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天空——甲毒
甲毒  发于:2011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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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了,去睡吧。」

 

将闵友翼放置在乾净的床上、为他盖上被子之後,古罗木正想转身离开,不料衣角被人抓紧并轻轻往後扯。

 

「怎麽?肚子饿了?」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说话的声音温柔异常。

 

「一起睡好不好?」

 

那双没有戴眼镜的眼此时此刻的神情一清二楚,那是用恳求包裹著一种特意藏起情感,古罗木没有仔细去深索藏在那层底下的东西是什麽,也没有因为他的问句而有所反对的表示。

 

「还好是双人床,否则我就会拒绝了。」

 

两个人的体温将寒冷的空气阻绝在外,明明只是单纯的隔著布料手臂碰手臂,天气是冷冷的十二月天,却热得让古罗木直到凌晨五点才逐渐有些许睡意。

 

**

 

自从那天起,总觉得有什麽改变了……

 

古罗木不再流连於PUB,停止一切跟闵友翼玩的躲猫猫游戏。

 

闵友翼很高兴,值得更高兴的是,古罗木很常笑了。

 

离放寒假还在学校的这段小时间,闵友翼常常拉他到处跑活动,认识了不少好人。

 

令人比较意外的是,古罗木连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乖乖地跟著他认识东南西北来自四海的学校同学们。

 

期末考的时候,平常没什麽在念书的古罗木跟往常一样也没什麽在念书,为此担忧的人反而是闵友翼。

 

他只好跟这位鸡婆人士打包票说自己的科目是绝对不会被当的,趁他在不相信之馀还拿了过往的成绩单给他瞧,在班上,古罗木名列前矛。

 

闵友翼惊讶之馀,这才放过了他好让他松口气。

 

面对向来让他起反感的鸡婆行为,这回古罗木对於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非旦没有厌恶,反而在心头增添许多暖意。

 

「呐,帮我拿那捆胶带。」

 

「哪里?」

 

「左边数来第二个相框後面。」朝书桌一指,闵友翼回过头继续整理他的行李。

 

期末考刚过,古罗木这个「匿名」房东难得主动地想帮那唯一的房客收拾房间,才晓得这个他从未仔细欣赏的房间打扫得相当乾净,就连设计也很好,空间明明不是很大却因家俱摆设的方式不同而变得宽敞。

 

再隔几天就是过年,就算号称大忙人的闵友翼平时不太回台中的家,这次也非得回去不成,而所谓的整理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要带。

 

「小木,你寒假有什麽活动?」闵友翼熟练地边折衣服边问。

 

「就回台北过年啊,还有什麽。」

 

看著他把什麽事都做完了,一边凉快的古罗木一屁股往软柔的床上坐,正好面对站在床前折衣服的闵友翼。「哇,你真的很会做家事耶。」

 

对於他的称赞,闵友翼只是笑笑,「那过完年後的那一段假期你有没有事要做?」

 

「没有啊,怎麽,你想要招待我到日本一日游啊?」讲话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死气沉沉又简短几个字,这是闵友翼成功调教古罗木所骄傲的地方。

 

「想得美,都快穷死了怎麽可能有那种钱?」微笑加吐槽。

 

「你没钱,可是我有时间。」

 

「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开的咖啡屋打工啊?」

 

闵友翼一想到家里老妈子所开的咖啡屋就有气,美其名为咖啡屋,简直快和牛郎店有的比。

 

每年学校只要有放长假,她就会伸出十指可怕的鸡抓抓他回中部家里帮忙营业,一年四季就只晓得利用他的「美色」来诱拐邻近的清纯小妹妹到咖啡屋里消费。

 

所录用的工读生皆是俊男美女,说什麽美化环境更可让咖啡屋的生意兴隆。

 

像是上天印证老妈这个观念是正确的一般,咖啡屋的营业额天天大涨,她还变本加利地将咖啡屋改名为「美人」咖啡屋。

 

全家人长得漂亮的都给老妈物尽其用,幸好老爸年纪一把,否则最可邻的非他莫属。

 

「打工,那是什麽?」一脸疑惑,古罗木起身打算到厨房泡杯牛奶来喝。

 

「你不知道?打工就是……打工,通常学生会在假期接一些工作来赚取学杂费。」

 

「没听过,不过好像不错,可以啊。」

 

「在我台中老家的咖啡馆,让你见识见识我那超级钱嫂的老妈,肯定会让你大开眼戒,不惜榨乾自己小孩的血肉,哼。」
说著假装生气,闵友翼笑笑地跟著他来到厨房。

 

「听你的语气,觉得你们家人感情都很好的样子。」古罗木顺便为他多泡一杯牛奶,递给他。

 

「这倒也是……」像是沉醉在自己的回忆中,闵友翼边喝牛奶边傻笑。

 

