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

月光怔住了。

（喂？……）

月光干咽了咽：“呃……是我，李漫……”

他刚说了话，里面传来欣喜的声音。

（啊！是你啊！你现在在哪呢！我一直打你手机不接！）

月光轻轻笑开了，他看着那数字键，忍不住笑开了怀：“我在外地，一直没什么习惯带手机……”

（喔，呃呵……下回要出差告诉我一声吧，我会担心你的——）

月光又笑了：“其实走之前我本来是打算通知你的，最后我画画忘记了……咳呵呵……抱歉哈！”

（……没事。）

听到柳承书的笑声，月光觉得刚才说不出的难受瞬间消失殆尽。他扪心自问，也不是听到笑声，而是在听到那一声惯例的问候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的归属了。他低低地说：“承书……”

柳承书正在办公室里无聊的打游戏听到了手机的声音。他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想了想还是接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电话给李漫不通，也不知道李漫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李漫的住处，只是大概知道别墅。就算他知道地址他也不能贸贸然地去，要是李漫不欢迎他甚至因此生疏他，那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唯一可问的孙纯又已经好几天不回大宅子了。

“喂，您好。”

习惯性接通了电话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奇怪的是里面只有轻轻地呼吸声却没有回答的声音。他狐疑地皱起眉头。

“喂……”

他又问了一声，如果没有回答，再问一声……

（呃……是我，李漫……）

柳承书一愣立即反应过来，甚至有些反应过度兴奋地跳起来：“啊！是你啊！你现在在哪呢！我一直打你手机不接！”话说着说着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的话听起来一定像女人，缠着男人不放的女人。越想不好意思的感觉越重。他慌乱地在办公室里走着，突然来到与隔间的玻璃窗这边拉下了百叶帘。挡住了看热闹的另外两个女秘书，小苏与小夏。

小苏偷笑着捣了捣小夏，小夏也笑着。

“看着吧，一定是他女朋友，我说他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呢！”

柳承书不用听到也能猜到外面的人在说着什么，听到李漫的话他又笑了笑。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下回要出差告诉我一声吧，我会担心你的——”

外面人来车往的，他心里浮起淡淡的欢喜。听李漫的声音似乎是……柳承书不敢猜。他曾经大胆地提示了李漫，可当时李漫的表情他记得，那种完全没有预料的惊诧。他含着笑：“……没事。”

不过李漫说过等他有空就去家里玩的。柳承书微微一笑。突然他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叫了他的名字，他微微一愣。

“承书……”

月光看着墙壁，有些紧张地点着它。

电话里边的人没有反应，他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你在听吗？”

柳承书傻傻地摸着眼睛，他仿佛不能相信自己所听的，仿佛看见李漫的笑颜。从刚才接到电话时他就有一种梦游的感觉，李漫从来没有主动地像今天这般打电话与他同信息。竟然听到李漫用这般软软地声音唤他的名字，他突然有种想流眼泪的感觉。可又觉得自己一个男人流眼泪很蠢也怕被李漫笑话，他胡乱地摸着一点泪也没有着眼睛。

听到又一声问，他急切地回着：

“我在听！”

月光听到柳承书回答的急切，心里安稳多了，微微一笑：“我就是想问你，前天你的邀请还算不算？”顿了顿，他怕自己讲得太隐晦柳承书可能记不得，所以添加了一句提醒的内容：“就是……住你那边？”

柳承书呆呆地看着外面，只觉得听到那一句话的瞬间一股力气上升到脑袋了同时又下降脚下。突地他跳了三跳，高兴地哈哈大笑。

他的办公室并不很隔音，不仅惊动了外面的女秘书就连隔壁埋首办公的柳越文也被惊动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隔壁，一会他努了努嘴。一旁的小金忙低头应着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从办公室内门里到了隔壁。

柳越文竖起耳朵听着。听见小金问承书怎么回事也听到小夏回答她们也不知道的话。沉吟了会，他搁下金笔也来到了隔壁档案室门前敲了敲。敲的时候还问了声：“承书，怎么回事？”

柳承书忙回头喊着：“没事没事！”

柳越文坚持着敲门，柳承书忙对电话里小声地说：“等会儿我打给你——你给我一个号码吧！……啊……”他正说着话，外面又敲起门来。他又忙对门外的哥哥应着再回头对月光说：“那等会儿你借别人的手机打给我好不好啊！”他虽然急却说得很诚恳。应该说是恳切。恳切有些撒娇的味道。

