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他们的性命也要保我周全吗?有琴渊,也许最后取走我性命的,正是你自己。
我晃晃脑袋,把前尘往事甩在脑后。
“那就如此吧,明日太子府如再有人来,我替你推了便是。”
事发第二日,消息果然很快传到皇宫,李福公公被派前来,此次是声势浩大,李公公骑着枣红大马走在前头,后头两大排禁卫军,队伍之长令人惊叹,小跑起来发出整齐地跨擦跨擦声音,惹得街坊们全都出来看热闹,我站在圆门前待立迎接,仿佛就是那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只差群众们向我投掷瓜果鲜花了。
李公公颁下圣旨,陛下赐禁军五百名,守卫景逸圆安全,令我好好养伤,切勿慌乱,此次之事他定会彻查到底,给我一个交代。
我景逸圆人口顿时暴增,但民生问题自然不用我担心,给人的同时皇帝还给了金子。
打点是必须的,我与李公公说,待伤好了,择日便入宫去给陛下请安。
李公公也说皇上对我甚是想念,是该入宫去看看了。
李公公走之后,书文换了装也悄悄前来,据他所说,皇帝前段时间把所有公务都推给了太子,自己修身养息调理身体,所以日前身子有所好转,有了精气神,才能好好筹划如何对付丞相那一群人,皇帝么,总是容不得不同的声音,只有想方设法的除去了,才能令他睡的踏实。而丞相上次被勒令在家反省之后,表面看来非常平静,但却时常暗中与一些官员往来互通,大抵也是在谋划什么,两方各不示弱。
皇帝虽想除去丞相,但也并非那么容易,而我此次遭人袭击,正给了皇帝一个好的借口。
大正司已接下此案,不日便会派人来向我问口供。
“现如今毫无头绪,他们要从何查起?”
“无风也能够起浪,又何况是有心寻事,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
我有些气恼:“你总说这不用我担心,那不用我担心。那我到底该担心什么?”
“你啊——”他揉揉我的脑袋,笑笑说,“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三日后,皇帝传召我入宫觐见。
我稍作准备便坐马车入宫,马车一直行径至御花园前才停下。
园内芳菲初绽,时有欢笑声传出,大约又是哪个公主娘娘在扑蝶嬉闹吧,如此惬意的生活,似乎只有当初被掳走那段日子里感受过。
被领着到皇帝的住处,正巧碰见刘婕妤,不,应该称她为贤妃才是,从宫内款款而出。
上次离得远了,这次我好好将她打量了一番,面若粉桃,双颊带赤,眉眼无一不精致,姿态更是万千,动若扶柳,莲步轻摇,不张扬不畏缩,凡事恰到好处。
我赶紧作揖:“给贤妃娘娘请安,一直想去探望娘娘,却不想一事接连一事,上回在殿上,感谢娘娘出言相助。”
贤妃福了福身子,莞尔道:“琼王何出此言,臣妾怎不记得了。”
她既不想承认,我也便不好再说。
“娘娘与我有恩,玲珑心里记下了。”
她轻轻笑了几声,轻柔道:“琼王实在客气。您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说完便又福了福身,眼梢撇了撇我,含着笑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一会,一来是赞叹世间有如此美女,二来,她那临别一笑,笑的我心神猛地慌乱起来,并非动情,而是猜测那笑中含义。
我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八扇雕栏木门,想要往里走,却好似扎了根的树,一动也动不了。
80.
不容我在殿外多驻足,李公公便出来催人了,“琼王,怎的还站在外头,皇上已等候多时了。”我忙致歉,“方才遇见贤妃娘娘便说了两句。”李公公道:“随老奴进去吧。”我点了点头,抬脚迈开步子,忽然听李公公说:“皇上只是召见琼王,你们二位就不用进去了。”
铭远与德谦互看一眼,德谦低了头很快退后一步,铭远看了看我,面无表情,我瞧了李公公一眼,勉为其难道:“你们就留在殿外候着吧。”李公公笑了笑,吩咐说:“来人那,带两位下去用些吃食。”我赶忙推辞:“这……太劳烦李公公了,让他们二人在外头候着就行了。”李公公笑说:“琼王不用担心,我们走吧。”我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铭远照他的话做,切勿急躁。
进到殿内,发现迎面飘来一阵异香,第一反应便是捂住鼻子,闻人翼曾说过,不管是在何地,不要闻味道浓郁的香气,很有可能就是迷香。
李公公向我打眼色,暗示我如此的举动是多么失礼,多么不合时宜。
我瞪大眼睛做无辜状,只当不明。皇帝又如何,正因为他是皇帝我才更怕,之前就吃过一个皇帝的亏。如果说这个皇帝烧起迷香迷晕我,再把我XXOO了,我都不会觉得太奇怪。为达目的,皇帝是最做的出的人。
一阵笑声传出:“卿家可是闻不惯此熏香?”
