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常的男人，我不会爱上一个男人的！你这个疯子！”王皓很激动。

看到这样激动的王皓，李豪就知道他这样的反应只是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他为什么不回答“我不爱他”和 “我们没有上床”？

他其实可以再追问下去，他甚至可以去找隋振民问清楚，但他没有去，他真正害怕和不能接受的是，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话，他该怎么办？还有韩雪青怎么办？他一直自认为是个敢做敢为、直来直往的爽快人，可是只要是和王皓有关的问题，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爱情能让人变傻、变笨，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看来这一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现在，韩雪青怀孕了，他们有了孩子了，韩雪青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李豪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忽略不计 。他突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如果王皓现在就在对面，他一定要把他打到求饶才行。

他走近韩雪青，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一直柔弱的女人此时的坚强却比想象中要强许多。

“要不，由我来跟他说吧，我非得把这小子给教训乖了才行！”李豪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伟大过。

“这样没用的，我知道只要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就会在我身边，但是那不是真正的爱，这样子的爱，我宁愿不要。还是给我一些时间吧，我需要时间，我想他也同样需要时间吧。”韩雪青抬头看着李豪，显得平静而坚强。

18 可怕的欲望

其实，王皓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在北京，他们玩得很开心。天 安门、故宫、毛泽东纪念馆、长城、颐和园、圆明园等几乎该去的地方全部都去了。

在北京第三天的晚上，两人在后海的一个酒吧里喝了很多啤酒，有些飘然的王皓看着笑得很无邪的隋振民，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奇怪地产生了可怕的欲望。

回到酒店的时候，其实是隋振民先抱上王皓的。一关上门，隋振民突然就从后面抱住了王皓，紧紧地抱着，把整个身体贴着他，脸贴着他的脖子，粗而重的呼吸可以从他的脖子传到他的耳部。

然后他说：“哥，对不起，我爱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

王皓开始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耳朵很软，很敏感。他感觉到从耳边传来湿湿的、暖暖的呼吸，他听见从那人软软的嘴唇里说出的软软的话，是告白，却更像是一种巨大的鼓励，他激动地转身，猛地吻住隋振民的唇，重重地将隋振民压在墙上，像被抛上岸的鱼终于寻得了水一样，他开始拼命地吮吸着对方。

两个滚烫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欲望越发强烈，借着酒劲，和平息不下的欲望，两个人开始相互撕扯对方的上衣，裤子，内裤，直到二个全身裸体的滚烫身体交缠在一起，从地上到床上，又从床上到地上。

第二天早上，当王皓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双清澈而美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脸，那是甜蜜和幸福的笑容。王皓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昨晚激情过后的味道好像还在空气里蔓延着，此刻的清醒让他感到害怕和不知所措，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却仍然掩饰不住再次出现了可怕欲望。怎么办？他竟然还想要身边这个身体，尽管他知道身边是个男人，尽管就在此刻他也想到了他的老婆…… ……

“振民，对不起，真的，我昨天喝多了。”王皓努力抑制住欲望。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伤害我，我自己愿意的，因为我爱你。如果你后悔了，你想要离开就离开，我没有关系。”此刻的隋振民好像一个天使，他紧紧地抱着开始颤抖的王皓，委屈却满足。

王皓没有说话，他也紧紧抱住隋振民。于是那天早上，在双方都很清醒的时候，他们又做了一次本不该做的事情。

之后，他们没有继续出去游玩，原本五天的旅游计划，第四天就回来了。回来后的王皓突然变得沉默起来，韩雪青其实马上就发现了。

通常的话，王皓会很开心地和韩雪青分享他们在北京的旅游经历，他们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吃了什么好 吃的美食，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可是这一次，王皓只是说可能是太累了不想说话，连忘记带礼物了都没有解释。

韩雪青也没有追问，她相信他们一直是相互信任的，如果王皓不想说的话，她就更不能追问。这是她的习惯，也是他们的习惯。

可是，这是王皓第一次不愿意进行沟通吧，连他自己也发现了。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呢？那只是意外而已，他是正常的男人，他爱他的老婆，他不是同性恋，他不喜欢男人，所以只要忘记就可以了，慢慢忘记就可以了吧，王皓就这种样自我安慰着。

事实上，很多人都会这样吧，迷惑或不知所措时，唯一的做法就是这样自我安慰着。

19 圣诞节（1）

已经连续一个月了，王皓没有提及隋振民，隋振民也没有出现过，好像故事的双方早已约定好了一样。

看上去，王皓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除了不再提及随振民。如果能回到之前那个王皓的话，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李豪和韩雪青也从来不主动提及那个人。

平安夜和圣诞节，就是年轻人放纵激情的最好理由吧。

每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李豪总是有各种好玩的点子，2005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正好是周六和周日两天，李豪却建议，平安夜各自在家里过，圣诞节一起在王皓家里过。

