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Ⅴ 英格兰的囚徒——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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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啊。”海斗瞪着沃尔辛厄姆,“不是你的命令么。”
“那种事情根本不算拷问。结果雷文也只是不让你睡觉而已。没办法,这种无法原谅的失职,连那家伙的父亲在墓地里也会觉得羞耻的吧。”
海斗问:“他会被怎么处置?”
“孤身一人被从塔里赶出来。无路可走去做强盗也好,在泰班被吊死也好。血统就是血统。邵家伙的祖先也是这样。为了逃避死刑,才来做被诅咒的拷问人的。”
听了这些,海斗明白了。
(这和斩首的刽子手是一样的……)
当然了,没有人会自愿去做拷问人,最初都是不得已而接受的。而且,只要做了一次,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会被他人嫌恶,遭到白眼与孤立,而且这种差别对待会波及到子孙,根本不能选择其他工作。
(雷文也不是自己喜欢才拷问他人的,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海斗想起了雷文说到自己工作时的那种阴沉的口气来。他真的就像伦敦塔的大乌鸦一样。被关闭在那里,不知道这之外的世界。如果像沃尔辛厄姆所说的。他被放逐出塔的话,恐怕真的会活不下去了。只不过是一次的失败却不得不落到这个地步,未免太可怜了。
“必须要做到这个地步吗?结果桑地亚纳也没能把我带走啊?”
沃尔辛厄姆很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海斗。
“你果然是在庇护他,为什么?”
“我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人受苦。”
“哼,异教徒也有哀怜之心啊。但是你搞错了同情的对像,看到你受苦雷文可是连眉毛都不会动一动的。”
“那也没关系。总之我就是不要。”
沃尔辛厄姆嘲讽地问:“即使会遭到自己帮助的雷文的拷问?”
海斗皱着脸孔。
“那时一定会觉得后悔的……可是也没关系。”
“奇怪的家伙。”
沃尔辛厄姆苦笑起来。
“明白了。我答应你,不再责罚雷文。的确要找一个代替他的人比较困难。”
“谢谢您。”
又仔细地看了几眼海斗,沃尔辛厄姆说道:“从这些话来看,你倒像是个豁达大度的人,也没有恶意。但是,我却抹不掉对你的是个不知来历的人、是个危险的家伙的印像。是你巧妙地隐藏起了邪气呢,还是真的就没有邪气呢……”
海斗第一次感到了他的迷惑,绝对不能让这个机会逃走。
“我是被英格兰人救了的。所以,我不会做出与英格兰人为敌的事情。”
沃尔辛厄姆皱着眉:“但是,你又没有能够证明这一点的东西。”
“看到我的行动……”
“把你放了?也许是西班牙人的间谍这个疑惑都没有洗清呢?”
沃尔辛厄姆摇着头。
“不行,唯一一个与桑地亚纳有联系的人是不可相信的。”
海斗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焦躁,平静地说道:“我不是敌人。”
“但是也不能断言是朋友。你是外国人,异教徒。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去访问过你的国家了,可我们英格兰人还没有去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在什么样的习惯下生活的,这些还都没有见过。你自然也是我们一无所知的人,对这样的人是无法信赖的。”
“最初会怎样当然不知道,但是,因此才要努力去了解啊。”
沃尔辛厄姆仰头看着天,过了一会儿,伴着叹息把视线转回了海斗身上。
“还是不行。现在是非常时刻,无论是多么微小的过错也不能犯下。排除哪怕只有一点嫌疑的人,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怎么这样……!”
海斗要抗议,沃尔辛厄姆却背转了身体。
“洛克福特已经回来了。刚才巴里卿来了联络,审议在明天的下午召开。”
“明天……?”
杰夫利提早回来,审议也因此提前了。海斗的神经一下子绷得紧紧的,自己还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呢。
“是的。不过是哭泣还是呻吟,你的命运就在明天决定了。”
沃尔辛厄姆边走边说:“今晚就不打扰你。好好休养身体,养精蓄锐吧。如果你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会有损陛下的御目的。”
还不都是你害的,海斗虽然生气地想着,可是已经连顶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算在这里争起来,也不会让决定命运的日期延后的。
“要拿餐点来吗?”