皇帝倚靠在雕龙睡榻之上,身旁的洋漆小几上奏折成山,他优雅的执着笔,轻点朱墨,在手上的奏折上头做下批示。
比起几个月前的病容,今次显然气色要好多了。
我依然捂住嘴巴鼻子,点头不迭,含含糊糊地回道:“春发之际,臣鼻子十分敏感,还请陛下见谅。”
“李福,把这熏香炉端出去。”
皇帝二话不说便下了命令。
李公公愣了下,才回了声“是”,又朝我笑了一笑,才蹬蹬快步跑着把熏香炉拿出了门去。
又是如此诡异的笑容,我放下手,扇了扇,才敢深深呼吸。
“方才贤妃过来,特地送来这上好龙涎香,可惜卿家却无福消受。”
龙涎香为抹香鲸科动物抹香鲸的肠内分泌物的干燥品,有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之用,为香料中的极品,可说是贵比黄金。但用在此时,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勉笑一声,忽然想起自己还未请安,忙上前跪地磕头:“给陛下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赐座。”
一旁伺候的宫人立刻端来座椅。
我轻声谢过,坐了上去,椅子有些大,坐的不大安稳,或者说是我心中正在不安,屁股挪来挪去,总寻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起先还正襟危坐,不消五分钟,腰就塌了下来。
直等到批完第五份奏折,他才缓缓开口:“朕病的太久,政事大多都交予太子处理,一心养病,如今身子稍稍好了些,才知道原来朝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玲珑整日呆在景逸圆中休养生息,双耳从不闻窗外之事,不知陛下所说的是哪些事?”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没事。”搁下手中的奏章与笔,叹息道,“像爱卿如此,活的倒也自在。看来爱卿已然调适了过来。”
我不知如何回答,干脆闭嘴不说,只点点头“嗯”了声。
与上次的召见相比,皇帝明显亲切了许多。
“这段时日朕不许你出园子,可有怪过朕?”
“没有。玲珑上回私自出园,还闹出了些事,自知有失体统,应当闭门自省才行。而且陛下所下之令也是为了玲珑的安全考虑,是玲珑年幼,任性十足,不识大体。”
他笑着点头,“你能如此想是最好了。”
这时,李公公亲自端着两杯茶进来,一旁的两位宫人收拾了小几上的所有奏折与笔墨,放到了旁一间的书桌上。李公公把茶轻轻放在小几上,手持托盘向屋内所有人瞪视一眼,太监宫女即刻会意,一个接连一个,随着李公公的离开,也都慢慢走了出去,最后一个还轻轻带上了房门,随着“吱嘎”一声,屋内瞬时静的骇人。
皇帝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盅,揭开盖子吹了吹,“几天前歹人闯入景逸圆,朕听说你受了伤?”
“多谢陛下关心,小伤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面上放松,缩在袖口中的两手已紧紧握成了拳。如今已在虎穴,想逃看来是不大可能了,如果出事,除了指望别人来救似乎没有第二条路,但面前的毕竟是一国之君,他想要做的事或者得到的人,又有谁能真正反抗的了,就算让我逃了这第一次,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如此想着,不禁觉得悲哀与注定,亦或者这次就没人能来救我,然后……就是两条人命,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他眯起眼看向我:“爱卿,过来,让朕瞧瞧你的伤口。”
我起身起的很慢,一步一步走的更慢,然而皇帝却不催促,只是盯着我,嘴角含着不明的笑意。
当我快要接近之时,被他伸手猛一拽,直接倒在了他怀中。
“陛下!”我大呼,慌作一团,“您这是做什么?!”
他紧紧箍住我,把我压在榻上,“朕想做什么,想必爱卿非常清楚。”
我双脚一蹬,小几便被我蹬到了地上,“哐当”几声,滚烫的茶水随之洒的满地满榻,我们身上也难以幸免,皇帝被烫到了腿,手一松,我便乘机逃出了钳制。
“陛下,我与太子关系匪浅,您现在如此做,是准备要和您的儿子抢一个男人?传了出去,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到时,皇家颜面必定荡然无存!”危急时刻,只能借晋王一用。
“爱卿到现在还想要欺骗朕?你与琪儿根本毫无瓜葛,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掩护你罢了,他的用心,我这做父亲的又怎会不知。”他边说边从榻上起来,脱下了被沾湿的龙袍,“原本他十分反对和谈,却在与你一路相处之下改变了心意,可想而之他有多喜爱你。而你来曜日这数个月中,朕也一直派人在暗中观察你。”
“观察我?”我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渐渐接近房门。
“朕只是想知道,你会否对我曜日造成威胁,会否是朕所想要的那个人。”
他亦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原来他一直就想对我下手,可笑我先前还傻乎乎的以为曜日的皇帝要我来,只是单纯当我是件摆设,用八个城池换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只会是件摆设呢?我甩了甩脑袋:“怎么,我合格了?所以你想把我收入后宫?”
