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Ⅹ 审判与阴谋——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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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捷尔也睁大了眼睛。
“什么情报?”
“我装做是在做瓜达卢佩巡礼,用法语搭话,对方就很干脆地说了出来。他似乎是在巴黎大学里学神学的。我们两个谈起那个城市的美丽,谈得真是意气相投啊,接着我们就闲聊起来。马德里的今昔啦,最乐善好施的贵族是谁啦,然后当然就谈到了王宫的传言……”
杰夫利探出了身体。
“怎么了?”
“有哪里的贵族向国王献上了一个ZIPANGU出身的奴隶。可是那个奴隶被怀疑是异端,就在前不久刚刚进行了审判。”
那捷尔猛地向杰夫利回过头去:
“是凯特……!”
杰夫利点点头,催促基德:
“那审判结果呢?看你一副没事的样子,应该不会是坏事吧?”
“如您明察。”
基德眨了眨一只眼睛。
“最后是无罪释放了。检举他的人是佛朗西斯哥会的修士,修道院里对这个判决异常不满。可是他们也不能推翻异端审问所做出的结论。也就是说,虽然只有现在而已,但是凯特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那捷尔眯起了眼睛。
“这样吗……”
杰夫利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啊。”
基德点了点头。
“是啊,还好我们没有白来一趟。可是因为这件事,凯特受到了极度的注目。那个照顾他的桑地亚纳也绷紧了神经,恐怕要把他带出王宫会非常的困难了。”
“虽然也许是这样。可是一旦度过危机,他们说不定就会大意了。只要他们有破绽,我们就趁机行事。”
杰夫利带着大胆的笑容断言道。是啊,只要凯特还活着,那么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克服。为了将他再次抱进怀里的那一天,自己能够忍耐所有的苦难。
『那个……』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怯怯的声音,一个影子落在了餐桌上。
『那个……』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怯怯的声音,一个影子落在了餐桌上。
三个英国人一起抬起了头,用尖锐的眼光看向不知好歹前来打扰的人。他们预测那不外乎是代替躲在厨房里的女招待来问他们点酒的年轻下人,可是在看清对方的模样的瞬间,这个预测顿时烟消云散。
『哦哦哦,这是……!』
基德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叹声。杰夫利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作为一个人下人来说,那个人无论模样还是态度都太高雅了。他恐怕是贵族,或者以英格兰的感觉来说,是出身于乡绅阶级的人。不过他长了一副仿佛女性般的柔和面容,没有一点骑士的气息。
(这么说的话,他难道是……)
杰夫利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用手肘撞了撞那捷尔的肋骨,然后向着怀疑地回过头来的好友抛个眼色。那捷尔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瞬间也睁大了眼睛,但是他立刻就掩饰了动摇出声道:
『您是旅人吗?』
对方点了点头:
『我正在进行瓜达卢佩巡礼。想要去瞻仰最近才完成的踏蛇圣母像。』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杰夫利与那捷尔对看一眼,嘴唇松懈了下来。他们都明白自己的眼睛发出了光彩。那个让人等了又等的人终于到了。这样就可以彻底告别只能无为地坐等的空虚时间了。
『请您坐下吧。』
那捷尔劝道,青年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在基德旁边坐了下来。
『初次见面。请您叫我米盖尔吧。实在是很抱歉,如果您说得太小声的话,我很难听懂贵国的语言。可以用西班牙语对话吗?』
『明白了。我叫那捷尔。您旁边的人是基德。而我旁边的是杰夫利。他们都不懂西班牙语,我会来做翻译。』
那个自称叫作米盖尔的青年点点头,用视线向各人问候了一遍,就立刻说起了正道:
『实在很抱歉,我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许多。这都是因为与各位有关系的某人在王宫中出了事,以至于我无法外出的缘故。』
『您是说凯特被怀疑为异端的事?』
听了那捷尔的话,米盖尔睁大了眼睛。然后他的面上浮现出了少许不安的表情:
『看来您已经知道了……难道说,各位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接头人吗?』
『不。只是基德从附近的教会里听到了传言而已。』
米盖尔赞同似地点点头。
『是圣佛朗西斯哥修道院吧。的确,那会有传言也不奇怪呢。』
一听到他的回答,基德便问:
“我从修道士那里听到这话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一般来说,异端审问都是非公开进行的,那么凯特的事又为什么会传出来?我想知道理由。”
那捷尔翻译过去,米盖尔的眼睛中闪烁出恶作剧似的光芒来:
『那是因为有个耶稣会的修士为凯特做了辩护。我想各位都知道,这两个修道会的关系可以说是差到极点。而那个人在第一次的预备审问中就洗清了异端嫌疑,所以佛朗西斯哥会的诸位为了保住面子,不管怎样也要给凯特定罪,急匆匆地四下奔走,才会让这个秘密传播了出去啊。』
那捷尔问:
『您说第一回,那么就是还有第二回了?第二回的嫌疑又是什么?』
『是诅咒。他们控告他在开往西班牙的船上呼唤了恶魔,引来了风暴什么的……』
米盖尔打量了一下名副其实的英格兰海盗们。
『他真的有这样的力量吗?』
见男人们立刻一起摇头,米盖尔微笑起来。
『果然是编造出来的呢。把凯特带到西班牙的门多萨船长也极力否认来着。』
