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是典型的孝子，7岁时父亲去世，母亲独自带大他。母亲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善良且美丽，但是为了更好地照顾王皓一直没有再婚。王皓结婚后，一直想将老家的母亲接过来好好照顾，可是母亲死活不肯。母亲年轻的时候和父亲就一直生活在那里，母亲说她怀恋那个地方，那里有父亲的痕迹，还有她多年的老朋友，她习惯了。王皓最终放心地让母亲一个人住在那里。

母亲对王皓没有太多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早日抱上孙子或孙女。她总是和韩雪青说，男孩女孩她都喜欢，只要能早点生一个孩子让她抱抱，她此生就没有别的祈求了。

现在，如果打掉这个孩子，婆婆会很伤心吧。韩雪青开始胡思乱想，事实上她什么都不敢做，委屈、痛苦、嫉妒、仇恨、害怕……都在疯狂地折磨着她。

给李豪打电话好像是唯一可以舒缓自己的办法。她开始说话时，自己也很奇怪，怎么还可以这么冷静。挂了电话时，心境渐渐平静下来，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坐在化妆台前，镜子中的她憔悴苍白，眼睛里是正在慢慢退去的恐惧和慌乱。

是的，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22 挣扎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因为圣诞节的原因，却人山人海。

王皓找到隋振民的时候，隋振民已经被人扶到酒吧门口，他正蹲在地上呕吐着，隔着两米远的地方另一个男人也在扶着墙壁呕吐着，这样的日子，总是有人快乐有人痛苦。

王皓轻轻地拍打着隋振民的背部，温柔地说：“这样会坏了身体的，你又不会喝酒！”

隋振民转过头，然后站起身子，看着王皓，从北京回来后就没有再见过了，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啊，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真的好无情啊。隋振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就激动地哭起来了，他用力哭泣着，像孩子一样，他双手从王皓的脖子上放到背后，紧紧抱着王皓。

王皓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想哄小孩子一样，脑子里乱成一团。

隋振民停止了哭泣，王皓背着他，走在慢慢开始冷清的小道上，小道两边的树是那种冬天也照样绿的树种 ，从稠密的树叶中射出的点点灯光，闪烁在两个人身上，隋振民闭着眼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应该是周一了吧，两边的小便利店只剩了一两家还亮着“正在营业”的灯。

前面有五六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和女孩，一个高个子男生正在说：“明天还要上课啦，我们回去吧！”

是啊，任何疯狂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王皓突然想起，自己明天还要上班呢，隋振民应该也要上课吧。

走过好长一段路，终于找到一家旅馆还有房间。把隋振民放到床上后，王皓正在想要不要给韩雪青打电话 ，一转身就开见隋振民光着身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快穿上衣服！”王皓很吃惊，慌乱中抓起床上的衣服扔给隋振民。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其实旅馆房间里还很冷，隋振民的脸却很烫很红，也许喝了太多酒店缘故，此刻的他激动且倔强。

“但是，我们不可能的，我说过我对不起你，可是，请你忘记我吧！我们是不可能的！”王皓很沮丧，他甚至想说，他很后悔带他去北京。

隋振民没有穿上衣服，他扔下衣服，突然就走向王皓，王皓浑身紧张着，呼吸很急促。隋振民双手捧着王皓的脸，用力吸着他的唇。

两个人的唇交在一起时，其实双方都有感觉的，王皓也是，他颤抖着，也挣扎着，却又回应着对方的舌头 。半分钟不到，王皓突然就想到韩雪青，想到李豪，想到那个美丽的圣诞树，他像被触电一样，猛地推开了隋振民。

“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对不起雪青。”王皓内疚地看着隋振民。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听到韩雪青的名字，隋振民也开始清醒起来，更多是内疚，他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让王皓心里也十分难过。到底是谁的错呢？

隋振民慢慢穿上衣服，脸色渐渐开始变得正常：“我回学校，可以从后面翻墙过去，你好好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王皓看着隋振民走出房门然后轻轻地关上门，他静静地坐在床上，心里很乱，他想叫住隋振民，却又开不了口。感觉隋振民已经走远了，王皓才慢慢从旅馆走出来，他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回家。

迈着疲惫的步伐，王皓正准备拿钥匙开小区院子的大门，他抬头就看到靠在大门门口的李豪。看来李豪也是十分疲惫，好像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可是这个时候李豪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王皓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三点了，王皓正准备问他，李豪已经快速走过来，狠狠的一记拳头正正的砸向王皓的左脸 。

“你他妈的真是混蛋！”李豪毫不留情，拳头很重。

王皓完全没有预料，挨了重重的一拳，往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等到他站起来时，李豪赶过来又 是一拳打在左脸上，加上之前的一拳，整个左脸立刻变得又红又肿，嘴角处流出鲜红的血。

