,是翱翔天际的霸主。既是霸主,纵是已经泪洒衣襟,仍能笑出洒脱意味。

先前的悲伤仿佛已经不存在,换来问题得以解决的得意,腰上长剑划向天际:“命你要是吧!好,就交易了,既是我的人就算在碧落黄泉,我也会讨回来!”

一剑划下,手臂上血流如注,鹰长空血洗长剑奋力一挥,血丝飞散于空中,仿佛真与这天际融合在一起。

“呵,傻子。”难书冷哼一声取了药僮战战兢兢地递上来的绷带就上前去处理他的伤口。

鹰长空这次倒合作地坐到桌边去让难书包扎。

“那你可以好好让我这个傻子好起来,我还想早点去与云烁相会。”

“是啊,你不快一点,莲那家伙肯定不会等你。”一边包扎着伤口,难书也觉得自己傻了,竟然就跟这傻子笑谈起来。

“……如果真有那碧落黄泉,那也好,见着了他,就让他当胸刺我一剑好了。”

包扎的手稍顿,继续下去已经不若早前利索:“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惬意地轻敲桌面:“意义?还需要什么意义,就让我这个没用的混蛋尝尝那种滋味啊,该让他多刺几剑啊。他哪次不说自己没用,不说自己是绊脚石,却又哪一次不是被他照看着。他是啊,好好一块石头在那里,我这种没长眼的人就该死的一次一次去踢他,跌倒了倒是从来没有怪过自己没长眼,只是觉得石头在那里,该是会绊倒人的,是吗?为什么没有想过怎么样才不去踢中他呢?为什么没有考虑过怎么样才不会连累了他又害了自己呢?”

“……你有什么办法改变?那是一局棋,他原本只当看官就好,但他硬要亲自去下,就是全输掉了也就甘心情愿,你何需怪自己。我倒好,没他那样固执啊,先一步退出,就当个观棋的,现在很庆幸没有像你那般绝望呢。自己跟自己下棋,最寂寥。”结束包扎,难书将剩余的绷带摊开,拎在手中轻轻挥动,那一刻有点像仙人的羽裳。

哼笑一声,鹰长空舒展着手臂:“难大宫主,成功的说谎者应该连自己都骗才对。”

他以为自己脸上那些愁伤是什么?难道自己还真傻的看不出来?

白色绷带无力地垂落地上,玩乐者已经无心去玩耍它们。难书霍地站起来,将药童的药碗往桌上狠狠一扣,看着鹰长空合作地喝完便转身离开:“鹰长空,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是真的很不知好歹。”

门未关,人影已经袅。

鹰长空半磕眼,翘着脚轻轻晃动,嘴里喃喃:“我若真的知道好歹,大概就不是我了。”

风吹动窗户,拍打声连连,片片白纸轻轻翻动。鹰长空站起来,拉上窗户前轻睐渐渐阴霾的天空……要变天了。

窗户关上,鹰长空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又顿住,缓缓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弯身捡起紫玉,拇指轻轻磨挲着莹润的玉面,拿起来就没有再放开,随意地拉上门,放任自己倒在床上,他祈求自己梦中会见到唯一的牵挂。

丝丝亮光透进眼缝。

那种味道他有嗅到过,以前在莲府,那间药庐长年的,就充斥着这种气味,从前就觉得难闻,现在也是这样认为。

头脑里除了晕眩感,仿佛就只剩下痛觉了,而且全身都在痛,似是被人拆开研究一番又给安装回去似的。

他不喜欢这样,每一个信息都在提示自己——他仍活着。

他不想活了,可不可以?

眼睑被人强开撑开,强光让他不舒服的想挣脱,身体都不听话,然后他几乎全身被翻弄了一遍。

“他大概已经没问题,只要调养一阵就可以下床了。”平静无波的语调。

“哦?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有一点焦急的另一道声音介入。

“该庆幸的是他身上沾的血含大量药效,其中更有抗毒圣品,化去了大部份毒素才让他不至于即时丧命,再加上及时解毒让他幸运的不会有任何遗症。”

“是那个人吧,天月国第一富商,听闻他为了保命是服下了不少圣药。”

“哼,这样努力活下来的人,还能慷慨就死,也真难得。”说这句话时,竟是掺杂着敬意。

听见熟悉声音,云烁清楚却又不想记起,只好忽略。

人不说话了,但听见翻动物件的声音,有人推门要出去,仿佛又站住,微微讥嘲地吩咐:“等他愿意睁开眼睛就通知我。”

