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爱——米洛
米洛  发于:2011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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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風卷過森林,枝椏搖曳,像要壓垮一切的厚重烏雲開始下雨。
「為什麼?!」我無力的跪在地上,潮濕冰冷的草地很快讓我的雙膝麻木,可我覺得如果我不哭出來,不這樣撕裂心肺的「呐喊」,就再也無法前行!
「為什麼......要這樣做?」入骨的仇恨後,是無法抗拒的愛,我的困惑來自於他,我的痛苦也來自於他,格里菲斯怎麼能在我如此彷徨的時候,傷得我不再有一個地方完整?
「好痛,」我蜷起身體哆嗦,淚水和雨水浸濕了我的臉,眼睛睜不開來,「格里菲斯,我好痛......」抱著肩膀摔倒在草地上,我抽泣著,意識愈來愈模糊,終於墜進黑暗......。
※※※※※※
「希玥,我不想這麼說你的,可是你......」赫爾墨斯放下體溫計,又氣又急地看著我,昨天半夜,當邸宅的黑衣人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高燒發到40度,如果不是他們連夜把我找來

,你可能......唉!」
「對不起,」我歉意地打起手語,渾身發燙的感覺好了很多,激動的情緒也恢復平靜,但是......我不自覺地捂住左胸口,心臟的跳動平緩,不再有崩裂似的疼痛,卻又好像空了什麼?無盡的失落


「希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赫爾墨斯端起藥水,在我的床邊坐下,「你身上的傷......」
我想起了愛達荷女王,但我對她沒有恨意,相反要厭惡自己多些,一味的怯懦和妥協,至今為止我都作了什麼?!
「你不想說?」赫爾墨斯低下頭來,眼神嚴肅地盯著我。
「希玥,你的生命已不單只是你一個人的了,一點點擦傷,一點點血跡,你身邊的人就會被追究!而且,你明不明白你對格里菲斯的重要性,這樣沒有隨從地跑出去半天,他會連下達一個行進命令

都猶豫不決!」
「你告訴他了?!」我驚慌萬分地抓住他的手腕,差點打翻了藥水。
「......沒有,」赫爾墨斯並不懂唇語,他猜測了我的意思之後才說道,「因為你留下的便條說你只是想散步。」
「便條?」我鬆開手,有些愣怔地看著他,記憶裏我沒寫過那種東西。
「希玥,我有兩個月沒見過你,」赫爾墨斯輕聲沉吟道,把藥水遞給我,「你知道格里菲斯不想我見你,可我現在很後悔,我真應該不顧禁令,來看看你,嘖......你比起以前來,好像更加......


他用憐惜的目光看我把藥水喝完,伸手擦去我嘴角餘下的藥水,「果然不能在一起嗎?你和格里菲斯......」
我沈默地低下頭,瞅著手裏的櫻花瓷杯,啪嗒!淚水濺落,等我發覺時已控制不住因啜泣而產生的全身顫抖。
「希玥!」赫爾墨斯驀地抱緊我,狀似難受地撫摸我的頭,「別哭,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已經夠了,不要再通過仇恨去看一切,你不能總是考慮完所有人後,再想到自己!希玥,已經夠了!你明

白嗎?你承擔了十年的仇恨,十年的痛苦,夠了......。」
「但我放不下呀!」我掙扎著推開他,淚流滿面,「一閉上眼睛就全都是噩夢,怎麼也逃不掉......我不想背叛死去的人,可也殺不了格里菲斯,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緊緊拉扯住赫爾墨斯的衣襟,絕望地注視著他,「我好累......真的......好累。」
我不知道赫爾墨斯有沒有看懂我的話,只見他疼惜地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進他懷裏,溫柔地抱住,「希玥......一切都會好的。」
自那天之後,赫爾墨斯一直守在我身邊,一月末,冬季的旋風刮過,帶來了一陣砭人肌膚的細雨,豆大的冰雹夾在其中,劈劈啪啪急湊地打在結了霜的玻璃窗上,看得我目瞪口呆!
赫爾墨斯立在窗前,把手擱在微微震動的玻璃上,轉頭含笑說這是拉塞的特產,隨後,寒徹心骨的暴風雨到了,在天地間呼嘯的時候竟又轉成了一場鵝毛大雪!
「拉塞會下雪?」發出這聲驚歎的是正向我學習唇語的赫爾墨斯,他有些愕然地仰高頭,望向窗外混沌的天空,「真的很罕見哪。」
我也看著窗外,灰沉沉的背景下,大片的雪花飛舞著,一會兒靠近,一會兒離遠,頃刻間又隨風急速原地旋轉,延綿起伏的森林很快被這片瘋狂的雪白覆蓋住了,近處能看見沉甸甸的枝丫劇烈地搖

