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衣——非予
非予  发于:2011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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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恩兄坚持要离去,师父也没拦著,任由恩兄离开蝴蝶谷,害他心底有几分不放心。都是他药下得太重,才害得恩兄武功内力暂失,他内心很自责啊!

师父见他愁眉不展的,在恩兄走後没多久,便被叫到跟前说几句话。

『佛衣,想跟那小子一起走?』

『行麽?』他问的小心翼翼。

『行啊!怎麽不行?』师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掏出常挂在颈项上的半玦蝶玉给他瞧,『佛衣,这是咱们蝴蝶谷祖师爷传下来的蝶玉,你看仔细。』

『师父,这蝶玉好别致,是半个辰蝶的模样呢!』他摸著玉,不禁发出赞叹。

师父脸色微变,随後笑道:『佛衣,不是才一半,是它失了另一半。这另一半,是给为师的仇人抢走的。』

『你若是要出谷,成!但回来的时候,另一半蝶玉也给得我找著,否则,就甭回来了。喏,半玦蝶玉你拿去吧,万一要是连这半玦也不见……你以死谢罪都不够偿命。』师父好言好语的说道,可轻巧的话里他听出几分威胁。

『那……师父,这人是谁?』

『这人,是蝴蝶谷的仇人,偷玉的窃贼强盗,是为师的宿敌。』师父那张好美好的脸,有著一抹恐怖阴狠的笑。

佛衣机灵灵的打个冷颤。听师父这麽讲只是越来越模糊,现下他还是不明白找的人是谁。那时没问,也忘了问,更多的是不敢问。佛衣摇摇头,脑子里挥去师父临别前的言语。

「恩兄,我也没什麽打算,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一路上彼此照应,不是挺好?」

「照应?在蝴蝶谷照应的还不够?」托福!内力没有半旬一月的,准是回复不了。他怎麽会遇上这样的恩人?!说不定……怕是仇人派来他身边的奸细。

「我有武功啊!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护你没事。」佛衣拍拍胸膛,自信满满的道。

「那真是感激不尽。」雷奉昀冷讽道。

「你别跟我客气,恩兄。」

「别喊我恩兄!你要我说几次才记得?」老恩兄恩兄的挂在嘴上,是要他知恩还恩麽?雷奉昀握紧拳头,额际上的血筋一个个浮现出来。

「咦?那怎麽称呼恩兄?」佛衣疑惑问道。

「雷奉……」他冷不防的回头巡视,剑眉微蹙,眼眸半垂,幽暗的黑瞳闪过一丝阴冷。

「瞧啥呀?後头有什麽?」佛衣好奇的循著目光,却是茫然无所从。「没呀,除了树林还是树林嘛……呃,恩、恩兄?你看起来……」怎麽和临别前的师父这麽像……

给了佛衣一记冷眼,他轻声道:「咱们被人跟踪了,先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样,见机行事,伺机而动。」眼神越过佛衣身後一处不远的小茶坊,眼下只能先到那一处看看情况。这蠢材,好说歹说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总比他毫无劲力来好。

佛衣闻言一愣,伸长了颈项想瞧个清楚,却被雷奉昀低叱一声,又吓得缩起脖子。

「不是叫你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麽!」

「不会又是那群黑衣人吧?」佛衣悄悄摸向系在腰间上的宝剑,冷汗渐出。

「谁晓得。想杀我的人,多如天上繁星。」雷奉昀冷哼。

「恩兄好大的面子,你一定不是寻常人。」佛衣温言笑道。

雷奉昀脸色怪异的扭曲著,心底那股不可置信已经快变成见怪不怪。

「我看,你才不是寻常人。」能这麽蠢的人不多,蠢材是他遇过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和他相比,自己才是普通人,而这蠢材不是一般泛泛之辈。

「我很普通啊!师父老蠢徒蠢徒的说我,我从小被说到大,听习惯了,也觉得自个儿很蠢,蠢病没药医。」佛衣傻笑兮兮的,不以为意。

雷奉昀冷嗤一声,没搭理他迳自向前行。佛衣连忙跟上,手边按著剑,不时留意後头情况。

没一会儿,两人便到了茶坊,待茶博士招呼过後,立即送上一壶热茶和几个肉包子。

佛衣津津有味的咬著肉包,眼睛瞄了慢慢喝茶的雷奉昀,不解的问道:「恩兄,你不饿麽?不吃包子?」

眼往佛衣那一瞟,又低头吃茶。「我不饿。」

「那怎麽成,你伤还没好就急著离开蝴蝶谷,更别提还内力尽失呢!现下你可是个病人,得好好调养才是。」佛衣摇摇头,硬塞给他一个包子。

「小声点!」蠢材,讲这麽大声,是要旁人听见麽!