虽然月光很高兴，但他没有流露出来。他所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些表皮上的欢喜，不像柳承书那么起伏。电话里不是针对他所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他轻轻应着，搁电话的时候有些迟疑，可想到就算他不挂掉电话也听不到那边的话就把电话搁下了。

走出了包间，月光脸上挂着笑容。那个中年妇女拿着他给的一百块找零钱给他时，他看见了后面镜子上自己的笑容。微微顿了顿，笑意加深。

柳承书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甜滋滋地挂了电话。没有时间让他回味着快乐，敲门的声音加重了。大有里面再不开门就要撞进来的意思。他忙上前来打开门，柳越文的手悬在半空中。柳越文微微蹙起眉头盯着他的三弟：“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他往里面瞟了瞟，没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也没有看到倒了的架子。又看向柳承书：“又笑又跳的，多大了！”

柳承书不好意思地笑着，他咬咬唇而后笑着：“我……”

柳越文挥手不让他说话，左右看了下，小夏小苏小金看见他这样都离开了。等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柳越文宠溺地摸摸柳承书的头：“说吧，什么开心的事啊！”

柳承书羞涩地低下了头：“也没，没什么事！”

柳越文看着三弟，慢慢地嘴角上扬，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把个柳承书不得不抬起泛着红的脸来。他戳点着三弟的脸：“还说没事，脸红成这样？”

柳承书一想起李漫答应的事又忍不住笑着，他咧开了嘴也没出声。越是这样，柳越文越是感觉得出有事情。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睛转了一半，柳越文微微一笑：“好了，我还有事。”

回到办公室里，柳越文看着小金，淡淡地道：“你出去查一下——承书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别让人骗了他！”

小金默然地退了出去。

小金退了出去，柳越文仍旧眯着眼睛看着通往隔壁的那扇门。

第 43 章

月光慢慢按着来路往回走。那天晚上走的不是这条路，秦大带着他们穿了巷子，他不识方向走不了那近路只有按着来路回去。走着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那个房子里面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回去会不会尴尬？

突然看到一个饭馆，月光停住脚步。他自言自语着：“吃个饭？……”突然他笑了，转身向饭馆走去。

虽然是午饭时间，可是饭馆里几乎没人。看见有客人上门来，开店的也不怎么热情，只是淡淡地问：“几个人？”

月光回道：“就我一个。”

他能听得懂一些这边的话，可不会说。

店主用稀奇的眼光看着他改用蹩脚的普通话：“哦，你是外地来的啊！呵呵，这边很少有像你这样的外地人啊！哈哈……”

店主笑哈哈地将月光迎进来。

月光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了下来。他看见藏污纳垢的桌子，桌子边上零散摆放的一次性筷子。筷子桶里参差不齐，筷子有胖有瘦。

月光坐如针毡。

再看了一下环境，月光才稍稍放下心来。虽然墙壁也是有些黑灰，但总的而言还算整齐。不是没有打扫过，而是打扫了也干净不了。

他点的是面食。

寻常的菜，他不敢点，因为他跟媛媛的嘴已经被鞠莱养刁了。

月光在回那个地方的路上，回想起了很多关于他跟鞠莱的记忆。决定要离开了，马上又想起很多让他舍不得离开的事情来。回想起每一件事情来的时候，他就对回忆里的自己跟回忆着的自己报以微微一笑。是在嘲笑回忆着的自己还是在安慰回忆里的自己？想着时他又笑了下。

这次可以好好地离开了吧。

车上两个人都在睡觉。谁也没有想起先跟对方说话的想法。两个人谁也没睡着。

这源于，鞠莱在送丧的路上看见月光后总觉得月光发生了什么就回家了一趟。看见了鞠近还在床上躺着。任谁都可以看得出发生过什么。月光回来时正好与鞠莱对面相照。

面对这样的场景，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各自都心知肚明。

因为明白，所以尴尬，所以谁也没说话。

回到了那个别墅里，月光正要出门找柳承书。突然鞠莱叫住了他。

鞠莱在楼上，月光在门廊。

“你可以等一下出门吗？”

月光回头看着鞠莱，默然地走到了客厅里。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时听到鞠莱从上面下来的声音，心里不由紧张了下。

等鞠莱到了月光面前，月光已经像小学生犯错的模样低下了头。

鞠莱微微笑了下：“你怎么这个样子？”

月光抬头看了眼鞠莱，他轻轻一笑：“没，没什么。”

鞠莱看了一眼他，掩下眼：“……你说，你回来之后就要搬走的事情……怎么说了？”