“是。”有人应答。

然后另一人也出去了,房间一片谧静,但跟睡着的静……已经不一样了。

轻轻叹息后有人灌进他嘴里清凉的水,身体已经不由他控制,饥渴地吞下所有水。

“公子,你醒了就睁开眼睛吧。你再装下去,我家爷也只会随你去,你就别折腾自己了。”童稚的声音轻轻劝戒,云烁知道这应该是刚刚那位大夫的药僮了。

就算没有听见任何回答,药童仿佛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不是我说,我家爷的心可是铁般硬,特别对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不加怜惜,你再闹下去,他可是会整得你死去活来哟。”

见床上依然直挺挺地躺着,小药僮终于是不说话了,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等云乐睁开眼睛。

没有刻意去记忆过了多久,总知是又到了撑灯时份,门又开了,人又进来了。

“他不能死在这庄里,明天他若还不愿睁眼,就把人给我扔到庄外去。”

“真没办法?”

“一个自己也不愿意活的人,谁也救不了,那个人的命算是白搭给他了。”声音听似平静无波,但个中含义却是忿忿的不平。

白搭上命了吗?如果自己真能就这样丢下一切跟上去,那才不让他白搭了这条命吧。只可惜……

只可惜……天平永远偏向另一边。

想罢,云烁睁开了眼:“……映……夜……辉。”

“咦!”

听见沙哑的唤声,背对着云烁站在床边的男子回过头来。

云烁猜到他大概就是救回自己的大夫,大概只是跟映夜辉年纪相仿,但两鬓已经雪白。看见这个人的脸那一瞬间,云烁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位家教,也一样是这般一张严肃的脸,眉间永远隆着三座小山,那唇角是下弯的……仿佛自出生开始就不懂得笑般,当年那位家教只在他及云畅毕业的那一天笑了,也是唯一的一次。

目光掠过那严峻的脸容,到了熟悉的那张脸上:“鹰……呢?”

“……他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好好休养。”仿佛决意要逃避云烁的问题,映夜辉快步离开了房间。

云烁没有阻止,更加无力阻止,只是闭了闭眼,转向另一张与小莲这般年纪的童稚的脸:“能给我水跟食物吗?”

“啊?”药僮看向自己的主子。

“去拿些粥给他。”脸容严肃的男人交代药僮后便自床边落座,为云烁把脉,一声不哼的细细斟酌后写下药方,其间没说半句话。

云烁原以为这位严肃的大夫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好感的,但当他被扶起来水杯到了唇边以后,早前的想法不禁动摇了。

“你……”

“你既有心求生,我便尽心救你。”放下水杯,人转向桌面上的大药箱捣鼓着那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喝了水,喉间舒畅不少,云烁看了眼忙碌的背影:“大夫。”

那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云烁知道他听见了,便继续说下去:“你知道鹰长空吗?”

背影颤动一下,又继续下去,仿佛没有听见云烁说什么。

“你能告诉我,他的情况吗?”

“先顾好自己。”冷冷地堵回云烁的请求,大夫拿着调好的药剂就给云烁灌下去,不容他再多说其他的:“其他的你不用管。”

“我……想知道他的情况。”吞下苦涩的药剂,云烁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大夫无情地一掌打在伤处,痛得倒回床上倦缩成一团。

“哼,才说你想活,这下不想活了?既然这样就把药给我吐出来。”

火炙般的痛自肩上传开,云烁只知道自己的牙齿咬在一起就不愿意放开了。

“哎!爷!你这样公子的伤会加重。”小药僮把粥扔放到桌上,及时捞住了自家主子的手。

“哼。”甩开药僮的手,大夫将桌上药方扔给他:“煎了立刻拿来。”

“哎?”拿着药方,药童看看痛得脸色发生的云烁,又看了眼自己的主子。

“去!他死不了。”大夫拿了干净的绷带,将云烁染了黑血的绷带解下。

“哦,原来爷是帮公子放毒血啊?”药僮了悟地点点头,终于放心离开了房间。

换下了绷带,云烁仍是痛得说不出话,只是知道大夫的目的后,也就没有半句怨言了。

药憧不在,大夫便没有马上离开,换好绷带以后,就拿了本医书坐在床边椅上默默观看。

“用别人生命给延续下去的生命,是不是该更加珍惜?”看着摇拽不定的烛火,云烁能说话以后,第一句便说了这句话。

捧着医书的手垂在膝上,云烁抬眸以后就见那双看似无波的黑眼珠子锁在自己的脸上。

“只是我始终觉得,那只不过是借口,为自己自私活下去,而取的借口。”与大夫对视,云烁继续说。

合上厚厚的医书,原本唇角下弯的那双唇抿在一起更显严厉:“借口?我不知道那位商人于你有何意义,至少知道他是铁了心救你。真的在意,你就负起将他的债,要么你也可以当作没一回事。如果是借口,该说是要让你一直活下去,承担起所有责任的借口罢了。”