“自然不是收入后宫如此简单。”他大声道,“朕要你做我皇后!”
我彻底怔住:“皇后?!你疯了!!”
封个男人做皇后,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你就当朕疯了吧!”
他乘着我呆愣之际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大笑着朝内一间房走去。
被不轻不重的甩在床上,我快速往床内躲去。
原本淡漠儒雅的中年人,此时看来也带上了几分猥琐与不堪。
一定会有人来救我,我心中这样想,书文,铭远,翼,不管是谁,就算是有琴渊也行!谁能来救我——
眼见着一个庞大的身影压了上来,门外忽然传来李公公尖锐的喊声:“陛下,陛下不好了!”
皇帝满脸的不耐烦,“什么事?”
“丞相大人,王大人,陈大人,李大人求见!”
“不见,就说朕身体不适。”
“几位大人说今日要见不找皇帝,就要闯进来!陛下,看来事态严重,您,您看……”
皇帝看了我一眼,略显不甘。
我一动也不敢动,只等他作出决定。
良久之后,最终还是正事打败了私欲,起身:“李福,进来,为朕更衣。”
我终于能松下一口气,到最后,高手一个也没出现,居然是李公公救了我。
81.
我猫在床角一言不发,李公公为皇帝整齐了衣衫,随他出了门去。
从头至尾我都想瞧出些端倪来,这李公公可是真的李公公,那些大人是否真有要事找皇帝。
然而李福只是低着头,窝着背为皇帝更衣,并没有任何眼色递过来,想来这的确是本尊不错,救我也纯属无心,朝内确实有要事发生。
皇帝离开时并无任何交代,我是走是留,顿时又犹豫起来,不知今日这一劫能否安然度过,或者说今日逃过了,那明日,后日……又如何?
正当我愁眉苦脸的思索着,只听很轻的吱嘎一声,不远处的窗户被渐渐打开,一道灰色身影随即跃入。心脏先是一揪,别是有刺客想要袭击皇帝,他不在我却成了替罪羔羊,后一刻,待看清了来人,才算是松下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刺客来了!”
身着道袍的书文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很快来到床边,把我抱进怀中,紧紧搂住。
“我得知了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他可有拿你怎样?”
大概是经过些风浪的关系,此次强奸未遂之后,我心情平复的特别快,然而被书文如此一搂一说,心中的那股纠结酸意又尽数涌了上来,“他没来得及把我怎样就被李公公叫了出去,好像是朝里发生了大事。”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也不说话。
良久,他似是在微微哽咽,小声自责道:“是我的错,原本就不该让你来。”
我反过来安慰他说:“不是,学长,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来,只是因为我该来。”
“如果不是我……”他把头埋入我颈间,闷声道,“是我的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你至于危境之中。我怎么能够如此心狠……我来,明明是为了寻你,为何,为何……”
他这次来的很急,甚至连妆都没来得及变,如果暴露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
“学长,你别太自责了,一直以来你都在努力,努力保护我不受伤害。”我轻轻笑道,“虽说最初我会来曜日是你的责任,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又怎么能见到面呢。而且,在崟月的皇宫里,你以为我会过的比现在开心?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情总有好坏两面,你这样子,我会很有负担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静了好一阵子,书文才肯抬头看我,凝重的表情也稍有放松。
“你呀,真会安慰人。”
我抓抓头,呵呵笑:“这是事实啊,能够找到你,付出的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人傻傻对笑了,他站起来拉起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反拉住他:“可是皇帝没让我走。一会他回来找不见我……”
书文叹了一声,敲敲额头:“被翼附身了。”
我们都知道,走,只是片刻的权宜之计。
走了之后呢?现在需要的是个万全的对策。
“刚才皇帝说要封我做皇后。”
“他果真下定了决心。”他愣了一愣,坐下与我细说,“血玉玲珑,一统三国。当日我曾与他说,要想统一天下有两个条件,一是这个人必须原本就是皇帝,也就是三国中的一君,另外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把血玉玲珑封做皇后,与他同尊,江山共享。如果没有这两个条件,岂非任何人找到血玉玲珑都可一统三国?”
“学长,没想到你这么会掰。”
“一半是掰,一半是猜。神谕,自然不是那么简单。”
“你到现在还信我是血玉玲珑?”
“我一直都信。我知道你过目不忘,如果把你看过的那些书,尽数倒出来,你说会不会有机会帮助一个皇帝一统三国呢?”他朝我眨眨眼,神秘一笑。
我拱手道:“你饶了我吧,谢谢啊。”