走出囚室之前,沃尔辛厄姆问。
“不需要。”
秘书长官轻轻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一个人被剩下来的海斗,在床上像寻求温暖的猫一样缩成了一团。
(布拉其……啊啊,如果有布拉其在就好了。)
想起了被留在小丑房间的小小的搭档就怀恋无比。现在它在做什么呢。
(多半查德他们会照料它……可是如果我知道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就不会拜托杰夫利带它来了。)
正像海斗是“克罗利娅号”的船舱侍者一样,布拉其也是船上的猫。它该身处的场所毕竟不是宫殿里。
(如果我再也无法回克罗利娅号上去了的话,哪怕只有布拉其也好,希望它能回去。回到我的朋友们……杰夫利那里。)
想到目光寂寞的杰夫利抱起小猫的样子,海斗的胸膛就好像被刺了一样,他无法忍受地啜泣起来。
(还是不要。我也想回到杰夫利那里去。)
这个愿望到底能不能实现呢。充满不安的夜,比平时感觉还要慢长。

星室厅名字的由来,在于这个房间的天花板。
海斗为了平息脚的颤抖,抬头仰望着头上刻漆的星星。叛乱,暴动,异端审判——各种各样的诉讼被带到这里来,以国王为首的特别评议府的顾问成员进行审理。根据案件不同,一般裁判所的法官或贵族院的议员也会参加,但海斗的案子除了顾问与参考人之外都是非公开进行的。
“KAITO·TOGO,上前来。”
轻轻地点点头,海斗走向被告人的席位。向正面坐着的女王深施一礼,伊莉沙白迅速地挥挥手,示意他坐到椅子上。
“等证言开始后面再站起来好了,你看起来非常疲劳。”
“谢谢您,陛下。感谢您的恩德。”
海斗再一次低下头,坐了下来。
“那么,本案件的审理就此开始。”
担任裁判长的是大法官圣克利斯托佛·哈顿。以他为首,女王身边坐着不少熟面孔。巴里,沃尔辛厄姆,罗利,雷斯达,艾赛克斯——没有什么对海斗抱明显好意的人物,反而敌对的还更多。也有几位不认识的大臣在,不过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他们都向着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
(滑稽剧)
这就是都铎王朝有名的裁判了吧,海斗想。审理不过是形式,几乎全部被判为有罪。充斥着虚假的证言和捏造的证据,要进离这个陷阱是异常困难的。托马斯·莫·乔·费雪,安·波琳,玛丽·斯图亚特——一对王室和政府来说碍眼的人都被确实地处理掉了。然后,如今的海斗也会追随在他们之后吧。
(杰夫利……)
海斗将求救的视线投向证人席,那双鲜蓝色的眼睛也担心地回看过来。他的身边是那捷尔,令人安心的是德雷克也在。身穿修道服的是威斯敏斯特来的司祭吧。但是,看到坐在旁边的人物的时候,海斗的脸便僵硬了。是说谎的匹波。
他注意到海斗的视线,脸上堆起夸耀胜利一样的笑容。
(愚蠢的家伙!你以为把我赶了出去就能重新得到女王的宠爱吗?)
海斗直接切断视线,把头转回正面。
(没关系……没问题的。会做出对我不利证言的人很少。)
但是,问题是有利的证言又能搜集到多少呢。海斗感到不安,而后不幸地应验了。首先乌德曼司祭的话太过基于主观,几乎完全被无视了。代之而给人强烈印像的,是女王的贴身医生佩雷斯的报告。
“得到了特别的允许,我解剖了主教阁下的遗体。发现心脏有有大范围的坏死与淤血。考虑到他倒下之前有抓挠胸口的举动,死因应该是血液无法顺利地通过导致心脏停止。”
巴里同道:“这是因为衰老引起的自然死亡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那样的年纪的人因为心脏的缘故而去世并不少见。但是,这种场台下到发生致命发作以前,会有胸部和腹部感到疼痛的小型发作频繁出现。可是到死亡之前主教大人都没有这些症候,所以只能考虑为其他的原因。”
艾赛克斯也开了口。
“其他的原因……就是说,毒之类的了?”
佩雷斯点头。
“是的。比如服用了毛地黄后,就会有大人那样的症状出现。以医师的常识,在这种情况下舔心脏的浸出液或者血液的话,舌尖会有轻微的麻痹感。”
心跳瞬时狂乱起来。艾赛克斯眼睛生辉,向沃尔辛厄姆点着头。
“有异议!”
海斗从椅子上跳起来,拼命地叫道:“多半耶只是因为舔了开始腐败的血,因为怪味而……”
哈顿打断了海斗的话。
“证人作证的时候请你保持沉默。佩雷斯大人,请继续下去。”
医生点点头,又开口道:“但是,虽然作为即时见效的毒,毛地黄的苦味却是酒盖不过去的。就算做了,喝到口中的时候主教大人也会立刻发觉到异常了。”
沃尔辛厄姆问:“有没有使用其他毒药的可能性?”
“当然也考虑过这一点。调查主教大人的杯子就可以知道到底有没有毒药,如果有的话,也可以判明是什么种类了。但是,向宫廷侍者询问的结果,却是在骚乱中与其他的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才是大人的。非常遗憾。总之,我能够说的就是不排除使用了毒药的可能性,但无法判定用的是什么毒药。”
沃尔辛厄姆点点头。
“辛苦您了,佩雷斯大人。”
然后,他转向女王。
“主教异常的痛苦,匹波的证言。还有让佩雷斯大人舌头麻痹的味道。果然这除了毒杀之外不能做其他解释。凯特是外国人,说不定使用的是我们不知道的毒药。”
伊莉沙白挑起一侧的眉毛。
“ZIPANGU的毒?”