……是这样吗?莲还有什么?他还有莲宅,还有莲家产业,还有小莲……原来,他肩上还担了这么多吗?

“不要数完了,独独遗漏了自己。你以为你能脱身?他为何死也要为你挡下这劫?你的生命就是其中一个责任,你若是有任何一个轻忽了,就是一厚颜无耻之徒。” 严厉的话说完,大夫激动的站起来,双眼微眯:“所以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人,自私自利,愚昧不堪。只知道以自我为中心,从不会想到别人,倒是让我明白了长空有多不足轻重,那为你死的人有多不知所谓了。”

“不对!他们都很重要!一个是我最敬重!待我最致诚的人,一个是我最爱!待我最好的人。”他教训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冒犯到这两人,不能!

“……”

“我用一个下午去任性都不可以吗?我疑惑了,我想不通了,我发发牢骚也不行吗?我一直都很安份,难道现在我任性一点都不可以吗?过去不可以,现在也不能吗?我很安份,噩耗却没有少过,那现在我只不过任性一点,就要被这样严厉的教训吗?”咬牙啜泣,云烁全身微微发抖,他的不满爆发了……他不甘,过去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却仍是一次一次跌倒,这一会,他再也不要战战兢兢的走下去了,不要了。

“他死了……我过去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我什么也没给他……他就这么死了。但我还是喜欢鹰啊,不能随他去,我自私,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不能死,我不要鹰死,我想知道他的消息,你告诉我,要不你就让我走,让我自己去找鹰!”

“躺回去。除非你准备就死,当一个不负责任的人。”面对情绪激动的云乐,大夫依然冷静,但严厉却已经松动了:“鹰长空是吗?你如果想见他,就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他……没事?”激动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被抚平,原本握紧的拳松开了。

“没事,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去见他了。”

“我要见他,你能让人去带他来?”云烁唇角渐渐勾起,冀地看着大夫。

“不行!”

“为什么?”

“他不能到庄里来,就算你好了,能走出去,也不能告诉他你见过我。”坚定的语气不让任何人怀疑个中坚持。

“你们没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云烁只觉心中一寒:“不行!要马上告诉他我还活着。”

“不能……”

没让他把话说全,云烁挺起身双手扯住大夫的袖,眸中浓重的惊骇让严肃的大夫也停住要说的话了。

“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情况?他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不行!一定要让他知道,你知道我们吗?我们许过诺,生死相随,你知道吗?”

“长空!?……他真会做。”想不到这大夫竟然仿佛比云烁更了解鹰长空,眉头皱得更紧,立马唤起人来。

“二爷。”仿佛有人密切关注着房内一切,大夫才唤起来,便有人应声而入。

“找夜辉来。”

“二爷,大爷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山庄。”

“去!把他叫回来,马上。”

“是的,二爷。”人应声出去。

大夫长长叹了口气:“我也只能等夜辉回来。”

“为什么不让他直接送消息给鹰!那样更快,我知道他在哪里的,他们一定会到首都的莲府,或许你把消息送到皇宫也可以。”

“无能为力。”淡淡的无奈。

“为什么!”云烁不能理解。

“因为这里是大爷山庄。”药僮拿着药碗进门,顺道插嘴。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没有瞎,刚刚他明明看到映夜辉跟这大夫的互动,该是平起平坐的朋友吧?

“你与长空认识多久?”

“……差不多一年。”

“那你该知道服毒而死的映虚月?”长袖拂起窗柃上尘埃。

“啊?”云烁觉得自己的脑袋大概停摆了,怎么听不懂这人想说什么?

“当年,制那毒的人是我,那服毒的人也是我。”

僵硬地望着远去的背影,云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下那碗药的,然后在躺到床上,那钩月也爬到半空去以后,云烁一直清醒着,却出奇的平静……曾经听闻的,那个命运跟自己差不多人,那个最后让所有人都以为死掉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了?疑问……无法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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