5
或许,对别人来说,他们家所谓中国人过年的定义很怪异,但是对他来说他们家的过年跟别人的并没有什麽不同。

 

过年,这个对华人都很重要的节庆,不外乎是全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时候,不管一年里有三百六十五天都空不出时间来和家人培养感情,但是在过年的时候老板也会特别恩淮底下员工好好地在这段时间陪陪家人。

 

团圆,这个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奢侈的词眼,因为他这一生中是不可能「真正地」再跟这个词连上关系。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跟父亲两个人来到坟场祭拜母亲。

 

美丽的母亲,去世在异乡,他亲手拿著她的骨灰回到台湾,在父亲的坚持之下将她隆重土葬。

 

往後的每一年过年别人是在家中团聚,自己却是在坟场才能感受到一家团圆的气氛。

 

但是,他一直认为他跟别人是一样的。

 

「小木,真是辛苦你了,你哥哥正好又有事不能赶回来。」

 

父亲,他的面貌可说是父亲少年时期的翻版,两个人就算不站在一起别人也可看出这是一对父子。

 

而父亲口中的「哥哥」……古飞灭,早在六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不认那个人为哥哥了。

 

即使出国四年没回来过一次他也觉得无伤大雅,现在他认定的家人只剩父亲以及沉睡地底下七年的母亲。

 

「没有关系的,或许他真的有事,别管他了吧。」

 

面部沉隐地拿起地上的纸钱,古罗木拿出打火机将之燃烧起来,随著火越来越大,周围也渐渐变热起来。

 

不知为何,心却是无比寒冷的。

 

丢下最後一张纸钱,他站起来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牵著父亲的手,还是很冷。

 

「最近大学的生活好吗?」

 

「还不错,遇到了个好人。」想到那个人,目光竟柔和起来。

 

「瞧你高兴,可得好好对待朋友。」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发,古渊邑漾起温柔的微笑。

 

「唉,还不知道是谁整谁呢。」古罗木嘀咕著。

 

因为他,本来与学校完全隔绝的自己成了渐渐有朋友的人;因为他,每天早上的早起已经为夜猫族的自己的习惯。

 

闵友翼,似乎会跟这个人纠缠不清了,但自我本身却没有任何对此应该是坏消息的事情有所反弹。

 

意谓著什麽?应该是朋友吧?有朋友的那种感觉啊……

 

「小木,你哥哥他……下个月要回来台湾了。」

 

一句话,让古罗木猛然惊醒。

 

也对,求个硕士和博士,四年……对那个人来说,也绰绰有馀了……

 

四年没有回台一次,在外头待得好好的何必回来?

 

这是古罗木第一个闪进脑海的想法。

 

也许,期待著那个人归来的,也只有什麽都不知道的父亲吧?

 

望著灰蒙阴沈的天空,心里冒出的,并不是害怕,而是种坦然。

 

──困了我这麽久,你还期望我怕著你吗?你回来便回来,只不过……别翼望我还会受你的控制!

 

由於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古罗木并没有发现身旁唯一的人有著比他更难看的表情,说到古飞灭的归台,在身为父亲的人的脸上,竟然连一丝高兴期待该有的,一点也找不到……

 

「爸,你要去接他吗?」

 

「还不确定日期。」古渊邑深深地叹一口气,望著石碑上的照片,美丽的妻子依旧是笑得开心……

 

「只匆匆来了通电话,连日期也没有说。」音质里下注的,不知是何谓的感情,只是清楚的知道,古渊邑是无奈的。

 

站在墓前,父子两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燃烬後的纸钱变成灰黑,不时还有未灭点点星火与之交错。

 

空气中,毫无残留燃烧过後的热气,依旧如此寒冷。

 


6

 

古罗木这一生中没认识很多人,其实应该说没有真正把心思放在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身上。

 

所以,他也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麽好客的人存在,他才刚从台中火车站下站就看见一群拿著他名字牌的人正向他招手。这种……大概只会在国际机场见到的情况,竟然能在车站这样……怪的地方见到。

 

这实在让他大大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

 

来迎接他的三三两两人里,其中一个就是闵友翼,其馀的不用说当然是他的家人,竟然用这般看似浩大的场景来接人。

 

──放心啦,你台中人生地不熟的,我会去接你啦。

 

当初,在跟那个人说著自己从没到过台中,恐怕很难找到回乡时临时给他的地址。

 

这些话,是闵友翼当场就笑著这麽说的,只是他没料想到一个短期工读生对他家而言是这麽重要的事。

 

也对吧,毕竟自己不止是工读生的身份,还是闵友翼的朋友。

 

况且,见到他和乐派的家人,闵母并不像闵友翼所说的吸血虫,一进到他家门口,她便高兴地带他到客房去,顺便夸耀她设计这间客房多好多棒多乾净。

 