一听到这个可恨的名字,杰夫利的表情就僵硬了。似乎他是为保护凯特而尽了力,可是对自己来说,这是当然的。是他把凯特从安全的英格兰掳到了西班牙,所以他就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来才行。
“凯特的辩护律师真是个优秀的男人啊。”
正当杰夫利耽于沉思的时候,基德开了口。
“因为在西班牙一旦被怀疑是异端,就等同于是宣告有罪了。那个人居然能够在审判之前就驳回嫌疑……”
“是啊,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杰夫利也发出了疑问,米盖尔歪了歪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人叫做劳尔·德·特雷德。是陛下专门从里斯本召唤来的。据说是阿耳瓦公爵的亲戚什么的吧。』
听到他的回答,杰夫利苦笑了起来。说是亲戚,血缘关系也是相当远的吧。
阿耳瓦公爵最出名的一点,就是喜欢异端审问到了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荷兰血统的程度。如果换了他站在劳尔的立场上,别说为凯特辩护,不捏造些不利的证据提供出去就算好的了。
『好了,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米盖尔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关于各位希望的夺取凯特的事情。』
那捷尔点了点头。
『您会帮助我们吗?』
『不然我也不会专程跑到这里来了啊。』
见英格兰人们露出安心的微笑,米盖尔耸了耸肩。
『不过,我自然希望各位能付出相应的谢礼……请问各位带来了吗?』
杰夫利点点头。他当然不相信米盖尔是出于单纯的好意帮助自己救出凯特,但是一上来就干脆地提钱,还是让人很不痛快。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在脸色上。在平安夺回凯特之前,都不能惹米盖尔不痛快。
『报酬是两万埃斯科特。定金一万,成功当天早上再付一万。怎么样?』
那捷尔不等看杰夫利的表情,立刻说道:
『太贵了。定金五千,成功之后再付五千才妥当。』
米盖尔揶揄似地挑起一边的眉毛。
『决定妥当不妥当的人是我才对。为了夺回那个无可替代的少年,你们花多少钱都不冤枉吧?』
听了那捷尔充满苦涩的翻译,杰夫利不由骂了起来:
“他是哪里的贪财老太婆吗!根本就是趁人之危发不义之财嘛……!”
米盖尔很愉快似地出声笑了起来。
『刚才那句话可以不用翻译哦,格拉罕姆先生。那么一万八千怎么样?』
那捷尔摇头:
『一万五千,不能再多。』
『如果定金八千的话,我就同意。』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杰夫利对那捷尔说:
“八千金币也相当的沉了。问问他用他那细细的小手要怎么搬运吧。”
米盖尔听了这个问题,点了点头:
『我让马车在外面等着我,只要搬到旅店外头就行了。』
『您还真是准备周到啊。』
『您那边却没什么时间吧?所以我推测今天就可以解决这个谈判了。』
『既然您也知道我们没时间,那么现在能不能进入我们的正题了?』
见了难以掩饰焦躁情绪的那捷尔,米盖尔微笑起来:
『这个自然。那么我们来商量将凯特带出宫殿的方法吧。其实我的迟到也跟这一点有关系。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机密中机密情报。实际上审问中凯特被人下了毒,差一点就要死掉了……』
那捷尔忘记了翻译,脸色苍白地一把抓住了米盖尔的脖领子:
『可恶!是沃尔辛厄姆下的手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杰夫利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啊,那个冷酷的秘书长官可是当着德雷克面前公然说过:“既然无法救出来的话,那么为了保守秘密,就把凯特暗杀掉好了”的。
就算得不到女王的许可,那他就是先斩后奏也会付诸实行。还好他失败了。得知了凯特曾经遭到过如此千钧一发的险境,冷汗顿时从杰夫利的后背上流了下来。
“问他凯特怎么样了,已经恢复了吗?”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基德以平板的声音说道。他会这么说,恐怕是要安抚动摇的两人吧。也想要知道情况的杰夫利和那捷尔啊了一声,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策划的,但多半就和您说的一样吧。西班牙那边可没有当场杀了凯特的理由,就算要杀,只要把他丢给佛朗西斯哥会的火邢台就行了。总之凯特是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因为肉体上的疲劳,再加上精神上的打击,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米盖尔流畅地说明之后,又提起了唇角。
『这对凯特来说是场莫大的灾难,但是对各位来说,倒是件幸运的事情哟。』
那捷尔尖锐的视线射向米盖尔:
『什么意思?』
『正因为受到了暗杀,菲利普二世陛下才对一直悬而未决的对凯特的待遇做出了决定啊。既然他能让英格兰重视到如此地步,那么对西班牙来说也一定很重要。而且富有慈悲心的陛下对身体虚弱的凯特很是心疼,下命让他好好静养。于是没有把他安排在人来人往的宫殿里,而是又安全又舒适的地方……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吗?』
当然明白了。杰夫利他们对看一眼,确认彼此的脸上都浮现出兴奋的神色。凯特离开了王宫。不管他要去哪里,那个地方的警备都肯定不会比艾斯科利亚宫更严密的。这的确只能用幸运来形容。虽然对被下了毒的凯特来说并不是这样。
『您知道他被移动去了哪里?』
那捷尔问,米盖尔点点头。
『这就是我迟到的理由。因为必须要等到静养地决定下来,所以我迟了出发。这个地方意外地近哦。就是帕斯特拉纳公爵的城堡。』
杰夫利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地方啊?