“你疯了！”被揍的王皓也开始莫名的愤怒起来。

“是的，因为你这个混蛋，我早就疯了。”李豪再次走过去，抓起王皓的衣领，突然将他用力贴到墙上，紧跟着发疯似的吻上那个嘴角还有血的嘴唇上。精神上和身体上好像都压抑太久了，他发疯的吻着，咬着，发泄着。周一凌晨三点钟，整个小区都沉浸在睡梦中，空荡的小路上，两个人的回声很快消散在湿 冷的空气中。

王皓很吃惊，他用力推开李豪，用手抹过嘴唇，愤愤地说道，“你别告诉我，你爱我，你这混蛋！”

23 原来你只是不爱我

“被你说中了，我见你第一面就爱上你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在这个破公司一干就两年多！”王皓吃 惊地看着李豪，没有说话，他想到了隋振民，那个人也说过见他第一面就爱上了他。可是，他们都是男人 。

李豪也没有说话，疲惫的他干脆靠着墙壁的地方坐下来，王皓也走过来，靠着墙壁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好像都开始冷静下来。

“是的，我和他上床了。”良久，王皓开始说话。

王皓靠着墙壁，李豪突然用力压着他的身体，将他紧紧贴向墙壁，然后疯狂地用舌头吸允着被压之人的唇和舌。王皓有些气恼，用力推开了李豪，他重重地吐了口痰，愤愤地说，“别碰我，你真的疯了！”

“我早就猜到了。我以为你是正常的男人，原来你只是不爱我。”李豪淡淡的回答，自嘲地笑了笑， 的确他早就猜到了，可是刚刚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嫉妒，还是会忍不住作出疯狂的举动 ，“为什么是他？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每天都会想他，做梦会梦到和他做爱。”王皓很无助。

“哼！那你还爱韩雪青吗？”李豪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愤怒。

“我爱雪青，我爱她，我爱她胜过任何人。”王皓突然激动起来，韩雪青是他的生命啊，他们的爱情是圣神的，是不可动摇的。

“那为什么会和男人那样？”李豪突然充满讽刺地笑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王皓无助地垂下头，双手掩住整个脸部，“李豪，你帮帮我！”

“哼，我帮不了你，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让你爱上我。”李豪站起来，俯下腰盯着王皓，嘴角露出邪气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男人的呢？竟然对男人有感觉为什么不试试我呢？”

王皓被李豪盯得心里发毛，他用力推开李豪，站起来，他摸了摸脸，左脸发烫的痛疼还没消去。

“雪青怀孕了，三个多月了吧。她知道你和隋振民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李豪靠着墙壁，很玩味地看着王皓的表情。他原本答应韩雪青暂时不要告诉王皓，但是他发现，现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是最好的，也许还能阻止韩雪青打掉孩子。

王皓果然很吃惊，内疚和痛苦也在第一时间显现在脸上。他终于明白最近这些时间李豪为什么总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原来只是为了他和韩雪青。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王皓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李豪面前，除了说谢谢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李豪走了之后，王皓回到家里，韩雪青已经睡着了。她裹在粉红色的羽绒被里，只露出小小的脑袋，白皙安静的脸，是那么美。王皓静静地看着她，潸然泪下。

韩雪青突然就醒来了，她吃惊地看着王皓，这个男人从来有在她面前哭过。

王皓抱着韩雪青，继续哭着：“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韩雪青也哭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也再次涌上来，像她此时的泪水一样，停不住。

“原谅我好吗？”王皓一直在恳求着她的回应，她明白他已经知道了，可是，她却不能回答，她只是流着泪。

早上起床后，韩雪青请假了，仍然按昨天晚上决定的，她去了医院。可是，在手术台上她最终又改变了主意。她想起凌晨时候的王皓，那样哭泣的王皓，那样内疚和自责的王皓——她忽然感觉肝肠寸断、心如刀割，她不忍心让他伤心或自责。所以，像无数次自我安慰一样：因为她爱他，那么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承受，她紧张地坐起来，然后平静地对医生说：“对不起，医生，我要生下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要生下他。”

24 温柔的吻

2005年的最后一天，李豪又赖在王皓家里，从下午5点钟的时候一直到晚上12点所有钟声开始敲响，鞭炮和烟花开始轰响整个天空。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李豪故作轻松地笑着：“我明天就要走了，去上海总部。 ”

“其实，那个是真的对吧，董事长不是你的什么亲戚，其实就是你爸爸？”王皓好像某次有听到这种传言，也有当李豪的面询问，但是从来就没有得到李豪的认真回答。

是的，李豪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那么那次李豪所说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在这个破公司一干就两年多！”原来也是真的，真的跟他有关系？