虽然是呱噪了点,却字字句句充满关心。

 

闵父不喜欢说话的样子,却从头到尾都挂著一张友善的笑容,慈祥到让古罗木忍不住动容。

 

闵姊长得很美,虽然一脸面无表情没表示什麽,设想她大概是闵氏家人里头最不欢迎他的人,但是又帮他提行李又帮他倒茶的,也许她只是外表凶了点,实质个爱心十足的大美人。

 

让他比较头痛的是闵弟,一张可爱的日本杰尼斯脸,从火车站回到家的一路上一直不断地跟他天南地北地胡乱聊天,这个人大概是他这辈子认识最多话的人,也是让他同时感到喜欢又烦燥的人。

 

简言之,闵氏一家人都待他很好,最起码他个人并不算讨厌。

 

「多吃一点呀,不要客气。」

 

晚饭时间,热心过了头的闵母再次用公筷夹起一大把青菜往古罗木已经满出两分的饭碗中硬塞。

 

突然,好像有一丝闷闷的声响传来,古罗木偷偷瞪一眼坐在他对面──一直闷住笑意看著自己尴尬地忙说谢谢的闵友翼,一点也不为他解释自己其实是吃不多的。

 

想到这里,好像多少能了解到闵友翼的另一个目的是什麽,跟他同宿以来一直嫌他瘦的人怎可能不利用他不好意思拒绝长辈这一点来逼他增肥。

 

还真是该死的聪明……

 

「伯母,这样就够吃了,谢谢。」再度漾起第一零一号的尴尬笑容。

 

「哎呀,怎麽这麽客气,平常的时候你跟我们家友翼在外互相照顾,伯母待你好都来不及了,来,再多吃一点这个,很补的。」

 

说完话,又再度夹了几块色泽鲜美的牛肉到他的碗里。

 

牛肉,补精又补血……

 

「小木,你就别客气了,满怀谢意地接受我妈的好意……」又是一阵闷笑,闵友翼这次还差点喷饭。

 

「妈,碗都快塞不下菜了,就别勉强人家。」

 

冷冷的声音飘来,没有什麽音调高低可言,出口为他解难的,竟是古罗木自以为被讨厌的闵姊,果真,她只是外表加声音吓吓人的善良美女。

 

「木兄。」唉,古罗木就料到杰尼斯闵弟不可能不插话。「待会儿吃饱来跟我挑战PS2吧,别人想跟我这高手玩都不一定玩得到呢。」

 

闵弟已经和他称兄道弟,一点也不排外地。

 

「哼,还高手吗?上次不知道是谁输给我到老妈那边哭哭啼啼一整天,还自愿拜我为师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一张杰尼斯帅脸气愤地指向闵友翼。

 

「不叫声师父来听听?」

 

「可……恶……」咬牙切齿,「今晚速战速决,一定要打败你──」像是怕全台湾哪个人漏听似的,闵弟朝自家兄弟狂吼。

 

噗……好可爱,好可爱的一家人。

 

他就觉得像闵友翼这麽固执的人,一定有著「特殊」的生长环境,想不到家里除了闵父是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点的之外,其他的都各有其奇怪的地方。

 

闵母热情、闵姊冷漠却善良、闵弟的粗线条,还有闵友翼这位号称人文学院的王子,虽然为人好管事固执任性,但是,就是吸引著他。

 

想著也对,如果真的是讨厌闵友翼的话,光自己这种个性也是一点也不会靠近他一步的,何况是来到人家里作客兼做工。

 

想到这里就不禁轻轻笑著,由於大夥儿的注意力都移转到大声公的闵弟身上,没有人察觉,只有闵友翼盯著他的笑容。

 

看过古罗木无数次的笑,不知为何,闵友翼觉得现在的他笑起来比以前要来得有活力,美丽得,让他移不开双眼……

 


**

 


来到闵家的第二天,古罗木随即展开了他的第一次打工。

 

其实在咖啡屋端盘子这种工作说来轻松却又感到吃力,端端盘子事小,比较让古罗木烦脑的是自己天生容易吸引人的长相,招惹来许多广泛年龄层的女性顾客。

 

当然,也不全然所有女性顾客都冲著他来,闵家的两兄弟也是招来人潮的功臣,这家咖啡店,大概是男性朋友们最不想带女友来的地方。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男顾客也真是压倒性的多呀。

 

这还用得著说吗?当然是闵家小姐初长成……不,她已经是二十三岁的成熟女性了,总之闵家唯一的宝贝女一上台面即便有一堆男顾客到场。

 

本来还想著闵姊那样的个性会不会把客人给吓跑,也许是台湾男人愿意被冻伤,喜欢散发冷冷气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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