似乎是读出了他的心思一样,米盖尔再次开了口。
『门多萨大人……啊,对您来说还是叫桑地亚纳大人更明确一些吧?总之是这一位的远亲呢。桑地亚纳大人是门多萨家的本家,而帕斯特拉纳公爵则是出自分家,不过因为双方的实力彼此竞争,关系并不怎么亲密。要不是陛下的命令,恐怕桑地亚纳大人连那个城门都进不去的。』
那捷尔提出了自然不过的疑问:
『国王不会以为把凯特放在那个周围的人都会彼此起冲突的地方,就真的能静养了吧?』
米盖尔耸耸肩:
『不知道……也许只是想把新得到的宝物放在过去的宝物眼前吧?』
『过去的宝物?』
『是位被幽禁在帕斯特拉纳城堡高塔里的人。她就是公爵的母亲,也是过去陛下曾经深爱过的人。举世知名的独眼宠妃。没错……』
米盖尔看向那捷尔的面孔,微笑了起来。
『那位女性就和您一样,失去了一只右眼。但是黑色丝绢做成的眼罩更衬托出她雪白的脸颊,唯有一只的眼睛放射出能够刺穿所见者胸口的光辉……她那妖异的魅力引得宫廷中的男人们无不私下里为她心动。』
杰夫利愕然地嘟嚷起来,他知道米盖尔说的是谁了。
“艾波利公爵夫人……”
在那捷尔还在敌视凯特的时候,杰夫利曾经对怀疑凯特是暗杀圣法兰西斯的间谍的那捷尔说过:“比起他来,菲利普的爱妾还更有用些。”没错,西班牙国王的情人是位独眼美女,而且更以女性之身挥刀舞剑,这些话的确是举世知名。
“我就听说她因为瞒着菲利普寻找其他情人而失宠,没想到还在被幽禁着啊……”
那捷尔把杰夫利的话翻译过去,米盖尔像是在表示“如您所说”一样点点头。
『是的。正因为宠爱深厚,才更难原谅对方的背叛吧。可是陛下并没有忘记公爵夫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她为‘我的堂妹’,时时会有信件往来,并且也没有剥夺她的领地。换句话说,就是对她还抱有好感。我想陛下把凯特送去也是为了表现这一点吧?也许安排两个举世无双的人物相遇,就是为了给遭到幽禁的那位排遣寂寞呢。』
在最初的惊讶消散之后,立刻浮现在杰夫利脑海中的,就是帕斯特拉纳城堡的构造问题。
是啊,什么菲利普对爱人的体贴之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凯特是在城堡的什么部位,要怎样以最短的时间到达那里,又要用什么路线逃走,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堆得好像山一样的高啊。
“问他能不能弄到帕斯特拉纳城堡的配置图。”
听了杰夫利的话,那捷尔点点头。
“还有城堡外城镇的情况。如果像马德里或者艾斯科利亚那样有很多居民的话,我们就可以化装成游人混进去,但如果是偏僻的乡下就很麻烦了。”
米盖尔果然点头了:
『我可以把配置图给三位……不过三位如果在城外等待的话,未免太扎眼了些。』
『那要怎么做?』
『附近最大的城镇就是阿比拉。请各位先在那里呆上一段。等我判断好能够潜入城堡的时机,就派使者过去叫各位。』
那捷尔惊讶地道:
『您也要一起去帕斯特拉纳?您的身份到底是……我听说您是在荷兰出生的新教徒,可是……』
米盖尔脸上闪过一丝暧昧的笑意:
『详细就请您不要再追问了。我会确保各位毫无闪失地进入城堡的。』
杰夫利陷入沉思。的确,从他的做派来看,很明显不是隶属下层的人。他也许是谁的秘书吧,而且还是个相当接近国王的人物。
(可怜的菲利普啊。就算你的防御再怎么坚固,可你居然连一条毒蛇都没有发现,让它偷偷地爬到了脚边……)
杰夫利在心里嘲弄着菲利普二世,再次将视线转回米盖尔身上。这是个顶着一张似乎连虫子都不会踩死的面孔的叛徒。虽然这男人属于杰夫利绝对不会喜欢的范畴,可是如今除了依靠他的力量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能救出凯特的方法了。
“明白了,告诉他我们会在阿比拉等着。”
杰夫利得出了结论,那捷尔与基德也点头赞同。也只有这个办法。就将被给予的幸运发挥到最大的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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