“是的，一切都该结束了，我终于还是要放弃了。”李豪自嘲地笑了笑，眼睛转向韩雪青，没有内疚 也没有疑问，只有同情和担心。

“我很好，我会好好的生下孩子，你会回来看我们吗？”韩雪青好像能看懂李豪的眼神，会意的笑笑，似乎比李豪更坦然更轻松。她真是个坚强的女人，李豪突然发现自己的懦弱。

“会的，好好保重身体。”李豪再次坦然微笑。

王皓送李豪一直到小区的停车场，寒冷的空气里充满了烟花的火药味道，还有许多窗户中传递出来的喜庆气息。

“王皓，好好照顾雪青吧！这样我才甘心。”站在车子旁边，李豪有些不舍。

多久了呢，他的不甘心？两年零三个月，一直暗恋着这样一个男人，只为在他的身边。那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的感情，死心塌地的和他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可是他竟然会和另一个男人上床，竟然会想念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甘心得牙都痛。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是逃避也罢，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吧，也许这样痛苦才会少一些，希望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后，一切感情也会有最好的归属。

“李豪，对不起！”自从李豪那次的告白之后，王皓每次对李豪的回应都是“对不起”那三个字。他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语言，和李豪称兄道弟以来，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也是相互最信任最亲密的朋友。李豪的身世他从来就不太清楚，他只是信任这个人而已，和他的家境无关，他只是愿意和这个人一起承担困难、分享快乐；他从没想过如果这个人从身边离开以后会怎样，会难受吗？会想念吗？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才意识到心里也有难以掩饰的哀伤，他走过去抱住李豪，轻轻地将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虽然有时候两个人看上去是一样的高度，拥抱并不是第一次，但是王皓这样的举动还是第一次。李豪开始感受到王皓的颤动，太多愧疚吧。如今连他也要离开了，今后的日子里王皓连一个信任的可以倾诉的朋友都没有了吧。

“最后一次吻你，可以吗？”李豪用手抚摸着王皓的头发，柔顺的头发，还散发着薄荷香的味道，自从第一次闻到这个好闻的味道之后，他也开始使用这种味道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就满足一下我嘛？”看王皓一脸吃惊，李豪马上假装随意起来。

王皓抬起头，笑着看向他，主动地吻上去。和第一次被李豪强吻时不一样，两个人都很温柔的吻着对方的唇，然后是舌头；舔着对方的牙齿也吸允着对方柔软的舌头，此时的他们缠绵而兴奋。

感觉快要沦陷了，李豪突然用力推开了王皓：“谢了，你的技术不错，比我想象中强太多了，我会把持 不住的，你知道我一直对你虎视眈眈。”李豪甩头笑得一脸邪气。

“那就试试吧”王皓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大吃一惊。

“这种同情真他妈的伤人自尊！”李豪开车离开的时候，留下这最后的一句话，王皓站在原地突然轻轻地问自己：“是同情吗？”

25 春天

李豪走的第二天就是元旦。一大早，给妈妈打完电话后，王皓正想着是不是该给李豪打个电话，电话突然就响了，是隋振民。

“哥，元旦快乐！”看不见隋振民的表情，但是王皓却能猜得到对方在强烈地忍耐着激动。

“振民啊，元旦快乐！”王皓也尽量表现出自然。

良久，对方没有说话。王皓静静的等待着，心里的激动也似乎要慢慢溢出来。那次分开后才几天吧，今天听到隋振民的声音，王皓的心里其实还是很复杂，是先有了甜蜜和激动的感觉还是先有了紧张和内疚的感觉呢？总之，此刻的他不敢再说别的话，可又不舍得挂上电话。

“哥，我在你家楼下，我想见你。”

“你等着我！”王皓挂上电话，迅速穿上外套，在开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了。这一刻只要去见他 ，一切就会不可收拾了吧。他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韩雪青好像还在床上，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孕妇应该多睡觉才对。

靠在沙发上，王皓想起了李豪，那句“王皓，好好照顾雪青吧！这样我才甘心。”好像还在耳边响着 ，还有抱着那个身体感受到的温暖，还有那个缠绵的吻，李豪现在已经在机场了吧。

王皓拿出电话，找到那个最熟悉的号码，电话立刻就接听了。

“王皓！你这家伙，还真的不来送我啊！”李豪心情不错，和平时一样的语气抱怨着，在即将飞离这个城市的时候，能接到他的电话问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我要给雪青做早餐，不能去机场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王皓很平静，李豪不错的心情好像也能感染着他。

王皓挂上电话后立即给隋振民打电话，“振民，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你回去吧，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以为开口很难，可事实上开口说这些的时候，王皓发现似乎有种力量让他变得理智起来，“我爱雪青，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了，在我看来，家才是最重要的。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明白。”

韩雪青站在门后，静静地听着。其实，没有感动也没有委屈，那种原本完整的爱情，早就消失了，现在所维持的不过是为了孩子，还有自己不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