首擺動,我眯起眼睛,不覺加速呼吸,怎麼又是暴風雪呢?我好像永遠被它束縛著。
「希玥,」赫爾墨斯收回視線,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沉吟道,「格里菲斯......要回來了呦。」
第九章
「奧堊瑞星系每隔五年就會有一道急速行進的彗星帶橫穿第六星域而過,那裏空間廣闊,罕有行星,是格里菲斯同聯邦軍作戰的主要場所,現在雙方都不得不停戰,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重新

交火,呵......如果是以前,格里菲斯是不會回來的,他寧可在旗艦上處理家族事務,但是希玥,現在不同了,首星拉塞上有你,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跟在黑衣人後邊,回想著赫爾墨斯的話,他說的沒錯,格里菲斯回來了,而且第一時間就要求我去見他。
「閣下,聯邦軍撐不了多久了,半個月後的重新開戰,我們勝券在握!」
「已經有十三個星系退出聯邦軍求和,根據您的旨意,求和者我們已頒出特赦令。」
「呵呵,宇宙第二大勢力戰敗,閣下,您將很快是這整個世界的霸者!」
......
站在虛掩的會議室門前,裏面熙熙攘攘的談話聲傳進我的耳朵,霸者?世界?這些就是格里菲斯追求的嗎?
「閣下需要休息,各位大人也辛苦了,就此散會吧。」大概五分鐘後,秘書官年輕嘹亮的聲音在會議桌上空響起,呼啦!一陣整齊的椅輪拖動聲,然後是動手整理檔夾的雜音和致敬時衣物摩擦的窸

窣。
「希玥,為什麼還不進來?」面色謹嚴的將軍們從我身邊大步走過,秘書官亦恭敬地隨他們一起離開,這空曠的走廊裏一時間只剩下我和黑衣人,但是黑衣人向格里菲斯鞠躬後很快也離開了,我獨