“应该是这样。”
“但是,凯特被圣马洛的海盗袭击,从祖国带来的所有行李全都被夺走了而且恐怖连衣服里也被仔细检查过。如果他藏着像毒药这种危险之极的东西的话,当时就会被没收的。”
“沃尔辛厄姆露出冷笑。
“的确,如果被圣马洛的海盗袭击的话是真的的话。”
室内又陷入一片骚乱。向着不快地抿起薄薄嘴唇的女王行了一礼后,沃尔辛厄姆继续说下去,“以前陛下曾经言道凯特没有杀死主教的理由,看我认为有。主教阁下在为凯特传授国教会教义的途中,偶尔发觉了凯特的天主教信仰。以阴险狡诈的凯特,一定会当时糊弄过去,而后生怕阁下会把秘密泄露出去,就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对,正像匹波说的一样,因为不想舍弃异端邪教的缘故。”
海斗向哈顿诉说:“请让我也发言,这样太一面之辞了!”
沃尔辛厄姆也问大法官:“我可以直接询问凯特吗?”
哈顿点头:“请。”
沃尔辛厄姆看向海斗。
“你是被天主教徒的主人带着航向西班牙的。船上有着佛郎西斯教会的修道士。但是,你却没有入天主教,保持着异教徒的原样,而了且被允许了。是这样吗?”
海斗郑重地点头:“是。”
“这就奇怪了。”沃尔辛厄姆置疑,“天主教的修道会中虽然有温厚的在,但佛朗西斯哥会却是对异端采取极端处置的那一种。而且你要前往的西班牙也是绝对不会接受异教徒的国家。在这样的的情况下,却只有你一人拒绝信仰天主教,这能做得到吗。”
海斗在内心悔恨地咬紧了嘴唇。沃尔辛厄姆记住了自己“西班牙人会想和我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吗?”这句话,反而用它来发起攻击,要辩解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说不定他们是想让我到了西班牙后再改宗吧,不过磕船上真的是没有多纠缠,也许是因为关系到占卜的事情的缘故。万一改宗了,我说不定就做不出预言来了……”
沃尔辛厄姆哼了一声。
“做不出来的话会困扰的人是谁?你的雇主吗?还是住在艾斯科利亚宫的那一位?你是为了给西班牙国王做预言才被带去的吧?”
“不知道。我只是跟从着主人田中大人而已。”
“这位田中看来是桑地亚纳的熟人吧?”
“不是!田中大人在到达西班牙之前,就被圣马洛的海盗杀害了……”
无视于拼命地反驳着的海斗,沃尔辛厄姆无情地继续追击。
“你身边常有着西班牙人的影子晃动。特别是桑地亚纳的影子。科林科监狱发生的杀人事件就是那家伙为了夺回你而采用的策略。”
“是那家伙擅自在追我!我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西班牙的间谍!”
这时,玉座那边发出尖锐的声音。
“话题偏了。现在是讨论马宁主教之死的时候。”
沃尔辛厄姆反驳道:“但恐怕凯特的异端信仰是与主教之死事件相关的。”
最讨厌别人反驳自己的伊莉沙白额头上浮起青筋。
“你所说的话也全部是推测。只是把捉不到桑地亚纳的怒气全部发泄在凯特身上罢了。”
沃尔辛厄姆也愤然了。
“请不要做这样错误的推测……”
“你面对女王居然说出如此无礼的言辞……!”
“最初说出过分言语的是陛下您。”
“你这不知礼仪的恶党!”
伊莉沙白重重地捶打椅子扶手的声音,在瞬间又变得一片安静的大厅中间响着。
“凯特是间谍此类无聊的话,在最初引见的时候就已经了结了。在我面前旧话重提是不可原谅的。”
沃尔辛厄姆直视着女王说道:“很遗憾,我无法与陛下约定。为了保护国家与陛下的安全,微臣无论多少次也会提出注意的。即使明白这会造成陛下的不快也是如此。”
放在扶手上的手握得紧紧的,但是伊莉沙白并没有再发出愤怒的声音,相反还轻轻地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礼仪,但却能够看出你的忠义呢。”
沃尔辛厄姆俯首:“不胜惶恐。”
“我们互相都有些感情用事。彼此都恢复理性继续审理吧,回到马宁主教之死事件上来。”
“是。”
伊莉沙白满足了,看着哈顿,哈顿点点头,传唤下个证人。
“菲利普·班诺,请上前来。”
海斗还在想这人是谁。就见匹波站了起来。
(菲利普……对你来说这名字未免高贵了吧。)
似乎听到了海斗的心声一样,匹波再次撒起充满恶意的谎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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