月光看着鞠莱，他到底是想他搬还是不想他搬呢？他看不到鞠莱的眼睛，但猜出了几分意思来。对于他要搬走，鞠莱也是伤感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是畜生也有感情的。鞠莱不是那种冷血的人。月光又低下了头。“我就是要去跟他商量。”

“哦，商量啊……”鞠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的手指在肩膀上点了点：“那个……你去吧，我等下跟媛媛说一声。”

月光抬头时，鞠莱朝他笑了笑。

月光不禁被他这抹笑容给感动，他也回了一笑。

到了茶馆里，月光远远地就看见柳承书不安地模样。

他时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时而左右看着，时而回头寻着。都是很快的速度又转了回去。

他又早到了。月光轻轻笑着拉开了玻璃厚门。

柳承书正好回头来，两人对视后轻轻一笑。

月光将外套挂在椅子上。

“呃……现在冷了……”

柳承书在找话题。

月光微笑着：“我才走两天，就冷这么多吗？”

柳承书认真地看着月光：“真的冷多了。”

月光笑意加深：“……冷是冷了点……”

“你喝什么？”

“奶茶。”

帮月光叫了卡莫吉奶茶之后，月光笑着合手道：“怎么我感觉你有些紧张呢？我们不是经常见面的吗？”

柳承书轻笑了笑：“……我……”

月光又笑，他用笑容鼓励柳承书说下去。

“……我怕你反悔。”

月光轻笑着：“我就知道……放心吧，我这次约你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帮我搬家的……”

“真的！”柳承书欣喜地抓着月光的手。

月光点了点头：“不过，搬家之前你得见两个人。”

“两个人？”

“一个是……鞠莱，他就是我喜欢过的人；另一个是媛媛……”

“我见过他们呀！”柳承书不解了。

“傻瓜，那是你见过，我是要向他们介绍你……”月光语重心长地道。

柳承书微微张大了眼睛。忽而他笑了。

服务员送上了卡莫吉奶茶。

月光抱过奶茶，轻轻尝了一口，突然笑了：“果然还是大城市好。”

柳承书看着月光。

月光笑了笑：“我这几天在乡下……不过说起来，乡下的民风很可爱。”

柳承书热忱地看着月光。

月光回想起打电话跟吃饭的时候，笑了笑：“……那边的人很少看见外地去的……很热情。不像这个城市，熟人相见，也未必很开心。他们那种笑容是真诚的，真实的。虽然有些讨好的味道，可是很受用。尤其是在这大城市里泡了很多年的我来说——”

他看见柳承书饱含羡慕的眸子，顿了顿：“你也想去啊？”

柳承书淡淡一笑又饮了一口咖啡：“我是在富裕的家庭里长大的，去过的城市只有比现在的更大不会有比这个城市再小的。”

月光微微一笑：“你要是想去乡下，下回我带你去。”

柳承书眯起眼睛笑着：“不是所谓的农家乐吧……”

“农家乐？”月光顿了顿而后发着笑：“那是什么呀！那不过是假的……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农村。”这次跟着鞠莱回去了一趟，他萌发了想回去看看阿爹的想法。就算是阿爹对不起他，可阿爹也宠了他十多年。他一直没有勇气，想想着要去那个家，想想着继母跟弟弟会有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可他已经三十岁了。有些事情不迈出去永远不知道是怎么样子的。月光又喝了一口奶茶，他突然笑了笑，这一次他似乎有了很大的收获——即使什么也没做。

月光回来的时候别墅里很安静。

他收敛着脚步进来，发现鞠莱在客厅那边发呆。他微愣了愣，想了想就走到了鞠莱身边。

鞠莱抱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电视在放着广告。

“鞠莱？”

鞠莱顿了顿，手在脸那边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电视。没有回头看着月光。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月光皱起眉头。站在鞠莱的背后大约一两分钟，他忍不住迈步到了鞠莱面前。看见鞠莱红肿的眼睛时，月光的惊讶溢于言表：“鞠莱？！”

鞠莱知道藏不住，干笑了笑：“……没见过我这样？……”

月光收敛住惊讶：“……见过，不过很久了，有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是泷……”戛然而止，他若有所悟地看着鞠莱：“是不是宓玉德……”

“……他……出事了……”

鞠莱说这话时手在抖。

月光忙抓住他的手：“出什么事了？”

鞠莱颤抖的手抓住月光的手，很用力地抓着。但他什么也没说。

月光靠近过来，离鞠莱越近，他越明白鞠莱那边有多么糟糕。几乎是贴着鞠莱的时候才发现鞠莱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月光不禁往最坏处去想了。那个宓玉德以前是有过白血病的……难道说是又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