“平安夜是应该和相爱的人一起过的，而圣诞节则是应该和最好的朋友一起过的。”李豪说着，笑得很可爱。

“好像很有哲理呢！你什么时候开始讲究起这个了？你之前可是一直很不自觉地在当超级大灯泡啊！”王皓也笑得开心，好像真的已经忘记了那些应该忘记的东西。

“放心啦，以后都不会啦！”李豪其实已经尽可能地假装轻松，韩雪青却觉得，今天的李豪更像是在告别前表明他的态度。是要放弃了吧，是要离开了吧，韩雪青不安地看向李豪，李豪却坦然微笑着，似乎也在告诉着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她该怎么办呢？很奇怪，她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她已经把李豪当作了一种依靠，可以倾诉秘密和信任的人，而不是情敌。

圣诞节那天其实很简单，王皓和韩雪青甚至都没有为对方准备礼物。王皓笑着对韩雪青说，“今天我给你 的礼物就是一桌子拿手好菜”；韩雪青也笑着说，“呵呵，那我的礼物就是将它们吃光”。

下午的时候，李豪却早早地来到，他从车里搬来了一棵接近两米高的圣诞树和一纸箱子的小礼物，他第一次认真而仔细地装饰着圣诞树，像在工作，严肃而谨慎。

王皓笑得像个孩子，一个一个小礼物拿起又放下，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就笑着拿到李豪面前，“喂，你在哪里买的这些玩意儿，还真的很有意思呢，可惜我们家又没有小孩子。”

“我这些啊，可是专门上人家专卖店买的，等你们家有孩子的时候拿出来也不会过时的。到时候可要告诉他，这些都是他干爸爸买的啊！”李豪很开心，他从王皓手中抢过那个可爱的唐老鸭，黄色的毛很长很柔 软，毛茸茸的样子很可爱，最有意思的是它的头部和脚，都是可以“呼”的拉长，然后放手后它又“呼” 的自己缩回去。

“哈哈，看来有你这干爸爸还真是不错呢，韩雪青啊，看来我们真的要早点要孩子了。”王皓一直沉浸在开心的气氛里，完全没有注意韩雪青的表情。她知道，李豪一直在提醒她，现在说出来也许是最合适的吧 。

可是，还有一件事情她还没有告诉李豪。她已经很多次听到自己的老公在梦中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还听见那充满性欲的喘息声。她以为，慢慢地那些就会消失的，可是昨天晚上她又听见了。

昨天是平安夜，晚上他们一起看了场电影，回来后她就感觉很累，于是十点还不到的时候他们就睡了。夜很深的时候，她还没睡着，她又一次听到了那样的呢喃和喘息声。

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她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在梦中，王皓完全卸下了隐忍，此时的他温柔而美丽；乌黑柔顺的发，勾勒出白皙的脸颊，嘴角微微露出甜美的笑容，是那么的性感和充满诱惑。此刻的韩雪青痴痴地 ，一直这么看着他，像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可是下一刻，他的嘴里轻轻地呢喃着“振民，振民——”，然后身体会开始颤动，还会发出充满性欲的喘息声。当时，韩雪青震惊了，转过身子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了。

第一次发现时，其实是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的第二天，后来就有许多次这样，韩雪青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正常睡眠了，那叫声和喘息声就像魔咒一样，在正常的白天里，也会不经意的冲蚀着她的大脑，凶残地折磨着她。

她不敢问王皓，也不敢告诉李豪，她像一个可怜的小丑一样，独自发现秘密，独自忍耐，独自承担悲伤。

20 圣诞节（2）

晚上的时候就像平时的许多周末一样，在半封闭的厨房里，王皓做着拿手好菜，李豪在旁边指手画脚着， 韩雪青则坐在旁边开心地看着他们。李豪其实不会做饭，也从未做过饭，但是他就是喜欢在王皓做菜的时候，站在旁边指手画脚。

“这个水放多了吧，我喜欢吃干一点的。”

“对，多放点醋，我喜欢吃醋，呵呵！”……

吃完晚饭后，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李豪和王皓开着玩笑，喝着王皓刚煮好的咖啡，韩雪青坐在沙发上边削苹果边笑着听他们的玩笑话题。

王皓拿出烟正点上火的时候，李豪突然伸过头，“呼”地一声，火被吹熄了，“在家不要抽烟了！”李豪的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韩雪青抬头看着李豪，眼睛里给出的信息是：“我还没准备好！”

王皓以为李豪在和他开玩笑，再次点火，李豪再次将火吹灭。

“干嘛？”王皓没有生气，但是皱起眉头的样子很有意思，也很可爱。

“不要抽烟了。至少在家里不要抽了！”李豪突然很认真的说话，让王皓还是有片刻的吃惊，但是很快还是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肃了，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为了不能承受烟毒的人想想吧！”李豪抢过王皓手上的烟，又接着解释起来：“韩雪青吃你的二手烟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为人家想想。”