话才方歇,雷奉昀感到空气一阵波动,原本一直潜伏不动的人终於现身他在眼前。他神色镇定,但不免略为脑怒的瞪了佛衣一眼。

来人身著轻衣粗布,脸上蒙著一块黑巾,肆笑道:「原来是内力尽失,那还怕什麽!」

雷奉昀冷静的啜口茶,倒是不慌不忙:「对付走狗就算不用内力,也是手下败将。」抬头望著来人,眼底透著显而易见的杀意。

「呸!你不过一个十五来岁的小子会赢我?话说这麽满,今天非要你横著出去不可!」来人心下微惊,又是逞强斗勇的叫嚣。

「你……你……」佛衣既担心又害怕的,深吸口气,挺身而出。「你伤不了恩兄的!恩……恩、恩兄,你……你别怕,有……有我……顶著!你快逃吧!」话里的勇气无懈可击,只可惜那抖索的语气和颤动的身子,削弱佛衣的气势。

「哼,你没死就谢天谢地了。」雷奉昀不忘再给他一记打击。

「来了个不怕死的臭小子?不想送死就快滚开!我要的命是他不是你!」

「你……他的命是我救的,你要他的命,得先问我才成!」佛衣难得一见的凛然,他持剑出鞘,霞光震慑茶坊所有人,连佛衣也微微一怔。

紫霞如云,光芒似天上炽阳夺目,剑光却是寒气逼人。

「这剑……紫霞光……」雷奉昀若有所思的忖度。

「是把好剑啊。」不知何时雷奉昀身旁多了名男子,衣著杂乱狼狈不堪,脸上也沾著黑污看不清面貌;但那双眼却透著一抹玩味的精光。

「你是谁?」雷奉昀抓著杯子,警戒的眼瞪向男子。

「看戏的疯子,不碍著你的。不吃肉包子吧?那先给我嚐嚐。」男子不客气的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著眼前一场即将展开的风雨。

「紫光……是凝心剑!」来人蛮傲的神态开始害怕。

「笨呐,这世上还有凝心剑麽?」男子喝口茶,一旁答话。

也对,江湖盛传凝心剑被毁了……那他怕什麽劲!来人听了男子的话,又重振雄风对佛衣喝道:「管你什麽妖剑的,今日我的刀就要见血!」

佛衣凝神以对,面色掠过一抹决然。说什麽今天只能赢不能输!万一要是输了……别别!不能想丧气话,这会儿可是连万一都不能!

佛衣吸口气,一剑迫来,法度严谨平稳,却是剑气凌人,逼得来人不得不退几步。他持刀护著胸膛,大喝一声以内劲逼开佛衣。

佛衣被震得差点拿不住剑,他连忙退开几步,脚下踏出蝴蝶剑法的步子,使出一招「翩然蝶舞」,身子轻灵跃动,剑招灵活飞舞,尽往来人的要穴刺去。

他稳住守势,已察觉出佛衣自身内力薄弱,不过空有宝剑在手罢了。来人对佛衣手中的宝剑起了贪念,於是招招尽是发挥全力,想震飞佛衣手中的剑。

佛衣承受不住他的内力,刀剑互砍之际,只觉一阵灼热由著剑身迤逦至护手上,又震得他差点将宝剑离了手。佛衣即使招法绝妙,在内功上,却是略逊一筹,禁不起来人一再以内力相逼,不由得手忙脚乱,剑法左支右绌,渐呈败象。

雷奉昀镇静不再,他眼底掠过一抹杀机,悄悄从袖口拿出几根针,想暗暗偷袭来人。他暂时虽是内力尽失,但掷扔暗器的功夫还是有的。针上抹的不过是昏药,但眼下只能求取拖延时间,不能求胜。