自立在門前,靜默地看著室內的金碧輝煌。
「希玥?」正批閱檔的格里菲斯抬起頭來,迷惑地望向我,「怎麼了?進來呀。」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到他面前,格里菲斯示意我找一個位子坐下,隨後又埋首處理檔,但明顯加快了速度。
「亞羅......」不再猶豫,我掏出筆記本,刷刷地寫完後遞給他,「在你那裏嗎?」
格里菲斯忙碌的視線掃過我的便條,微微一怔,旋即放下筆,淡漠地盯著我看,「誰告訴你的?」
「他在你那裏嗎?!」我用手語重複了一遍,咄咄逼人。
「對,」格里菲斯淡淡地應道,靠向柔軟的椅背,「但他是俘虜。」
「俘虜?」我皺起眉頭,想起那些照片,激動地直搖頭,「不!亞羅是我的弟弟!」
「希玥,」格里菲斯輕喚道,神色認真地凝視著我,「我知道他是你弟弟,但他更是一個雙重間諜,他同時為聯邦軍和「自由主義者」做事,掌握的情報很重要,尤其......」
見我的臉色愈來愈沉,格里菲斯歎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我走來,「希玥,我不想和你吵架,亞羅我是不會傷害他的,同樣......」
「也不會放了他對嗎?」我仰高頭,和他對視,氣憤地打起手語,「可你曾經傷害過他啊!你忘了嗎?!格里菲斯,這種......」
我厭惡地瞥過會議桌上的三維地圖,拉撒母耳家族的勢力標誌擴延得很廣,「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墮落的權力,有那麼重要嗎?!」
格里菲斯的視線隨我一同掠過地圖,但旋即又回到我身上,「不,」他平靜地否定道,毫無被質問的抑揚頓挫,「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高大修長的身形向我靠近,明晃的燈光漸漸從我身上隱去,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有些無措。
「希玥......」曖昧的陰影攏住我的身體,透露出執拗又霸道的氣息,但是嘴唇相觸的瞬間我避開了,低頭瑟縮進高背椅裏,「那就......放了亞羅吧?」
格里菲斯揚起的胳膊撐在我頭頂,另一手臂越過我的膝蓋扶上座椅把,若有所思地將我圈在狹小的空間裏,「希玥,你弟弟並不簡單,他和你所想的不一樣,你明白嗎?」
我沒有回應,腦海裏充斥著亞羅淒慘的叫喊,那聲音和影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鮮明,深深地刺痛我的心臟,上一次我沒能保護他,這次絕不能......
「希玥,把他忘了吧?」格里菲斯低下頭來,意圖親吻我的嘴唇,「請放心,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但是你已經傷害到我了!」我猛地推開他,眼眶發紅,「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懂嗎?!」
格里菲斯愣在原地,俊逸的臉孔上是一種愕然的,令我覺得內疚的表情,可是我堅決要救亞羅,已經顧不上別的事了。
「不想彼此成為敵人,就放了他。」我堅定地做起手語,眼神冷漠,「聖嬰並沒有被毀滅,你知道吧?」
「希玥,」格里菲斯冷冷地叫道,緊盯著我的翠藍瞳孔裏漸漸浮起一層雲翳,像是凍結了的寒冰般令人畏懼!「你在威脅我嗎?」
我有一瞬不敢動彈,光是瞪著他,惶然回想起他的暴戾!「是,」可我最終還是點了頭。
嘭!如我所料一般,格里菲斯的拳頭凶煞地揍了上來,我反射性地護住自己的臉,但是......沒有骨折似的疼痛,我的手臂完好無損,格里菲斯憤怒砸上的是椅背。
「只有一次,」他壓抑著怒火,抓住我的肩膀,「即使是你,希玥,也不准這樣放肆!」
呼啦!座椅被用力地推開,撞上會議桌,格里菲斯站直身體,氣勢洶洶地走向門口。砰!門扉被重重踹上的聲音讓我驚跳起,惶惶然地望向走廊,但已無人影。
「格里菲斯,」我翕動著嘴唇,無力地跌回椅子,臉頰熱燙燙的,抬手抹了一把,儘是淚水,「結果......我們只能是敵人嗎?」
※※※※※※
「嗯,是閣下,我明白了......請您放心......」
長長的紗幔外,是黑衣人和格里菲斯的通話,我沒想到格里菲斯會回去旗艦,而且當日下午就離開了拉塞,有些準備不及的將士們倉惶地在航空港奔走,補給艦隊物品的咻斁堵成一團,三十六條

空間航道也因為頻繁的艦艇起飛而一直閃爍紫色的光芒......。
我收回視線,不再盯著螢幕看,胸口悶得難受,只想出去走走,這時黑衣人結束了通話,撩開紗幔走了進來。
「希玥少爺,」他恭敬地鞠躬,然後抬頭看著我,「您是要出去嗎?」
我冷漠地瞅了他一眼,繼續穿著外套。
「從現在開始,我們會加強對您的保護,啊,」發覺我的不悅,黑衣人和善地解釋道,「戰爭快要結束,不免聯邦軍作出垂死的掙紮,閣下是出於擔心您,才下令......」
我快速的脫下外套,惱火地丟到床上。
「是嗎?您不打算外出了?」黑衣人榮辱不驚地說道,走到床邊撿起我的外套,折疊好後放到櫃子上,「那請您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事請搖鈴。」
我落魄地坐到床上,雙手握拳抵住前額,苦悶至極,......究竟要互相折磨到什麼時候?我和格里菲斯就像是絞纏在一起的荊棘,掙紮是傷害,但擁抱要傷得更深!
「到底該怎麼辦......?」我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嗅到一絲血腥,「答應林諾?」
「格里菲斯沒有人性,在他所受的教育裏更沒有感情這種事,你相信他真的愛你嗎?」耳邊迴響起林諾的話,我陡然變得心慌意亂。
「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欲望,他以前也常這樣獨斷妄為,呵,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吸引人的,你和你弟弟在他眼裏都只是獵物。」
「住口!」我惶恐地捂住耳朵,但沒有用,林諾的聲音依舊徘徊著,震盪著,激起烙在我靈魂深處的仇恨。
「閉上眼睛,想一下他帶給你的災難,你那時候有多無助?有多痛苦?你為什麼還要猶豫,你恨他,對嗎?」
「我......」我閉上眼睛,感覺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越是恐懼,越是無措,就越不能呼吸。不管林諾說的怎樣,我都不想再體會......失去親人後痛徹心腑的苦楚。
三日後--
走廊裏很混亂,或者說這整座邸宅都很混亂,嗡嗡轟鳴的喧嘩聲充斥著每一個角落,打破了「綠色叢林」如流水般的靜謐,大理石地板在匆匆來去的人們腳下,似乎快要被踏穿,哐啷!有什麼東西