王皓不是笨蛋，发觉有什么事情不对，立刻转头看向韩雪青：“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点感冒，嗓子不舒服而已。你想抽就抽吧！”也许这个时候就该说出来的，可是韩雪青反而此刻更觉得紧张和不知所措。

“好吧，不抽了，我喝咖啡，呵呵。”王皓把烟从茶几上拿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又笑着看着李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

“我一直就很体贴，只是你没发现吧！”李豪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笑容里带着些抱怨和无奈。

晚上李豪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11点了。

莫名的沉重感，让李豪越来越感到压抑，走进漆黑的房间，他并没有开灯，熟悉地往沙发的方向走去，然后重重地靠上去，心里更加地感到沉重。

圣诞节过后很快就会到元旦了吧，承诺的日子只剩几天了。这样爱着两年多了，其实真的很不甘心啊，连告白都没有。如果不是韩雪青的话，他至少可以告白一次啊，无数次想着的那个迷人的唇，说不定也能强迫性吻上一次。

可是，韩雪青是个好女人，也是可怜的女人，他怎么能再去伤害她呢？相反，他希望她能幸福，如果说他希望王皓能幸福是因为爱他，那么他希望韩雪青能幸福则是同情她。

凭他的种性格，下午的时候就忍不住将韩雪青怀孕的事说出来了，可是看到韩雪青脸上的冷静和隐忍，他突然又不敢说了。她需要时间吧，她的确有权利需要时间，那就给她时间吧，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比任何人更理智吧。

自己就要都要离开了，那么就当什么都没有吧，不给别人负担，自己走得也会轻松些吧。

突然间，电话响了，是韩雪青的电话，李豪马上就感到莫名的紧张。

这么晚来电话，难道说事情的结果是很糟？李豪还这么想的时候，韩雪青已经开始说话了：“刚刚王皓出去了，他去找隋振民了，振民喝醉了。”

韩雪青说话声很轻，李豪似乎看到那女人的眼泪。

“这个混蛋！”李豪马上跳起来，愤怒的他真想马上冲到王皓面前把他痛打一顿。

挂上电话后，李豪痛苦地坐回沙发，他心里明白，王皓这一出去心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原来，可以一直忍耐着的他，还是接受不了王皓和隋振民有关系的事实。

李豪开始给王皓打电话，拒接。他太了解王皓了，因为不能解释，所以干脆不解释，这就是王皓。

21 爱是什么？

“你是不是爱上那个隋振民了？你们上床了吧？”李豪的质问还在王皓的脑子中轰鸣着。

“我是正常男人，我不会爱上一个男人的！你这个疯子！”是的，那次王皓是这样回答的，他当时很激动 ，他不敢承认和隋振民上床的事情；他更不能回答他是否爱隋振民。

“我爱他吗？”他问他自己，然后又自己回答自己，“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呢？不，我爱的人只有韩雪 青，她才是我真正爱的人，我不会爱上一个男人的。”

所以，从北京回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和隋振民联系，他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次意外，他是正常的男人，他爱韩雪青胜过任何人，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可是，刚开始的一个多月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激情的晚上，在梦中他是那么兴奋、那么激动，以至于在和老婆做爱的时候竟然必须把对方想成那个男人，才能使身体机能得到正常发挥。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那个梦几乎就要消失了，他也努力控制着自己，掩饰着自己，强制自己不去想不该想的人，时间真的让他渐渐开始平静起来，他甚至觉得他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韩雪青和李豪了。

可是，今天晚上一接到那个电话，就彻底扯断了那根以为很坚韧的线。电话那头说隋振民醉在一个酒吧，王皓立刻就紧张起来，紧张到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紧张到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强装镇定，只是匆忙地和韩雪青说了一句：“振民醉在酒吧里了，我去一趟！”

王皓关上房门那一刻，韩雪青终于流出了眼泪。她本来还希望一切至少可以像今天下午那样维持着，她也明白只要她告诉王皓她怀孕了，他一定会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她却并不想那样做，因为不甘心，那不是真正的爱，那么她宁愿不要。

其实，韩雪青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和王皓说怀孕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她决定将孩子生下来，并且和王皓共同抚养着。谁说爱是自私的？真正爱一个人的话就会总为他着想的吧，即使那个人正伤害着你；真正爱一个人的话就会忍耐一切吧，即使痛苦得像会死掉一样；真正爱一个人的话，自己的委屈和难过也会忽略掉吧，韩雪青有时候甚至还会同情王皓：亲爱的，只能在梦中才那样，其实你也很痛苦吧，每天那么地忍耐！

所以，爱不是自私，而是忍耐。

然而，当她看到王皓接到那个电话时，他那种紧张和那种迫切要见到那人的表情，她又抑制不住痛苦起来，心脏像被尖针刺痛着。比起嫉妒隋振民，她觉得这样悲惨的她还不如狠狠地报复自己的老公。

那么，就打掉孩子吧。一瞬间，决定就改变了。爱到底是什么？是嫉妒，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