「剑招不错,可惜劲力全无。」一旁的男子啧啧有声,可惜的摇摇头。

雷奉昀闻言按兵不动,一双冷眸瞟向他。

「剑呢……」男子拍桌腾空一跃至佛衣身後,捉著佛衣握剑那手指向来人。「不管是何招式,不脱『点、崩、截、挑、刺、扎、撩、劈』这八个字诀。」男子轻用剑尖一点,即抵住了来人的胸膛,向上微挑,刺上一记,剑尖随即微染血意。

一剑又迅速抽离,毫不在意来人的讶然甚者下一步的还击。

男子笑意横生道:「小子,刚才那一招看仔细没有?点求轻灵,挑走灵活,刺则需狠辣。咱们意思到了就成,不必置人於死地。」

佛衣愣愣然的任由男子牵引,带著他一步一招用剑。

「崩、劈二字则是刀法一种,化用为剑法,则是要求用剑刚猛。需有崩山裂地之姿,划破长空之态。」男子拦腰抱起佛衣,拿著佛衣持剑那手旋过身,狠狠凌空横去,剑身竟发出一阵刺耳的剑鸣,每划一招,夹杂著所向披靡的剑气,令来人招架不住的慢慢倒退。

「若是陷於苦战,那榣得黏著旁人招式。以黏式求突围,这即是『截、扎、撩』三字要领。」男子化刚猛为轻柔,特意故出纰漏,与来人交手,只顾守成未采攻势,等来人一刀砍至,男子狠狠挡向刀口,以剑抵刀的绕了好几个剑花。

「截,是攻其不备,挡其流畅。扎是要以黏阻攻。撩则是摆,即将敌方之剑甩出他处。」男子每讲一句,手便握著佛衣依样使一遍给佛衣看看,招招是点到为止,因此来人未落败收手。

「若要求胜……」男子以剑尖抵著来人的刀身,稳稳牢牢的固定著,来人怎麽也脱离不了那股劲力。在来人死命的跩著刀时,男子倏地放开,来人没准备的狠狠摔到後头,来不及搞清楚东南西北时,男子一剑划过数道,杀他个措手不及,疼得他无法再拿刀对峙。

男子松开佛衣,笑言以对:「那八个字诀,全靠剑尖上的功夫,得在这上头发挥才成。持剑须心气平和,自然急如惊鸿,静如山岳。」

佛衣傻愣愣的望望地上哀鸣不已的人,再瞧瞧自己手中的宝剑,张了口,忘记阖上。

男子悠然自得的走回适才坐著的地方,拿起咬一半的包子,吃得狼吞虎咽。

 

「刚动了动,觉得又更饿了啊……小伙子,你们这些包子都给我吧!我年纪大了,禁不起饿。」也不管答不答应,男子迳自一个接一个吃著

心气平和……急如惊鸿,静如山岳……这些话好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

「啊!这是师父说的敛气凝神的功夫!」佛衣原本皱在一块的脸豁然开朗,他冲向男子喜道:「你是我大师伯还是太师父不成?怎麽懂我师父教我的武功?」

「我?」男子指著自己,连忙摇了头,「谁是你大师伯太师父的,别攀亲带故。江湖武林的武功本出一源,大同小异罢了,你别平常当稀奇。」

「那……」佛衣皱眉想一会儿,又咧嘴一笑:「前辈真是咱俩的救命恩人啊,应该称呼您一声救命恩人大前辈……」

「别别!哪来那麽多名号。」男子不客气的接下名讳:「我名为岳扬风,叫我岳前辈就成。」

雷奉昀一旁看著两人笑语,阴沉的眼打量男子,这男子武功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是何居心,不值得攀谈。

「多谢岳前辈相助,不过……岳前辈救的是他,而非在下。」疏离的笑言掠过一道幽冷。

「我救也好不救也好,你们都给了我包子裹腹,就算是我报答你们的包子好啦。」岳扬风不以为意,眼眸的精光透著一抹自适超然。

「岳前辈您刚说的师父也教我,不过师父说的是敛气凝神,而非心气平和。但这两者意思差不多吧?岳前辈您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佛衣全然专注的想著提问,忽略了身後那个倒在地上,却已停止哀鸣的来人。雷奉昀见著佛衣後头那道持刀而来的身影,急忙起身拉著佛衣想退开刀势。