被撞倒了,就在大門附近,可為什麼沒有人在意?!
我焦躁不安地從水池裏站起,穿上浴衣,黑衣人緊跟在我身後。
「希玥,」柱列間的紗幔被層層撩起,赫爾墨斯緩步走到我面前,神色凝重地看著我。
「嗯?」我回望著他,想微笑問候,但在這種氣氛下顯然不能。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冷冷地說道,溇G色的瞳孔裏隱忍著憤怒,「攻擊艦隊的防禦系統,你想殺了格里菲斯?」
「他本來就是我的仇人,」我深吸一口氣,故作冷漠地答道。
啪!!狠狠地一個耳光,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嘴角留下血來。
「好,你恨他,你想殺了他,那就把逃生系統也破壞了啊,為什麼要給仇人留條生路?!」
赫爾墨斯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現在誰也救不了你,你知道嗎?!」
我毫無反應的任他搖晃,整個人都茫茫然,誰也救不了我?最好!我太累了,不想再獲得拯救。
「赫希玥,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痛苦?你對格里菲斯的感情,真的只是同情嗎?!」
空白腦海裏的一聲脆響,猶如晴天霹靂!我的恐懼,我極力想蜷縮起來,極力想掩蓋掉的感情,一絲絲,一點點,從那脆弱的碎裂開的保護殼裏洩露出來,很快像山洪衝破堤岸般,洶湧奔流起來。
「格里菲斯如果真的死了,痛不欲生的人會是誰?......是你啊,希玥!」
不,格里菲斯不會死,我精神恍惚地在心底念叨,赫爾墨斯剛才只說對了一半,就是防禦系統,我也沒敢完全破壞。
赫爾墨斯微紅著眼睛,萬分不忍地抱住我,「為什麼不對自己仁慈一些,不要躲進自責裏,希玥,愛不是罪過啊。」
「可是......對我來說,它罪孽深重......」我回過神來,無助地哽咽,雙膝乏力地跪到地上。
「我不能背叛死去的人,我永遠也說不出「我愛你」三個字,你明白嗎?赫爾墨斯,不是不愛,是不能啊......。」
赫爾墨斯只是抱著我的肩膀,任我哭泣,許久之後,他放開我,走向門口,「菲亞特死了,希玥,他是為了救格里菲斯,艦隊也損失慘重,長老團決定公開審訊你......。」
公開審訊?我頗意外,他們不是說只要我點頭,不會幹預事情的發展?
「我不會再管你的事了,希玥,」赫爾墨斯自暴自棄地轉回身子,悲哀地望著我,「即使我不甘心,但你們倆的愛......也許只能以這種方式結束。」
「對不起......」我看著赫爾墨斯失落的背影,無聲地啜泣著,淚眼朦朧,「我讓你失望,」只是仇恨摻雜了愛,已經不再單純,我只能這樣選擇,讓一切都回到只有憎恨的原點......。
※※※※※※
審訊,是在拉賽上空呈金字塔形的星際法庭,我被黑衣人押著,在法庭最底層的金屬臺上跪下,金屬台很普通,沒有欄杆和鎖鏈,但據說通電的時候,會把人燒成灰燼......
我不由哆嗦了一下,抬起頭,一片明晃晃的金色燈光,像匕首般直刺進眼睛,火辣辣的酸痛,根本看不見上方密密麻麻的人影。
「赫希玥,」忽然身後有人叫我,我轉過頭,惶然地怔住,「你是......亞羅?」
小巧的身形已經成長,比起照片上,本人要更成熟健壯,他沒有穿聯邦軍的衣服,簡單地套著件無標誌的飛行服,腳蹬深黑色的靴子;幾年前我所見到的淡淡的赭褐色的頭髮,現今顯得有些長而且

發黃,他的皮膚更暗沉了,已經超出了小麥色,是在沙漠裏訓練造成的嗎?
我不住地打量著他,雀躍不已,如果不是審訊我一定會沖向他,緊緊地抱住他,告訴他我每日每夜的擔憂和思念,但亞羅避開我關切的眼神,嫌惡地把頭別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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