雷奉昀连忙大喊:「小心!」阴冷的眼瞪向那个仍吃著包子的男子,心里忍不住气愤难当。这人方才救了佛衣,现下却眼睁睁看著佛衣不救,分明居心叵测。

来人拼著疼痛想一刀两断,杀佛衣泄愤,未料高举的手却停在半空中,发狂的脸抽动几下,硬生生的躺在地下,在也爬不起来。

「咦?怎麽起来又倒下去了?」佛衣浑然不觉的回头奇道。

雷奉昀拉著佛衣到一旁,冷冷问道:「阁下安的是什麽心?方才是救命之恩,现下可是见死不救?」

「喏,不用我出手就有人救了。」岳扬风不以为意的笑笑,下巴朝著外边努了努。

「是谁?!」雷奉昀瞪向树林,冷言叱道。

那丛树林微微晃动,一道白影一跃而出,转瞬间到雷奉昀眼前。只见一名身著白衣,蒙著白巾的女子单脚跪地,恭敬的道:

「少主人,白儿来迟了,请少主人赎罪。」平淡的语气带著歉然。

「终於找著我了?为什麽这麽晚才出手?」雷奉昀沉了声,不悦说道。

「少主人,白儿是跟踪此人来的。白儿深怕被此人发现,故意离著一段距离暗中跟著他。没想到却让此人先找到少主人……白儿疏失,才让少主人陷於险境,白儿……以死谢罪。」

白衣女子拔剑就要自刎,吓得佛衣飞快扯住她的手。

「你这人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寻什麽死?」师父叫他死他都还不敢呢。

白衣女子一把狠狠扭开佛衣,佛衣一股脑儿撞向一旁的桌椅。

「够了,这事回庄里再说。」雷奉昀蹙了眉,望向挨疼叫痛的佛衣。「蠢材,没死在喊什麽劲?」

「就是没死才能喊疼啊!」佛衣皱起脸,揉揉手臂慢慢站起。

雷奉昀拧起眉峰瞅了佛衣一会儿,冷然阴恻的黑瞳调向岳扬风。心里暗道:这人,方才帮过佛衣,他也许没什麽心眼……

他低头沉思,旋即望著佛衣,阴沉的眼夹杂著复杂的深意。

「佛衣,我要回绛梅山庄。你……好自为知。」要是死了,他会好心好意的立个空碑,每年清明必当烧香肆拜,当做报恩。

「恩兄……」佛衣诧然不已,不知如何反应。

「咱们走。」雷奉昀不再睬理佛衣,脚下毫无恋栈,走得轻快无比。

白儿点了首,追随在雷奉昀身後。轻盈的步伐一顿,飞跃而回,恭敬有礼的对佛衣道:「方才多谢大侠为少主人解围,这『白梅令』送给大侠,他日若是有难,拿著『白梅令』到绛梅山庄求援,咱们白梅的人必当涌泉以报。」拱手还礼,翩然离去。

「大侠……没让那个姑娘别想不开,我就成了大侠呢!」佛衣喜不自胜的笑道。

「傻小子,大侠是在说我!」这女子慧眼识英雄,虽未亲眼所见,却瞧出他才是败敌之人。「她八成以为咱们俩关系匪浅,才把『白梅令』给了你。」

「岳前辈是武功高强,那这令你比我还有资格拿去,就给岳前辈您吧。」

「我用不著,你个儿留著用。」

佛衣欣然接下白梅令,细细了看一遍,不住称奇:「这白梅令真特别,像块玉一样,一块朴拙古雅的白玉。」

「白玉有什麽特别的?」岳扬风扬起下巴,微微轻哼:「小子,我看过更特别的。那是块红玉,色泽晶莹剔透,摸起来温润绵柔,沁凉透心,不是一般白梅令可比的上。」

「色泽晶莹剔透,摸起来温润绵柔,沁凉透心……」佛衣轻声照念一遍,总觉得哪边有些古怪……「哎!这我也有一块,岳前辈您瞧,就这块。」佛衣献宝似的拿出颈项上挂著的蝶玉。

「这玉…」岳扬风炯炯有神的眼掠过一抹流光,拿出和佛衣相仿的红玉,他笑得格外开心:「好巧,我也有块红玉,咱们比对比对。」

两者一比,契合无比,彷佛就像硬生生被断成两半似的。

「还真是一对儿,好巧啊!岳前辈,咱们缘份真是浓厚……」佛衣欣喜的话愕然而止,他瞠大眼,颤动不停的指头投向岳扬风:「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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